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里只有三个人,他自己,小哥哥,还有一个大哥哥。
虽然还有一个经常欺负他但实际人很好的远房表姐,以及一个总是笑眯眯但是每次来都穿红衣的远房表哥……不行他果
然还是觉得家里很怪。
小哥哥在做饭,大哥哥在院子里练武。他原来看着好玩也跟着练了两天,没两天又觉得实在是腰酸背疼很是无趣,大哥
哥又总板着一张冰山脸说他不知进取,有兴趣也变没兴趣了。
每次大哥一数落,他就跑去找小哥哥,小哥哥总是一副凉凉的语气,说灼华就是要让人宠着的。大哥便会吃瘪的涨红了
一张脸,去牵小哥哥的手,很难为情似的:“穆笙,你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小哥哥就会眨眨眼睛,笑的很开心,但是往往第二天早上小哥哥就要睡懒觉,他就没有早饭吃。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不
得不跑出去躲避满屋那种暧昧到让人脸红的气氛和大哥时不时扔过来的眼刀子。
真是无聊啊,他无聊的把钓竿扔在一旁,今天运气不好,一条鱼都没有。小哥哥今天没起床,大哥哥也没出房门,他只
好自觉的跑出来了。
挂在鱼钩上的活蚯蚓努力的扭着身子,把自己从钩子上解救下来,然后又一扭一扭的钻进土里,他也懒得管,翻个身在
草地上打个滚,打个呵欠,睡着了。
睡着睡着,只觉得脸上湿乎乎的,下雨了吗?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一个背光的身影,正高高扬起他的鱼竿,鱼
钩上,挂了好大一尾鲤鱼。
灼华张大了嘴巴,看直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看那不过两条船宽的小溪,再看看那条大鲤鱼。那人转过身,冲他笑了,
扬了扬手里的鱼:“借用了你的鱼竿,不知能不能请你一起吃条烤鱼呢?”
灼华自然是……欣然接受。只见那人手脚利落的用匕首剖开鱼腹,穿在剥了皮的树枝上,手底下的火正生的旺,鱼一放
上去,皮便被烤的收缩起来,没多久便传出了诱人的香味。
“好了没,好了没?”灼华一边流口水一边催促,那人微微一笑,将鱼翻了个面:“再烤一会就好。”
终于等到鱼烤好,灼华迫不及待的一口咬上,虽然没有盐,但那种鱼身自有的鲜味却显得更加浓郁。灼华一边嚷着“好
烫好烫”一边大口大口的吃着,那人只轻轻微笑,为他烤上另一条。
穆笙和焚歆也逐渐发现了灼华的变化,在家里完全坐不住,一出去便是一天,问他去了哪里可有吃饭便是言语含糊敷衍
搪塞。一天不出去便是魂不守舍,穆笙私下对焚歆说:“莫非他遇到了可心的姑娘?也倒是年纪了,问问是哪家的,若
是个身家清白的好姑娘,咱们便去给他说个媒……”
焚歆扭头看了看灼华屋外那淡到几不可循的一丝龙气,又转过头有些漠然的说:“管他呢,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了。”
“好歹也算他家长,你便不能上点心。”穆笙恼他,被一把抱住,灼热气息喷在耳边:“我只对你上心。”
穆笙羞红了一张脸,然后便是一阵甜腻的嗯嗯啊啊。
这一夜,灼华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他在一片白雾中摸索,他试探的叫:“小哥哥?大哥?”
没有回应,他心里有些害怕,踉踉跄跄的走了几步,又看到个熟悉的背影,他高兴的想要喊,却突然发现,虽然每日都
能见到他,但是竟然不知道他的名字。
“喂!你停下!等等我!”灼华忙跑上前拉住他,那人回转身,雾气朦胧中根本看不清脸,不过手心的温度如此熟悉,
灼华也安心了。
“这里是哪里啊,好吓人。”灼华见他不答,又晃了晃他的胳膊:“喂,说话啊,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那人终于开口:“你真的想知道我叫什么吗?”
“这不是废话啊!”灼华翻了个白眼:“我们都是朋友了,怎么还能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们是朋友……”那人将灼华的话重复了一遍,有些苦涩的笑了,他松开灼华的手。
“你……”灼华惴惴不安的看着他,那人又说了:“你若是真的想知道,便顺着这条路向前走,那里有一面镜子,看了
那镜子,你便懂了。”
“懂你为何在此处,懂我叫什么,懂……过往的一切。”
灼华不安的看看他,眼前突然出现一条青石子铺成的路,雾气也散去了很多,现出他英俊的脸庞,只不知为何,这表情
看上去那么悲伤,那么不舍。
“那……那你不要走,我去看看就回来。”得到那人肯定的保证后,灼华松开他的手,沿着那条青石路一直向前,很快
就看到了一个石台,边缘雕刻着非常漂亮的花纹,上面有一面铜镜,却是很普通的样子。
灼华走上前,好奇的看了看,只看得到自己的脸。
“什么都没有啊……”话未说完,像是有什么击中了头部,大量的情景一股脑的涌了进来。那种被强烈冲击的疼痛让灼
华忍不住呻吟起来,痛苦的跪倒在地。
蟠桃宴,后花园,摔坏的琴弦。
凡间,河边,叮咚作响的金铃。
还有不知尽头的等待和无边无际的绝望。
他想起来了,前世、今生,自己的,还有他的。
“啊!”灼华一声惊呼,醒了过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那人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关切的看着他。
灼华缓慢但坚定的收回了自己的手。龙君的神色黯了一黯,果然还是不行吗?
“殿下,为何不守信?”灼华轻轻的开口:“你答应过煊煊……”
“我知道。”龙君点点头,神色见更显灰败之相:“但是不听你亲口说出,我总是不甘心。”
“那殿下……是要带灼华回去吗?”
龙君静静的凝望着他,轻声说道:“你不想,便不。”
“灼华不愿。”
龙君颓然起身:“我知道了,天晚了。”他摇摇晃晃的向外走去:“你休息吧。”
一声长叹,叹的是两个人的悲剧。
灼华静静拥被坐了一会,这里是不能再呆下去了。不知是不是找回记忆的缘故,原本就有的法力似乎也回到了身上,虽
然天色已晚,却并不疲倦。他起身收拾了些东西,走出去轻轻敲了敲焚歆的房门:“焚歆,是我。”
听到灼华的称呼,焚歆大概也明白他已是想起了所有,安抚下劳累过度睡的迷迷糊糊的穆笙,灼华起身披衣,开了门。
月光下灼华背了一个小包袱,似要远行。
“你要去哪?”
“四处走走吧。”灼华低着头,踢着地上的小石子:“我就不与穆笙告别了,怕他会哭。”
焚歆点点头,手上幻出一件狐裘:“我幻出第八尾时褪下的皮,有什么事情,只需召唤我即可。”
灼华也大大方方收下道谢,两人相视,都觉感慨万千。
焚歆轻声说:“保重。”
灼华点头:“你也是。”
一年后,灼华在蜀中安了家。这一日紫阳拉着路澈穆笙,还带着不怎么情愿的焚歆,一起来到了灼华的新家。四间瓦房
,一笼小院,四处满是竹林鸟雀,端的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紫阳最近在人间新学了种叫麻将的东西,正是兴致勃勃要找人一起玩的时候。于是,路澈与紫阳对家,穆笙与灼华对家
,四个人开始玩起来。
不一会便开始吵,灼华说:“我们蜀中的麻将不是如此玩法,煊煊你听我说……”
紫阳不满道:“我那种玩法还没玩熟呢,就照我的规矩来!”
路澈惨叫:“煊煊,你出错牌了!!!”
穆笙微笑着一推面前的麻将:“不好意思,我糊了。”
焚歆向来不耐烦玩这些东西,便在一边看着,看得无趣便跟穆笙打了个招呼,想着出来散步。没走两步,便在溪边遇到
了熟人。
此人身披蓑衣,头戴斗笠,一条鱼竿弯弯,竟然从河中钓得了不少海鱼,旁边的木桶里已经放了满满一桶鱼。焚歆与他
拱拱手:“参见殿下。”
那人也点头致意,将木桶给他,说道:“你若是会洗鱼,便先回去洗一洗,若是不会,便等我回去再弄。”
所以我才不愿来这里!
焚歆心中暗自腹诽,面上却还是接了过来,转身向着来路走去。
待到焚歆离开,那人摘掉头上斗笠,露出一张英俊面孔。他微微侧脸,正好能透过竹林看到那所小小瓦房,想到心爱的
人正在那里开心的笑着,他也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转身哼着不成调的山歌小曲,又坐回到溪边开始钓鱼。几片淡粉色
的花瓣飘飘而下,滑过他的脸庞,又落进水里,随波而去。
当真是,春色无边,春意盎然。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