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直男也会有感觉啊……”
陈洛心里嘀咕着。冷不防地,刘奇伸手在陈洛的腿上摸了一把,陈洛的一口啤酒“噗”地喷到了屏幕上。
那一下偷袭将他吓得不轻。
“……你……欠揍不是?!”陈洛一抹嘴,作势要揍人。
刘奇却指着他的脸笑起来了,“那么紧张做啥?我也给你摸呗!”
陈洛瞪了他一眼,还有待说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却响了起来。陈洛手心里都吓出了汗,切了一声,一边摸手机,一边抽了张纸,擦电脑屏幕。
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陈洛不满的表情顿时消退得无影无踪,脸颊升起一股热来。他随手扔下纸巾,撑着沙发站起来,一跳一跳地跳到了阳台上。留下了莫名的两人,看着他的背影。
“喂……”陈洛随手关上了阳台门,声音意外地乖巧。
“一个人?”裴文的声音。
“没有,孙奇真已经到了。刘奇也来了,带了两只烤鸡。”
“那就好。担心你一个人没意思。”
“本来就没意思……”
“有没有跟人闹别扭?”
“才……才没有!”
“啊——是闹了别扭了吧。”
陈洛没有继续争辩,却轻笑了一声。他听到裴文温柔的鼻息,在电话的那一头,脸上不禁盈满了暖意。
不远处,街头挂满了红的黄的彩灯,一闪一闪映亮了冬日的街景。
27.枷锁
在阳台上站了半日,凛冽的寒风吹得陈洛手指头都在发痛。他不停地换着手拿手机,另一只手则塞进衣服里捂暖。
“很冷?”裴文在陈洛哆哆嗦嗦的呼吸里听出了不对劲。
“……没有!”陈洛赶紧否认了。他怕说了冷,裴文就要挂电话。
“在阳台上?”
“嗯……”
“小心着凉……”
“那个!”陈洛打断了裴文的话,“我们还过一个月要考试了。”
“一月份考?”
陈洛吸了口气,口吻正经了起来,“我会发奋的。”
“嗯。”
“所以,如果考得不错的话,我们二月十四号那天把今天的份补回来。怎么样?”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
“……好啊。”
“你想说啥?”陈洛问道。
“没什么,努力些也不是坏事。”
陈洛轻笑了一声,“是不是觉得奇怪,我怎么突然做起好学生了?”
裴文也无所谓地笑了。
“我决定了!”
“什么?”
“这一个月我要做处男。”
“……”
“我们绝对不联系了,不打电话也不见面,考完了我马上来找你!”
“其实不用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
“谁说不用!”
裴文有些无奈,只能笑了一声。
陈洛喜欢听裴文在电话那一头的轻笑,宽容着自己的无理要求。想象着同一个城市的某个角落,圣诞的彩灯映亮那张微笑的面容,就像现在,映亮了自己的脸那样,陈洛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意。
“所以我们今天多说会儿……”
他轻声道。
就算不是恋人,裴文也默认了,他们可以一起过情人节。陈洛在心里窃喜着。
有了这个约定,准备考试的一个多月,陈洛一个劲地往自习室跑。不能见到裴文的满腔怨气,都发泄到了书本上。
又一个周五,下班回家的时候没见到陈洛。夏远有些奇怪,一本正经地问裴文,你是不是又欺负陈洛了?
裴文被冤枉了,不急也不躁,夏远一再追问,他便简单解释了一下,陈洛那让人哭笑不得的决心。
“居然……”夏远听了解释,微微抬起眉毛,“上次说的话果然刺激到他了。”
“什么话?”
夏远把包摔到了沙发上,一屁股坐下来揉着脚心。
“上次我去看他脚伤的时候,两个人说起过你。我跟他讲你在大学里是只大牛,啥都强,他当时眼睛睁得跟颗桂圆似的。果然受刺激了。”夏远抬眼看了裴文一眼,“应该不想被你看不起吧。”
“是么,”裴文淡淡地说,“其实该怎么相处还是怎么相处。”
“你不在乎他在乎。”夏远撇了撇嘴,“不要去揭穿他哦,这么有个方向努力也不错。”
裴文点了点头。
“他变了很多。”
夏远含笑瞥了裴文一眼,没有说什么。她觉得裴文不会不知道,改变了陈洛的是谁,是为什么。
裴文还记得,对陈洛最初的感觉。他觉得那是个浑身带刺的孩子。不懂得怎么去忍耐,动不动就和人打架。直到有一次,他同陈洛约好晚上一起过。见面的时候,裴文看到他脸上有伤,也没了兴致,就说今晚算了。
那个晚上,裴文原本心情一般。算了也就算了。陈洛却难过得要死,忍到半夜,给裴文发了条短信,说了“保证以后不再打架”之类的话。那之后也真的渐渐就好了。
这样的细节,裴文不是感觉不到。他知道陈洛在努力。
“你和陈洛什么时候认识的?”夏远看着裴文思索的表情,冷不丁问了一句。
“……有些忘了。”裴文被打断了思路,认真地想了想,“大概快半年了吧。”
“那还是夏天呢。”
“不记得了,也可能半年超过了。”
“怎么发展起来的?能说不?”夏远窝在沙发里,饶有兴致地在盘起腿,准备听故事。
裴文顿了一下,“……就……这么不知不觉的吧。”
“什么不知不觉!”夏远觉得被耍了,有些生气地大声说,“不是说我问了你会回答的嘛……”
裴文笑了笑,夏远才知道刚才裴文是在逗她。
在夏远眼里,裴文和陈洛的关系,同恋人无异。只是,这么长时间没有和陈洛见面,这个男人却还是一脸不变的表情。她从来没看到裴文看着陈洛的什么东西发呆,或者隔几秒瞅一瞅手机屏幕。裴文因为见不到陈洛而变得烦躁不安的迹象,一点也没有。简直冷静得让她难以理解。
“是在我去酒吧的路上,”裴文踱过来,坐到了夏远身边,“看到他被人欺负了。天很黑,也没看出来地上那人是谁,不过我看到只有两个人,就出手救他了。”
“那要是三个人呢?就溜啦?”
“那应该会先报警吧。”
“哦……后来呢?”
“就去他家了。”
“居然完全省略中间过程……”
“再后来呢?”夏远故意接着问。
裴文看了夏远一眼,“真的想知道?”
那一问让夏远愣了一下,“……想知道啊,然后呢?”
“后来……我们……到了他家里,就走进卫生间,然后……”裴文故意说话一顿一顿的,虽然知道是故意的,夏远还是心里扑落扑落的,不知道他会讲出什么来。
“然后……我们就走进卫生间……”
夏远紧紧盯着裴文的脸,紧张得咽了口口水。
“把衣服都脱了……”
“嗯……然后呢?”
“然后……放进洗衣机里洗了。因为淋湿了。他说要是让父母知道了今天的事就惨了。”
“……哦……切!”
虽然一开始就知道裴文不可能说那种事,夏远还是觉得又被耍了。
裴文看着夏远失望的样子,伸出手在她脑袋上来回揉了揉,“都在想什么呢。”
“……什么想什么!”夏远被揭穿了,反应很大地吼了一句。
“果然在想什么。”
“……不要拿对付陈洛的招对付我啊!”夏远虚张声势地甩起一个抱枕打在裴文肚子上,不知不觉就脸上发烫了。裴文笑着接下了那个抱枕,放在肚子上,把手臂搁在了上面。
“不要……!”
夏远突然抓起另一个抱枕死命捂住脸。
她最近特别讨厌看到裴文笑。或者说得明白些,是特别讨厌看到裴文笑的时候,自己心里的感觉。
“怎么了?”抱枕的外面,夏远听到了裴文的声音。她没有回答,只是把脸陷进了柔软的抱枕里,呼吸着带着海绵味道的空气。
裴文无意识的小动作,每每都给她带来一阵揪心的感觉,躁动的不安,也愈发强烈。这么长的时间,终于让她意识到了,那样的感觉,不止是喜欢。
夏远突然把抱枕从脸上拿开了,“裴文,我们来接吻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总是有各种人各种事各种不和谐来阻止某孜日更╯_╰嘛~某孜会努力的~
28.半杯水的想念
夏远把枕头紧紧地按在胸前,半认真,半开玩笑地向裴文索吻了。
她在心里希望裴文把她的话当做是玩笑。身体却渴望着他能把这个玩笑当真。
裴文只是抬了抬眉毛,对夏远的话表示疑问。在他看来,“我们来接吻好不好”好像在表达一些其他的,他没有能理解到的意思。他看着夏远的眼睛,等着她说下去。这么被他看着,夏远却渐渐觉得氛围变僵了。
“所以说……因为……”她不知不觉抱紧了手里那个抱枕,“因为我初吻是给惠子了,我觉得吧……”
那句话一说出来,夏远就后悔了。她抬眼不安地看了看裴文,他的表情在说,他很惊讶。
“果然被误会了……”
夏远心里乱了,支支吾吾地解释着,“一个女孩子只跟女生接过吻的话……人生太不完整了!而且,你又不喜欢女的……所以……”
“夏远,你……是惠子的女朋友?”
“啊??不是不是!”夏远腾地跳了起来,一时声音大得把自己都吓了一跳,“我是说……其实……”
裴文越来越不明白夏远的意思。夏远手舞足蹈地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说不是的话……岂不是承认自己是个异性恋……是个异性恋却想跟男朋友以外的人接吻……岂不是会让他觉得很轻浮……”
夏远心一横,“……我就是……惠子的……女……朋友,”她一边说着,一边脸颊便热了,带动着整个脑袋都跟着热了起来,“但是……她说不要告诉别人的,所以……”
说着这些的时候,她不敢看着裴文的眼睛。余光却告诉她,裴文在看着她。
“那有惠子不是够了。”
裴文的话让夏远心里一阵别扭。
“……不愿意算了!”
夏远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除了这样,她不知道还能怎么掩饰自己的心情。
夏远明显生气的态度让裴文的脸上浮起了歉意。他顿了顿,说,“你不介意的话,我也不介意。”
裴文的背靠在沙发上,平静地吐出那句话来。那句话却好像是拉掉了夏远身上的什么闸门,把她头脑里所有的思维都瞬间中断了。话语也中断了。
她愣愣地把头转向裴文,确认似的看着他的脸。
“他在说真的……”
“你不要的话喊停就可以了。”
“怎么办……是真的……”
“……嗯……”
她甚至觉得那句应答不是从她自己的鼻子里发出来的。
裴文坐直了,动了动身子凑到了夏远的面前。看着他靠近自己,夏远觉得心一抽一抽的难受。
只有心和眼睛是活着的,其他的感官都消失不见了。
她僵硬着身子,闭起了眼睛。
夕阳隔着眼帘温暖着夏远的视线,她感觉到了裴文温柔的鼻息,还有他慢慢贴近的时候,皮肤上散发的体温。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她却觉得,就连裴文现在也一定能听到她的心跳,带动着浑身的血管敲打着身体,让她快坚持不住。
裴文的呼吸和她的交叠在了一起。
夏远觉得嘴唇上被轻轻地触碰了,忍不住睁开了眼睛。裴文在离她很近的地方看着她,手指尖轻点在了她的唇上。
“你的表情,就像害怕打针的孩子。”
夏远睁开眼睛的时候,裴文把手指收了回去。只留她一个人傻愣着,嘴唇上有他浅浅碰过的触感。
夏远突然扑哧笑出来,把抱枕狠狠扔进他怀里,“有你这么赖皮的嘛!”一边说一边已经跳起来,往阁楼上跑。
“夏远……”
“我上楼睡会儿!”
拖着拖鞋啪嗒啪嗒往楼上奔,嘴角还留着刚才的笑,夏远却觉得快哭出来了。
我还真是个笨蛋,她对自己这么说着。
熬了那么多天,陈洛的期末考试就快要结束了。那一个月,陈洛觉得自己简直过着苦行僧一般的生活。若是再长一些,恐怕要熬不下来。好容易要熬到了头,考试前夕,他却突然接到家里的电话,告诉他一个天打雷劈的消息。
原本,等陈洛考完试以后,再过一个星期,整个大家族商量好了要去欧洲旅行。如今陈洛的爷爷奶奶却提出,至少年初三之前想回到国内。老人会这么决定,也无可厚非。父亲因此和旅行社商量,将行程提前了。陈洛是家里的孩子当中考试结束最晚的一个,所以就定在他考完试的那一天下午出发。
从家里接到电话的时候,陈洛满肚子都是委屈,气急败坏地发了一通脾气。那个下午,他本来满心期待着能直接打车去裴文那里,如今却要被生拉硬扯地揪去欧洲。这样的事怎么想都太憋屈了。
“我不去了!”陈洛拗不过那个铁血政权的父亲,便索性这么说。父亲却只把他的话当做是耍孩子脾气,一本正经地教育了他一番。陈洛有苦说不出,争辩了半天,只能妥协。
挂了电话,他把手机狠砸到床上,像只发了火的小狮子一样在房里转圈。孙奇真歪在沙发上,戏谑地看着他。
“你可是被踩尾巴了?”
陈洛瞪了他一眼,没理睬他。孙奇真抬了抬眉毛。那个最喜欢跟他斗嘴的家伙,居然对他的挑衅不闻不问,看来真是气坏了。
稍稍平静了一下,陈洛郁郁地给裴文打了个电话。
“你先别急,”裴文听着陈洛既气恼又沮丧的口吻,耐心地征求他的意见,“我今天晚上就过来和你见面好不好?”
听了那句话,陈洛却没了声音。沉吟了半日,他果断地说,“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