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岐,新年好!”
陆梓岐起身从酒柜中拿出两只喝白酒用一口抿的小酒杯,笑道“这还没到新年,你这年拜得可有些早了。”
“早说早得,早说了才能早得啊。”
“怎么,难不成你还想向我讨要红包?”
“那倒没有。今天除夕,你一个人在家过?”
陆梓岐动作一顿,笑道“没有,有人赖在我家准备蹭年夜饭。”
“客人?”
“唔,不算吧。”
感觉到对方语气里微妙的变化,陆梓岐故意模棱两可地回答他。
“是么,那,那我不打扰你招待别人了,等大年初一我再来给你拜年。”
陆梓岐拎起两只酒杯准备下楼,语调是和朋友闲聊一般的调侃。“没有厚礼来拜年我可不放你进门。”
“呵,了解。”
挂断电话,陆梓岐收起手机,下楼的脚步却是一顿,他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转身看了看身后的吧台,陆梓岐忍不住想在自己额头上拍一记。原来是之前拿出来准备喝的那瓶酒被他留在了台上。
拿上那瓶被他遗忘的白酒,陆梓岐迈开步子下楼。
“梓岐!我们出门吗?”
见陆梓岐下楼来,小蜜蜂一个漂移拦在他面前,四扇车门不停扇来扇去。
这家伙似乎有个很不好的坏习惯,那就是兴奋的时候喜欢扇车门。陆梓岐不动声色地瞅了他一眼,没有搭话。
“梓岐?”
陆梓岐将酒和杯子放到一边的车前盖上,伸手习惯性地想去扶眼镜,可等他指节碰到鼻梁才想起今天他并没有戴眼镜。
“梓岐?”
“嗯。”
“我们出去吧?”
陆梓岐斜睨了他一眼。“不去。”
“为什么?”
小蜜蜂变回战斗形态,用两根金属手指小心翼翼地捏住陆梓岐的衣角。“外面好热闹,我们出去玩一会儿不好么?”
陆梓岐也不拂开他的手,转身忙着开那瓶酒。
“不好。”
“梓岐……”
“不准撒娇。”
小蜜蜂不岔地收回手。“那我自己出去。”
陆梓岐头也不回。“出了这个大门你也不用回来了。”
“……”
沉默了两分钟,见陆梓岐又准备上楼,小蜜蜂又扑将过来黏住他。“梓岐,我们出门去啊……”
陆梓岐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着回过头来。“这么想出去?”
小蜜蜂点头。
陆梓岐脸色一整,伸手指着对面的墙壁道“给你三秒钟滚过去蹲着。”
小蜜蜂脑袋顿时耸拉了下来,垂头丧气的模样就像是没有吃到骨头的大狗。
“梓岐……今天是除夕啊,为什么你还这么凶……”
陆梓岐开口正欲说话,门铃却响了起来。
“请问有人在家么?海天酒楼的外卖!”
是之前点的年夜饭到了。
陆梓岐瞄了眼蹲在原地动也不动的小蜜蜂。“赶紧变回去。”
小蜜蜂哀怨地把自己的头从胸膛里“拔”出来,默默地变回了Bumblebee。
“您好,您八点订的年夜饭,请您签单。”
签完外卖员手里那张单子并付了现金,陆梓岐卦关上车库门,从角落里推出一张移动工作台,把订好的年夜饭放在了工作台上。
“滚过来。”
陆梓岐摆好折叠椅,看了看外卖员走后还保持着车形的小蜜蜂。
小蜜蜂引擎突突几声响,慢悠悠地滑了过来。
“会不会喝酒?”
小蜜蜂闪了闪车灯,没有说话。
陆梓岐也不管他到底能不能喝,拿起一旁开好了的酒,倒了两杯。
“今天是除夕,这酒是必须得喝的。”
将一只酒杯递给小蜜蜂,陆梓岐定定地看着他。
小蜜蜂变回战斗形态,憋屈地蹲在他面前,伸手接过了他手中那杯酒。
不知道这家伙喝了酒会是一副什么德行啊,陆梓岐隐秘地动了动嘴角,举起了属于自己的那杯白酒。
“干杯。”
陆梓岐一饮而尽,喝完后静静地看着还没有动作的小蜜蜂,示意他喝掉手中的那杯酒。
小蜜蜂犹豫地看了看杯中透明的液体。
酒杯是属于一口抿的类型,因此对于他这个庞然大物来说,手里的这只酒杯小得有些过分。而且,杯里的那透明液体他也确实从来没有喝过。
“味道不错,你试试。”
陆梓岐笑了笑,眸中暗藏狡诈。
小蜜蜂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在疑似为嘴的地方把那杯白酒给灌了下去。
陆梓岐晶亮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将那一小杯酒喝下去的小蜜蜂,可接下来的景象却是让他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那一小杯白酒,小蜜蜂喝是喝下去了,可是片刻后却变成一股细细的白烟从他脑袋顶上冒了出来。那模样,别提有多好笑了。
“哈哈……那酒,怎么从你脑袋顶上冒出来了?”
陆梓岐抹了抹眼角因大笑而渗出来眼泪,看着傻愣愣回视着他的小蜜蜂,嘴角不自觉地不断往上翘。
小蜜蜂看了眼笑得欢畅的陆梓岐,再瞅了瞅已经空了的酒杯,有些茫然。
“真是傻到家了。”
陆梓岐拿过他手里的空酒杯,眉眼温和。
第五十章:祸端
昨晚因为乐此不疲的和小蜜蜂拼酒并且乐于见到他头顶上冒白烟,陆梓岐光荣的因此而宿醉了。
醉酒的感觉并不好受,就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慢慢地往头皮里钻,缓慢而足够磨人。
陆梓岐掀了掀沉重的眼皮,入目的光线让他迟钝的眼球有种微微的刺痛感。
今天是大年初一啊,真想躺在床上一整天算了……
抱着这种想要一睡而过的念头,陆梓岐拖着沉重的身体洗脸刷牙洗澡,把身上残余的酒味全部洗掉,然后换了一套床单,倒在床上继续睡觉。
那瓶被他拿出来的白酒被喝了个精光,反倒是年夜饭没怎么动。虽然他度过新年的地点有些诡异,但也却过得有几分意思。
他没有看着时钟或电视数新年倒计时,只有在口袋里的手机开始不停地震动,各种贺新年的短信一股脑儿钻进来时才有了一种:“哦,新年了”的感觉。
也许是因为小区里别墅与别墅之间隔得太远,亦或者是车库隔音效果太好的缘故,原本震耳欲聋的烟花和鞭炮声传到他耳中只剩下了几声闷闷地钝响。像是把所有的喜乐隔绝在了门外,只留下一室静默。
“呵,真热闹。”
他好像说了这么一句话,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其中掺杂了怎样的情绪。只不过与别家相比,他这里确实安静得过分。
陆梓岐扯了扯被子,把露在外面的脖子盖住,准备将整个大年初一睡过去的计划付诸实践。
但等他刚合上眼,沈临的电话就掐在这一刻将他震醒。
“沈大总裁,半年不见有何贵干?”
陆梓岐语气不甚好的接了电话。大年初一一清早就来电话,百分之百不会是为了拜年。
“苏情被绑架了。”
沈临的声音很沈,让听到他声音的陆梓岐也不禁心里一沈。
“怎么回事?”
陆梓岐皱起眉头。“谁会在这个时候触你霉头?”
沈临呼吸停顿了半秒,语气中有一丝压制不住的焦躁。“格莱格·劳伦斯。”
陆梓岐心下一紧,眉间的纹路皱的更加明显。
“这半年你做了什么。”
“呵。”
沈临轻笑了一声。“狗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一条疯狗。”
“你现在在哪儿?”
沈临一顿。“美国。”
陆梓岐动作迅速地从床上起来,脱掉睡衣换上衬衫和仔裤。“我明白了,我现在就赶过去。”
沈临低声道:“抱歉。”
陆梓岐一手拿着手机贴在耳边,一手忙着扣衬衣衣扣,闻言笑道:“有句话叫‘大恩不要谢’。”
这话中的深意彼此两人都心知肚明。当初是沈临将他陆梓岐从格莱格·劳伦斯手里救出来,那么现在,也轮到他陆梓岐去了结这一场恩怨了。
格莱格·劳伦斯,他想亲自解决掉这个人已经想了太久……
“A市机场,飞机已经准备好,你先走,我随后就到。”
陆梓岐扣好最后一粒衬衣纽扣,随手捞起一旁的大衣,套上军靴,大步朝楼下走去。
“我这儿可比你在美国近得多。等到你赶来,估计我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
沈临低低笑了一声,之前的焦躁感也从他身上褪去。“胜利总是站在正义的这一方。”
陆梓岐扬了扬眉眼,结实的军靴在木制楼梯上踏出一长串沉闷的声响。他拿出车钥匙打开闻声凑过来的小蜜蜂的车门,眸眼中闪耀着凌厉的火光。
“你只要负责善后就可以了,我一定会把你的小爱人安全救出来。”
电话那头的沈临犹豫了片刻,道:“还有一个。”
“还有一个?”
陆梓岐一脚踩下油门。“你什么时候玩起了这套?”
不用想也知道电话那头的沈临额上肯定炸起了好几根青筋。“我可没有兴趣和情敌搅和在一起。”
情敌么……
陆梓岐转动方向盘驶出小区。“那个姓黎的小子?”
沈临没有吭声。
“既解救了爱人又打击了情敌,总裁先生,你这算盘倒是算得好。”
陆梓岐打趣道“你放心,在下一定全力以赴。”
沈临没有搭理他的调侃。“东西在B02座椅底下。”
陆梓岐猛踩油门,在绿灯转红灯之前超车而过。
“知道了。”
A市机场。
陆梓岐揉了揉眉头,往后一靠,将后背埋进座椅里。
“你又闹什么脾气。”
沈临的私人飞机已经准备完毕,就只等着他这枚卒子登机然后起飞了,可座下这台傻车居然在这个时候跟他闹起了别扭。
“我也要去。”
死活不肯打开车门的小蜜蜂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
“你去做什么。”
“我要跟你一起去。”
不管陆梓岐说什么,小蜜蜂都固执地只坚持表达这么一个意愿:他要跟去。
陆梓岐整了整衣襟,看了眼腕表。“随你。”
他想了想,其实也可以把这家伙带过去当压轴武器。即使要面对的只是一条苟延残喘的疯狗,做好十分的准备也是聊胜于无。
“要去可以,但是你的安全我不做任何保障。”
听他松口同意了,小蜜蜂忙不迭地应道:“我是英勇的侦察者,我不会给你添任何麻烦的!”
“那再好不过。”
格莱格·劳伦斯(一)
收起钥匙,陆梓岐穿上被扔在副驾驶座上的大衣。“没有我的允许,你最好乖乖待在原地不要乱动,我会安排人将你托运过去。”
陆梓岐话音刚落,车窗便被人敲响了。
“是陆梓岐陆先生么?”
陆梓岐将车窗落下。“我是。”
“陆先生您好,私人飞机已经准备好,您随时可以登机。”
推开车门下了车,陆梓岐敲了敲车门,对候在一旁的工作人员道“把它托运过去,希望我到的时候它也已经到了。”
“好的,陆先生。”
上得飞机,陆梓岐避开迎上前来的乘务员,直接落座B02。
机舱内很空,只有三四个单座,而隔间乘务员不经客户传唤不会过来这边。飞机已经慢慢驶上轨道,陆梓岐目光扫了扫四周,解开腰上的安全带,从座椅底下拖出一只黑皮箱子。
箱内只有几把易于携带的小型枪支,陆梓岐掂了掂重量,挑出一把掌心雷塞进了靴子里。虽然那男人现在已经是穷途末路,但是想要踏进他的地盘却也不那么容易。
陆梓岐看着箱中其他分量较重的枪支,沉默了半晌,又挑出了一枚催泪弹塞进了衬衣掩盖下的腰间。
三个小时后,飞机便会到达东南亚那边的小型私人机场,而现在,他可以在这之前补上一觉。
陆梓岐将箱子塞回座椅底下,关掉头顶的暖色小灯,闭目蓄起了神。格莱格·劳伦斯,这个男人即便是到了江郎才尽也注定会是一只疯豺而不是一条乖犬。
机舱大灯已经关闭,陆梓岐有一瞬间想到了那台被他丢下的傻车,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又在闷闷地闹脾气……
“飞机已经降落,机外温度33.2摄氏度,飞机正在滑行,为了您的安全,请先不要站起或打开行李架。等飞机完全停稳后,请您再解开安全带,整理好手提物品准备下飞机。从行李架里取物品时,请注意安全。”
已经到了。
陆梓岐睁开眼,眸中的神色再没有一丝的惫懒之意。
被托运过来的Bumblebee由工作人员开了过来停在舷梯下。下了舷梯,陆梓岐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车钥匙,打开车门上了车朝机场外驶去。
这个机场是沈临名下私人的小机场,处在一片雨林的中央,不怎么精细却也能勉强停一两辆小型飞机。运输机将Bumblebee托送过来后便原路返回了,接下来,他便要开着这辆还很新的傻车穿越雨林。
因为那个男人的原因,他可谓是把东南亚这边的雨林研究了个透彻。陆梓岐将车开上一旁的尘土小道,一路将油门踩到底,朝深处奔去。
他记得那一条通往那男人窝点的小道。之前他为了逃出来下尽了功夫,不过可惜在离自由还差一步的时候被抓了回去。
鲜黄色的Bumblebee在土黄色的小道上疾驰,陆梓岐不管不顾双眼只紧紧注视着前方,身后留下一长串浓浓的黄色尘烟。
联合国的军事打击再加上沈临这个军火头子的掺和,只怕劳伦斯最近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过。
瞟了眼静谧的四周,陆梓岐直接从一根断木上轧了过去。至于会不会刮花地盘,那就是小蜜蜂应该顾及的事了。
腾冲县这一块是东南亚最大的毒窝,联合国数次围剿却都不能将这块毒瘤彻底除去。陆梓岐抽空看了看被烧得面目全非的种植地,转动方向盘将车子开进了雨林。
如果他没有料错的话,格莱格·劳伦斯现在应该躲在他那座木阁楼里面,那座曾经将他囚禁的粗糙阁楼。
雨林虽深,但多多少少总有一些人工的痕迹,引擎和涡轮工作的声音掩盖不住树枝刮在车身和车窗玻璃上的沙沙声响,地上的碎枝和落叶极容易让轮胎陷落。陆梓岐熟练地避开偶尔会有的小陷阱,朝雨林那头的目的地驶去。
如果迟了,以格莱格·劳伦斯那扭曲的心思,不知道会干出些什么事情来。
许是真的被沈临和联合国的联手打击得太过的缘故,阁楼附近竟然只稀稀拉拉分布着几处守卫,陆梓岐轻而易举地悄声干掉这几处哨子,伏下身小心地朝阁楼靠近。
这所阁楼与云南的吊脚楼类似,下面是用几根粗壮的树干把整个屋身支撑起来,只有上面才能住人。
陆梓岐左闪右躲避开可能会潜伏有的眼线,悄悄潜上了楼。
“路易斯上次黑了我那么大一批货,我可是还没有好好地回报他。”
是格莱格·劳伦斯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