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朔——冉琉

离朔想了想，开口答道：「也许吧，我还蛮喜欢画画的，你呢？」

「我……我也是喔！」得到预想中的回答，寂煦有些高兴：「那以后我们还可以一起当『煦光』吗？」

听见寂煦这样的问话，离朔只是好笑地说：「这还用问吗？当然可以了。」

「太好了——」

见着寂煦手舞足蹈地欢呼，离朔心想，当初的提议还真是提对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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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寂煦正打算要回房写诗，却在中途给寂夜唤住，来到了寂夜房里。

「听说你现在和离朔一起卖画赚钱？」

「呃……是啊，大哥。」

「你提议的？」寂夜又问。

寂煦连忙否认：「不是不是，当初那是离朔的主意。」

「离朔？」

寂煦想到近来鼓鼓的荷包，不免兴奋地向寂夜报告：「是啊，那时离朔见到我写的诗之后，突发奇想，让他的画再搭配我

的诗，拿去市集上卖卖看，想不到竟让『煦光』成了一位名画家。」

「说到离朔，之后画的价钱都是他和景扬商讨之后才订出来的，我们靠卖画可赚了不少钱呢。」

听到关键字眼，寂夜问：「离朔和萧景扬有接触？」

查觉到寂夜似乎有些不悦的口吻，寂煦心惊，慌乱解释：「是离朔主动想和景扬谈的，不是我拉他去的！」

见到寂煦的惶恐模样，寂夜只是道：「我没有生你的气，只是怕会惹麻烦上身……」

「麻烦？有什么麻烦？」寂煦不解。

「没事。」寂夜不愿说明，只含糊带过，他看向寂煦，赞许道：「你做得很好。」

得到寂夜罕有的称赞，寂煦只觉自己感动得泪都快流下来了：「谢、谢谢大哥！」

「嗯……寂煦，我这里有件事想托付给你。」

寂夜的这一番话，对于寂煦而言，豪无疑问的便是肯定了他的付出，更让寂煦立下了为寂夜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决心：「

有什么事情，大哥直管吩咐。」

得到满意的答案，寂夜很是愉悦地，暗自在心底一笑。

「我想拜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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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煦，你在吗？」

敲了几声门，却得不到任何回应，离朔乾杵在寂煦房门外，有些拿不定主意。明明他俩方才说好要一起拿作品给对方鉴赏

的，怎么这厢寂煦却不见人影？

离朔转身，正打算要去别地方寻找寂煦，便遇上了着实好几日不见的寂夜，他一脸吃惊，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话一出口，离朔想起了先前似曾相识的场景，又自个儿接下了话：「你该不会是又饿肚子了吧？」语落，他眉一挑，眼神

上下来回审视着寂夜。

「我没饿肚子。」

寂夜好笑地说，一句话终结了离朔的盘问。

离朔只得猜测：「你没在忙了？」

「嗯，我来找你。」寂夜说，两眼直望着离朔。

「找我？」离朔讶异。

「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

寂夜对离朔微微一笑，离朔见了，身子不由得一愣——对于寂夜这样突如其来绽放的笑颜，他似乎没什么免疫力——，而

寂夜只是伸手牵起离朔的手。

「去了就知道。」

离朔此时则有些无奈——怎么寂府的人都喜欢这样拉着人就跑呢？

第六章

寂夜带着离朔来到了人声鼎沸的市集，一路上，离朔观察着形形色色的新奇事物，感觉很是新鲜。纵然先前和寂煦一同去

商讨画作买卖的事情时，他们也有在街上逛逛，但离朔就是很喜欢这样热闹的氛围，不明所以，他很是倾羡人们脸上热情

盛开的笑靥。

一旁的寂夜体贴地放慢了行进的速度，好让离朔可以好好地观赏各个摊贩所摆设的商品。离朔没有发现的是，当他看见一

群群亲人们相聚、打闹的欢乐情景，眼里透着的并非全然是羡慕，其中还藏了一丝微乎其微的冷漠心寒，那是他从来不知

道自己带有的情绪。

寂夜却全收进自己眼里，他不自觉收紧了握着离朔的手。

感觉到寂夜力道的加重，离朔不解地转头问道：「寂夜，怎么了吗？」

「人多，怕你走丢了。」

离朔红着脸辩白：「我不是小孩子了，走散了也会自己回寂府。」

寂夜听了只是道：「但我怕。」

只见一对眼睛净净亮亮，流淌着灿灿光辉，目不转瞬地将温柔全数倾泻于离朔身上。

离朔只是不能自己地深深凝望，几乎不能抽身，在那可以溺死人的如水温柔，载浮载沉，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已快要就

此汩没了呢？

在那之后，两人都没再开口说话，静静地，微妙的气氛包围在两人周身，尽管离朔有点不能负荷这很是羞赧的感觉，但牵

着的手终究没有松开，一直到寂夜总算停下了脚步，他说：「到了。」

「这里？」离朔看了看，是间小吃店。他跟着寂夜一同找了张空桌坐下，就听见寂夜对老板娘说：「和之前一样。」

「和之前一样，两碗是吗？」

老板娘弯起眼睛笑笑问道，就见寂夜点点头，老板娘便回过身对正埋首烹饪的老板喊道：「特制甜汤两碗！」

看来寂夜似乎是这里的常客……？

离朔好奇地望着寂夜，想不到他是这样嗜甜食的人呀？

「这里的甜汤很有名。」寂夜解释道。

「这样啊。」离朔表示明白的点点头：「你喜欢吃甜品？」

寂夜却没有回话，惹得离朔很是纳闷。

待老板娘端上甜汤后，寂夜对离朔说：「趁热喝。」

离朔应了声「嗯」，便拾起汤匙舀了一口汤送入嘴里。

很是香醇的口感，不会有过于甜腻的不适倒胃，恰到好处的蜜香就这样在嘴里逐渐化开……离朔原以为这只是一碗加糖的

汤，毕竟重点应是碗里的一颗颗鲜白圆滚的汤圆，没想到就连汤头竟也如此讲究。于是他将一颗白圆也跟着吃进嘴里，里

头包着的红豆馅料和方才的蜜香融合在一块，天衣无缝的搭配造就了如此完美的味道，离朔忽然觉得，在这一刹那，他的

身子轻盈地像是飞上了云端，飘飘然，自由自在徜徉在广阔无边的青空，满满的幸福感充实了他的胃和他的心，甚至还浮

出了「吃了这碗汤圆，真是不枉此生」的念头。

寂夜在一旁静静观察着离朔变化多端的丰富表情，就见他先是从惊奇，不可思议，接着感动至极，最后是幸福而陶醉不已

的神情，惹得寂夜是禁不住弯起了唇角，他伸手替离朔擦去嘴角的痕迹：「馅料沾到了。」

两朵红云在离朔双颊浮起：「谢、谢谢。」

「你不吃吗？」离朔发现寂夜的甜汤一口也没喝，有些疑惑的问。

「我吃。」寂夜说完，这才拿起汤匙开始享用。

待离朔满足地将整碗甜汤吃得一滴不剩，他不自禁叹了一口气，带着赞叹的口吻道：「想不到这世上还有这样美味的食物

……」

「我还知道其他好吃的。」

听见离朔的发言，寂夜这么说道，惹得离朔两眼顿时一亮：「真的吗？」

「嗯。」

「那……」离朔话还没说出口，寂夜便先一步接下。

「改天我们一起去吃。」

寂夜的眼弯成一座小拱桥，虽然嘴上没有笑容，但眼睛却笑得温柔，离朔的目光便不由自主陷落其中。

「好。」他听见自己这么说着，然后，在之后的几天，他们便真的一有空就出来街上觅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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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煦这几天怎么都不见人影啊？」

某日，在一间食堂里等待食物送上的期间，离朔突然冒出了这样的疑问。

「在忙。」寂夜答。

「忙？他在忙什么？」离朔感到万分的匪夷所思，忽然又想到：「说到忙，你最近怎么有这么多空闲时间？事情都忙完了

吗？」

寂夜点点头，离朔这才放心一笑。

「我还以为你为了要带我吃好吃的，就把公务丢在一旁了。」

实际上这离事实也相差不远，寂夜在心里暗自想着，只差在他是把公务都丢给别人去处理了。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好吃的地方？」

离朔着实好奇，他看寂夜平时都在处理公务都来不及了，这么多美食落点——尤其是甜食这一块——，寂夜到底是从何得

知的？

寂夜没有回答，只静静望着离朔。

对上那认真的眼神，离朔先是隐忍了一会儿，最后终于还是受不了出声：「你、你别一直这样看我，这样我很不自在。」

岂料寂夜闻言却不为所动，依然直勾勾的看着离朔。

「寂夜。」离朔于是恼怒地低吼了声，将头硬是转向另一方，好不和寂夜的眼神对上。寂夜见状只是微微一笑，伸手摸摸

离朔的头，万般宠溺地揉了揉那乌黑柔顺的长发。

「唔。」

离朔很是无奈又带了点羞怯地瞪了寂夜一眼，想藉此表达他的抗议，然而寂夜也回了他一抹笑，无声地向他传达了抗议无

效的讯息。

「这里是外面。」离朔使出了杀手鐗，希望可以成功制止寂夜的无赖行为，而寂夜确实也乖乖收回手，离朔很是满意这样

的结果。

寂夜却勾起唇角，问道：「不在外面便可以了吗？」

「你。」

离朔想找些词汇控诉寂夜，却发现自己想骂也骂不出口，谁叫寂夜的眼神太温柔了，几乎要把人融化似的……

「你，太狡猾了。」

挫败的避开寂夜的目光，离朔至今仍不敢去想，寂夜对自己的态度，是否真和对他人时特别的不一样，他怕自己一旦有了

这样的念头，便会不由自主去擅加揣测寂夜如此举动的原因……

第七章

「大哥真是太无良了！」

「我这厢忙到快翻天，他却日日与离朔出门游玩！」

「其实我、我也想要一起去啊……」

寂煦痛不欲生地手捧着堆叠成山的公文，很是凄凉地放出了声悲叹。

直到今日他才知道自己给大哥寂夜给利用得彻底，他那纯真无知的使命感……他记得那时自己是抱着死命达成的决心接下

的，寂夜慎重委托他的任务，原来一切只不过是寂夜为了让自己有多馀的时间好和离朔相处才设计出来的大阴谋！

老奸巨猾！

寂煦愤愤不平地在心底指控寂夜的恶行恶状，深深觉得自己以前如此敬重的大哥早变了个样——为了爱情就如此不择手段

，连亲弟都拿来牺牲，他悲泣……

「知道你辛苦，带慰问礼给你了。」

想不到寂煦口中那个无良的大哥竟凭空出现在他面前，寂煦揉了揉眼睛，害怕是自己昏天暗地忙了太久才产生出的错觉。

「的确是我。」

寂夜有些好笑地看着寂煦的举动，他将手中的东西放在寂煦桌上，道：「赶紧趁热吃吧，是你爱吃的包子。」

「大哥……」

寂煦一脸感动地望着寂夜，果然大哥还是那个大哥吗……

寂煦满怀感激地从中拿出了粒包子，张大了嘴便是一咬——

「呸！呸、呸……」

寂煦狼狈不已地吐了满桌，他惊恐地嚷叫：「这、这包子根本甜得不像话，还是人吃的吗？」

「三弟怎么如此糟蹋食物？真浪费了这包子。」

寂夜这番话表面上是在指责寂煦的不是，然而他的表情却全然不像这么回事，就见他虽然嘴上没在笑，但那两道弯弯的眼

睛却早露了馅。

「大哥你存心笑话我！」

寂煦再一次体会到寂夜的不安好心，欲哭无泪地，他想，从前那个大哥是真的回不来了吧……

寂煦虽然常给戏弄，却还不至于太笨，不知道寂夜的用意：「大哥你嘴上说是要慰劳我，其实这只是顺道买来给我尝尝看

的吧……」

寂夜只是笑了笑，没有否认。

「这么甜的包子，我看也只有离朔吃得下了。」

寂煦很是不解：「我说大哥，你怎么会知道离朔极嗜甜食？」

明明他这个与离朔相处较长一段时间的人都没看出来了，怎么大哥会这么清楚恐怕连离朔本人都没发现的嗜好？

「你该开始干活了。」

寂夜淡淡说了句，拿起桌上剩下的包子，丝毫不搭理寂煦一脸哭丧的表情。

＊＊＊＊＊＊

离朔正坐在书桌前，上头摊了张纯白宣纸，他很是犹豫地，思考着究竟要不要下笔，突然，就听见外头传来两声敲门声。

「是谁？」

就听见那个近来令他头疼不已的声音响起：「是我，寂夜。」

叹了口气，离朔终于还是放下了笔，赶忙上前开门：「你怎么来了？」

寂夜闻言，将包子拎到离朔面前，道：「拿好吃的给你。」

「我不是说不用了吗？」

离朔很是无奈，自上次和寂夜有过极为暧昧又尴尬的场面之后，他就开始拒绝和寂夜上街觅食，但寂夜也不气馁，改成直

接把食物拿来离朔房间。

不过这样做根本违反了离朔的初衷——他想和寂夜保持一段距离，好让自己的心可以平静下来，想不到寂夜退而求其次，

换了另一种方式和他接触，于是几次下来，离朔还是开口婉拒了寂夜的好意，然而每每都给败在自己的馋嘴。

「小朔，先吃一个，趁热。」寂夜催促着。

小朔？

离朔有些别扭地，虽然不想承认「小朔」这有些羞人的腻称，但这里也才他和寂夜两个人，再怎么样不可能是寂夜在称呼

他自己吧？

「我知道了。」

离朔接过寂夜的包子，尝试性地咬了一小口，就听见他惊呼了声：「好甜！」

想不到离朔是这种反应，寂夜皱眉，问：「不喜欢？」

离朔此刻是天人交战——其实这包子的甜度是他觉得是最刚好的，但他若说喜欢，感觉像在鼓励寂夜继续带食物来给他；

如果答不喜欢，便是违背了自己的心意，可或许能让寂夜打退堂鼓……

他抬眼望向寂夜，见到后者眼里是满满的关怀担忧，像是只要自己一说不喜欢，他便会马上冲去换一个比较不甜的包子给

自己似的，于是他的嘴仍是抵挡不了食物的诱惑与寂夜的固执，自动开口答道：「喜……喜欢。」

「喜欢就好。」寂夜浅浅一笑。

又是那令离朔招架不住的笑容……他想要大声抗议，怎么有人可以这样，又是拿甜食诱惑他，又是用笑容击倒他……再这

样下去，只怕自己就要深深沦陷下去了——但这样子是不行的，不行。

——一旦沾上情爱二字，便是连自己一生也给赔了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这想法一直在离朔心里根深柢固地存在着，他猜想，或许和他失去的记忆有什么关联吧？是否他从前也谈

了一场恋爱——一场赔上了自己又赚不回老本的苦恋……

于是他害怕，他下意识不愿接触这些情情爱爱，然而寂夜却狡猾地，以他那张温柔铺成的大网，将自己给囚困在其内。

太狡猾了。

真是太狡猾了。

所以离朔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问了一个他心里隐约知道答案，却渴望能亲耳听见寂夜给予解答的问题：「为什么…

…你要对我这么好？」

寂夜闻言，他先是一愣，眼神旋即透出积藏已久的期待，像是等离朔抛出这问题等了好长一段时间而今总算如愿般，接着

转为彷佛要勾走人魂魄的深邃幽沉，目不转瞬地直直望进离朔的双眼。

「因为我喜欢你。」

于是寂夜说了，说了他自第一眼遇见离朔时所怀抱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