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刚才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肖令璟的语气懒懒的。
“我在想啊……”江一笑揉了揉额头,“天气回暖了,上雪山的路可能不好走。而且时隔那么多年,又在大雪山之中,指
不定什么时候有过一次雪崩,宝库的入口埋了也不一定……”
“你怕找不到?”肖令璟问的直截了当。
“是啊,”江一笑也答得干脆。“不过,如果这样都找不到,那就算了。也就是有点遗憾罢了。先找找再说吧。”想了想
他又干笑了一声,“要是实在找不到……你就陪我在山门口拜拜,当拜过我爹了吧。”
“我……陪你拜?”肖令璟转过头,想要确定江一笑的话,后者却转开了头,抓了抓后脑勺。
“咳咳,”干咳几声,江一笑说着就想走开,“不早了,早点休息……”
正待离去,肖令璟突然伸手挡在他眼前,手上正攥着一方锦帕。微微后退,江一笑定睛一瞧,一把将那锦帕夺过来捧在手
里,震惊的抬头望着他师弟。
那不是别的,正是他一直在寻找的另外半张藏宝图。
肖令璟已经从斜卧变为坐在树杈上,居高临下看着他。
“在云州城外本来就想给你了。”他倒是理直气壮,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果然在你这儿……老头子什么时候给你的?”
“临死前。”肖令璟答得也痛快,“他让我阻止你,我说不行,但会陪你去。老头子无奈了,就翻出了这么个东西给我。
他说听天由命吧,如果真到了我得陪着你去的那一天,就把这个给你。”
“行啊这死老头……非得让我费这事儿……”江一笑有点不满的斜眼看了看树杈上的人,忍不住伸手戳他:“你也真成啊
!藏得不错嘛!”
那人却不闪避,只是笑:“反正都要陪你拜,还是进去里面拜的好。”
树下的人也笑,抚着额有点无奈的摇了摇头。
“嘭”的一声,院子那头一扇门狠狠的被扣上,紧接着“哎呦”一声,一个人揉着脑袋嘀嘀咕咕的走过来。
“哟,又被关外头啦?”江一笑半靠着树干,对着来人打趣道。
“何止,杨老板这是脑袋被门夹着了吧?”树杈上的人说起话来嘴就更毒了。
“嘿!我说你们哥俩儿啊!”杨万金揉着脑袋朝二人走来,表情很是哭笑不得。肖令璟也跳下树来,三人聚在院中,就着
院子中间的桌椅坐了下来。
“我真是服了你了,”江一笑伸手戳了戳杨万金额头上的一块青紫,“都这样了,你到底是怎么请得动他出山的?”那个
“他”当然是指薛从山。
杨万金摇摇头,“你还真当是我请得动?他是看你的面子。”
“我?”江一笑不解。
“我说这是你多年的心愿,我们能帮得上的,就过来帮一帮,这才说动他的。”杨万金的表情有点得意。
江一笑有点鄙视的瞥了瞥杨万金,后者立即驳回:“哎,我可没瞎说啊,再说了,兄弟我还不够帮你啊?我的人手调动了
多少给你用啊。而且就是料到你们途中可能有麻烦,带了那谁过来,不是等于带了个救命的护身符给你吗?你好意思吗那
样看我……”
“得得得,你够兄弟!行了吧?”江一笑拍了拍杨老板的肩膀,“我也跟你说句实在的,我要是真进去了,也有命出来,
能弄出来的宝贝,绝不少了你的那一半!”
杨万金拍掉他的那只手,喃喃道:“那还差不多。”接着又对着薛从山的房间努了努嘴,“我说,这么多天,你也不好好
过去打个招呼,你不对啊。”
江一笑也朝那边看了看,抓抓头。
“去打个招呼吧。”肖令璟也在旁边提醒道。
轻轻扣了扣薛从山的房门,里面立刻就回了话:
“杨万金,你再烦我,我便走了,叫你再也找不着。”语气很平淡,但按照江一笑对薛从山多年的了解,听这话真忍不住
打个寒颤——越是平淡越是动了真怒啊……杨万金那小子到底是做了啥孽哦。
“咳咳,”他只好干咳几声道,“是我。”
“吱呀”一声,门很快开了,薛从山只瞥了他一眼,就又走回屋中,坐在桌前看着他:“不进来坐?”
江一笑却站在门口没动,摇了摇头,他只说:“谢谢你。”
薛从山冷哼了一声:“谢我倒是不必。只是你当初欠我的酒始终都没补上,我隐退都不完满,非得出来找你要一要。”
江一笑自然听出这是给好的台阶,忙接口道:“喝酒也只有与你最尽兴。只可惜这镇上无甚好酒,不然……”
“省省吧,”薛从山伸了个懒腰,“酒留着你回来再补给我,我等着。”说罢便起身往床铺走去,竟是送客的意思。
“好。我一定记得。”江一笑心下感激,也不再啰嗦,就准备掩门离去。
“江一笑,”薛从山突然叫住他,“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出来,我都能救得活你,记得省出那口气来。”
“那当然。”江一笑失笑道。
第十章
一路往西南而行,十日后,一行人到达西边的大雪山。
此处原本是戎族地界,但因几十年前戎族作乱被征伐,附近村落大都穷困荒凉。好在杨万金提早派了手下去打点探查,已
经安排好了住所和据点。
稍事休息之后,几人便找了一个当地向导,带着他们深入雪山。
杨万金和薛从山一开始还跟着,再要往深处行去,杨老板却是不行了,何况向导也不便跟着深入,就决定依旧回山下村落
等候他们消息。
剩下四人只能凭借藏宝图和多年经验在茫茫雪山中找寻。一片苍茫,宝库的入口就好像大海里的那根针,找得久了难免叫
人焦躁。
“按照藏宝图的示意,入口应该就在这附近才对。”江一笑拎着锦帕,皱眉研究。
“示意示意……这儿到处都长得差不多,你怎么知道就是这附近。到处都一片白,刺得人眼睛都要瞎了。”熊夫人低声抱
怨。
江一笑不去理她,开始四处走动摸索,想仔细观察周围环境。剩下三人也心领神会,开始寻找有可能被大雪掩埋的各种痕
迹。
“难怪许多人知道这宝库的所在,到了这大雪山也一样无功而返。按照这情况,我们路过入口都不认识。”肖令璟感慨道
。
“我倒觉得要是入口在这附近一定得靠着山岩,不能就空旷的暴露在平地处。你想想,建这宝库的人也不可能让大雪一下
,宝库入口都掩盖得找不到吧。”熊夫人说着,便向附近的崖壁走去,熊飞紧跟其后。江肖二人觉得有理,也走过去跟着
找寻。
一寸寸的分头细致研究,半晌工夫还是一无所获。江肖二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的挫败感。
突然,斜后方一声女人的低呼,紧接着是熊飞的呼喊声。江肖二人迅速转身,也只来得及看见一抹下坠的影子。
江肖二人反映绝不算慢,可冲过去时,只见雪地上有一个洞,熊飞夫妇二人已经不见了踪影。朝洞里喊了几声,也不得任
何回应。
这也太诡异了。
按说四人分头行动,但彼此相距不超过五百米,听到声音之后两人的反映速度也很迅捷,但此刻他们面前只有一个空空的
小黑洞。朝里喊话很快有回音折返,可以判断洞并不深。
那么熊飞夫妇去了哪里?
“下去看看。”江一笑果断道。
两人分了先后下到洞穴之中,正如他们判断,洞大概两米多高,并不深,也没有其他的出入口,封死的小洞一个,里外都
不见任何人影。
“这洞该是人为挖的,后来又掩埋过。再加上大雪,就完全遮盖住了。现在天气回暖,积雪融了,他俩在这边停留,应该
是一时不慎踩踏了洞口。”肖令璟分析道。
借着头顶透下来的日光,江一笑沿着洞壁四周查看:“会在这附近打洞,恐怕也是当年来找寻宝库的其中一批人干的。估
计也是和我们一样死活找不到入口,索性挖地三尺了。”
肖令璟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找了块相对干净的洞壁靠着:“别找啦,就这么大点儿的洞,一眼都能看完,你说他俩能到哪
儿去?”
“除非……”江一笑转头看着他师弟,后者一脸笑意。
“除非这里真的就是连接宝库的所在,他们掉下来的时候直接触动了某个机关,掉进宝库内部了。”
若真是如此,他们可算是捡了大便宜!
可是那机关何在?
“哎,师弟,要不你试试爬上面去,再掉下来一次,我站这儿看看你能触动到哪个机关?”江一笑试探的戳了戳肖令璟。
后者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抬脚轻轻碰了碰自己所在地方的洞壁:“你知道我为什么靠这儿站着么?”
江一笑皱皱眉,低头看了看肖令璟靠着的那块洞壁。尽管还没看出什么异常,但凭借他对这位师弟的了解……江一笑突然
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再抬头看他的师弟,对方正笑得一脸得意。也不等他回话,那人便径自答道:
“因为这儿少灰。”
说着,肖令璟便毫无预警地猛然一脚踢向那洞壁。
在肖令璟话音落下之时,江一笑已经立即领会了他的意思。嘴里低骂一声,他连忙伸手抓住肖令璟的手臂。还没来得及说
别的,脚下地面已经瞬间无声无息的打开,两人几乎是笔直的就向下落去。
下落时,江一笑似乎还听到了他那位师弟无比招牌的欠抽笑声。
第十一章
手起剑落,刚落到地面还没站稳脚跟,江一笑就发现了身边的危机。出于常年训练行走江湖的警觉性,他第一时间就向身
后斩去,听见一声微弱的嘶鸣,而后归于安静。
落在他身边的肖令璟摸出身上的火折子,凑近了过来。
“什么玩意儿?蛇?”江一笑蹲下看着脚边被他斩断的东西。
“不是蛇,像是什么植物。”肖令璟循着那“一条”东西照过去,微弱光线下这东西看着有点儿骇人。光线逐步往上,他
们便看到一个巨大的树木状东西沿洞壁而生,但如今像是已经枯死。地上那“一条”攻击江一笑的东西,像是从那上面延
伸出来的。
“好像是藤条……”肖令璟低声说着。尽管眼前的东西已经枯死,但在这样的光线下,看上去还真有几分恐怖。
“地上有血迹。”江一笑道。
为了看得更清楚,江一笑也摸出身上的火折子,两人再一看,地上有不少血迹,还很新鲜。更有打斗过的迹象,四周藤条
都被斩断,横七竖八的铺了一地。
很明显,他们预计得一点不错,熊飞夫妇刚才到过这里。
“看来我们算是捡了便宜,他们收拾了这老树。妈的,这老树成精了吧,藤条都能伤人至此。从血迹上来看他俩也受了伤
,血还不少。”江一笑唾了一口。
“不,我们都算是捡了前人的便宜。”肖令璟从怀中翻出了机关图册。这是之前从熊飞那里复制来的,几人研究了很久,
只因前代雷霆教教主的图画实在太过抽象,他们很难看出个所以然,因此一直没再多理会。如今到了这宝库之中,他回想
起来,倒是有些门道了。
“你看,”肖令璟翻开其中一页示意图指给江一笑,“这颗老树应该是其中一个入口的镇守,当年来这里的一些人已经陆
续伤了树干,剩下一些藤条吸取剩余养分活着,这才能被熊飞他们干掉。要不这么庞大的老树,得养活多少藤条,我们还
不得都死完了。”
江一笑凑过来看了看那图册,最后还是皱眉放弃了研究那么抽象的画:“你看看告诉我吧,下面我们怎么走?”
沉吟片刻,肖令璟道:“走巽位,那边的粗藤下方岩壁应该隐着一个环扣,那里可以开一条路。”
“师弟你行啊!走巽位都能看出来!”江一笑真心诚意投来佩服的目光。
肖令璟闻言笑得开怀:“师兄,你难道就不会看看地上的血迹往哪个方向?”
“操!”
果然粗藤后隐着一枚环扣,拉开后石门顿开,延伸出道路。两人一走近,身后的石门便又关上了。肖令璟认真研究着图册
,凭借前几次和熊飞讨论的印象,道道摸索,两人一路可谓是过五关斩六将。一开始江一笑还怀疑他们跟着熊飞二人的血
迹进来,会不会四人一并判断错误走入死胡同,但事实证明熊飞夫妇的确是行内老手,对图册上示意的方位判断十分精准
。沿路他们还发现了不少夫妇两人留下的提示记号,想是料到江肖二人会寻下来,特意留下的。
“他们俩真行啊,要不是靠着这图册和他俩的记号,我俩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吧。”江一笑嘴上感慨着,行动却一点不含
糊。一只袖箭引发了不远处的一道梅花针花雨一般的机关,静待一切归于平静。
“我猜雷霆教地下迷宫内的机关一定与这里有相似之处,不然他们不会走的这么快。我们紧接着他们下来,间隔时间并不
算长。他俩靠着图册与之前的经验,可算是驾轻就熟了。”肖令璟分析道。
江一笑也点点头:“而且血迹早没了,伤势肯定也止住了,料来不算严重。”
话音落了,花雨阵止,两人连交流都不必,默契的各自通过,再按记号前行。如此行进,一切倒还算顺利,只有在一个尖
刀阵处耽搁了时间,两人都挂了彩,颇费了些脑筋才过了那危险狭长的通道。
肖令璟抽出从薛从山那里拿来的应急药包,处理了一下自己和江一笑身上的伤口。江一笑则在路口找寻是否有熊飞二人留
下的记号。正在此时,前方不远处突然发出一声尖厉的女声惨叫,两人都是一惊。
“是熊夫人!”
几乎同时,两人掠起身子,就朝声音发出的地方跑去。
前方过了一道损坏的石门,转角便看见熊夫人立在过道口上,熊飞在她身后,与她背靠背站着,肩膀和手臂上都挂了彩,
伤得不重,但体力流失不少,喘着气,严肃的盯着前方,听见他俩来了也没有回头。
“怎么回事?”两人一齐抢上前去。
熊夫人脸色有些白,看他俩来了,也不说话,指了指身后。
熊飞个子很高,通道又窄,两人挤过去,好不容易才从缝隙看到了前方的场景。
一片亮眼的金黄,艳光四射。就在前方数百米处,看起来像瀑布一般流淌下来的,全是各色金光白光,闪瞎人眼。
——但是,这些并不足以使得熊夫人发出那样的惨叫。在他们所站立的地方与那“瀑布”之间,有一条黑色的“小河”。
江一笑努力瞥开那扰人的金光仔细一看,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