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名字?”
“……哦哦!凡宁!我的名字!凡宁,叫我Funny就可以了。”
“电话?”
“……没,没有额……”从口袋里掏出钢笔和便签,潇洒的写下自己的地址和电话,迈步靠近远比自己矮半个头的男人
,欺负式的把便签贴在他的额头,满面春风的转身离开。
刚才的戏码,怎么都像是高中时代纯情的约会告白。
再次凝望那个笔挺的背影离去,手里握着的便签就像一件珍贵的宝物,甜蜜的笑容里怎么也隐藏不住的激动喜悦,第一
次开放在这个陌生的城市。Funny。
******
十岁可以博览群书,十五岁开始周游世界,十八岁就大学毕业的天才生,之后去美国留学三年,二十一岁见到了自己的
未婚妻,二十二岁知道自己喜欢男人并有了第一个同居人,二十三岁和家里断绝关系独自来到一个陌生城市,至今二十
四岁,单身贵族,他的名字叫贺苏。
十五岁的激扬澎湃,伴随着对自己性向了解的愈演愈烈,直直抛往低谷的方向,这是连被称为天才的贺苏自己也掌控不
好的抛物线,在二十四岁的今天显得无稽之谈。贺苏第一次梦遗的对象是自己崇拜了很久的某个乐队男明星,那时候人
尚在美国,开放式生活没有让他感到任何不安,反而带着点点兴奋第一次尝试走进同吧,第一次和男人滚床单,第一次
体会到生命中未曾有过的疯狂。
这么多的第一次,紧接着让贺苏变得忘我且贪婪,甚至在自己的公寓和某个男人颠鸳倒凤被未婚妻发现时还可以十分强
猛的翻过那个男人的身体,以最大幅度赤裸的方式做着进进出出的耕耘。三天后,父母飞扬过海,见面当头就是一顿歇
斯底里的争执。没有怨恨,最后苍劲带着愤怒的拳掌擦过鼻尖,掌风的力度煽动就近的空气,星星点点中仿佛梦回了一
场,脑袋瞬间天旋地转,贺苏记得那时候流出来的不止是鲜血,还有消逝而去的亲情。
为什么?这个问题自己问了一千遍,也自己解释了一千遍,萦绕于耳的是那日父亲唾弃的咒骂,母亲悲痛欲绝的哭泣。
父亲说,野种就是野种。贺苏听,野种就是野种。
一语道破前尘往事,瞬间崩碎的画面,永远定格在那一天。活了二十几载,才发现原来自己不过是别人不要的,恰不是
谁家的心肝宝贝,金玉少爷。什么风流,什么潇洒,什么钻石,什么美酒,还不如一个男人紧致流水的菊花。
把过去的自己抛个干净,重新活过来的贺苏悄悄回国,买了张最远城市的车票,背叛亲情,背叛道义,孑无一身开始寻
找自己的新生活。这是贺苏的过往之事,每每梦中惊醒来便会时光倒转般回忆一遍,以排遣无奈的现实。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贺苏却没有如常起床,慵懒的依靠在床岸,慢慢的吞云吐雾,毋庸置疑的贺苏有点想念凡宁
。嘲笑的扯开嘴角,贺苏丢了烟头,拉开被单,沉默的注视眼前的一柱擎天,伸出手不习惯的慢慢套弄。给自己解放的
次数简直屈指可数,什么时候这般狼狈过?很快的脑海里就浮现出那抹白色身影,不高不瘦不矮不胖,恩,眼睛很漂亮
,呐,手洁白如玉,啊,皮肤细嫩,唇红齿白,笨拙的,痴呆的,啊,好可爱,啊啊,那永恒的笑容,宛如三月盛开的
小白花,平凡得美丽。
“啊……凡……宁……”解放过后,是再次无声的沉默,黎明时分的心情总是最愉快的。
俨然离医院相遇那次已经过了一个星期,那个人迟迟没有任何信息来往,连最自信的贺苏难免也有点急了,倒不是怕他
不来,怕只怕自己会觉得惋惜,毕竟许久没有让自己感兴趣的猎物出现了。照常忙碌的度过每一天,贺苏不想让自己的
生活发生变化,至于想念,只能慢慢在等待中淡忘。
几天后,再次下了一场大雨,阳台上的仙人球被雨水拍打着也不动摇,淅沥哗啦,噼哩啪啦,短暂且美妙的奏章。贺苏
不喜欢下雨,但是喜欢坐在窗边看雨,这时候无论世界有什么潮起潮落,完全属于自己的空间让贺苏觉得踏实,被大雨
阻碍的前进也有了退缩的理由。
距离医院那次相遇半个月后的某个清晨,贺苏被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懒懒的接通,当听到那边传来的声音时,贺苏几乎
是秒速从床上跳起来的。简短的话说完,贺苏迅速换了衣服出门,在人潮涌动的车站,贺苏看见了灰色柱条下那抹白色
身影,并快速迎上去,急切得连自己也没有发现。
“您好!”一尘不染的明亮嗓音,带着笨拙的表情,显得那么局促不安,又要人命的可爱。这个男人真的有二十五岁?
打死贺苏也不相信。
“为什么在这?”贺苏在接到电话说人在车站时,心曾漏跳过几拍,好像有快到手的美食竟然飞了的感觉,叫人想发狂
,随即听到那边小白兔一样的解释,“我……我钱包被……被偷了……警察叔叔的手机……谁也不认识……我……我我
……”
“在那里等我!”啪的挂断电话就这样飞奔过来了,贺苏发现自己对着这只小白兔有点恋爱的感觉了。喜欢他会依赖自
己,是这么棒的感觉。迎上去,第三次四目相视,此刻的贺苏是得意洋洋的,眼里多了宠溺,眼前的人不知所措的举动
一点不差的记下。
“对不起额……。”
“你……”贺苏有点汗颜,竟连话都有点说不出。这个男人到底是吃什么活到现在的?
“那个……那个……。”
“住哪里?”
“诶?”瞪大着宝石眼,随即快速的摇头。
“行李呢?”
“额……”自卑的垂下脑袋,一双玉手握着一个大塑料袋紧了又紧拧了又拧,全然暴露出那个人的心思,贺苏斜睨了袋
子,里面隐隐可见的是皱巴巴的衣服布料和几件洗漱用品。好看的眉立马皱起来,却不想用言语去道破。
他就这样?这些日子都睡在哪里?视线里出现那些铺着报纸席地而卧的人,瞬间对上眼前的人,贺苏心里很不舒服。
“回去吧。”说罢贺苏自然的拉起那个人的手,一步一护的带着他离开人潮。这一次,怎么也不能让他逃掉了。贺苏拉
扯开嘴角,自信满满。回到贺苏所在公寓不过是一个半小时后,不管怎样人是带来了,却拧在门口摇摆不定。
“我……我鞋脏。”
“脱了。”干脆利落。
“哦哦……可是我,我袜子臭……”
“脱了。”
“哦哦……可是……我脚……”
再也不想听的贺苏,霸道的把人往里一拉,一把带进浴室,把人围在琉璃台前,胸口紧紧贴着那瘦小的背,暧昧的付在
他的小耳朵边说,“自己洗还是我帮你洗?”
“不不用!自己洗自己洗……”
“恩。”得逞的在心里偷笑着,若无其事的转身离开浴室。那个人的脸已经快比上番茄,怎么怎么可爱。待那道笔挺的
背影消失,凡宁紧绷的身子才缓缓放开,望着偌大玻璃镜里的自己,懊恼的拧起眉,很快低头开始清洗。
贺苏趁着人未出来,进厨房做了两份简易早餐,对美食的享受远不小于生活,所以贺苏练得一手好菜,除了午餐在外面
解决,其他的都是在家自己做的。严格来说这么贴心的男人还是第一次给别人做餐,于自己的享受,不想于他人分,除
非是心甘情愿。从遇见那个人开始,就有了许多贺苏也不能解释全面的变数,那个人的优点至今都没有看到,为什么还
如此贪恋?仅仅是那双太过清澈明亮的眼,还不至于让人如此大费周章。贺苏不明白,只能沉默的看着那个人扭捏的从
浴室出来,心情却顿时的非常好。
“那个……鞋子……没找到鞋子……”望着自己的光脚丫,又是一阵局促不安。
“我没有多余的鞋子。”
“哦哦……”点点头,扭捏的走过去,望着餐桌上的早餐又是一阵惊讶。
“吃吧。”
“你……你做的哦……”
“怎么?”
“没……只是觉得……你好厉害……”
“是吗?”
“恩!”连续点了三次脑袋,人却还傻傻不入座,美好的笑颜上泛着两抹淡淡的红晕。贺苏心里又是一阵激荡,顺手拉
开一条椅子,对着那个人说,“坐。”
“哦……谢谢……”腼腆一笑,小心翼翼的坐到贺苏为他拉开的椅子上,动作堪比蹲上了龙椅的小太监。贺苏又拉开一
条椅子坐在他对面,坦然的吃起自己的早餐。若有若无的视线,实则都在打量那个人的一切,盘里的餐吃得缓慢却远比
平时的美味。
真的是好娇小的男人。贺苏停下筷子,直视面前的人。尤自吃得津津有味的人也能感觉那道灼热的视线,不禁抬起头来
,四目相交却说不出话来,此时的无声胜过有声。被看得心神不宁的人又开始扭捏起来,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连紧张
时会出现的这个小动作都被贺苏发现。
这个男人真的在挑战他的耐性啊。贺苏默默感慨着,嘴角拉扯却若无其事般的说,“为什么会在车站?”他一直以为那
个人要走,走,等于离开,贺苏不愿,又有点无奈。
“我……”
第3章
“恩?”
“没,没事。”悻悻然重新埋下头,随即隐藏在长长浓密睫毛下的星眸闪烁不定,这含羞的模样好比那背风垂首的小白
花,绽放在阳光灿烂的午后,平凡得美丽。贺苏觉得眼前有一阵子不现实,坚硬的心确实颤动过,隐藏在假面下的感情
源源不断的涌现,要命的欲望。这样的人不能拥有,实在可惜了。
“好吃吗?”试着转移了话题,重新拿起筷子的手一点一点敲打着筷面,一定要看到对面的人笨拙的反应才能顺心。贺
苏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会这么恶劣。
“恩恩!很好吃。”说罢甜甜一笑,诚实的表达着自己的感激。贺苏这才满意的动筷,似乎在忽略那个人的话,实则心
有所思。平静的早餐在平静的十点时分段平静的结束,从现在开始那个人才正式走进了贺苏的生活。
“住下吧。”他理所当然得让人无法拒绝,短暂的沉默后是那个人羞怯的点头。于是乎,填饱了肚子的两人开始整理房
间,要说来还真有点不可思议。第一晚,劳动后的两人都在客厅的沙发上过了一夜,清晨的第一缕光线照射进来,贺苏
如常醒来,动作迅速的洗漱,做好早餐,最后站在玄关口凝望沙发上那抹安静的身影一分钟,出门上班。
日子没有太多的变化,却仅仅是多了个人来和自己拥挤同样的空间,不自觉的竟然连心里的某处也仿佛被填充了,于贺
苏是好事。
下过雨的天更加透明,道路两旁的小叶榕树顺着春风盈盈洒洒,连带着各种各样的车汇成的潮流也宛如变成地上的彩虹
。已过中午时分,空荡荡的职场内唯有敲键盘的声音响彻着,贺苏打下最后一个字,得到休息的大脑下一刻就想到那个
人。这种思春期般的感觉用在二十四岁的现在,连贺苏都不能接受。可是,想念就是想念,哪怕一刻都想看到那个人。
能把他抓来无时无刻绑在身边吗?贺苏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无奈的笑笑,重新投入手头上的工作。
晚上回家,毫无意外的看到那个窝在沙发上的人,安静得像只小白兔。贺苏轻轻的带上门,在玄关处脱了鞋悄悄走进客
厅,直到站在那个人两米范围内才开口道,“饿了吗?”声音带着自己也无法分辨的亲昵。然而消声一刻,白色的身影
突然颤动了下,很快原本低垂的脑袋高高的仰起,带着惊吓的明亮双眼直直盯着这个悄无声息回来的人。贺苏沉默了,
显然对于他的反应很不满意,自己期待的是一个最美的笑颜,比阳光愈加灿烂的,可是为什么是这样?自己吓到他了吗
?贺苏停止了没有答案的思考,转身往厨房的方向走去,很快背后响起蹬蹬蹬的脚步声,随即是小心翼翼的问候,“你
……回来了额……”
“恩。”自己毫无感情的回应,只让贺苏更加不爽。
“那个……我我……那个……”欲言又止的笨拙表达,即使看不到那个人的表情,贺苏也能想象出来。他不明白,为什
么对着自己,那个人要如此小心翼翼。贺苏要怀疑自己在某方面的魅力缺失了,并且思考今后怎么才能让身后的那个人
离自己越来越近,最好是紧紧贴着。心痒难耐,贺苏突然止住脚步回过身,身后的那个人显然没有预料到,直接撞进了
贺苏的怀抱。原本不痛快的脸上尽是狡邪,这不是自己期待的结果吗?趁机伸手拥抱住他,明明是想吃人家豆腐的竟然
还敢面不改色的说道,“小心滑倒。”
“对不起对不起……”被那结实的胸膛撞得头晃晃,迷糊得只能一个劲点头说,全然没有发现被吃了多少豆腐。贺苏满
意了,放开人说道,“我去做饭。”
“那个……”
“怎么?头晕?”
“不不是啦……那个……饭做好了……”把想说的说出来,解放了似的松了口气。这回惊讶的是贺苏了,但是带惯了假
面的人是不会轻易表现在脸上。真的看到餐桌上的两菜一汤,贺苏还是不能从纠结中解放,胃疼的吃上一口青菜,感觉
是在把全部的勇气都吃进肚子里。对于那个男人,连这点小事都不能放心,贺苏觉得自己小气了。
“好……好吃吗?”忐忑不安的寻问。
“恩。”望着那张满满期待的脸,贺苏违背良心道。
“呵呵……”满足的笑笑,随即也动起筷子来,贺苏想制止却已经来不及,噼哩啪啦一阵碗筷碰撞声,椅子被推翻的声
音,然后看见那个人一阵风似的跑进卫生间。无力的叹了一口气,贺苏起身去厨房重新做饭。
“那个……”终于吐干净了出来,发现餐桌上已经没有人影,寻望四周,终于透过厨房的玻璃发现了那个笔挺的背影,
不安的踱步过去,看见他在做菜。
“那个……我……帮忙……”
“不用了。你先出去吧,十分钟就搞定。”只是这样说道,贺苏没有回头,自然看不见那个人一脸的失落,带着贪恋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