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起。”二爷不放心,坚持要与我一起,我让他先给袁祈报个信,让他知晓二爷已平安回到小院,也让小安子向五爷通报一声。
随后二爷让人不要打扰他,关了厢房门,转到屏风后,微笑望着我,“做什么躲这来了?”
“我跟小冬子说在休息,却出现在你房间多奇怪。”我撇撇嘴,不想让小冬子又逮着取笑我的把柄。
“走吧。”二爷把手伸向我,我拉住他的手,下一瞬间便又进了桃源,一样是在铜镜前,二爷往前走,把我护在身后,“跟紧我。”
随后带着我穿过铜镜,这一次我们愣住了,竟是回到小院中我的厢房?二爷望了望四周,抬脚走向桌边,坐下来沉思着。
“青衣,这两次你脑中想的是什么?”过一会,二爷突然开口问道,我一愣,仔细回想着,随即捂住嘴,怕自己惊叫出声。
“第一次我穿过镜面时,曾经想着对面是小院就好了。”我略显激动的开口,顿了一顿,又继续道,“刚才我则想着,能这么好运,两次都回到小院吗?”
“因为你想着小院,所以穿过来是回到小院,不过两次不同厢房又是为什么?”二爷有些不解,为什么两次会不同房间?
“嗯……我适才曾想过,若是还能回到小院,希望这次在自己厢房。”我呐呐的开口,二爷微愣,随后淡笑,“这么说来,青衣想去哪,铜镜就带我们去哪。”
“二爷你呢?你适才有想着什么地方吗?”我开口问,二爷脸上似乎闪过一丝尴尬,轻咳几声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有些纳闷,难道二爷想的地方难以启齿?
“咳咳……不管我想着哪里,总之这铜镜是以你的想法为主。”二爷清了清喉咙,故做正经的说道。
“似乎是这样。”我点点头,仍旧用探究的目光盯着二爷,二爷被我盯久了,摸摸鼻子道,“我只不过想再回到我房里罢了。”
我挑眉,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二爷低声又补了一句,“我希望无论你想着哪,穿过铜镜都是回到我身边。”
我心里狠狠一跳,二爷现下这般口气与神态,是我最难抵抗的,他并没有强求,只是将心中的希冀,藏在状似无意的话中,却总能勾起我的心软。
“嗯……二爷现在打算怎么办?”我赶紧扯开话题,最怕面对这样的场面,有些尴尬又羞窘,二爷似乎很了解我,点到为止,并没有步步相逼。
“我的行踪会被知晓,表示五爷府上出了奸细。”二爷缓缓开口,把玩着手上的玉佩,我坐在他身旁,替我两各斟了一盏茶。
“这事五爷心里有底吗?”我将茶递给二爷,二爷接过后,啜了一口答道,“嗯,他应当是想以我为饵,诱出那个奸细。”
“什么?!五爷拿二爷当饵?”我惊疑出声,五爷怎么可以这样,二爷前些时日才受了伤,若不是玉佩神效,现下恐还躺在床上。
五爷明知道二爷重伤,却还让他当饵,会不会太不通情理了?我不禁有些愤然,也替二爷抱不平。
“先别气,这事我自然知道,如若我不答应,谁也无法勉强我。”二爷看我似是动了气,放下茶盏握着我的手安抚道。
“二爷知道?”我更惊讶,知道是陷阱还踩进去,如果我那时没在二爷身边,那么我是不是就等不到二爷回来了?
想到这里我心里一抽,一股酸涩闷痛蔓延在胸口,二爷说我莽撞,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他有没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他如此不看重自己,为何还向我讨要一个长久?
“青衣,我都安排好了,若是你那时未出现,我就算被掳了去,也会无事的。”二爷赶紧解释道,他观我神色,便知晓我心中在想什么。
“二爷如何这般笃定?凡事不怕个一万,就只怕万一,如若失败了,二爷是想独留青衣一人在这世上?”我蹙眉低声道。
“青衣!我既向你求一个机会,便不会辜负了你,此事虽看来凶险,但背后确是无虑的。”二爷急急开口,我抬首望向二爷,二爷脸上满是真挚与焦急。
“二爷,青衣只想与二爷同进退。”我坚定的开口,不想再被瞒在鼓里,这一次是我灵光一闪,让二爷带着玉佩,否则我得知二爷被掳,还不得跟个傻子一样,在小院中心急如焚?
“嗯,这次我欠思虑,只想着保护你,让你受惊了。”二爷沉默了一阵,微笑的望着我说道,想来是因为我有桃源,让他相信了我可以保护自己,不用事事站在他背后。
“不过你进出时,务必小心,不可让人捉了把柄。”二爷仔细叮咛道,这是自然,我赶紧点头应了。
随后我两又商量了关于作物的事,当二爷得知米麦都只要三日,便可成熟食用,显得非常惊讶,握着我的手又是一阵道谢。
因此便让我多种些粮食作物,不过别累着自己,我心里好笑,就走几趟路而已,怎么都不会累着的罢,二爷当我是纸糊的不成?
接着他还排出了时间,要教导我读书,除了读有用的书册之外,他还要教我如何做生意,以及该怎么计帐和算账,这些都得重头学起。
他问了我想做哪方面的生意,我将想法告诉他,他沉吟一会道:“香水这条路子可以,不过衣裳方面比较麻烦。”
“我也就先想着,不是非那两条路不可,二爷有什么好的见解,青衣自是乐意听的。”我说道,当初只先想到这两样,如今有了二爷,他应该会有更好的想法。
“不急,做生意得慢慢来,让我仔细想想。”二爷颔首,他肯帮我最好,我当然没意见,本来还以为靠自己摸索,不知得猴年马月才行,现下有个现成师父,那是比什么都方便。
“对了,二爷我还想种些草药。”我突然想起,或许可以让二爷带些草药种子给我?
“草药?这也不错,不过有机会的话,或许可以学些洋人的医术。”二爷沉吟道,我则想着,“不知道洋人的药是怎么做出来的?”
“嗯,这些都可以考虑进去,不过别太急,慢慢来就好,你我今年尚且十五。”二爷看我如此严肃,放缓了口气说道。
“七年时间,说短不短,说长却也是没多长的。”我当然知晓二爷意思,不过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我必须赶快成长起来,否则如何能帮到二爷呢?
“青衣,我知道你的心意,不过不可操之过急,打好底子最重要,过之与不及都不好。”二爷开口说道,我知道是自己着急了,每次与二爷谈话,就会让我生出一种相差甚远的无奈。
“青衣省得了。”我呐呐开口,二爷顿了顿,又再度开口,“青衣,我和你没有差别,只是出生时较好运,投了个富贵人家,侥幸读了几年书。”
“如若你与我相同,也会如我这般,因此不要觉得我们差距大,那都是可以改变,可以弥补,也可以追上的。”二爷轻柔的说道,抚平了我有些不安的心。
其实我一直有些自卑,隐隐觉得自己配不上二爷,前一世虽听闻他素行不良,但自从我入了他的眼,他便将我放在心底珍藏着,之后又默默替我付出这般多。
如若不是重活一次,上一世的我,不仅身子脏了,还瘸了一条腿,就算当时二爷真出现在我面前,恐怕我也是不会接受他。
他这样的好,与我站在一起,就像人们说的,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虽然他不是鲜花,我却污秽如粪土。
幸甚,此生我在最绚烂的年华,便得以遇见他,因为他的努力和执着,我们并没有错过,如此情深,我无以回报,以身相许也难报两世恩情。
******
“人跑了?怎么可能!他不就在马车上吗?你不是说亲眼见他上的马车?!”袁大少狠狠的拍向桌面,怒气冲冲的质问着手下。
“回大少的话,小的亲眼见他上了马车,可是之后大总管的人,却是没拦到二爷……”手下立刻跪了下来,拼命磕头,战战兢兢的禀报着。
“一群饭桶!爷养你们做什么用的!全给我拖下去!”袁大少气得狠了,干脆全杀了省事。
“大少饶命阿——”袁大少不管手下的求饶,几个人被拖了下去,其他原本就在大厅中的手下,个个冷汗直流,希望大少不要迁怒。
“看清楚,这就是办事不力的下场,谁敢再出差错,就不用回来了!”袁大少冷声说道,撂下狠话,手下全部赶紧跪下应声道:“是!”
“起来吧,下一个换谁?”袁大少摆摆手,让跪着的手下都起来,他倚靠在椅背上,等着下一个人的禀报。
“回大少的话,梁公子托小的带话给您。”这时旁边一个手下赶紧出声说道,袁大少眼神闪过一丝阴霾,随即淡淡问道:“何事?”
“回大少的话,梁公子说查无此人。”手下将梁仲伯的话转达给大少。
“让他不用查了,另外派人去接许芳。”袁大少闭起眼睛,让人看不出情绪,不过手下也不敢多问,连忙领命去了。
待到大厅中的手下都离开后,后面的隐密小间走出一个人,轻摇折扇微笑道:“怎么,打算下手了?”
“留着他有何用?除了给爷戴绿帽子,什么事都办不成,连杜青衣都找不到!”袁大少恨恨的说道,那个只长脸不长脑子的戏子,以为他不知道他和梁仲伯的苟且吗?真是太小看他袁云台了。
“嗯,别忘了你答应留给我的,我这边还欠一个瘸子呢。”那人轻声笑道,眼神却冰冷毫无笑意。
43、
这几日我和二爷计划了许多,二爷让袁祈去打听适合的地点,不过还不急着买店铺,先把点给找好了,毕竟现在外面风头正紧,二爷还不能露面。
然后又让袁祈帮我带了些草药的种子,袁祈虽然疑惑,草药的种子还是送到了我手中,我想起了时令蔬果,因此除了草药种子,袁祈还得帮我找蔬果的种子。
因为二爷知晓了桃花源,让我进出方便了许多,二爷让奴仆除了送饭的点之外,其余时间都不要来打扰,便跟我一起进了桃花源。
我将袁祈和小冬子给我的种子,一并撒在了我特地留下来的一块田地,二爷有些疑惑,“这些种子有何不同吗?”
“这是外面的,青衣不确定是否也能三日成熟。”我一边撒一边答道。
“原来如此。”二爷点点头,看着我每一种撒一点,他觉得有趣便也想试,我笑着将种子包递给他,弄好之后我们回到楼房。
二爷有个想法觉得可以一试,来到那面大铜镜的厢房,我站在镜前,照着二爷说的,专心凝神想着小院的厢房,没一会镜面划过一波水痕,渐渐的镜面晃动起来。
我有些惊疑,因此分了点神,镜面的动静小了些,二爷在一旁赶紧出声,“青衣,专心。”
我连忙不再想其他,专心想着小院的厢房,待得镜面趋于平静,显现的竟不是我和二爷的身影,而是小院中我的厢房。
“果真如此。”二爷走近了些,看着镜面的景象说道。
“二爷如何知晓这镜面可以看见外面?”我惊喜的问,二爷才进来没几次,竟然就可以发现这个玄机,真是令我佩服不已。
“我只是想,既然通过镜面,可以到你心中想的地方,那么如果不通过镜面,你心中所想,是否可以显现在镜面上。”二爷缓缓说道。
这时我试着又想了以前园中的厢房,只见镜面水波荡漾,一个眨眼间,景色就切换过去,但我和二爷望向镜面时,都大吃了一惊。
只见梁仲伯竟在我厢房中,东翻西找不知道在找些什么,门口还有两个大少的手下守着,没想到他们竟闯入园子,好在二爷已将园中的人都撤走,因此他们除了翻找厢房,倒也无从得知我的下落。
谁想我一时心血来潮的测试,竟刚好看见了梁仲伯的踪迹,没多久梁仲伯便带着手下离开,二爷略为思索一阵,开口问道:“青衣,你记得五爷府邸的样子吗?”
我想了想,摇摇头,“不记得了。”那一日我是在玉佩中,二爷将我拿出来没多久,便离开了五爷的府邸,因此我没来得及看清周遭景象。
“你试试想着一个人。”二爷开口道,我闻言脑中开始想着园主,不一会园主的厢房便显现在镜面上,二爷点点头,“现在,记得我大哥的长相吗?”
“嗯,青衣记得。”得到我的肯定之后,二爷让我想着袁大少,我专心想着大少的样子,没多久大少便出现在铜镜上,身边还有许多人。
大少所在的厢房奢华精致,不过却有些像是女子的闺房,除了大少之外,厢房中只有一位姑娘,其他竟全是男子。
大少怎么带这么多人,到这位姑娘房里阿,坏了姑娘的名节,如何赔得起呢?二爷听到我的话,嘲讽的勾起嘴角,“你以为那姑娘是谁?普通好人家的女儿,会穿那样的衣裳?”
二爷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姑娘家的打扮,贴身薄纱若隐若现,我立刻掉转视线,不敢再看向那女子一眼,二爷淡淡开口:“那是倚翠阁的花魁。”
我惊讶的瞪大眸子,她就是倚翠阁的花魁阿,我们戏班原在韩家潭胡同,怎么会没听过倚翠阁呢?素闻倚翠阁花魁柳诗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有一副好嗓子。
自从三年前挂牌接客之后,短短时日便取代原本的花魁,成为倚翠阁的招牌,因此二爷说她就是花魁,令我惊讶万分,按理说,花魁不都应该容貌过人,没有国色天香好歹也该明艳动人罢?
不过适才那女子,容貌虽属秀丽,却没有我以为的那般惊为天人,要是二爷不说,我决计不会认为她就是花魁的。
柳诗诗柔弱无骨的倚靠在大少怀里,两人靠在榻上,亲密的让人脸红,这时厢房中又进来一个人,二爷看见这人时,脸上闪过一丝波动。
“二爷这人是谁?”我不认得这人,但是二爷看见他有如此反应,肯定是位重要人物。
“他是醇亲王府的管事。”二爷淡淡开口,我一愣,仔细观察着那人,那人轻摇折扇,穿着打扮非富即贵,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公子哥呢。
不过可惜的是,铜镜虽可看见景象,却是听不见声音的,因此我和二爷默默的看着镜面,看大少与管事谈论许久,却是无从得知内容。
“真是可惜了,如若能够听见声音就好了。”我喃喃自语道,下一瞬间,厢房里突兀的出现一道男声,“大少,你何时将人送过来?”
“急什么,入夜了自然会送到府上,有这么急吗?”接着袁大少的声音也在厢房里响起,我和二爷惊讶的对望一眼,难道只要是我所求,铜镜就能实现?
之后我和二爷静静听着他们的对话,听着听着我心里渐渐震惊,没想到许芳被大少收入院中,竟还敢和梁仲伯有苟且关系?
现在大少要将许芳丢弃,光是赶出袁府还不够,大少竟要将许芳当作贺礼送出去,我不自觉得攥着衣袖,这让我想到了自己曾经的遭遇。
这时一双手捂住我的耳,背后抵上一片温暖的胸膛,二爷低下头在我耳边说道,“别去听,也别再想那些事,都过去了,现在你有我。”
我眨眨眼,眼眶红了几许,放松自己的身子,靠在背后的胸膛上,认由二爷捂着我的耳,大少和管事的对话仍然回荡在厢房,但是耳上的温暖,让我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