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心——生煎包子

从心底发出的悲号听的人不经落泪，那曾近死亡的阴影，那模模糊糊中身体被一点点切割，血液被一点点抽干的恐怖体验仿佛在一刹那间又包围了苏染。

“你既然做了这么多，你既然保护了我这么多年，为什么你不救我，为什么你眼睁睁地看着我发生那种事情！”

“我想救你，我真的想救你啊！但是我斗不过他，我斗不过大哥，我斗不过他们你知道么！”

抱着苏染，就想抱住全世界最后的希望，耿剑宁同样哭的泣不成声，“你知道么，那时候我找到器官捐献者了，我的真的找到了！但是来不及了，我这么多年来的计划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被我大哥全部知道了！”

“他们根本不给我任何的机会，我是被他们软禁起来的。你和我那天分手之后，我就被带回了耿家在外地的别墅，一直软禁到了小三的手术结束！最后我把那张支票给你，是希望你能够有多远走多远，等我有机会逃出来的时候我们再另作打算。”

“没想到……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狠。居然在我离开之后派车子来撞你……他们怎么可以，他们怎么可以啊……”

“剑宁……”

紧紧拥抱的两人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悲苦和思念，相拥着，依偎着，任凭着眼泪静静流淌。

＊＊＊＊＊＊

冰释前嫌过后，两人手牵着手走到了小花园中。

暴雨之后的花园中处处透着清新，连铺满金黄色落叶的小道都显得无比可亲起来。秋天的落寞果然只属于落寞的人，放开的了心胸的人只看到到秋高气爽的一面。

“这就是我的墓啊……你还打理的不错嘛！”

苏染笑着指着自己的墓，“知道我喜欢桂花，居然还在旁边中了桂树……你还真的蛮有心的。”

“是啊，可惜现在都要入冬了，不然前段时间你就可以闻到这里充满了甜美的桂花香味。风一吹过，扑扑簌簌的金黄小花落在这墓碑上，就好像那香味都融入了这冰冷的坟墓中一样……这样，在下面的你就可以闻到最喜欢的香味了。”

“你知道么，在你过世后的那段日子里，正好是桂花盛开的日子。我天天就呆在这里，翻着过去十多年来偷偷拍下的你的照片，等待着和你重逢的日子。”

右手搭上苏染的肩膀，耿剑宁的笑容带着一丝凄凉，“这座山我买下很久……你之前曾经无意中跟我提过你名字的由来——晓来谁染霜林醉。我第一次看到这座山，还有这座山上的枫叶，就决定一定要把它买下来，带着你来看这世间最醉人的景致……只可惜……”

“只可惜，你带来的只是我的尸体……而且是一句残缺不全的尸体。”

回眸一笑，却是满心释然。

“谢谢你，谢谢你一直守在我的身边。不管是我生前还是生后……过去的一切都让他们过去吧。”

拉起耿剑宁的手，苏染温柔地将他的手掌贴上了自己的脸颊。

“既然上天给我们这样的机会，就让我们珍惜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一切重新开始吧。”

“好！”

将额头贴上苏染逛街的前额，耿剑宁的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和蔼笑意。

“也许真的是我们的心意感动了上天，才让我们以这样的形式重逢……苏染，我们离开耿家，去过全新的生活吧。”

“离开？去哪里？”

“去哪里都好……我早就想离开耿家，离开大哥和爷爷了。难道你不愿意么？”

“当然愿意，只要和你在一起去哪里我都愿意。”

沉浸在浓浓爱意中的两人执手相看，生死离别之后的爱火熊熊燃烧。

第三十一章

“咳咳……”

煞风景的，花园的旁门又走进来碍事的人。

“你们不是刚才离开了么？”

看到乐然一副笑的暧昧的表情，苏染皱眉说道。

“喂！你们两个真的新人入洞房，媒人扔过墙啊！好歹我也是促成你们复合的人，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耸了耸肩膀，乐然哼着鼻子说道。

“妨碍别人谈恋爱要被雷劈你不知道么？难道你是来问我要调查的劳务费的？”

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苏染有些问难地看了看耿剑宁，“我没带多少钱，你带现金了么？”

“真是的，在你的眼中你我乐然就是这样见钱眼开的人么？我是有重要的消息要告诉你们！”

双手叉腰，乐然颇有些架势地说道，“怪不得比人说恋爱中的人都是大傻瓜——两位大傻瓜，快点去医院吧，出大事了？！”

“我们两个都在这里，会出什么事情？”

宠溺地抱着苏染的肩膀，耿剑甯朝乐然挤了挤眼睛，“难道是你的李承泽出事去了医院？”

“喂！得罪你的是那个死人脸，警告你不要拿我开刀哦！”

跺了跺脚，乐然指着耿剑宁道，“不过么，你也算是说对了一半。刚才李承泽是去医院了没有错，不过不是他出事了，而是他赶着去医院给人做手术了……哼，我就说么，想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乖乖地做什么幼稚园的老师，原来只是请了长假停薪留职罢了，人家一个电话过来，他就只能跑回去了。”

“你说乘泽他回清水医院了？”

耿剑宁脸色丕变。

乘泽过去在清水医院和耿家集团中的地位非常特殊，基本上如果不是有重大的手术和重要的病人的话，根本没有轮到他上场的必要。

“快告诉我是谁出事了？”

上前一步拉住乐然的手臂，耿剑宁问道。

“算你还有些脑子，没有被恋爱冲昏了头脑！”

乐然朝天翻了一个白眼，“不是别人，正是你们耿家的老爷子突然心肌梗塞入院了！”

“什么？”

“什么？！”

耿剑甯和苏染异口同声地叫道。

“怎么可能，爷爷昨天明明还好好地，他还去钓鱼了呢！”

苏染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

“是啊，而且如果爷爷出事的话，大哥不可能不通知我和苏……我是说耿箐啊！”

耿剑甯亦是满脸不信。

“乐然，虽然我们是不错的朋友，平时也嘻嘻哈哈习惯了，但是这种玩笑真的开不得！”

虽然和耿老爷子相处的时间不长，而且外界长期都传说这个老爷子是如何如何地惹不起，但是在苏染的眼中看来，他不过是一个爱孙心切的老公公而已。如今突然听到他出事，不由得心惊不已。

“谁和你们开玩笑了，耿老爷子是今天早上突然发作的。”

乐然退下了一贯的无赖表情，有些凝重地说道，“这里深山老林的信号本来就差，加上昨天突然下暴雨，雷电劈坏了附近的通信基站，所以死人脸他一直都没有收到信号。刚才我们一下山他的手机就被医院打爆了，现在正在去医院的路上呢。”

耿剑甯和苏染对视一眼，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两人没有收到耿家通知的原因。

“快，快去车库，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拉起苏染的手，身后跟着乐然，两人急急忙忙地向车子跑去。

“怎么……怎么会突然发生这种事情呢？啊……”

坐在副驾驶座上，苏染看着身边一脸凝重，表情复杂的耿剑宁，突然只觉得心口里痛楚难挡，那种仿佛要撕裂身体的痛苦又袭了上来。

捂住胸口，苏染咬牙忍受着钻心的疼痛，不敢让身边的人发觉。

耿箐，耿箐……

我的弟弟，是你在心痛么？

别过头，看着窗外不停倒退着的风景，远山，枫叶，树林，小屋离他们越来越远，显得越来越不真实起来，看的苏染阵阵心惊。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苏染的全身，似乎也笼罩在了这狭小车厢内每一个人的心里。

车子滑入医院的停车场时，苏染这才明白原来自己住了一个多月的的医院就是耿家的清水医院。

三人飞奔到一楼的抢救室，宽敞的大厅里坐着耿鸿陵和李妈两人。

一见到耿剑甯他们，李妈老泪纵横地拉着苏染的手，抽抽搭搭地说道，“小少爷，您总算来了……呜呜呜呜，快去看看老爷吧，老爷他吊着一口气，就是为了再见到两位少爷最后一面啊……”

“怎么会这样？什么叫最后一面？”

被李妈的话震撼了，苏染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们两个……你们两个究竟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整整打了你们两个人一个晚上的电话都接不通……你们，哎……”

耿鸿陵一脸疲惫地靠在墙边，熬了一个晚上的双眼布满了血丝，青色的胡茬从下巴上点点透出，散落在额前的发丝让男人看起来无比的颓丧。

“爷爷怎么会突然病的这么严重，不是昨天上午还好好的去钓鱼么？”

走到耿鸿陵面前，苏染问道。

“是啊，之前谁也不知道爷爷的心脏居然有问题。也许是昨天天气忽冷忽热的关系，老爷子钓鱼掉到一半，突然就捂着胸口倒下去了……”

“喝……”

苏染和耿剑甯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第三十二章

“以为老爷子平日里身子很好，之前从来没有这种发病的徵兆，所以我们身边连基本的急救药都没有准备……幸亏渔场离医院很近，就赶紧送过来抢救。但是，但是……”

耿鸿陵没有说下去，但是在场的人都知道他的意思是什么。

“乘泽呢？乘泽不是过来了么，他这么厉害一定会有办法的！”

“不好意思了二少爷，我李承泽是医生不是神仙……生老病死我可不能一手掌握。”

手术室的门被推开，李承泽一身疲惫地走了出来，拉下口罩。

“怎么样，爷爷他如何了？”

一群人顿时呼啦啦地围住了他。

“病人发病的时候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耽误了最好的抢救时刻。我刚才为他抢救时发现其实老爷子的身体已经算得上是油尽灯枯了……他现在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住手术的摧残，只能用药物吊着一口气而已……总之，你们快去见他最后一面吧，有些话现在说开了也好。”

“爷爷！”

三个孙子闻言冲进了病房，李承泽累的直接坐在了走廊边的椅子上，乐然则默默地坐到了他的身侧。

“耿爷爷真的会死么？”

乐然轻轻地问道。

“是人都逃不过这一天的……不管他是一代枭雄，还是平民百姓。”

摘下眼镜，李承泽淡淡地说道。

“虽然是个很过分，做过很多坏事的老头，但是疼孙子的心却是真真切切的。”

“是啊……所以有很多事情，他未必不知道，只是不想说而已……”

听着病房里猛然传来的啼哭声，李承泽伸手，保住了他难得露出悲伤表情的小恋人。

一进门，就看到浑身插满管子的老爷爷无力地躺在周围布满了各种监视器的白色病床上，紧紧地闭着双眼，蜡黄的脸色和前一天的精神硕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爷爷你怎么样，爷爷你要不要紧？”

小声地问着，怕多吹一口气都会惊动了老人家，三个兄弟围在耿老爷子的床前，忧心忡忡地看着他微微起伏的胸膛。

听到了孙子们的召唤，老人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在看到他所有的亲人，还有长年来一直忠心耿耿地吓人都到来之后，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老爷子努了努嘴，示意耿鸿陵将自己嘴上的氧气罩摘下。

知道老爷子可能要交代最后的遗言，众人围得耿家的紧密。

“老二，老三……你们终于回来了啊……”

老人的声音低沉，“好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爷爷对不起，让您等了我们一个晚上……”

抓着老人没有插点滴的手，苏染满心歉意地说道。

“呵呵，傻孩子，跟爷爷说什么对不起……像我这样的人，一直，咳咳……一直都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年轻的时候不知道犯下了多少的罪孽。我本来以为，我这样的人要么就是死于非命，要么就是被抓起来吃枪子儿，像如今这样，舒舒服服地躺在医院里，有孙子陪着我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不知道是多么高兴的一件事情。我活的太久了，也太幸福了……”

“爷爷您别这么说，您会好起来的。”

虽然在知道真相之后，苏染痛恨过这个夺去自己年轻生命的老爷子，但是当他看到老爷爷这么虚弱地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样子，一想到他曾经无比地疼爱和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弟弟，那种痛恨就突然灰飞烟灭了。

“三儿……爷爷对不起你……”

抓住苏染的手，老爷子有些激动地抬起头，“三儿，其实有些事情爷爷一直瞒着你，但是……”

“爷爷我知道了，我已经知道了……”

急忙阻止要起身的老爷子，苏染说道，“爷爷，其实我，我也有事情瞒着您，我……”

“不用说，什么都不用说了，孩子……”

轻轻地拍着苏染的手背，老人笑着摇了摇头。

“这一切都是天意，我坏事做尽的结果……是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你们一家。”

“爷爷？”

难道说，这个老人早就知道自己不是耿箐？

“小三儿过去给我带来了很多欢乐，孩子你也给我带来了很多欢乐……小三儿在天上看到你，会很高兴的……”

老人朝苏染点了点头，笑的一脸满足。

“够了……这样就够了。”

“爷爷！”

虽然变成耿箐以来，苏染无数次地这样呼唤过这位老人，但唯有此刻的这声呼唤，是真真正正地发自内心的。

他是自己的爷爷，是照顾了身体有残障的弟弟的爷爷，也是宽容地对待自己的爷爷。

“老大你过来……”

朝着耿鸿陵招了招手，老人吩咐道，“我死了之后，公司和家里都交给你照顾了……不要为难他们，他们都是你的弟弟……”

“……”

跪在老人的床头，耿鸿陵双眼通红，一言不发。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准，统统不准！我说他们都是你的弟弟，都是耿家的子孙，你听到了没有？”

因为过于激动，老人的本来苍白的连猛地涨的通红，手臂上都暴起了青筋。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爷爷。孙儿不会为难他们的……爷爷你就放心地去吧。”

虽然万分不甘，但是不能违逆老爷子最后的愿望，抓着老爷子的手，耿鸿陵点头答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