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被他强留着在赫连家呆了两个多月,兴许是那老爷子真的不怎么硬朗了,才使得他不得不先舍弃了那千日醉兰,赶了
过去。
他本就跟慕静云是冤家聚头,慕静云又怎么可能会让他知道这些事情,但是无缘无故消失必定又会引来麻烦,所以逼不
得已的,才留下了那几句话交代了一下行踪,而他一看到他是回应天教去了,就不会再做他想,又怎么会想到他是真的
回去了,还是去了别的地方。
这么一想,赫连翊敏觉得倒也合情合理,不禁就有点放下了心来,毕竟人是从他这走出去才不见的,于情于理和他都脱
不了干系,再者这慕静云又是至交好友的弟弟,真要出了什么事情,又让他如何向好友交代?
第十章:再次相逢
“西凉山的老爷子?你怎么知道他的?”殷弦矍颇为意外了一下,他倒没想到赫连翊敏居然会知道那号人物……
“刚出发的那天路上就派人来给他请安了,那么大声音能听不到?”说了句俏皮话,想让殷弦矍放松一点,看到他绷在
那里,自己好像也不由自主的紧张了起来一样。
“果然是老爷子的作风啊。”明了的笑了笑,放松了一点肩膀,不让自己太过紧张,“老爷子和静云之间的确是关系非
常,不过这个是他的事情,我也不好自作主张的告诉你,你要想知道,以后可以自己去问他。但是说实话,老爷子虽然
一直很想静云去找他,但静云和他却是很不对盘,每次都闹到不欢而散,所以你要是想说静云是去了他那的话,我想就
算真的是去了,也应该呆不了那么久的。”静云一直很不待见老爷子家里的那一帮人,再加上失踪的时日太久,他真的
不觉得会有多少可能性在那里,只是静云认得的地方除了那里没去之外,其他的倒是早就找了个底朝天,他下意识的认
为静云不可能去那里,所以也就一直没去找过,现在想想,那里要再没有的话,他真是不知道要从何找起了……
“那你可还能想出别的地方来?”照他所知,他也就只知道这个地方跟慕静云有关了,你要再让他想,他也想不出什么
来了,不过说到不对盘,他觉得倒是正常得紧,他还没见过谁能跟慕静云对盘的呢!
“唉!也没有哪了,希望他真的在那吧,去西凉山的路不好走,也要几天行程呢,我交代下面一下,明早我自己过去找
他,不是自己亲自去,总归不那么放心……”殷弦矍又在脑中努力的搜罗了一遍,也真想不出还有哪儿了,只能叹了一
声,心里期望着慕静云能发个神经真的去那了,也好让他找到了安心。
心里面虽然是急得恨不得马上就动身前往,但西凉山地处偏僻,那里的民风也是自成一格,他之前也只是去过那么一两
回,要说什么时候能回来,也还真说不准,所以不得不先暂时把这个念头压了下来,先把现在留守在中原里的一干教众
安顿好,才能安心启程……
“我和你一起去!”赫连翊敏把手里的空杯子放在桌上转了转,当下就决定了要和殷弦矍一同前去,要不心里不痛快—
—人是在他手里弄丢的,殷弦矍虽不怪他,但他却不能放过他自己,不把慕静云找回来,他这辈子面对殷弦矍,又怎么
能够再像以前那般的洒脱自在?!
“你刚从外边赶回来,还是不用了,好好休息一下,那里再没有可就要劳烦你这边的人帮忙了。”殷弦矍哪里不知道赫
连翊敏在想什么,只是他真的没有怪他的意思,赫连翊敏虽然平时看着不怎么可靠,嬉皮笑脸的一副公子哥样子,但是
他答应过的事情,从来都没有食言的,而且一旦认真起来,就跟换了个人一样。再加上静云这个人本身就难说话了点,
做事也是随性惯了,要说到责任,静云可能得负上更多,毕竟是他自己丢了张签子就跑掉了,而且签子上写的估计还是
假话,这无论怎么看,也都是怪不到赫连翊敏头上完的。
看来他对静云也是宠得太过了,都惯怀了,这回找他回来,必定要严加管教一次了!
“我说了要去就一定要去,你不带我去我也会跟着去的,别再跟我拗了啊,再说就见外了!”赫连翊敏朝着殷弦矍轻挥
了一拳,不再给好友反驳的机会,一句话说死咯,让他挣都挣不掉。
“……真是拿你没办法了!那你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儿早上我来叫你,可不要起不来了!”拿赫连翊敏没办法,只好妥
协了下来,殷弦矍笑了几声,总算是把心里的那股压力给缓解了几分出来。
两人下来又再商讨了一些细节,决定让令箭也一同前去,好有个照应。大致都商妥完毕后,殷弦矍就告辞了出去,依照
刚才的打算,先安顿好分散在各地寻人的应天教教众,再整理好接下来的事宜,准备好明天安心出发。
这边的赫连翊敏也是大同小异,召来了明叔询问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发生过的事情,又再大略点了一遍需要注意的地
方,尤其是那阻截了信鸽的“暗中黑手”,需要特别小心防范等云云。最后一切安排妥当,才去梳洗了一番,抓紧时间
休息好恢复体力。
正值秋高气爽时节,长夜好眠,一宿无话。
第二天方才破晓,殷弦矍就已纵马而来,正看到赫连翊敏翻身上马,白色的轻绫纱衣随风飞舞,两人相视一笑,骑马扬
鞭,片刻就已消失在了滚滚尘沙之中……
西凉山顾名思义,往西而去,位于极西之地,如无人带领,实不好找。极西之地雨水甚少,地脉大多干涸,下雨时节一
般只集中于春末,夏季,和秋初出现,冬季雪少,春天沙尘肆虐,冬天却又冷风刺骨,可谓是气候恶劣之极,来时如果
时机不对,更是难以前行。
赫连翊敏当属头次来此,对路程几乎一无所知,只能紧跟着殷弦矍身后,心下庆幸着此时的气候并不是太过恶劣——虽
已入秋,但还未太冷,雨季也已过,黄沙路早已干涸多时,便于行马,如是在雨季中来,怕是马蹄早已陷入,叫天不应
叫地不灵了!
一路并不多话,多是埋头赶路,西边不如江南富庶,沿途也不见有多少村落,三人白天赶路,晚上只能在树林中过夜休
息。好在赫连翊敏虽是富家子弟,却也明得事理,并不挑剔,殷弦矍则是一教之主,在外打拼惯了,早已习惯了这以天
为被以地为席的在外生活,几人又是武林高手,随便猎了点野味烤熟果腹,倒也算是另有一番风情了。
如此这般一路下来,三人终于在第五天的未时,来到了西凉山的山脚下——
与来时的风景大不相同,这西凉山占地极广,目测就已有上千倾,从山脚下望去,高耸入云,层层的山峰重峦叠嶂,气
势雄壮;最高的一处山峰,则被缥缈流动的雾气所遮盖,既让人看不真切,又使人就像是看到了人间仙境般的虚幻不真
,仿佛只能远观,高不可攀!
“呵,要爬到这座山的山顶,可也还要一天呢。”赫连翊敏抬手遮在头上,努力的向上看去,想要看看是不是真的看不
到这西凉山的山顶——山上郁郁葱葱的,长着不少参天的古树,不知道这山有没有路上去,如果没有的话,只凭轻功在
这些树上穿身而过,就算上得去那也是够呛的了……
“路也是有的,只是也不怎么好走,轻功不够好的照样上不去,所以静云一直不怎么喜欢来这里。”殷弦矍把马带到一
边,随意的拴在了一棵大树上,“马就放在这里就好了,这儿没什么人知道,不会有事的。”再上去的路,马就派不上
用场了,只能放在这里,不过好在千里马都有灵性,主人不在,是不会自己乱走的,而且这里草料也充足,就算是一两
天下不来,都不会有什么关系。
“他……嗯?”赫连翊敏听到殷弦矍说到慕静云,刚想要接着说点什么,却只开口说了一个字,就突然停了下来,奇怪
的“嗯”了一声,向殷弦矍打了个手势,两人立马就静了下来,定定的侧耳倾听——
“走!”只一会儿,殷弦矍就推了赫连翊敏一把,也不多加解释,拉着他就朝着山脚的另一边冲了过去!!
“……”赫连翊敏虽然心下奇怪,但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施展轻功跟在殷弦矍身后,一边快速的移动着,一边左顾右
盼的观察着身边的情况,以防会有埋伏出现——刚才他就是听到了有弓箭的破空声,才停了下来,想听听是怎么回事,
却没想到一听之下,才发现了在弓箭的破空声中,似乎还隐约夹杂了几声婴儿的啼哭声……
相信殷弦矍也听到了,所以才会决定了要过来帮一把,这本也很正常,人终归有恻隐之心,但是真正让他奇怪的,是殷
弦矍那么紧张的样子,还有那凝重的神情,似乎并不像是在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反而更像是在着急的去救什么重要的人
——想来必定不会是慕静云,因为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听到慕静云的声音,而且慕静云那个人,又怎么可能会跟个婴儿
在一起……
“没有人?!应该是逃出去了!快追!!”正在赫连翊敏东想西想时,他已经跟着殷弦矍冲进了一个小木屋里,看样子
应该才刚建好没多久,因为木头的颜色还很鲜艳,并没有显现出常年使用后的那种灰败的迹象——
小木屋在他们进来之前,已经经历过了一场打斗,目所能及的地方,都是一片混乱不堪,甚至在其中一间里屋的床上和
地上,还有着一大片鲜红的血迹,一直从窗口延伸至屋外,看来那受伤之人,定是从窗户翻出去了!
不等殷弦矍叫唤,赫连翊敏大略扫了小木屋一遍,就也跟着那血迹翻身出了窗外,一路追赶过去,不消片刻,就已开始
听到了从不远处传来的叫喊声和怒骂声。
赫连翊敏和殷弦矍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殷弦矍去对付那些杀手,而他的轻功比较讨巧,可以仗着身法够快先去救人—
—看这一路血迹,希望那受伤之人还顶得住才好!
殷弦矍马上点点头表示明白,率先就从旁边闪了出去,不再和赫连翊敏一起行动,而是朝着那些叫骂声冲了过去!
那边的叫喊声、惊恐声、撕杀声正乱成一团,这边的一个跌跌撞撞的人影,却是已支撑不住了,混身的血迹,大大小小
的伤口,都证明了他刚刚才历经了一场生死攸关的撕杀。眼神开始迷离,双腿越发的颤抖,但这个人,却是从头到尾都
没有过太多的表情,只是在看向自己手臂中,环抱着的一个小小的包裹时,露出了几分自嘲的冷笑——哼!要不是为了
这东西……
——这是他晕过去之前,脑中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下一秒,他就已软倒了下去,但是,却没有摔到地上,而是才到半
空,就落入了一个白色的怀抱,似乎还是个认识的人呐,因为他听见了那个人惊讶的叫了他一声——“慕静云!”
第十一章:自作自受
当赫连翊敏再次看到慕静云睁开眼睛时,已是过了有半个月之久,在这半个月里,赫连家可谓是鸡飞狗跳,一下子多了
个小少爷不说,上次请来给表小姐治病的那位静先生,居然也人事不醒的和小少爷一起被抱了回来!
小少爷也就罢了,主子的风流韵事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要说真的有哪位小姐美人怀上了赫连家的骨肉,仔细想来也是
不足为奇的。只是现在小少爷抱回来了,却不见身后跟着未来的女主子,而主子的心思,莫不说那名不见经传的女主人
了,就是小少爷,看来也都只分到了一半而已,因为现在最最让全家上下吃惊不已的,就是他们那个品性骄傲,被宠坏
了的美人主子,在这段时间里,居然一直亲力亲为的小心照顾着那位静先生,甚至就是连喂药送水,净身更衣都不假于
他人之手,寸步不离的守在床头那儿,尽心尽力的小心照料着……
——坐在慕静云床前的赫连翊敏一阵苦笑,家里的那些流言蜚语他又怎会不知道,但他现在哪里有心思去理会这些琐事
,只能任由着下人说去了。此刻他最关心的,是这慕静云到底能不能救回来?还有在他失踪的这半年多里,究竟发生了
什么事情,他,又怎么会……为他生了个儿子?
没错,就是儿子,他还记得在西凉山山脚下重逢的那一天,他看到满身是血的慕静云,被一支利箭贯穿了肩颊,红色的
血,就像是流水般的滴个不停,染红了他走过的一路痕迹。
他赶到时,慕静云已支撑不住了,正要往地上摔去,他赶忙冲过去一接,才发现了慕静云的手臂中,居然还抱着一个小
小的包裹,而小家伙的眼睛,就从那包裹之下露了出来——甜甜的一笑,瞬间就让他软化了,心里面陡然升起了一股异
样的感觉,很纠心,又很忐忑,还有丝丝的喜悦和甜蜜夹杂在里面——他不知道为何在那时,他居然会有了这样的一种
感觉涌了出来,也许古人说的真的没错,血浓于水,有着血脉相连的亲情,只需一眼,就能明白一切……
——小家伙一点儿也不怕他,从为了包住他而被卷成了包裹的小毛毯里,伸出了胖乎乎的小手,直往他脸上抓去,他楞
了好大一会儿,才反应了过来这个孩子的出现,随即刚想要伸手去抓住小家伙的手臂,却意外的觉得手上一沉,才想起
了他还抱着一个大家伙——慕静云……
下来的事情,就比较手忙脚乱了,看到慕静云已面如金纸,他也不敢再耽搁下去,赶忙把这一大一小的两个人抱紧,飞
身就冲了出去,赶去和其他两人汇合!
当他赶到弦矍身边时,弦矍和令箭也正在找他,两人一看到他怀里的情形,都是一惊,特别是弦矍,他一直把慕静云当
成了是亲弟弟来看的,此时看到他混身是血的样子,竟然连手都微微的颤抖了起来,想要从他的怀里把他接过去,但又
怕自己一个不稳又再把人摔了下去,一时间百感交集,竟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看到弦矍这个样子,他心中也是愧疚不已,毕竟慕静云弄到现在这样,他要负上的责任是最大的,但是他也明白现在不
是请罪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先把人救活了再说!
弦矍的情绪极不稳定,稳妥起见,他还是把小家伙交给了令箭抱住,自己则是抱着慕静云,先赶回了那血迹斑驳的小木
屋里,做了一些简单的处理和包扎,先把血止住了再说,要不然再这么流下去的话,怕是他慕静云自己这个医圣,都救
不了自己了……
再下来一路上找大夫找马车的过程就不复述了,总之总共五、六天的路程,弄得他们三人几乎是精疲力竭,而才刚进了
赫连家的大门,大夫都还没有找得来呢,家里就又因为小家伙的出现和他对慕静云的态度而引起了轩然大波,直把他搞
得头痛得不行,连房门都不想出了——
其实他之所以全权负责慕静云的衣食照料,主要的原因还是出在慕静云体内的毒血上,照理说以慕静云身上的毒血,他
那天实在不应该会弄得这么狼狈才是,但是很奇怪的,他们找到他的那天,他身上的毒血居然失了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