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出围城 上——船至桥头

可是，过了很久，只看到老谢在认真的处理文件，翻辞典、敲电脑查资料，在文件上刷刷的记录，一点儿没有搭理他的意思。终于忍不住主动开口，

“你……怎么不骂我？”

老谢停下了手里的活儿，后背靠上椅背，

“我骂你什么？骂你偷穿我衣服去卢诘夫学校回来还骗我？骂你知道什么事儿都不跟我说？还是骂你这明明是卢诘夫的主意你还帮他顶缸？”

林涛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讷讷的，

“……你都知道了？”

老谢冷笑，抽出一管烟斗摩挲着，

“你以为我是什么人？你以为你们之间搞得那些小动作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觉得我不关心卢诘夫对不对，我告诉你每次他回来我只要看看他书桌上摊的资料就知道他学到哪里了根本不需要去问他什么！”

林涛低下头，半晌，

“对不起啊……其实他跟那女同学就是好朋友。新来一个学校就他们俩之前是认识的所以走得近了点儿就被别人说是早恋告老师了。然后老师就要请家长……我是怕你骂他才硬着头皮替你去的。”

“然后那老师还真信了？”

“……老师看过他档案，知道他是单亲家庭。我跟老师说他母亲病了还把卢姐的病例拿给她看了她就信了……而且开学的时候她也见过我。”

老谢心里叹息，

“卢疼疼的病例你哪儿来的？”

“我找护士要的……我请那护士吃饭来着……”

老谢眯起眼睛回忆了一下卢疼疼所在科室护士们的姿色，点点头，

“我知道了。”

看他没怎么生气的样子，林涛抱着一丝希望的，

“那……你不生气了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冒充诘夫家长了，你别骂他好不好？”

老谢皱起眉头，

“他做错了事我就必须骂他，我是他爸爸，教育他是我的义务。”

林涛又蔫儿了，

“可是，我不是都跟你解释过了嘛……”

“你解释那是你的！这件事你俩都有份所以就都得罚。现在不管以后出了大事想管都管不了了！你也是经过案子的，什么时候听说过团伙作案只审一个人就完了的？聋哑团伙也的找手语老师得到每个人的口供！”

“老谢我求求你了你别对诘夫发脾气了好不好……卢姐躺在医院里，这边咱俩又这样……诘夫也就是想有个好朋友没压力的说说话什么的……”

听了这话老谢真有点儿生气了，啪的拍了下桌子，

“这边咱俩怎么样了？！从他没来的时候就知道这边是什么情况。你自称是他叔叔到学校去我没生气，你是跟我在一块儿的他本来就应该管你叫叔叔。你脑子里在想什么？觉得两个男人在一块儿对不起他了？你把自己当什么？”

林涛被他的疾言厉色吓住了，

“也不是啊，就是觉得……”

“觉得什么？他亲妈还没说什么呢轮得着你觉得什么啊？是不是非拱我火揍你一顿你才老实啊？”

林涛赶紧摆手，

“不是不是……”

老谢平静下来，

“我也懒得打你，你就站在那儿叫吧，声音大点儿。”

林涛愣愣的，

“叫什么？”

老谢被他那样弄得气急反笑，

“叫床！……我是让你假装我在打你，那小子一定在外面偷听呢。”

“为什么要装你在打我啊。”

老谢抬起眉毛，

“不装我就真打也成……哪儿那么多废话赶紧的，还是我好久不打你了忘了怎么求饶了？！”

林涛不敢再多问什么，开始站在那儿‘哎呦哎呦别打了我知道错了……’的叫唤求饶，老谢坐好踏踏实实的继续工作。

终于，门外传来了卢诘夫敲门的声音，

“开门，主意是我出的你别打林涛了……”

林涛停止了伪装，看看门又转回来看看老谢。老谢放下手里的笔，站起来先去把林涛的头发揉乱再胡乱扯了几下他的衣服才沉着脸打开门，看着外面满眼紧张却仍然鼓足勇气挺直脊梁的男孩儿，

“是我求他冒充家长去学校的你要打就打我吧。”

老谢冷笑，

“够义气啊，你以为我真不敢揍你？”

孩子的肩膀瑟缩了一下，还是又端起，

“我知道你敢……都是我的错。”

“他都道歉了骂两句就成了你别真打他啊……”

身后传来林涛求情的声音，只不过还没说完就被老谢扭头投过去的凌厉眼神吓得止住了，

“你先回卧室吧，我没叫你不许出来。”

林涛犹犹豫豫的走过来，走过卢诘夫的时候刚想再说什么老谢瞪了他一眼，什么都没敢再说赶紧走了。老谢把卢诘夫拽进书房锁上了门。

过了许久，主卧室的门才被打开，老谢拽着明显哭过的卢诘夫进来，坐卧不宁的林涛一下奔过去想拉卢诘夫却被他轻轻躲开，只好用目光仔细看了半天确定老谢没动手，最起码没下重手才放下了心。老谢的脸依然黑得像锅底，用下巴点点林涛的方向，

“说吧。”

卢诘夫低下头，咬住嘴唇不吱声。

老谢不耐烦的推了他肩膀一下催促，

“快点儿！”

卢诘夫才瘪着嘴带着没消散的哭音，

“对不起林……叔叔，我以后不会再找你帮我骗我爸了……”

林涛没想到卢诘夫竟然会跟自己说这个，更没想到他竟然会叫自己林叔叔，吃惊的抬头看向老谢，正对上他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温柔，继而用一样冷硬的声音，

“他叫你什么听见了吧，以后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吧？再让我知道你们俩串通搞什么绑一块儿打记住没有？！”

两人赶紧都点头。老谢满意了，挥挥手让卢诘夫走了，自顾自去洗澡——得给这俩再留点儿同病相怜的时间——等他施施然再回到卧室果不其然看到林涛已经躺进被窝儿了。

“卢诘夫没事儿了吧？”

林涛那边沉默了很久才不情不愿的，

“没事儿了，睡了。”

“嗯……这回应该能长记性了。”

林涛蹭的坐起来了，

“他还是个孩子，你至于的那么对他吗？”

老谢斜眼看看他，

“我怎么了？我只是教他这家里谁说了算，教他别想着耍什么小花招能瞒过我，教他别对你没大没小的不对吗？这孩子心眼儿比你多多了，也就你这种笨蛋被他妈拿着当GUn使完接着被儿子使。”

林涛更气，

“你能不能别老用你的思维来说别人啊。卢姐挺好的，诘夫那也是被老师催的没辙了问我应该怎么跟你说最后才求我的。”

老谢面无表情，

“他们学校开小会说留学的那些步骤你听的懂吗？还帮他报班？我还以为是学校指定的补习班呢。”

“……听不懂就把老师说的每句话都记下来然后回来上网查呗，再不懂的就拿我学校找同学老师去问……”

老谢点点头，

“成了，我知道他肯叫你叔叔了其实你心里挺高兴的对吧，也不用多谢我了，今儿帮我口出来就成了。”

林涛的脸涨得通红，

“你……你别转移话题。”

老谢看看他，

“不愿意啊……也对，你对那孩子这么上心为我分忧我也应该谢谢你……要不我帮你口出来也成。”

林涛的脸更红，

“你无耻……”

话没说完已经被老谢按住了，几下扒拉开他的睡裤含住那里，很快林涛的指责就变成了呻吟。感觉到他的手抓上了自己的头发老谢嘬含得更卖力。直到林涛感觉到不行了想推开他仍然不肯松开，反而更轻柔的抚摸他的大腿内侧。终于，林涛的东西全喷射到了他的嘴里，有些怯生生的睁开眼睛却看见老谢笑眯眯的全咽了下去，凑上去准备吻他却被闪开，

“你先去漱口。”

老谢不高兴了，

“自己的东西还嫌脏……”

林涛不回答，只是拿纸巾擦干净转过身不理他。老谢躺下安静了一会儿，听着那边儿呼吸渐渐规律，又凑到他的耳边，

“现在卢诘夫在家半夜老去洗手间不方便，地上都是纸团要是让他看见了也不好……你赶明儿买个纸篓放床边儿吧。”

林涛已经快睡着了，听着他的话迷迷糊糊的‘唔’了一声算作回应。老谢等的就是他这个开口音，一下窜过去嘴唇相贴，舌头蛮横的进去把他嘴里每个角落都巡梭了一遍才放开，喘着粗气躺回去笑的得意，

“还敢嫌我……不准去漱口，赶紧睡觉了。”

自己翻过去睡着了，留下品咂着嘴里味道的林涛哭笑不得。

第十九章

第二天卢诘夫起来的时候还有点儿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老谢看在眼里也不出声，由着他自己去医院看妈妈。果不其然很快就让卢疼疼轰回来了，眼中还是有些不甘，但那别扭劲儿终是少了很多，看得谢之棠心里暗暗发笑。

林涛周末正是最忙的时候，自然对家里这些暗暗的角力一无所知，只是临近中午回来准备盒饭的时候看卢诘夫这么快就回来了老老实实的在家复习功课见着自己还继续叫着‘林叔叔’诧异不已，当着孩子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只是挥挥手，

“送饭啊，早去早回。下午没事儿了吧咱们待会儿一起出去吃。”

刚柔相济下，等卢诘夫返校的时候所有芥蒂都已经烟消云散了，于是再出现在场子里的老谢得意洋洋，

“这孩子吧，就是得管，这是一个此消彼长的关系，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安宁懒得搭理他那副嘴脸，只有蝈蝈在哪儿还听得全神贯注，

“其实也没必要这么闹腾吧，不就是跟个女孩儿走得近了点儿吗。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也是校草，现在不也喜欢男人嘛。”

老谢好悬没被自己抽的烟呛着，眨巴了半天眼睛，

“你举这个例子究竟要表达什么？”

蝈蝈也觉得自己的话说岔了，

“那个，我就是想说，让孩子自由生长挺好的。你自己也说了训完他第二天就找他妈去了，虽然这次你前妻跟你保持了一致，但毕竟是自己当眼珠子似的养大的孩子，心里必然也得有点儿不舒服的吧……”

“切，不舒服怎么了？我就是得让这孩子知道以后该听谁的话。卢疼疼是明白人，要是还顺着这小子胡来我连她一块儿训！”

安宁实在听不下去了，

“你还没听明白吗？训儿子成功没什么可夸耀的，他得意的是跟前妻暗战占了上风，他有资本去向他前妻炫耀了……”

病房里，晚上没客户安排的林涛踏实的陪卢疼疼吃着饭，等都吃完了饭盒也都刷完了刚要走却被叫住，

“晚上没什么安排吧，陪我聊聊天吧。”

林涛一愣，家长会后虽然卢诘夫都释怀了，也知道老谢这么做是为孩子好，但不知为什么，在他心里还是有些愧疚，好像孩子‘承认’了自己就亏欠了病床上的女人什么似的。

卢疼疼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笑笑，

“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你能这么对诘夫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说实话，之前……我真没想到你能和诘夫处这么好。那孩子虽然看着……但毕竟是单亲家庭，我再怎么努力，也必然会有一些缺失……”

在林涛心里，卢疼疼就算不是高高在上但也绝不是日常能接触到的那些同龄女性能比的，忽然放下身段跟自己说这些让他惊讶了好一阵，不过很快，随着卢疼疼的柔声低语，也慢慢放松下来，

“……我以前跟您说过我妈很早就离家出走了吧，后来，我爸又找了个女的，又生了一个男孩儿，很可爱。我真是挺喜欢那个孩子的，那孩子也喜欢我，总围在我身边儿‘哥哥、哥哥’的叫，可我那个……后妈，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们在一块儿待着。就算她和我爸都不在家也会把孩子放到别人家，好像生怕我害他似的……”

卢疼疼深深的看着他，

“所以，你把诘夫当你那个弟弟？你弟弟今年多大了？”

林涛苦笑，

“15吧……也不是拿他当我弟弟吧，就是觉得自己能知道诘夫在想什么……没有代沟吧。”

卢疼疼点点头，

“林涛，你知道吗？你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特质，就是能够、也愿意去理解别人。你别那么看着我，是，无论是我，还是谢之棠也都可以，但我们那是职业需要。如果没有利益牵扯都是不愿意在旁人身上费一丝力气的。但是你不同，你愿意去主动的体贴任何人。”

林涛歪头想想，

“……那这是不是好的呢？”

卢疼疼垂下眼帘，

“好不好的谁也说不准，要看你遇到什么人碰见什么事儿了……”

低低叹口气话锋一转，

“诘夫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也都说过他了，他爸爸训他训得没错。他毕竟还是个孩子，这段时间出这么多事情，对他的管教是出现了真空。”

林涛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她的神色，

“老谢那么训他，你不生气吧？”

卢疼疼失笑，

“如果这话是谢之棠自己来问，我必然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毕竟在我生病之前，我是诘夫唯一的监护人。说句难听的，打狗也要看主人呢！不过既然是你问的，那我告诉你，我真的不生气。因为我很清楚，谢之棠这么做，出发点当然是为了孩子，但不可否认的是，也有很大一部分是为了做给我看。”

林涛有点儿糊涂了，

“什么意思？下马威吗？那你还不生气？”

卢疼疼摇摇头，

“不是那个……可能也有点儿吧，但不是对我……你知道我和他离婚之后他家里人跟他脱离关系了吧？这么些年，他看似活得潇洒但是没有根。说起来父母双全还有后代，但谁跟他都不来往，甚至说，跟他有血缘关系的所有人都选择尽力忽视他。如果是你们这么大的一代可能觉得没什么，可他毕竟没那么年轻——我这一代人，对于家庭的理解跟现在的年轻人还是不一样的。他让自己活得骄傲，骨子里是不想让人看到背后的脆弱，因为只要倒下来，就没有任何支撑。所以他很容易的就答应下来继续抚养诘夫，而且抓住每一个机会来向我显示他对诘夫的教导，本质上就是要告诉我，即使他选择了这样的生活，即使他是GAY，那些异性恋父亲能做到的他也一样可以，甚至能做到更好。他希望得到我的认同，继而得到更多人的认同，就像上次说到复婚，就是他在给自己铺路，铺能得到他家人认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