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啊阮青,你跟在朕身边这么多年,怎么就没瞧出朕心里的真实想法,这些年,朕依你的愿册封了皇后,立了太子,把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可这些你都看不到,你只看到朕的江山哪里不安全了,哪里又有敌人来犯,你就没想过,朕坐拥这个江山为的是什么?
这些话,龙义凡说不出口,也不能说出口。
他的宰相阮青是前御史阮荣军之子,小时候因才学出众入宫当他的陪读,他以为这个人就这样一只陪在他身边,没想到今日早朝过后,竟然让他听到这么个消息。
不是他不大度,也不是他吃味,但他就是不想看到这个人娶妻生子。
阮青看着龙义凡一脸的平静,他看不出眼前这个人的真实想法,从小到大他就一直猜不透,为什么人的表情可以这么少?少到看不出对方是喜是怒,只能从言语上去知道这个人的情绪。
“臣不知,请皇上指点迷津。”阮青放下手中摆弄着的白子,恭敬地说道。
龙义凡轻轻叹了口气,说:“朕听说了一件事。”
“臣愿听其详。”阮青低垂着说着,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事跟他有关。
龙义凡抬眼,嘴角微微上扬,“朕听说爱卿有了位谈婚论嫁的红颜知己,已经有媒婆上门提亲了。”
阮青手微震,脸上露出淡淡的笑,“皇上,臣是有位谈得来的红颜知己,但媒婆提亲这事纯属子虚乌有。”
龙义凡听了,心中的不安减少了不少,他起身背对着阮青,“爱卿,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给你们阮家传宗接代了。”
这话听进阮青心里,特别不是滋味,“臣明白。”
此话一出,龙义凡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为什么说出相反的话?
许久未见龙义凡出声,阮青有些疑虑,他起身,靠近龙义凡,关心地问道:“皇上。”
突然,龙义凡一个反身,擒住阮青,阮青挣扎着,可拿笔的手比不上练家子,“皇上,放开我,这不符合礼节。”
龙义凡摇头,除了上扬的嘴角,知道他在笑,眼晴里看不出其他情绪,“朕不会放手的。”
阮青不知哪来的一股力量,硬是把龙义凡推开,“请皇上自重。”
然后,他接着说:“臣来此,是有要事禀报的。”
龙义凡闷闷地坐下,“说。”
阮青躬身,“北疆告急,黑龙将军密函来报,燕国军队突然向天龙边境前进数千里。黑龙将军请求支援。”
“朕知道。”他们每一次见面只谈公事,一说到私事,他就控制不住自己,这样的情况要持续多久。
“臣代黑龙将军谢过皇上。”说着,阮青作揖,行礼。
“爱卿免礼。”龙义凡直视着阮青希望自己的心意能从自己的眼神传达给阮青。
阮青突然觉得一束炽热的目光在灼烧自己,周身十分不舒坦,但他不敢明说,这个人真奇怪,明明已经答应他的事了,为什么还要用这种眼神看着他?难道刚才的事,他实际上很不满意?确实北疆战事由来已久,而这次燕国大肆行军,确实是对天龙的一大威胁。
黑龙将军来求他也是没办法的事,其他人一来跟龙义凡提战事,龙义凡就来气,大骂燕国的人是狗娘养的,这都是什么话,一国国君竟然说出如此不雅之言,身为臣子的听了,都觉脸面无光。
阮青深知龙义凡一颗侠士之心,但朝堂之上,总要以帝君身份说些体面话,倘若让他国使节听到天龙国君竟然出口成脏,这天龙脸面何在。
不要说他迂腐,身为天龙之臣,纠正龙义凡言行是他的责任。说来,龙义凡养着现在这样性子,他也有一半的错。如果当年他没有替龙义凡写太傅布置抄写的四书五经,让龙义凡到宫外四处玩闹,唉,一切都是他的错啊。
龙义凡发现阮青没了动静,他赶紧起身,关心问道:“爱卿,身体不舒服吗?需要请太医吗?”
阮青一见龙义凡靠近,连退好几步,他惊声说道:“臣很好臣很好。”
龙义凡无辜地看着阮青,他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阮青避他像蛇蟒,“没事就好。”
“皇上,倘若没有其他事,臣先退下了。”阮青作揖,说道。
最近不知怎的,他越来越不敢跟龙义凡独处一室,生怕出什么岔子,又不知道会出什么岔子。龙义凡很奇怪,他也变得很奇怪。
龙义凡伸手,想留住阮青,又见阮青如此避他,只好作罢,“爱卿,早些回去休息吧。”
“臣告退。”说着,阮青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龙义凡有些失落,明明想告诉他,说他喜欢他,话到嘴边却开不了口。
他是孬种。
喜德见阮青离去,赶紧小跑进御书房,一见龙义凡失落的样子,他忍不住同情起龙义凡。
今天龙义凡听说阮青要娶妻之事,发了好大的火,而他就是那无辜的受害者。
想到自己的主子和刚走的相爷,喜德不禁感叹为什么有人会这么迟钝,而有人会这么怯弱?
说起来,主子跟相爷已经相处了十六年了,怎么十六年过去了,这段感情还没见发芽,连种子的影子都没瞧见。
今天龙义凡发完火后,他给龙义凡支招,让龙义凡把心里话说给阮青听,如果不行,他甘愿受罚。现在看来又被龙义凡搞砸了。
喜德叹着气,走到龙义凡身侧,跪下,“皇上,奴才领罪来了。”
龙义凡摆摆手,说:“你下去吧,朕想静一静。”
喜德看着龙义凡那张说不上喜说不上悲的脸,又叹了口气,慢慢退下,“是,皇上。”
把门带上,喜德仰望万里无云的天空,感叹道,这两人的感情之路好漫长。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