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朕的寒儿果然聪明……”不知道为何,见身边少年歪了脑袋,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轩辕亦心中忽然一漾,那只原本牵了水寒的手揽上了水寒的肩头,并且坏心眼的把整个身体的重量压了上去。
十三岁的水寒,个头才及轩辕亦的腋下,身体跟同龄的孩子相比身体又有些单薄,给轩辕亦一压,忍不住闷哼一声,“父皇,你很重……”
“呵呵。”轻笑一声,轩辕亦见水寒的声音中虽然透了不满,却未把自己推开,嘴角便高高的扬起,把重心从水寒的身上移开,继续说,“不过风家遁世不是因为功高盖主或者什么杯酒释兵权,而是因为风家自身的原因。但凡古老的家族一般都有世代相传的秘术或者密法,而演习这些密法秘术又必须要有不受外界打扰的所在。当年,天下大乱,处处战火,想要找到一块不受外界打扰的地方已是不可能,风家才追随轩辕家起兵。”
“后来……天下虽然并未大统,却也呈现三足鼎立之势……”说至此轩辕亦微眯的凤目,他现在说的虽然简单,但那些记载在史籍中的事件场景他却记忆犹新。
知道轩辕亦现在已陷入自己的思绪中,水寒便任轩辕亦揽了往盘龙殿走去。
“虽然在三国接壤的边境地带又出现了几个小国,却并未成什么气候,后来便是从那时到今日的五百年的和平……”许久,轩辕亦才微叹了口气。不过,依照各处暗探和隐卫近年传进宫内和铸剑山庄的消息来看,离战火再起已是不远了……五百年的休养生息,对这块大陆上的任何一个国家都已足够了……甚至是太久了。
“遁世前风家曾和轩辕氏之间达成了一项世代相守的协议,就是,在赐了那块供风家隐居的土地之后,飞岚皇室还要护得风家周全。作为回报,风家则要在轩辕氏陷入危难之时全力出手。知道这协议存在的,风家只有历任族长和长老,轩辕家只有历任皇帝和皇帝身边的肱骨之臣。”
原来是这样,这样说来风家的确和轩辕家渊源极深,也难怪轩辕亦会说风家是飞岚的支柱,风家少族长大婚也才会按照皇子大婚惯例的双倍拟写礼单,观礼的又是飞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静王轩辕静。
“呐,父皇,风家的密法又是什么?”
“这个,父皇也不是很清楚,轩辕家虽与风家常有来往,却也算不得深交。而且,既然说是密法自然不是轻易说给人听的。”果然是他轩辕亦看中的人,在知道这些事情之后的第一反应竟都是如出一辙。
“说到密法,逍遥宫似乎也有很多不外传的,你师父没说起过么?”
“逍遥宫虽然有,但是很多已经失传了。只有在宫内书崖上留有记载,还传世的不是很多,其中以医术,毒术和灵言之术最精……呃……逍遥宫人认为万物都有其灵性,也能沟通,所以灵言就是与天地万物沟通,简单地说就是能和动物交流。”见轩辕亦听到灵言时满脸的疑惑,水寒便解释道。
“那寒儿说的书崖又是什么?”
“书崖,师傅说是逍遥宫历代藏书的地方,只有宫内弟子经过考核后才被允许进入,演习密法。”提到书崖,水寒眼睛一亮。想到这世间早已消失的古籍都堆在书崖那巨大的山洞中,任人拣选,水寒便心向往之。
“不准。”看水寒的脸色轩辕亦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俊脸一黑。
“什么?”硬生生的给轩辕亦从幻想中拉回现实,水寒猛地停了脚步,转头看身边脸黑的如同锅底一般的轩辕亦。
“父皇不许寒儿进逍遥宫。”云锦天的徒弟,一旦进了逍遥宫就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的宫主。后半生他要和他的寒儿一起自由自在的做个逍遥散人,游遍天下,又怎会允许此时便横生枝节。
“为什么?”听轩辕亦的声音果决武断,水寒不由皱了眉毛,原本还挂了笑容的小脸瞬间沉了下来。
“寒儿可还记得,寒儿应过父皇要跟父皇一起逍遥天下?”见水寒脸上有了怒意,轩辕亦便放柔了声音。同时转过身,双手把了水寒的肩头,微低了头,凤目盯了水寒那双清可见底的眸子。
……呃……
不知为何,给那双漆黑的眼眸锁住,水寒的心脏骤然加快的跳动,同时血液也不听话的往双颊上涌来。
“寒儿……”你可知道,父皇的心中只有你一人?前世是,今生更是如此。伸了右手,单手托了水寒的半边脸,大拇指轻轻的擦过水寒的双唇,柔嫩的感觉萦绕在拇指上,轩辕亦的凤目暗了暗。
“我没有反悔啦!”虽然看不见,但是水寒可以肯定,自己脸一定红的要滴出血来了。伸手打开轩辕亦捧着自己脸蛋的手,转过身,似是赌气一般,水寒加快了脚步。真是的,竟然给调戏了……还是给一个男人,这男人还是勉强算得上自己这一世的父亲。愤恨加懊恼的水寒自动忽略了心底忽然涌出的一丝甜蜜,也没注意到,轩辕亦那双满含神情的眼睛就在这一刻,深深的印入脑海。
在害羞么?他是在害羞吧?看着水寒的背影轩辕亦心情忽然大好,跟在水寒的背后进了盘龙殿的寝殿。
轩辕亦进殿时,水寒已经径自沐浴去了,殿内龙床前的圆桌上堆了一叠竖格的信笺纸,最上面的一张纸上似是写了字,给墨玉的镇纸压了看不出写的什么。
轩辕亦走过去,伸手移开镇纸,信笺上竖着写了四个字,影魅,狂狼。
杀手组织影魅,佣兵组织狂狼,上一世影狂的两大支柱。水家的高层都知道,只要影魅和狂狼不倒,即便影狂全军覆灭也会快会东山再起。水家也是依仗着这两大组织能百十年立于世界之巅而不倒。
最开始,水寒也曾想过通过铸剑山庄在江湖上建立两个类似的组织,不过调查了一番才发现,杀手组织,铸剑山庄已经有了。至于佣兵,这一世和上一世不同,这片大陆除了鼎力的三国和几个附属小国之外再没有其他的国家。佣兵这样的组织一旦成立很可能会引起各国的关注,也因此可能会暴露铸剑山庄,甚至于暴露轩辕亦和铸剑山庄之间的关系。考虑到这些,水寒便放弃了。
看着笺纸上的这四个字,轩辕亦思考了一会,望向遮挡了通往后殿温泉那扇门的屏风,面色一柔。
很快,世间第一杀手组织杀手团更名影魅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江湖。
第十七章:朝议
水寒最近很不对劲,先是一夜失眠,从第二日起,突然开始疏远轩辕亦了。原本在盘龙殿正殿寝殿内的工作全部都移到了偏殿那间书房去了。虽然还是占用了轩辕亦的半张龙床,却不再是卷了半张被子睡在两人枕头之间,而是紧贴了龙床的内侧,远远的离了轩辕亦。甚至,对一直以来两人之间搂搂抱抱,亲亲捏捏的小动作也突然变的十分敏感,常常是轩辕亦还未伸出手,水寒的身子就忽然蹿的远远的。共处一室时,又常常会歪了头对了轩辕亦那张俊脸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但是一旦接触到轩辕亦的目光,就又会闪一闪眼眸躲了他的视线,轩辕亦问他原因,他又不承认,给逼急了就干脆拍拍屁股走人。
水寒的不对劲轩辕亦当然是第一个察觉的,他倒不是很担心,前世的情场高手,这一世的风流帝王,自然知道,这些反常的举动都是情动的迹象。虽然和自己一样两世为人,水寒却和他的经历不同,前一世的水家家主,所有的精力都给那副过早压在肩上的重担占据。虽然后来居于幕后,却又为先天的疾病所扰,再加上病在心脏,不允许情绪有太大的波动,水家人自然护他护的极好,所以直至生命结束,男女之情从未进入过他的世界。
这一世,虽然心智成熟,灵魂却给束缚在一个孩子的身体内,宫内宫外,从奴才到臣子又全当他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男女之情也同样与他无缘。虽然痴活了三十来年,情爱,对水寒来说,还是一种陌生的感情。
迷惑,不解,茫然无措对一个情窦初开的人来说,是很自然的事情。尤其对象还是一个男子,一个与自己身体有着血缘关系的男子,那种复杂,迷惘就更强烈。
所以,轩辕亦不急,也不担心。感情这东西,是要自己去慢慢体会,慢慢了解,外人教不得也教不会。尤其是,从水寒对他人一如往常,却独对自己态度忽变就可以看出,这让他情动之人就是自己。既然那让水寒心动之人是自己,轩辕亦就更不急了,他已经等了七年了,也不在乎多等些日子。
天色微亮,轩辕亦转醒,耳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寻着耳边轻柔的呼吸声,轩辕亦转过头,嘴角便微微扬起。七年的习惯不是说改就能改的,这两日虽然每晚都是贴了龙床内侧睡下,一旦睡熟之后却又和以前一样卷了半边的锦被,脑袋埋在两人枕头的缝隙间,身子偎在自己身边。
见水寒睡得香甜,轩辕亦就轻手轻脚的起身,下了龙床,重新合了那明黄的床帐。
“丁宁。”随着一声轻唤,寝殿的殿门给立在殿外伺候的后宫总管丁宁轻手轻脚的推开。丁宁身后,负责洗漱的宫女太监捧了各色的洗漱用具低了头,静悄悄的进了寝殿跪了。
皇上对九皇子宠的紧,现下九皇子还睡着,若是因为自己的闪失惊扰了九殿下,挨罚是小,甚至性命都很可能不保。这点在盘龙殿伺候两人饮食起居的贴身太监宫女都知道,小心翼翼伺候着轩辕亦梳洗毕,宫女太监们便退下去,丁宁就和另一名小太监捧了龙袍过来。着了龙袍,束了金冠蹬了朝靴,临出殿门,轩辕亦又揭了明黄的幔帐,伸了手轻轻婆娑了几下水寒的小脸,目光一柔,然后重新合了幔帐,转身离去。
幔帐内,轩辕亦起身之时水寒就已经醒了,只不过未动。待听到那厚重的殿门给轻轻掩了,知道轩辕亦已经离去,才睁开眼睛。视线所及便是那合拢的绣了云龙的明黄幔帐。春季的幔帐虽没有冬季锦帐的厚重却也不如夏季的纱帐通透,水寒看见的也就只有那缂了金线的花纹。
伸了手指,轻轻蹭蹭刚才给轩辕亦婆娑过的小脸,水寒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里溢满了笑纹,嘴角微微扬起,脸上浮现出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笑。
飞岚帝国逢五大朝,大朝之日除了每日上朝的六部官员,在京的外省官员也都要上朝。
随着钟鼓齐鸣,悠扬沉厚的乐音响彻云霄,金銮殿内,文武两班分列两厢。脚步轻响,一身朝服头戴金冠的轩辕亦坐进了龙书案后的龙椅内。
一番君臣之礼见过之后,轩辕亦便斜倚了龙椅,单手撑了下颌,凤目微眯,扫视了一眼御座下的文臣武将。连日来两河流域上游的水灾,下游的旱灾如一团黑云一般死死的压在朝中每位大臣的心头。给轩辕亦的凤目一扫,原本有些凝滞的气氛瞬间又沉重不少,压的金殿之上的众臣几乎透不过起来,有几位年纪大一点的老臣甚至不自觉的伸手抚了抚胸口。
“说吧。”低沉的声音响起,借了殿内的空旷产生回音,震的御座下的朝臣身子一抖。接连几日,轩辕亦都是以一句说吧做为开场白,等着各部把昨夜送到京城的折子捡关键的报上来。
“启禀皇上,昨夜工部接到苍江沿江府县的折子,苍江上游堰塞湖的湖面持续扩大。”工部尚书郑韵还是依照惯例最先开口。河流沿线的渠坝,各处水利都是工部负责,因为天气反常引发的水灾工部自然首当其中。
“持续扩大……郑韵,朕没记错的话,接连四天你都是这么说的吧?”平静的声线中听不出任何的感情,也感觉不出轩辕亦的喜怒,郑韵的额角却冒出冷汗来。
“皇上,臣接到的呈报就是如此说的。”偷偷擦了额角的汗水,郑韵瞟了一眼立在自己侧前方的右相莫言。莫言微低了头,对郑韵求救的眼神视而不见。跟在轩辕亦身边几年,他虽摸不透轩辕亦的脾气,却知道现在飞岚帝国皇帝的心情很不好。这个时候出班非但救不了郑韵,反而搞不好连自己都会被申斥。
“是么?”郑韵的动作虽然极为隐蔽,却给居高临下的轩辕亦看的清清楚楚。他是莫言的人么?话虽然是说给郑韵听的,眼睛却盯了文班之首的莫言。莫言给轩辕亦的眼神一扫就苦着一张脸微微点点头。
“那郑爱卿倒是说说,这四日苍江上游的水患究竟到了何种程度?”见是莫言的人,轩辕亦便不再为难,直接转至正题。
“禀皇上,上游堰塞湖与四日前相比水面虽然扩大的不很明显,深度却增加了五尺,按照这种速度增长,最多十五日就会漫出谷地,直逼羽城,信州。而且,因为北方气温升高,上游来水量日渐加大,中游又有冰坝的阻挡,水面高度增长会越来越快。所以十五日还是保守的估计,可能要不了十五日,河水便会漫出谷地。”听轩辕亦直接问起上流的水情,郑韵松了口气。
“十五日?”轩辕亦略作思考随后问,“十五日之内,冰坝能否有所溶解?”
“不可能,现在冰坝已经高至十余丈,最厚的地方宽及两丈有余,如此程度的冰坝不是几日之内就能溶开的。况且,随着上游水量增大,更多的冰块倾泻而下,堆积在冰坝处,十五日之内坝体非但不会溶解,反而会日益加高加厚。”
“修护河道,清淤泄洪这些都是公布下属两江司的职责吧,现在苍江和怒河上游成洪,下游却因为河道水量减少旱成一片,这个责任应该由你工部来负吧。”凉凉的声音从莫言身后响起。
“就是啊,这都是工部的责任……”
“工部下属两江司每年从国库领了大笔的银子……”随着玉无极声音落下,朝堂之上响起一连串的议论之声。
“工部下属两江司虽然负责两江的河道修护和清淤泄洪,但今年上游的水灾和下游的旱灾皆是因为天气反常,两江倒开。”见朝中大臣的矛头直指自己,郑韵提高了声音压下四周的议论之声,“不管河道是否通畅,上游来水也会为两江中段未开化的河道阻断,形成现在的堰塞湖。”答的是右相玉无极和那些大臣的话,眼睛却看向龙书案后面的轩辕亦。
竟能在玉无极面前不卑不亢,这郑韵倒也是个人物。轩辕亦凤眼一扫,御座下的众臣就全部噤声,又老老实实的站回各班。
“工部现下可有什么补救措施?”
“现在正雇佣沿岸石匠破冰泄洪,不过进展缓慢……”岂止是缓慢,简直是白费人工。冰坝上刚刚打开的缺口一会功夫就给上游下来的浮冰重新堵住,因为缺口那里水流湍急,带下来的冰块很快就聚集起来,那里的冰坝反而会加的更高。不过,这话他是绝对不敢在朝堂上说出口来。
听郑韵说破冰之事进展缓慢,右相莫言皱了皱眉毛。
“莫爱卿可是有事?”看莫言似有话说,轩辕亦便转向莫言。
“启禀皇上,司天监昨夜呈报到臣这里,说十日之后落凤城以及苍江上游就会进入雨季。”莫言听郑韵说破冰进展缓慢,就思量着这折子到底是在朝堂上递还是散朝之后递到御书房去,现在既然轩辕亦问莫言便说了。
“雨季……”轩辕亦剑眉一皱,还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堰塞湖的危机还未解除,雨季就提前到了么?
第十八章:迁都
“雨季……”轩辕亦皱了皱剑眉,还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堰塞湖的危机还未解除,雨季就要提前么?
“司天监长院。”沉吟了一下轩辕亦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到了排在众臣之后的司天监长院付成臣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