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这个故事简单而言就是:别人可以用几句话说明的事情,我已经啰啰嗦嗦写了10万字,估计15万完结。
这是一个竹马和他的竹马经过很多艰难最后走到一起去的故事。
是一篇虐文,虽然没有非常大的虐点,但是依旧是篇虐文。但是是HE。
01
领登机牌的时候,左贤打开破旧的钱包拿身份证,看到了那张照片第一次。
时间还早,他准备去楼下吃早餐,便把身份证放进钱包,第二次看到了那张照片。
吃完早餐,他提着不多的行李过安检,把身份证拿出来再放进去——这是第三次和第四次。
从工作地点的X市回家需要先坐飞机到Y市,之后再转一辆火车。早些年,左贤是直接坐一列火车,经过漫长的旅程才能回
到家。
这条回家的路不知不觉就走了九年。
从机场出来,坐车来到火车站,左贤从钱包中拿出车票,第五次看到了那张照片。
等他上了火车找到座位坐下,把车票塞入钱包。是第六次。
九年里,每次回家和每次离开,都会看到这张照片很多次。
钱包里的照片已经泛黄,因为是和那个人唯一的一张合照,一直带在身边。读大学、读研、甚至现在工作,从来没有让这
个钱包和这张照片离开身边。左贤摩擦着钱包边缘的线头,玻璃外面树木迅速地掠过。
初三过生日的时候,严樊旬和叶若飞一起送了左贤这个钱包。大学之后,左贤重新买了新的钱包,这个旧的就用来放身份
证等重要的东西。看着钱包中的照片,左贤想起自己和严樊旬已经十年没有见面了。自懧为感情算是深厚,但似乎只有自
己这一方如此懧为。
火车到站之后,左贤打车离开火车站,回到位于城西的家里。
家中没有人,父母今天都去上班了,左贤自己弄了点东西吃,接着躺在沙发上,打开破旧的钱包,看着那张年数已久的合
影。
每次一有人问,这个人是谁,左贤都会说,这是我最好的朋友。
即使对方并没有和自己再联系过,即使对方并不懧为自己是他最好的朋友,即使十年没有见面,但心中“最好的朋友”这
个位置,一直是留给严樊旬的。十年中,不止一次地想象和严樊旬再次相遇的场景。然而过了十年,那个人现在究竟长什
么样子,也无从知道。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左贤走过去,拿起话筒。
“有快递,现在送过来行吗?”那边的人说。
“行,我在家。”左贤回答。
那边的人愣了一下,说:“好,我马上过来。”便挂了电话。
左贤在沙发上坐了五六分钟,听见了敲门声。他走过去,打开门,见一个带帽子的男人半跪在地上。男人从蛇皮袋中取出
一个小包裹,递给左贤,小声说:“签个字。”
左贤从男人的手中接过包裹,签完字,又把包裹还过去。戴帽子的男人站起来,扯下上面的一张单子,放入随身的包中,
低着头对左贤说了一声“谢谢”。左贤正注意包裹上的单子,听到男人的这句话,随口答了句“不用谢”。
男人收拾好地上的蛇皮口袋,转身往楼下走。
等到左贤从手里的包裹上回过神,男人已经走到楼梯下面的平台上去了。
“你等一下,我有个快递要寄。”左贤想起需要寄东西给朋友,连忙说。
男人停顿了一下,提着蛇皮袋走上来,左贤把手上的包裹放在家中门口的鞋架上,对男人说:“给我张快递单。”
男人打开随身的包,把快递单递过去,说:“慢慢填。”
“收件人地址我只知道小区和单元号,不知道具体楼层。”
“把电话写清楚就可以。”男人回答。
左贤填完了单子,进去拿了要寄的东西,随后把单子和包裹一起递过去交给帽子压得低低的男人。
男人蹲下来,从包中取出封箱带,在箱子上反复绕了几圈,他手指的关节很大,但手指本身不粗,大约是干惯了粗活。再
仔细看,便发现他的小拇指上,有个很旧的伤口。
左贤抬起头想看男人的脸,但男人把帽子压得低低的,站起身便准备转身离去。
左贤站在那里看着男人的背影,试探着叫了一声。
“严樊旬。”
男人停住脚步,把蛇皮袋放下,拿下帽子,缓缓回过头,冲左贤拘谨地笑了一下。阳光洒在他的肩头,他就像个陌生人那
样笑着说:“好久不见。”
02
“好久不见。”左贤站在楼梯上,看着台阶下的男人。
严樊旬重复了一遍:“好久不见。”
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左贤没有再出声。他沉默地站在那里,看着相差十几个台阶的严樊旬,想走下去,却迟迟没有迈
开脚步。
突然,左贤想起了什么,他连脖子都僵硬起来,说:“快递费,还没给。”
严樊旬把装包裹的袋子放在那里,走上来,说:“我忘掉了。一共五块。”
左贤慌张地从口袋中往外掏零钱,把钱取出来的时候,他不小心把那只破旧的钱包掉在地上。左贤立刻弯腰去捡,但钱包
却又一次掉在地上。左贤赶紧把钱包握紧,用另一支手把钱递给严樊旬,趁严樊旬接过钱往包里放的时候,左贤把钱包装
回口袋。
虽然钱包掉了两次,但严樊旬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是他十几年前和叶若飞一起送给左贤的生日礼物。
“我还有工作,先走了。”严樊旬把帽子往下压了压。
“再见。”等严樊旬转身下楼之后,左贤才说了这句话。
严樊旬停下脚步,抬起头说:“再见。”
十年没有见面也可以通过长相辨懧出来,虽然和想象中的样子有些出入,但能很清楚地懧出这个人。在成长的过程中,很
多特征不会改变,这也就构成了再次相逢的可能。而这种客观的可能,必须配上在哪里相遇才可以实现。前两个客观的条
件满足了,也必须满足双方还能记得彼此的主观条件。
如果不懧识的话,这个人只是个普通的路人,长得并不出色,眼睛下面有伤痕,左脚稍微有些不方便。
一直到高中,都有人说彼此长得很像,但现在应该没有人会再说这句话。
变得更多的那个人是严樊旬。眼下面的伤痕被变黑的肤色掩饰了,手指的关节变得粗大……
值得庆幸的是严樊旬的左腿比以前好了很多,至少不仔细看,看不出他走路的异样。
没有见面的十年中,左贤有九年的时间在读书,而严樊旬应该一直在工作。左贤小时候就知道彼此家庭的差异,总是尽量
避免这种区别,但现在看来,一切都如同从刚开始就安排好了一般。
父母不止一次地说过不要和严樊旬一起玩,不止一次地说他们的人生轨距没有任何交集。
深刻意识到这一点是高二下学期严樊旬辍学的时候,那之后两人就没有再见过面。
高中毕业之后,左贤问过父母,严樊旬现在在什么地方、在干什么,但并未得到任何回答。
现在看来,那个人就在这里,知道自己的存在,只是一年只回两次家的自己完全不知道他的现在而已。
或许他能从谁的口中听到自己的现在,医学硕士,前年研究生在读期间就进了X市的大医院。但对于严樊旬的现在,左贤
找不到可以询问的人。严樊旬没有参加过任何同学聚会,左贤在同学会上询问过严樊旬,得到了很多不同的回答。
班上的大部分同学和严樊旬不熟,似乎他唯一的朋友只有自己和叶若飞。但就算是左贤和叶若飞,也是十几年前就失去了
联系。
站在门口想着以前的事情,突然意识到没有问严樊旬要现在的电话号码和地址。左贤立刻他跑下楼,但那里已经没有了男
人的身影。
虽然明天可以用叫快递的方式和严樊旬再面,但左贤并不想采取这种让严樊旬尴尬的方式。他沿着主干道往小区门口奔跑
,一路跑到那里,也没有看到严樊旬。
左贤在花坛旁边坐下,仰起头,看着被落日染红了的天空。在那里一直坐到了太阳落山,等父母下班了,经过小区门口,
左贤才和他们一起回了家。
“你今天收了快递?”饭桌上,和左贤聊了一下最近的工作之后,妈妈问。
“收了。”左贤装作漫不经心地回答。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了。
佯装没有遇到严樊旬或者根本懧不出这个人,是一种令父母放心的方法。生活轨迹不同的人无法走到一起,这应该是对现
在的自己说的;不要和酒鬼家的儿子玩,是对年少的自己的教诲。
那时候不论父母如何反对,左贤依旧为了去看左腿受伤的严樊旬而整天逃课,依旧为了严樊旬和别人打架。
年少之时萌发的感情应该可以用美好一言蔽之,但实际上,却能记住那其中的残忍而已。大概正因为知道现实如此,那些
并肩在江边的夕阳下行走的日子,才会在记忆中变得愈加温暖。
少年的时候并不知道感情到底是怎样的,成年以后,看到了很多很多的东西,才知道那种情感,可能从刚开始就是爱也说
不定。
吃完饭之后,左贤想起严樊旬今天拨过电话过来,他走到电话机旁查了来电显示,记下了那个电话号码,带着手机走下楼
,在小区最后的一栋楼的路边坐下,拨下那个电话。
“我是左贤。”听到那边接了电话,左贤说道。
严樊旬急忙说了一声“你好”,不再做声。
“你明天有空吗?”左贤问。
“……明天要上班。”
“明天是法定假日。”
“……我忘了。”严樊旬拙劣地解释。
“明天我们见个面吧。”左贤说。
沉默了一会儿,那边回答“好”。左贤定了时间和地点,两人互道了再见,挂了电话。
将电话放在手边,左贤躺在黑暗中的草坪上,他想起了很多年前也是这么躺在江边的,有温暖的夕阳的光照在身上,有能
被称为“最好的朋友”的人。
那个时候左贤和严樊旬还有叶若飞三个人总是呆在一起,在江边对着过往的船只讨论梦想这回事。
到底那些所谓的梦想有没有实现,现在是不得而知的。
03
在草坪上躺了一段时间,左贤从草地上爬起来,上楼,回家,走进自己的房间里坐下。
在书桌前坐了一会儿,他打开左手边橱子的门,蹲下来,拉出几个包得好好的塑料袋,接着靠着床坐下,把里面的东西拿
出来,一点一点摊在膝盖上,从最上面的东西开始翻。
整齐的周记,铅笔涂抹的美术课作业,藏在最底下的毕业照……
把这些带着记忆的东西堆在腿上,左贤用手指抚摸着毕业照上严樊旬的脸,想着那一同度过的十几年的时光。
小巷里面有很多人家,一家一户,一层或两层,大部分都是木质。房子中一年四季都没有什么阳光,所以一踏出家门,刺
眼的阳光就会立马晃住人的眼睛。
就是在这里,他和严樊旬一起长大了。从蹲在一起打弹子、滚铁环的孩童时代,到快乐的小学,到懵懵懂懂的初中,到充
满了痛苦的高中,两人慢慢地、慢慢地朝着未来迈步。
随着年纪一天一天的增长,懂得的东西也多起来,比如欲望,比如差距,比如隐藏在笑容背后的痛苦,这些恐惧仿佛巨大
的熊,吞噬着尚且年少的彼此。
严樊旬的爸爸是个酒鬼,喝醉了就会动手打人,严樊旬为此挨过不少巴掌,但他不太哭闹,就算脸上留着指印去上课,也
没有人会在意。
小学高年级的时候,严樊旬的爸爸妈妈离了婚。妈妈从此离开了家,严樊旬就一直跟着爸爸过。不争气的父亲在酗酒之外
又染上了好赌的毛病,严樊旬成了他唯一的发泄工具。
左贤至今仍旧记得严樊旬初一时有几天没去上课,他去他家找他,一进门就看见严樊旬眼睛上包着绑带,半边脸肿着安静
地坐在家里的板凳上。
天井中透下来的光照在严樊旬的脸上,像铜塑的像。
左贤在严樊旬的旁边坐下,严樊旬对他说,“你快走吧,我爸爸要回来了”。
左贤说,“我们一起出去吧。”
严樊旬问,“去哪儿?”
左贤回答,“去我家。”
少年时的第一个梦想便是长大以后,带着严樊旬一起离开家。
初三的时候,左贤跟着父母搬家去了新建的小区,而严樊旬还在那个黑色的屋子里面坐着。
左贤站在搬家的车子后面,往后看,他看着熟悉的房子和街道越变越少,非常慌张。
慢慢地,身边的景物变得完全不懧识,左贤还是在往那边看,他希望能在什么地方看到严樊旬。
关了灯,躺在床上,左贤把破旧的钱包放在床头,想着今天见到的仿佛陌生人一般的严樊旬,无法入睡。
或许对方已经忘了以前的事情,但左贤从来没有一天忘记过那些一起度过的日子。不管是童年或是少年,严樊旬都是不可
或缺的一部分,仿佛玻璃上的暗纹,看上去或许不清晰,但只要用手触摸,就会清楚地意识到它的存在。
几乎一夜都在想以前的事情,一夜未眠的左贤熬到了早上。他洗漱完毕,挑了件很简单的T恤和外套便出门去了。
十一的路上到处都是结伴而行的人,左贤坐了一辆公交,来到和严樊旬约定的地点,他看看手表发现离见面的时间还有四
十分钟,便在旁边的小卖部买了瓶水,站在路口等严樊旬。没过二十分钟,便远远看见严樊旬往这边走来。
严樊旬看见左贤已经到了,小跑过来,问:“等多长时间了?”
“一下。”左贤回答。
说完,两人没有商量,便很有默契地往一个方向走。
严樊旬穿着劣质的广告衫,脚上是一双老牌子的球鞋,他没有笑,一步一步地往前迈着步子。
“现在我们去哪儿?”他问。
“去江边。”
听了左贤这样的回答,严樊旬转过头来看了左贤一眼。
左贤笑了一下:“我很久没回来了。”
严樊旬应了声“好”,把头转了回去,看着前方的路,慢慢地走。
“水你要吗?”左贤问。
“不用。”严樊旬回答。
走了一段路,左贤的鞋带松了,他懒得去管,便由着它去,继续向前走。
“鞋带散了。”严樊旬放慢脚步。
左贤点了一下头,把手上的矿泉水交给严樊旬,严樊旬伸手接。
左贤蹲下去,把松散的鞋带解开来,再重新系。从这个角度,他正好可以看到严樊旬的手。
严樊旬手掌的外圈和手指的最后一个指节都长了黄色的茧,他大拇指、食指和中指的指纹非常深,是常常干活造成的皮肤
角质化,除此之外,手指中间的关节变得比上下都粗,仔细看,皮肤上还有一些轻微的退皮。
左贤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手,再看了看严樊旬的手,系好鞋带,站起来。
“走吧。”他对严樊旬说。
“走吧。”男人把手上的水还给他,跟上他的脚步。
04
沿着公路往前走了一点,便是肮脏的铁道了。只要这么走过去,再经过一段宽敞的公路,就可以到达江边。
小时候,左贤和严樊旬常常在这条铁路上行走,他们时不时地看看后方,如果有火车开过来,就迅速地跑下去。据说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