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春宵罗曼史（出书版 三）BY 秋月皓

最终的结论，就得看握有六成影响力的右大臣的想法。皇上看来是想要拥护千寿的，这有着很大的帮助。

事情的决定点，就看皇上以及身为东宫外戚爷爷的右大臣之间相互拔河，结果还不知道会往哪儿倒，可是算是找到了些许希望。

（一技在身胜积千金，指的就是这回事吧。）

回想着千寿精采的舞蹈动作，诸兄仔细地思考着。

千寿的命运仍旧如履薄冰般危险的状况还是没有改变。因为不管是右大臣的想法，或是皇上的打算，到现在都

还没有一个清楚的结论出来。

（不论繁盛什么样的事情，我都不会让你自己一个人，无论生死我都陪着你。）

诸兄内心暗自下了决定。

日头西沉，像柿子一样的红色夕阳沉入山头，天空中残留的橘色慢慢暗成紫色，大船的船头及船尾吊着的灯笼中都点起了火光。

栈桥及岸边也陆续点起了火把，御殿中也是一片灯火光明。从水上看过去就好像来到了幽冥玄境的宫殿中。

随着天色变暗，女官们的小舟也陆续返回岸边，昂扬着凤头的舞船也靠向栈桥。

「好了船已抵达蓬莱岸边，大家移往宴会席上吧。」

听到皇上的话，皇上搭乘的船也划回栈桥，诸兄伸手扶着皇上下了船。

在栈桥边拿着灯迎接的人群中，两名迦陵频伽手持着火把，就像蓬莱仙女派出来迎接宾客的美丽鸟儿般迎接着皇上走上栈桥，这样的安排真是巧妙的演出。其中一个是千寿，另一个就是担任三葛的少年。

两人恭敬地在旁侍奉着一左一右照亮皇上的脚边，顺利地引导皇上来到另外两位迦陵频伽等待着的岸边。

「美丽的鸟儿们，可否也迎接东宫过来呢？」

诸兄听到皇上的吩咐——便将话传给两人，千寿跟另外一个人默默地弯下腰敬礼，又再次折回栈桥。

「他真有如云井之君的翻版啊！」

听到皇上对自己喃喃地说着，诸兄更加坚定了口自己心中所下的决定。

腰间佩带皇上所恩赐的太刀曾经救过诸兄一命，第二次将成为切断与这世间所有缘分的刀刃。——如果这样能够救千寿一命，那么这把刀就是第二次救了他。

引导皇上走到御殿的先导工作，是由藤尚侍等诸位女官所负责，旁边还有手持火把的业平和国经随情着，皇上在等待东宫下船过来的时候，诸兄则站在皇上身旁待命。

不久千寿他们服侍着东宫抵达岸边，准备走向在那儿等着的皇上时。

「啊——」

诸兄耳里分辨出那高一几的喊叫声是来自于千寿，但另一个喊声又插了进来。

「大家不要动……」

喊叫的是业平，尖声喊叫地像布疋撕裂般的声音则是女官们发出来的。

「有毒蛇（眼镜蛇）皇上的脚边有白毋蛇！」

惊吓地看向皇上脚边，有条长蛇不知何时游了过来，就在鞋尖前方不远处盘桓着。而且看起来似乎被惹火了

高昂的蛇头很有可能随时会往皇上身上咬去。

「皇上，请往后退」

诸兄喊。

「不可以动！」

业平怒吼着。

「蛇类看到会动的物体就会攻击，千万要冷静下来处理！」

诸兄一止刻掀起衣摆大步地靠近蛇。

「蛇啊，你的对手是我啊！」

啪嗟啪嗟地煽动衣摆，蛇果然如他所料将头转向诸兄。可是蛇仍旧在皇上和诸兄之间游移着。

诸兄把脚往上抬，打算用鞋底踩压在蛇头上。

这时只听到女人们「啊」地悲惨喊声和业平大人喊着「笨蛋，快住手」！

原本打算这么做，但一耽搁之下蛇立刻敏捷地移动身躯，让诸兄的鞋踏空。这下换蛇准备主动攻击，诸兄刚从危险中逃过一劫，吓得一身冷汗都冒了出来。蛇想咬的地方可不是被咬也不痛不痒的鞋子，而是诸兄的脚踝。

「快砍！诸兄！你忘记自己腰间配着太刀吗！」

对着向自己怒吼的业平说。

「在主上脚前怎么能拔刀呢！」

诸兄回嘴的同时，毒蛇看来已下定决心以诸兄为敌二局一局昂起的头摇晃着寻找攻击的时机。如果拔出太刀的话，就能够抢得先机。诸兄与毒蛇间只有一步的距离。即使往后退也会马上被追上这下子诸兄完全陷入进退两难之际。

至少有人该敏捷地想到，趁这时候让主上赶紧逃关可是就连业平大人都紧张地没有心思想到这一点。

只盘算着这时候口口已可以做点什么。

身高有六尺的诸兄——与只有两尺长的蛇互相瞪视着，在旁观者眼中或许显得有些滑稽，但诸兄可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对手有着剧毒的牙，若被咬上一口可是会丢性命的。

毒蛇嗤地张开嘴。诸兄知道（要来了！）瞬间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解救他于险境之中的，是从一旁突然伸过来的少年纤纤玉手。

做势摇晃着的手，让原本要朝着诸兄脚踝咬去的毒蛇灵巧地将头一转，开口就要咬下去。

喊着「看我的」伸出手来的，正是千寿。

「快、快住手，千寿！危险！」

诸兄喊着，可是单膝跪在地上跟毒蛇周旋的千寿却说。

「趁现在快让皇上离开！」

千寿冷静地丢下这句话。

「喔！好。」

诸巳点了点头先让皇上移动位置出自己用身子护着。

「就让我来对付它。」

「可、可是……」

边说着话，千寿已经边展开徒手与毒蛇的肉搏战。

「蛇啊蛇啊，移动着在地面上蠢动的长身子，你找我们的皇上可有什么事？连位阶都没有的你，可没有资格出现在皇上面前。就连透过藏人们传达讯息，都是僭越不合礼仪的。

蛇啊蛇啊，有事的话就跟我说吧。听话喔不说的话我就要把你抓起来罗。」

嘴里喃喃念着像是在唱歌，张开肩膀伸出两手先摇动右手挥啊挥地引诱毒蛇等到毒蛇往右看，接着又使出同样招数挥动左手让毒蛇往左看。就这样不断地让蛇一会往右」会往左，突然就伸出左手要去抓住毒蛇。但，这只是虚晃一招千寿趁着攻击过来的毒蛇没有注意到右手行动时，敏捷地抓住了蛇，便喊着一抓到了一——

仔细一看千寿牢牢地捏住了毒蛇的头。

「抓到蛇了。」

千寿笑着抬头看着诸兄。

「喔好好！」

诸兄点着头。全身都冒出了冷汗来现在才发现到自己竟然在颤抖。

「没、没有被咬到吧。」

「是小的没事。」

「已经抓到了吗？」

皇上说话的声音还微带着震惊，诸兄赶紧朝皇上低下头，虽说是危急之际怛是屁股向着龙体毕竟违背礼数。

「没有经过允许来到御前的神泉龙王使者，因为无礼，已被迦楼罗王的眷族所逮捕。」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不想让毒蛇出现在皇上脚边引起骚动这般怪事变成凶险的预兆，才刻意以美化过的言灵说法来表示，驱逐恶兆。

「这样啊！」

皇上回话的声音已经快复原本的稳重，吸了一口气后又继续吩咐。

「关于这件事就一父结阴阳头来占卜，使者就放回池中，让它向龙王去回复旨意吧。」

「微臣遵命。」诸兄再次看向干寿，传达了皇上的旨意。

「小的道命。」

千寿答道用另一只手撑着站起身来为了不让众人看到挣扎地一圈圈卷在手腕上的蛇而感到不愉快。千寿快速地跑向水边。经过的时候，旁边的人纷纷「哇」地走避让开了」条路。

「使者啊，赶快回到龙王身边吧。请务必好好地转告龙王得到了天子的厚爱！」

千寿提高了声调说着，大大地挥动手腕把毒蛇给丢进池塘内。

毒蛇落入水中发出啪沙一声，便在火光照射的池面上迅速地游开，顺利地将它放生了。

「诸兄啊。」

「微臣在。」

「给小鸟儿们的赏赐就在宴会席位上颁布吧。」

「微臣遵命。」

「太子，过来吧上

目送着尚侍们服侍皇上上了御殿诸兄才转而松了一口气。

「呼，好了好了。」

接着便把四个少年舞者叫来，把皇上的话传达给他们知道。

「皇上特别吩咐你们可以上殿，到后台去换个衣服等后传诏时候到了式部的人会过去叫你们，记得要穿戴整齐。还有，千寿」

「是」

「你刚才做的很好」

「谢谢大人的夸奖」

「不过下次别再这么做了，我可会被吓得减少寿命哪！」

「实在很对不起。」

「总之谢谢你啦。如果不是你帮我抓住的话，我可就会被咬伤致命哪。」

「大人您没事比什么都重要。」

千寿嘴上这么说，脑中一回想起适才那危险的一幕，眼睛就泪汪汪了起来诸兄虽然很想紧抱着安慰他」现在没事了」，但顾虑到周遭人的眼光只好作罢。

「你也流了不少汗，去洗把脸整理一下头发吧！等皇上的召唤。」

说完，又突然想起一件事继续补充道。

「手也要洗干净喔。」

「好的。」

千寿点点头，将抓过蛇的手拿到鼻尖前一闻，脸立刻皱成一团露出「好臭」的表情。

毒蛇有股独特的青草强烈体臭，即使藏身于草丛中，用鼻子也很容易分辨出这种臭味来。

回到后台将头冠还有舞蹈服装脱下，汗湿的肌肤立刻感受到」股清凉。千寿享受地眯起眼睛沉浸在凉爽中，接着开口对同样在乘凉的人说话。

「哎呀，没想到居然能够持续跳了那么久的舞。啊，我肚子都饿了。」

后台中，只留下负责照顾四人的东寺乐师们，雅乐寮的人似乎已经前往御殿前庭准备宴会去了。

听到千寿轻松的口吻——鸢若他们你看我我看你，鹤若才有点害怕地问道。

「你……究竟是什么人？」

「什么？」

「能够飞翔在天空，又能徒手捕捉毒蛇。」

「难道真的是迦楼罗仙子或是迦陵频伽现身吗？」

听到龟若唯唯诺诺地问着，千寿不禁噗嗤笑了出来。

「在天空飞是我以前学会的杂耍技巧。抓蛇的技巧是以前住在农村的时候好玩学会的。进了寺里之后我也常常抓。蛇可以拿来作药呢！」

「那……你只是普通的人类罗？」

「当然啊。虽然是在山里的寺庙被抚养长大。但我并不是猴子喔！」

听到千寿故意这么说，鹤若跟龟若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更不是狐狸哪。」

干寿又加油添醋地吐槽着。

「还请您原谅我们刚才口没遮拦地随便乱讲话。」

鹤若说着说着居然就低下头来，龟若也急忙跟着照做。

千寿看到他们这样有点慌张，赶紧摇了摇手。

「不要紧的。在如意轮寺的时候，也有人时常随便乱说话」

「你愿意原谅我们吗？」

「当、当然啊。舞蹈也顺利地完成，我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那就重修旧好喔！」

「嗯。以后大家要当好朋友！」

龟若等三人跟千寿一人达成约定，鹤若接着满脸开心地说道。

「以后我们在宫中也有后盾可以罩我们了。」

什么嘛，原来是为了这个目的。千寿虽有些吃惊，但是看到想要装出野心家模样的鹤若，不禁又觉得好笑地说。

「你虽这么说我也只是个跑腿的人罢了。就算对我有所期待，我也帮不了什么忙喔。」

「啊！」

听到千寿这么说，鹤若有点不以为然的表情回话说。

「我们并没有像你这么好的境遇。有那跳「陵王」的美丽大人。和那身型高挺在皇上身边侍奉的大人那么地疼爱你。在皇上面前的杰出表现，想必往后也会受到皇上的注意上月定会被大为提拔的。与你有缘分的我们也对你相当期待呢！」

千寿脸儿一红的原因是因为对那一身型高挺的大人的评语有所反应。

这时乐屋司（后台负责人）「啪唦」一声掀起布幔走了进来。

「好啦好啦，你们还在那儿慢吞吞地摸什么呀……皇上召见啦，快点准备准备罗！」

「哇！」

「皇上已经下令了吗？」

「啊啊，是啊是啊，已经下令了。那边的，动作快动作快」

「吉千代，帮他们化妆——快帮忙补妆……」

「猪磨，头发就拜托你了！还有口红！」

「我的衣服！衣服呢！」

鸟若他们在乐师们的帮忙下急急忙忙地换装准备，千寿则用汲来放在水盆中的倩水啪啦啪啦地将原本的妆洗掉，也把脖子跟手脚都洗的干干净净，自己把头发重新绑好，快手快脚地穿上正式服装完成准备。

三人待整装完毕后，一边等着一边心中都想着（肚子好饿哪）希望待会在位高权重的大人面前，肚子可别咕噜咕噜叫才好。

乐屋司领着他们来到正殿入口由等待着四人的内侍命妇带领着进入御殿中。

轻巧地沿着走廊行进时，穿着束带官服的业平大人正站在大厅的篑子（门边）前，看到干寿他们就苦笑着说。

「哎呀，总算来了。我还担心地以为你们飞回极乐净土了呢。」

「让您久等实在非常抱歉。」

干寿带头道歉。

「大版夫人。」

业平大人呼唤命妇，两人走到离少年们有点距离的地方似乎开始讨论什么。

「在那边的是哪位大人啊是跳「陵王」大人吧？」

鹤若问着千寿。

「那是藏人左近将监，在原朝臣业平大人。」

千寿这么告诉他。

「在原业平大人哪。……真是个漂亮好看的大人哪上

「大人对射箭和骑马都很拿手，说到竞马可没人能出其右，还曾经因此受过严重的伤呢」

「这样喔……」

这时业平两人走了回来。

「那么。接下来就交给业平了」

「拜托您了。」

命妇说完便离开了。业平大人让四人排列成舞蹈时的队形。

「你就是二葛？叫什么名字？」

「小的名叫鸢若。」

「那三葛呢？」

「小的名叫鹤若」

「四葛叫什么」

「小的叫做龟若」

「马配上鹤龟呀。」

业平大人再次念诵了一遍——便笑了出来说「真是非常好记哪」。

「我来教你们拜谒皇上的礼节。

由我领头带你们到御座之前当我弯下腰行礼时你们就跪下，我跟主上报告的时候你们就趴伏着，等皇上赐话。

在我谢过皇上的御礼之后，会吩咐，可以退下了。你们听到之后就维持低着头的姿势往后退三步，再行一次礼便可站起身。由我带着你们退出去。

好了，出发吧」

听到鸢若他们咕嘟一声吞了口口水，干寿也不禁感到些许紧张便对着自已说（好了，冷静下来）

在这样的场合被要求抬头及低头的正确礼节，还有该如何站的好看等方法，在如意轮寺时早就熟记在脑中了，

所以只要自己冷静下来照规矩来就可以。

（挺直腰杆，缩下巴，眼睛不要四处乱看，就没问题的。）

业平大人掀开帘幕走进厢房，鸟若走在最前面，接着千寿他们也跟着走进去。

那里已经是宴会的场地千寿他们从面前摆着膳食坐在位置上的官员前面走过，来到主屋。国经大人也在里面。千寿并不是刻意和他的视线对上，稍微点点头便走了过去。国经大人看起来心情很糟，但那跟千寿没有关系。

在厢房中坐在上位的大人是以右大臣为首的公卿们以及各口自身穿不同华美颜色的唐服互相比美的后宫妃子和女官们。

在这些人的位置之上还有一层更高的平台，上面垂盖着帘幕那肯定就是皇上的御座了。

业平大人就好像来去在自己家似的，转向最上面的位置，引导四人来到距离垂挂的廉幕有四步之远的地方。

看到业平大人弯下腰来。四个人便如他所教导的一般趴伏在那儿。

「禀告皇上，微臣将您吩咐召见的跳「迦陵频」舞的小童带来了，一葛，是东寺的鸟若。二葛，是藏人所小舍人一里千寿丸。三葛，是东寺的鹤若。四葛，同样也是东寺的龟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