“哥,你来啦。”易辰反手关上齐季卧室的房门,跟罗隽天打招呼。
地上还零散着几块拼图,被易辰眼疾脚快地踩在鞋底。
罗隽天拂去肩上细微的雪,将衣服挂在衣架上。看了易辰一眼,在易辰明显做贼心虚的眼神里淡淡收回目光,走进房间,把手里的袋子放在桌子上。
易辰蹭着拖鞋走到桌子边上,把头伸进袋子里,“元宵?什么馅儿的?”说完头还在里面就喊,“齐季!煮元宵!”
“黑芝麻和五仁。”罗隽天道,“妈在家里包的。”
“哎?”易辰从袋子里抬起头,“那她……”
“她去临市看朋友了。”罗隽天拿开易辰的手,“别捧着袋子,凉。”
这么一说,易辰也觉得冷了,手顺路钻进罗隽天的脖子里。罗隽天用手盖住他的手,低下头,在易辰的发上轻轻一吻。
齐季目不斜视地拿着袋子从旁边走过去。
易辰跳起来要亲回去,被罗隽天按进沙发。
外面鞭炮四响,串鞭噼里啪啦响个没完。元宵很快煮好,三个人坐上桌子,桌上摆了四副碗筷,易辰皱眉,朝齐季投去眼神暗示,齐季镜面反射一样看过来,两人对峙半晌,易辰站起来,不动声色地拿起另一副碗筷,盛了满满一碗元宵,加了点汤,端起来,道:“我去喂个小动物。”
说完,迅速钻进齐季的卧室。
齐季立刻好心解释:“易辰真的没在我房里藏男人。”
罗隽天没说话。
易辰不一会儿就从房里出来,坐回桌边。此地无银地继续吃饭。
节日的氛围很浓,外面甚至放起了烟花,在窗外的天空炸裂开来。三个人围着桌子吃元宵,易辰喋喋不休在一边跟齐季贫嘴。吃到一半,易辰的手机忽然响了。
“喂。”易辰元宵一半咬在嘴里,烫得嘴唇发麻,嘶了一声,立刻吐到旁边接过来的碗里。
“易哥!”小曹的声音在鞭炮声里很激动,“有一个好消息!你要听哪个!”
“……”易辰道,“这种问题通常不是有两个选项吗?”
“你获得金钟奖提名了!”小曹兴奋的语无伦次,“《流境》!最佳男配!颁奖典礼在二十五号!”
易辰怔了一下,“你说什么?”
“你被提名了!”
“啊……”易辰停顿了一下,“这个时间彩票还卖吗?”
“什么?”小曹没跟上易辰的思维。
“快去帮我买一张。”易辰道,“我直觉我会中五百万。”
“……”
吃完饭,在浴室洗了澡,易辰趁罗隽天还在洗着,又溜进了齐季的卧室。
眠眠吃完元宵,被他哄睡着了,抱进房内宽敞的沙发里,铺好软褥,盖上了被子,然后退出房间。
出来的时候,卧室的台灯亮着,易辰走进去,罗隽天已经坐在床上,随便看着从书架上取下的一本书。
易辰爬上床,扑到罗隽天身上,将书挤到一边,头发磨蹭着罗隽天的下颌。
后颈忽然被仰起,紧接着嘴唇就被吻住。
几日未见,积聚的热情和想念一触而发,易辰抬头回应着,身体被罗隽天按在怀里,贴得更紧。
坐在罗隽天身上温柔地做了一次,完事之后,易辰趴在罗隽天怀里,伸手要去关灯。
“我关吧。”看易辰伸了半天够不到,罗隽天伸出手按下开关。
卧室里暗了下来。
“你不问我在齐季房里藏了什么?”易辰道。
“不问。”罗隽天道,“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
“对了哥,”易辰又重复了一遍,“我被金钟奖提名了。”
虽然吃饭的时候已经说过了,罗隽天还是应了一声。
“哎,哥。”易辰抬起头,黑漆漆的眼睛在黑暗中看着罗隽天,半晌道:“今年金钟奖,如果我可能被选上,你能不能去当最佳男配的颁奖嘉宾?”
第56章
罗隽天抬手顺了一下易辰脑后的头发,唇角露了些笑意,“你确定你能被选上?”
“我确定可以潜了你!”易辰两手扳着罗隽天的肩,一下子斜侧着按倒在床上,张牙舞爪地扑上来,眯起眼睛贼笑,“把你吃干抹净,然后盗出主办方最终获选人材料,把我的名字打上去。”
罗隽天捉住易辰不老实的手,声音温和地回应:“想太多。”
“就要就要就要!”易辰来了劲,伸手要解罗隽天的睡衣,两个人在床上挣动着翻滚,从床头滚到床尾,弹簧床的支架嘎吱嘎吱响,易辰顺着惯性差点掉下去,被罗隽天一只手捞了回来。
易辰趴在罗隽天身上笑着喘,脊背都在颤动,“吓死我了。”
“让你作。”罗隽天稳住易辰的身体,在下面道。
易辰终于喘匀口气,继续对着罗隽天上下其手,一边摸一边道,“来嘛,让我来一次又不会少块肌肉,今朝被压,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攻。”
罗隽天顺着易辰的话道:“你可以么。”
易辰的手从领口的缝隙钻进身下人的睡衣,覆上光滑紧致的腹部,“当然,我这大小,这尺寸,这持久度,天生就是在上面的料。”
“嗯。”罗隽天声音温沉地应,“要比比吗?”
“……”
易辰的耳朵一下子热了。脸上的表情还很镇定:“比就比。”
外面的鞭炮声已经渐渐平息,只剩零星的几声响。罗隽天不再逗易辰,揉了一下他的头发,“睡吧,好好睡才有精神拿奖。”
“又不是明天。”易辰回嘴,但还是翻了个身,爬到枕头边,一头倒了进去。看着罗隽天在身边躺下。
易辰在枕头里换了N个姿势,半晌,盯着天花板,道:“有点兴奋,睡不着。”
“你就兴奋这么两天。”罗隽天道,“到时候就不当回事了。”
“没办法。”易辰装模作样叹了口气,“总觉得好像要超过罗大影帝了,有点过意不去。”
“这个你不用担心。”罗隽天道,“还远。”
“……”
易辰抽出枕头砸了过去。
专辑定好了曲目,开始过带。易辰拿到新歌词和曲谱,从SUNNAS回家,顺路去幼儿园接眠眠。
怕被记者跟狗仔偷拍,搞不好隔天自己就多了个私生女,易辰压低了棉帽子,把围脖又向上拉了拉,黑色的墨镜一戴,出现在教室门口的时候,小姑娘差点以为自己被黑衣组织盯上了。
易辰把眠眠抱进怀里,上了车。小姑娘不知道在幼儿园听谁说了,一路上嚷着要吃肯德基的香辣鸡翅,说得易辰的胃也开始蠢蠢欲动,把车停在KFC边,带着眠眠去买了个全家桶,刚回到车里,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易辰一看,是罗隽天家里的电话。
“手机又没电了?”易辰嘴里正油腻腻的叼着个鸡腿,含糊道,“告诉你买个电池备用你不听。”
“小辰?”
嘴里的鸡腿差点没掉下来,是程叶的声音。
“……妈?”
“现在在忙吗?”
“没有。”易辰道,“正要回去呢。”
“回家来一趟。”程叶道。
“啊……”易辰愣了一下,道,“好,等等,我半个小时就过去。”
眠眠小手抓着鸡翅埋头啃,听完电话抬起头,易辰拍拍她脑袋,“哥哥先送你回家,等下出去一趟。”
电话里程叶口气很柔和,想起前两天才吃过她包的元宵,易辰唇角不自觉扬了扬,开车去了罗隽天的别墅。
一进门,正见到程叶在客厅的沙发上。易辰叫了一声,“妈。”正要进门,嘴角的笑却忽然凝固了一下。
温怀正坐在对面喝茶,穿着淑女的米白色羊毛套裙,脸上画了淡妆,看上去端庄优雅。
“温小姐。”易辰很快反应过来,斜起唇角打了个招呼,脱掉大衣习惯地挂在门口,走到沙发前。
“小辰,这就是温怀。”程叶道。
“知道。”易辰手插着裤袋坐进沙发,“我们认识。上部戏里温小姐还是我未婚妻呢,对吧?”
温怀脸上勉强保持着微笑,在程叶面前温文有礼地问了声安。
“这是我小儿子。”程叶对温怀道,“我身体不大好,这些年来一直在美国,十几年没见他。上次在病房看见报纸,一着急没弄清楚,才闹出那种事。”
温怀结结实实地一愣。过了好半天,才道,“原来竟然是罗哥的弟弟。怪不得……我一直觉得易辰和罗哥长得有些像。”
易辰若无其事地看着温怀睁着眼睛说瞎话,从矮几上的果盘里拿了一颗樱桃,放进嘴里。
他开始明白程叶叫他过来是要做什么了。
“这孩子是隽天从小一手带大的,兄弟俩的关系一直很亲密。”程叶道,“所以媒体才会拍到那些借位照片,进行恶意揣测。过几天我会知会那些媒体,澄清谣言。”
易辰眉尾微微一挑。手指交叉,身体陷进沙发里。
安稳了这么些天,他以为他不去找事,事就不会找到他头上。
温怀也算是能人,每次都在他以为世界和平了的时候出现。证明橄榄枝还没有洒遍全球。
“我就说罗哥不会是这样的人。”温怀温然一笑,“那订婚还如期进行吗?”
易辰身体条件反射性地一震。
程叶刚要开口,易辰突然打断道:“妈,哥今天晚上什么时候回来?”
程叶声音一顿,转过头来,道:“他下班了就回来了。”
易辰想说什么,想起程叶心脏不好,又咽了回去,从沙发上站起来,“那我先回房间了。”
说完,头也不回离了客厅。
进了卧室,易辰关上门,狠狠抓了一把头发,倒在床上。
他一直没把程叶的话放在心上,因为他知道罗隽天必然不会同意。
元宵节的时候亲手包了汤圆让罗隽天带过来,他以为程叶也渐渐开始软化松口了。
没想到……
他下意识地不去想这些事,以为不可能会发生。如今他突然不确定了。
很明显,程叶觉得事情筹划到最后,在外界各方面的压力下,罗隽天不同意也不得不同意。
然而如果程叶一心想让罗隽天结婚,想要抱孙子,以他的立场,似乎完全没有资格说些什么。
易辰想到这里,下意识打开手机,给罗隽天发了条短信。
“哥……”
手机在手里紧紧攥着,坚硬的棱角硌着骨头。好一会儿,易辰翻身坐起来,走到窗台,开了窗。
冷风吹进来,灌进衬衫里。易辰的手隔着手机按在窗台上。指尖触到白色的瓷砖冰凉。
他还是做不出太自我的事,毕竟他和程叶还有这样一层关系,而不是普通的陌生人。他做不到全然不顾程叶的感受,甚至没有立场劝说。
易辰很多年没费心想过这种事,习惯性觉得一切都跟挂机一样简单,但有时候挂着挂着就挂了。
手机震了一下,易辰打开一看,是罗隽天的回信。
“怎么了?”
易辰想了想,半晌,打了两个字。
“没事。”
既然不得不解决,就不妨走一下捷径了。
——
晚上,温怀告别程叶,从别墅出来,开了车门,忽然见一个人影在车旁边站着,嘴里还叼着根树枝。
温怀一时没看清,脚步猛地一顿,停了下来,这才看清,“……易辰?”
“晚上好啊。”易辰背靠着车转过身,吐了嘴里叼的樱桃杆,“我在这儿等一阵子了,你们聊得还真久。”
说完,顺手开了副驾的车门,不请自入地坐了进去。
“你想干什么?”天很黑,只有别墅窗口传来的灯光,易辰的脸色看不清。温怀努力镇静着道,“别忘了这里还是你家。”
“别紧张。我就跟你说点事儿。坐进来。”易辰轻松地拍了拍主驾的坐垫,语气却让人捉摸不透。
易辰以往都是没脾气的,简单易懂的,一打眼就能看穿。这样的易辰突然给温怀感觉很陌生,温怀顿了顿,警惕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再不说我要报警了。”
“那么紧张干什么?”易辰好整以暇地坐在座位里,“有句话叫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知道吧?”
温怀神色一僵,“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温小姐应该很清楚啊。”易辰转过身体,手臂支在窗框上,不费力地和她对视。
温怀脸色僵硬了。
“那些透漏给媒体的照片和消息,都是你干的吧?”易辰道,“指挥媒体一边倒地诋毁,再把报纸带到病房给程叶,你是不是觉得‘相关人士’当得很爽?”
温怀猛地一滞,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别说这么没新意的台词。”易辰道,“你电脑里那点东西突然没了的时候,你就应该明白点什么了。”
温怀的脸色有点白,“你……”
“我这人很懒,懒得找人麻烦。所以当时就直接删了。”易辰道,“反正媒体早晚得曝光,我也不是那么在意他们说什么,我哥自然更不会放在心上。”
“但是有件事我挺不理解。”易辰眨了一下眼睛,“你就这么喜欢嫁给一个弯了的男人,还为此非要毁了我的名声?”
温怀的表情渐渐染上了震惊,“你们不是亲兄……”
“不好意思,不是。”易辰耸了耸肩,“我是被我哥捡回来的,所以你不用抱着任何侥幸,早在二十二年前,罗隽天就弯了,也永远没有直过来的可能。”
“开玩笑!”温怀的语气激烈起来,“我在大学的时候根本没听他说有个弟弟,更没听说他真的喜欢男人!他根本不是真的同性恋,就是跟你玩玩!”
“那要不要我告诉你,他在你高中的时候就和我上床了?你认识他多少年?他不是同性恋,那是谁把我掰弯的?”
“比这个没意义。”易辰深吸了口气,放低了声音,“而且很幼稚。”
“罗隽天大半辈子都在和我同居,”易辰道,“如果你真的这么想得开,愿意和一个跟别的男人上过无数次床并且对女人根本硬不起来的男人继续同居,我也无话可说。”
“不过我还是劝你,天下男人千千万万,一个弯了不如换。”易辰跨过主驾下到车外,拍了拍温怀的肩,“你如果一定这么固执,最后悲剧的只能是你一个人,谁你也拉不下水。”
说完,易辰上了旁边的车,关上车门,发动了车子。
车行驶到公路,易辰手搭在方向盘上,想起一整晚上的事,还是觉得有些烦躁。扯开领口,开大了车窗。
他并没指望这两句话能说服温怀,等温怀冷静下来,不一定会做出怎样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