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多谢二公子……”
家仆们纷纷行礼谢恩过后,赶紧逃也似地退了下去,心头莫不是想着那传言果然当不得真,都说这三公子上门认亲时又憨又傻,是个十足的呆子,谁晓得竟会如此凶神恶煞?!以后见了恐怕都要绕道走,几条小命都不够吓的……
待家仆一退,玉青辞正要好生训斥,谁知青天霸却抢先箍紧他的肩,红着眼睛倒打一耙了:“玉年糕,你说你对不对得起老子?你说你对不对得起老子,啊?老子就一眼没看住,你就、你就……”
“休得胡闹!他们只是在伺候我沐浴更衣,在玉府时每天都是如此……”
玉青辞不解释便罢,这一解释,青天霸反倒愈加炸开了锅:“还、还每天都是如此?!你……你就这样每天背着老子,让别人把你脱得光光的,还、还到处乱摸,啊?玉年糕,你是不是存心想气死老子,啊?!告诉你,就算老子死了都不行!就算是死了,都……都要变成厉鬼,天天附在你身上,看哪个不要命的还敢来碰你?!”
头疼欲裂的玉青辞,只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突然不想再这般,与他无意义地争执下去了,否则,恐怕只会将彼此都逼得走投无路,只能同归于尽了……
而他总是这般焦躁狂乱,无非是因为,求而不得罢?
反正到处都是白杳的耳目与眼线,发生在玉府的一切,白杳定然都已了若指掌,如果狄夜长不能扳倒白杳,接下来的,就免不了杀身之祸了……
见玉青辞一直紧咬着薄唇,怔怔地看着自己,脸色阴晴不定,青天霸就有些慌了神,气焰也随之灭了下去,“年糕,你、你这般看着老子干啥?莫不是老子又把你给气坏了,啊?年糕,好亲亲,好宝贝,老子这就向你赔不是,是老子错了,是老子犯浑,你、你说句话啊年糕……”
话音未落,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就已被玉青辞给堵上了,这温软而又熟悉的薄唇,和一直渴求着却从来不肯主动伸出来的香甜软舌,却让已经采撷品尝过无数次的青天霸瞬间楞住了,彷佛突然被什么轰然一下狠狠砸中了脑袋,砸得他手足无措,砸得他浑身僵硬,把他彻底砸回成了一个情窦初开的楞头青,即使气血上涌得浑身都要炸开了,却还是不懂得该如何回应……
直至那软舌快要悻悻地缩回去之时,他才如梦方醒似地猛然收拢臂膀,将怀里的人紧紧嵌入怀中,将那软舌牢牢地含住,粗喘着交缠在一起,恨不得用自身的灼热将这一切都融化了,将两人融化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分离不得!
玉青辞闭上眼,头一次主动搂上了他的颈脖,愈加火热地与他抵死缠绵,任由他迫不及待地将自己抱上床狠狠压在身下,更加贪婪地索取……
人生苦短,索性暂时抛却世俗的执念,任性一回罢。
第三十六章:秉烛夜谈?放纵!
这一夜,一个孤注一掷,一个欣喜若狂,一个是倾心交付恣意温存,一个是如获至宝苦尽甘来,而一个如缠枝牡丹灼灼媚人,芳华尽现,一个却像燃火的干柴,快被焚烧成了烙铁木炭……分明是交合过无数次的两人,却像初夜,又像是在偷欢,前所未有的青涩禁忌,又前所未有的放浪形骸……
就这般不知共赴了几世的辗转沉沦,两人皆已是精疲力竭,大汗淋漓,极度焦灼与渴求的心,似乎才终于得到片刻的安宁,而那令人浑身颤抖的狂喜和迷乱,也才渐渐平息,化作了两情相悦的悱恻缠绵,直至恍若花开并蒂,紧紧相拥着交颈而眠……
翌日清晨,玉青辞在那熟悉的怀抱之中悠悠梦醒,重返人间,只听得窗外传来一片燕语莺啼,流水潺潺,不禁有些疑惑,为何如此安静,竟没有一点鼾声?
但这肌肤紧贴身体交缠的触感,还有不断起伏的古铜色胸膛和混着汗味的气息,却又如此真切……缓缓抬眼,原是青天霸也已经醒了,正带着满脸新长的胡茬,眼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彷佛要将自己的每根眼睫都数清楚似的。
玉青辞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不由得耳根微红地移开视线,“你、你看着我做什么?”
青天霸还是直愣愣地盯着他,过了好半晌,才没头没脑地傻笑出声来:“嘿嘿……年糕……嘿嘿嘿……媳妇儿……嘿嘿……”
这……本来脑子就不太灵光,该不会一夜之间惊吓过度,就彻底变傻了罢?
玉青辞微微颦眉,抬手去碰他的额头,想试试他可是发烧了,却被他冷不防地抓住手狠狠咂了两口,又牢牢地抱了个满怀,跟大狗终于叼到根肉骨头似地,这里啃啃那里舔舔,还老把自个皮糙肉厚的脸往玉青辞的薄唇上蹭,“嘿嘿……年糕,老子不是在做梦吧,啊?你、你再亲老子一口,再亲一口,要不……咬一口也成,啊?”
一想起昨夜,竟然破天荒地主动向青天霸投怀送抱,还心甘情愿地在自己的亲兄弟身下辗转承欢……再如何决意放纵,玉青辞也免不了窘迫难堪,而且那还深嵌在自己体内的孽根,显然又有精神抖擞东山再起之势,慌忙推开他说:“时候不早了,还是赶紧起身罢,省得……省得大哥担心……”
“嘿嘿,好,好,听媳妇儿的,啥都听媳妇儿的……别别别,你别动,让老子来伺候你,嘿嘿,亲亲大老爷,老子也能给你洗澡穿衣,以后就老子来伺候你成吗?让那些不相干的都滚远点,啊?”
眼看着那五大三粗不可一世的青天霸,如今却笨手笨脚地给他端茶倒水,屁颠屁颠地为他擦身洗脸,手忙脚乱地帮他穿衣系带,甚至连脚上的靴袜都是亲自躬身给他套上的,玉青辞窘迫之馀,也不禁有些动容,生出些造化弄人的感慨——
犹记年少时一直笃定,自己倾心相待的伴侣应是位知书达理的闺秀,红袖添香,善解人意,能与他一起吟诗作画,赌书泼茶,即便是闺房之趣,也是为她临窗扫眉,对镜簪花……岂能料到,到如今,竟成了这般景象?
不过,看青天霸这笨拙又殷勤的模样,却也活脱脱的像个新进门伺候公婆的小媳妇……
尤其是垂眼看着青天霸蹲在自己身侧,傻头傻脑地琢磨着如何将玉佩系到腰带上去的时候,玉青辞终于勾起了唇角,忍俊不住地低笑出了声。
青天霸跟嗅到了腥味似地赶忙抬头:“媳妇儿,你、你在笑?!”
玉青辞忙撇过脸去,将手放到唇边轻咳了一声,“没有,是你听错了……”
“老子没听错,分明就是你在笑!”
青天霸噌地一下站起身,伸出一双大掌捧住他的脸扳过来,让他那笑意盈盈的双眼无处闪躲,本来就纵是无情也动人,如今更是宛若子夜昙花,在月光下粲然流转……青天霸屏住呼吸愣愣地看了半晌,终于嗷地一声,又心痒难耐地把他扑倒在了床上……
“三弟,莫光顾着给你二哥夹菜,你自己也多吃一点。还有,你为何总是看着二弟?二弟的脸上,可有何不妥?”用膳的时候,玉长揖越发感到不对劲,不禁疑惑地问询。
心猿意马的青天霸这才回过神来,一边继续在桌下攥着玉青辞的手不放,一边傻呵呵地答道:“嘿嘿,大哥,小弟我只是纳闷呢,为啥都是打同一个娘胎里出来,我咋就不能像二哥那样,长得跟个天仙似地,啊?”被玉青辞咬牙斜扫了一眼之后,又赶忙补充道:“当然大哥也生得好看,大哥也跟个天仙似地,你俩都是天仙,就我一个是地上的糙老爷们,嘿嘿……”
惯于斯文的玉长揖,还是有些不习惯这三弟的胡言乱语,但是念在三弟从小就憨直顽劣,也就勉为其难地释然了,只得苦笑了一下,转而问道:“对了三弟,听说你昨夜没有睡在客房?”
“这、这不是刚认亲吗?一下子多了俩天仙般的哥哥,小弟我兴奋得睡不着哇!想起昨天没来得及跟二哥说上几句话,生怕他不认我这个弟弟,索性就去找二哥,那个那个,挤在一起,挤在一起……”
“秉烛夜谈。”见他迟迟说不出那几个字,玉青辞无奈,只得自己红着耳根补充道。
“对,对,秉烛夜谈,嘿嘿,秉烛夜谈!”
即便是兄弟相认,秉烛夜谈,也不至于如此红光满面,喜形于色罢?而二弟还带着那么一点点难掩的羞赧,倒像是……刚入过洞房的小俩口似的……
玉长揖极力按下心头不该有的疑虑,意有所指地嘱咐道:“哦,难怪,听说昨夜二弟的院里颇为热闹……不过二弟素来喜静,你可别再像儿时那般,总是给他捣乱,害他睡不安宁……”
“嘿嘿,大哥说的是,大哥说的是!小弟我以后一定听话,再不给好二哥捣乱了!”嘿嘿,不捣乱,不捣乱,捣年糕便是……
待大哥一走,玉青辞就不由得禁颦起了眉心,瞪着青天霸,“你看你,也不晓得收敛,让大哥想不疑心都难!”
青天霸还是一个劲儿没心没肺地傻乐,尤其是想到他竟然把自己送他的玉佩埋在书房窗外,显然是对自个早已芳心暗许,只是嘴硬不肯承认罢了,忍不住又凑上去搂住他动手动脚,一边咬着嘴儿一边安抚道:“好哥哥,好宝贝……你别担心,啊?大哥可没空理会咱这档子事儿,咱大哥啊,也忙着跟管家‘秉烛夜谈’哪……”
第三十七章:主仆私通?造谣!
“什么?!”玉青辞顿时怒了,推开他低声斥道:“休得胡说!大哥待你不薄,你、你岂能如此诋毁他的清誉?!”
青天霸也急了,生怕惹恼了这好不容易哄回来的宝贝,忙腆着脸又牢牢搂住他不放:“亲亲大老爷息怒,亲亲大老爷明察,小的着实冤枉啊……老子可不是那种瞎扯淡的白眼狼,老子、老子是亲眼看见的!昨个晚上,老子来找你的时候,就正好瞧见那管家站在大哥的院门外,黑灯瞎火的也不晓得在搞啥名堂……老子当时不急着找你么?一着急就没走正道抄的近路,但那管家功夫了得,老子怕被他察觉然后平白惹一身骚,要是被耽误得脱不开身,到时你就跟那几个丫头小子一起洗澡了可咋办啊?那还不被人都摸光看光贞洁不保了,啊?那、那老子肯定就……”
“青天霸!”玉青辞忍无可忍地将他打断,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极力不让自己对他发作,“那管家到底在大哥的院门外做什么?”
“啊,对,管家,管家……老子当时就趴在附近的屋顶上不动,想等他走远了再说,结果他在那旮旯里摆弄了好半晌,然后、然后扑棱扑棱地放了个什么东西飞上天,看样子,估摸着应该是只灰不溜丢的杂毛鸽子……”
……鸽子?信鸽?!
那管家为何在夜里放信鸽?委实行迹可疑……
“但这些,跟大哥又有何干?!”
“亲亲大老爷别急,小的还没讲完哪……那管家放完鸽子以后,就进了大哥的房间,你说这大半夜的,管家不在他自个房里好生睡觉,一个人跑去大哥的房里作甚,啊?还穿得一身黑不溜秋跟做贼似的……这孤男寡男的,大哥又长得那般斯文,老子是担心大哥受欺负啊,嘿嘿,所以、所以就顺道跑过去听了一下墙根,这一听不打紧,嘿,除了声音小点,这叫得还真销魂儿!听得人骨头都酥了,一听就知道是大哥被伺候舒服了,这你情我愿的,你说老子还跟着瞎掺和什么啊?就赶紧惦着跑来告诉你,结果一看见你就什么都忘了,直到今天再见到大哥,才想起这茬来……”
饶是青天霸讲得眉飞色舞,有板有眼,玉青辞还是难以置信地颦起了眉心,“不、不可能!大哥向来洁身自好,最见不得男子以色侍人,尤其长嫂去世以后就一直清心寡欲,连续弦都不肯,又、又怎会……不顾尊卑主仆之别,跟管家有私情?!”
“这、这有啥不可能的?咱亲兄弟俩都能在一块,那啥,啊?还有啥不可能?”青天霸眼看着他的脸色又沉了几分,忙又讨好地劝慰道:“年糕好宝贝,你说你咋就爱钻牛角尖呐?这跟洁身自好以色侍人什么的不相干,啊?就比如说咱俩,这天下长得好看的人多的是,但老子就看你顺眼,一看你就稀罕,这就叫看对眼儿了,是几辈子才修来的姻缘……其实大哥一个人怪可怜的,还那么年轻,又无儿无女的,你就忍心让他孤零零地过一辈子吗,啊?要真能找到一个真心疼他的,你情我愿的,就像咱俩这样亲亲热热地过日子,多好,嘿嘿,你说是吧,亲亲大老爷?”
一想起大哥这些年的孤苦,玉青辞的神色也略略松动了些,但还是咬牙道:“可那管家尖酸刻薄,骄横无礼,当着我的面都敢挤兑大哥,又岂能当真心疼大哥?大哥便是要找,也万万不能找这种人!”尤其是目前看来,那管家还极有可能动机不纯……
“嘿嘿,媳妇儿,老子说句真话你可千万莫生气,啊?照老子看来,那管家的性子倒跟你挺像的,估摸着也跟你一样,表面上嘴硬得很,说不定心里啊,可稀罕咱大哥了!你说,你是不是也偷偷地稀罕老子很久了,啊?”
“岂、岂有此理?绝无可能……”
“嘿嘿,媳妇儿,别害臊嘛,看把这小脸红得……你要不好意思承认,那就再亲老子一口,啊?老子讲了这么多话,口渴得紧,就亲一口……”
午后阳光和煦,玉长揖搂着宁月坐在花园里,沐浴着暖阳,手把手地教宁月临帖识字。膝下无子的他爱极了这个粉雕玉琢聪明伶俐的小侄儿,如珠如宝,视若己出,而宁月也喜欢黏着温柔可亲的伯父,这一大一小的很快投了缘,在一起总是其乐融融,笑语连连。
“蒿草之下,或有兰香……你瞧这蒿字,正是你爹爹的幼名,年蒿的蒿,可别像你三叔小时候那样,总把它认成年高了……”
“伯父放心,宁月才没三叔那么笨呢!”
“嘘,小声些,莫被你三叔听见了……你三叔那不叫笨,只是不爱长记性罢了……”
卧槽,老子已经听见了好吗?!正在一旁给玉青辞添茶倒水献殷勤的青天霸,恨不得把茶壶都摔了,他不过是刮了胡子换了身衣裳,本就没相处几日的儿子就楞是认不出他这个亲爹来了,认不出来也就罢了,竟然、竟然还得管他叫“三叔”?!
他奶奶的,要不是年糕和大哥都在这,真想立即把那臭小子拎过来打屁股!
而玉青辞则一边品着茶,一边若有所思地看着大哥,越看越觉得,大哥的笑意清朗和煦,脸颊不再苍白深陷,甚至还添了好些血色,虽不复年少时的神采飞扬,但至少不再像前几年那般,弱不禁风的,连笑容都带着淡淡的凄苦……这心病显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调养过来的,莫非……当真与那管家有关?
尤其是,自己出言训斥管家的时候,大哥还为之辩解,显然是有意维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