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着实容易让人误会。
靳家的几个小辈,倒也不觉得别扭。从容的一路走进大堂。
大堂里早已经候着几个四五十岁的男人。个个穿着长衫,从经过岁月洗礼的脸上可以看出他们当年是怎样一副俊朗的容
貌,就是当下,也是极为好看的。而坐在正堂上的正是靳阳,他穿着一件藏青色的长衫,自有一股当家的风范。
“爸!”靳子乾率先对着正堂上坐着的靳阳唤了一声,然后又对着边上的三个男人唤道:“二叔、三叔、四叔。”
其他人则是向对着正堂上的男人唤了一声“大伯”才唤自己的爹。
靳阳点了点头,然后一双眼睛紧紧盯住靳月。靳月虽然不乐意,但是还是从人群里站了出来。
靳月的脸上毫无畏惧之色,依旧温柔的笑着,谁也看不出来他在想些什么。许久之后只听他说道:“你要罚便罚吧。”
淡淡的,显得很不在意。
靳阳看着靳月不说话。靳子乾也站了出来说道:“爸,念在么弟初犯,你就饶了他吧!他与我同住,发生了这样的事,
我也脱不了干系,要罚便罚我吧!”
“大伯,么弟他知道错了,你就原谅他这一次吧!”一同跟来的靳家老二汵子兑也站出来求情。
“大伯要说责任我这做大姐的也有,你要罚就罚我吧!”靳家长女安晓鸿。
其他几个人也都央求了几句,不外乎都是为靳月开脱的。
靳阳只是看着,也不说话。等他们都说完了才说道:“子乾你身为长兄,晓鸿你身为长姐。所谓长兄如父,长姐入母。
子月犯了这等过错,虽然与你们无关,但是你们也终归逃脱不了干系。你们,我自然也会罚。”顿了顿,继续对着靳月
说道:“子月,别以为有兄姐为你求情你就可以免去处罚。家规终究是家规,即使是我犯错也要受罚的,更何况是你?
”
“是,子月知晓。”靳月依然含着笑。
靳月在外,别人都叫靳月,但是在家中,家长皆叫他子月。
“那你可知道,你该受何罚?”
“跪祠堂一宿,对列祖列宗反省。戒尺一百,以示惩戒。之后逐出家门百日,以此思过。”靳月依然是淡淡的。
“那你便老实招来吧!如是合情合理,我还可减免一些处罚。不然……”靳阳顿了顿,双眼一眯,“谁也救不了你。”
“我没有任何借口,你罚便是了。”靳月温柔的笑着,不卑不亢……额,是没大没小。
“子月,你好好说话,严肃点!”旁边靳月的生父靳书凡倒是看不下去了,厉声说道。
靳月低头,嘴角勾了勾,随即说道:“我真没什么好说的,给吴局卜卦无非是一时兴趣,好玩儿罢了!所以这个罚,我
没什么好说的。”
“当真?”靳阳问道。
靳月耸了耸肩膀,颇无辜的说道:“我会和自己过不去吗?在这个节点上说谎?”
“那晚上6点,你就好到祠堂好好跪着吧!”转眼看了看靳子乾和安晓鸿,“你们也是。”临去前,又说了一句:“晚饭
……你们就饿着吧!好好反省。”
靳月前面没什么反应,就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撇了撇嘴。
第四章
除了责罚,靳阳没有其他再说什么,更没有责备的言语。但是,当靳月回到自家庭院的时候,却是免不了被自家的母亲
慕容心竹一顿责骂的。
拿着竹条直直向靳月的屁、股和大、腿打去:“……你这小兔崽子,看你又惹祸!你怎么就不能让我省点心?你今年都
多大了哈?小的时候惹祸,长大了,以为你懂事了,却不曾想,你竟然还惹祸?看我不打死了。不打不长记性……”
靳月满庭院的跳着、躲着,却没有人敢去帮他。
开玩笑,慕容心竹的竹条可疼着呢!没人帮,她还打的轻点;有人帮,那可就是下手不留情了。
这靳阳只说晚饭不能吃,却没有说午饭也不能吃。靳月本打算午饭多吃点,好使的晚上的时候不至于那么饿,可不曾想
自己母亲一句:“午饭你也别吃了,好好反省反省。”就把他丢在庭院,自己去餐厅吃饭了。
靳月双手摸着肚子,躺在庭院的摇椅上,闭着眼,晒着日光浴,慢慢的摇着。
说不定他做做光合作用,肚子也就不会饿了。
就在靳月这样想着的时候,头顶上的阳光却被人遮去了。
这饭都不让吃了,难道阳光也不让晒吗?
靳月睁开眼,因为背光,看不清头顶上那个人的容貌,但是他还是认出来了。
“我亲爱的好哥哥呀,你就别挡着我的阳光了,我还要做光合作用呢!”靳月含着温柔的笑,懒洋洋的说道。
“光合作用?”靳家老七靳子艮,和靳月一个爹妈的哥哥,笑了出来,道,“你当你是植物吗?还是植物人?还光合作
用?”
靳月依然懒洋洋的,眯着眼,回道:“若是植物人能够光合作用那倒也不错,至少还不会饿肚子了。”
靳子艮笑骂道:“看你!多没出息!人家陶渊明还不为五斗米而折腰呢!你倒好,为了不饿肚子,植物人都愿意做了。
”
“陶渊明是何许人也?我靳月又是何许人也?我能和他老人家比吗?民以食为天,人活世上,不就为了吃喝睡吗?”靳
月撇了撇嘴角,不屑的说道。
靳子艮不为不赞同,道:“人活在世上可不是仅仅只为了吃喝睡的。”
靳月挑了下眉,说道:“怎么会不是?你说说,人为什么劳作?不是为了不饿肚子吗?为了能吃饱,吃好,所以人们辛
勤劳作,赚更多的钱去买吃的。吃饱喝足了干嘛?不就是睡吗?你看,这房子越来越好,床也越来越舒适,不就是为了
睡的更好吗?你说说,这人生在世,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吃喝,为了睡?”
“这……”靳子艮一时无言以对,明明知道靳月说的是混话,是错的,但是一时半会竟然找不到半句反驳的话来。
靳月也没有要和靳子艮深入讨论的意思,他现在肚子饿着呢,多说一句话就多饿一分。不满的抱怨道:“你倒是给我让
让,别挡了我的太阳!”靳月挥挥手,一副赶人的样子。
“你真要赶我?”靳子艮说着,晃了晃手上的东西,脸上的笑容有些挪揄。
“烧鸡?!”靳月一看到靳子艮手上的东西就叫了出来,立刻两眼发光。
靳子艮宠爱的笑着,伸出另一只手:“还有这个。”
“馒头……”语气不若看到烧鸡时那般惊喜。
“你可别小看了这馒头。晚上不是不许吃饭吗?这馒头可是好东西啊!”
“这倒也是。”靳月笑的越发温柔,接过靳子艮手里烧鸡就毫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早上他吃的不多,特意留了肚子回来吃午饭的,却不曾想,一顿饭都没的吃上。
靳子艮看着靳月,笑容里满是疼爱,轻声说道:“知道你被老妈罚了不准吃午饭,我偷偷去厨房拿来的。”
“还是哥哥待我最好了!”靳月嚼着鸡肉,抬起头对着靳子艮笑,口吃不清的说着。
靳子艮也只是看着靳月宠溺的笑着,也不接话。
好半响才心疼的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疼吗?”
靳月啃着烧鸡摇了摇头,道:“不疼,老妈下手轻着呢!”他知道靳子艮说的是什么事请。
“你啊!真是!也活该被老妈饿。”虽然是责备的话语,但是言语中更多的却是心疼和溺爱。
“那小的时候,哥哥还不是每次都护着我,不被老妈打?”靳月笑着指出。
“是啊!可是哪里知道,越是有人护着你,老妈下手就越狠。那时候,明明犯错的是你,躺在床上起不来的却是我。”
靳子艮的话里满是懊恼。
靳月嘿嘿的笑着,有点不好意思,道:“哥哥最疼我了嘛!”
靳子艮笑着,并不接话,看着靳月一口一口的啃着手上抓着的鸡腿。突然没由来的问了一句:“小月,今年你该有二十
了吧?”
靳月边啃了一口烧鸡,边齿不清的回道:“虚岁有二十一了。”
“都二十一了啊……”靳子艮叹道。
靳月奇怪的瞥了他一眼,“做什么?像个老人家似的,我记得你虚岁也才27吧?”
靳子艮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说道:“只是感叹一下罢了。记得小的时候你是那般捣蛋调皮、鬼灵精怪,却每每装出一
副无辜的笑脸。没想到长大了也是一样。”
靳月手里拿着鸡,抬头注视着靳子艮:“你想说什么?”
靳子艮看着靳月,脸上有一丝认真飘过,道:“别人也许不知道,但是我是你亲哥哥,你瞒不过我的。”
靳月拿鸡的手一抖,鸡腿差点掉到地上。随即笑的一脸温柔,有些心虚的说道:“哥哥你说什么呢?我瞒你什么了?我
怎么会有事儿瞒你呢!”
靳子艮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你不愿说,我不会强迫你。只是你自己注意点。家规总不是摆设用的。”
两人突然一阵沉迷。
“我知道了。”好半响,靳月难道正经的说了一句。随即又笑的一脸无所谓。
吃完了烧鸡,将馒头藏进衣服口袋,靳月又躺在摇椅里晒着太阳,慢慢的摇着,一副吃饱喝足的惬意模样儿。
靳子艮静静的看着,脸上是温柔而宠溺的笑容,姣好的五官和靳月有些相似,但是比靳月来得更加刚毅、更加成熟。阳
光从斜面照来,让人有一种发着光的错觉。
第五章
跪了一宿祠堂,挨了一百戒尺,也没有能好好吃上……哦,不,是根本没能吃上一顿早饭就被撵出了靳宅“自力更生”
去了。
他老妈只一句“好好反省,别指望家里会帮你,谁帮你,我的藤条饶不了谁”就断绝了所有想要帮他的人的心思。慕容
心竹的藤条在靳家那是出了名的,除非谁想要挨打,不然还有谁敢帮他?
只是,那句话不能在将他送出了这桃花阵之后再说吗?虽然他不是走不出这桃花阵,但是凭借这两条腿,谁知道要走到
什么时候?他真的怀疑他是不是他老妈亲生的,说不定是老爸在外拈花惹草生的野种,所以才不惹老妈疼爱。
伸手摸了摸怀里,那里是刚刚他的好哥哥靳子艮趁着老妈不注意偷偷塞给他的两个热包子。
唔,肚子饿了,将就着凑合一下吧。果然还是哥哥疼他。
叹口气,回头哀怨的看了一眼老宅,然后头也不回的向前走。
桃花随着风飘落在靳月的发上,衣服上。
靳月整整花了两个小时才走出桃花阵,等他回到城里敲开万舒允的家门的时候,都已经过了午饭时间。昨天跪了一宿没
睡,早上还挨了一百戒尺疼的列牙咧嘴,而且昨天到今天又没有好好吃过饭,早上又只靠着两个包子撑着的靳月饿的两
眼发昏,只觉得自己快要见阎王了。心里不免又对其母亲指责一番。
进了万家就连连喊饿,所幸还有一些剩菜剩饭。靳月也不在乎,趴在桌子上就狼吞虎咽起来。他不敢坐下,只因为那一
百戒尺是打在屁、股上的。被撵出来的时候,也没给上药,又走了这么久的路,搭车的时候也不敢坐着一路颠簸,根本
就上伤上加伤,现在还疼着呢!
一阵风卷残云,餐桌像是刮过一阵龙卷风似的,将剩菜剩饭扫的干干净净。
吃完之后,靳月直喊自己累死了、困死了,一趴上万舒允的床就睡了,根本没有给万舒允时间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看着趴在自己床上的男人熟睡的侧脸。
无奈的勾了勾嘴角。
睡着的靳月,没有了平日里算计的温柔笑容,显得越发清秀可人。修长的眉头紧紧的皱着,似乎因为什么而痛苦着,就
是连梦里也睡不安稳,万舒允不由的伸手抚平额前的皱褶。靳月的脸好像有磁力一般,一旦碰上了就再离不开。万舒允
的手指下滑,抚摸着紧闭的眼睛,浓密的睫毛如扇子一般,让人想着紧闭的眼皮下是一双怎样灿烂如星星一般的瞳眸。
还有那俊挺而秀气的鼻子,那绝对是最好看的鼻子。再往下,诱人的薄唇紧抿着,不像平日里微微上翘,却更加的引人
遐想。万舒允的手慢慢的摩挲着靳月的唇瓣,好像找了魔似的,移不开手指。
眼前的五官慢慢放大,感觉靳月的双唇越来越近,近到几乎就要碰上。
“爸爸,爹爹睡着了吗?”门外突然传来雪渊清的声音,随着声落,虚掩的房门被推开了。
万舒允惊的一抬头,脸上的有些慌乱,勉强维持着正常的语气轻声说道:“嗯,睡了。小声点,别吵醒他。”
雪渊清好奇的看着万舒允,也不知道刚刚那一幕有没有被他看到。“嗯!小渊清会注意的。”
“嗯。”万舒允应了一声,就起身去收藏靳月风卷残云后的餐具,雪渊清也离开了房间。
随着“咔”的一声,房门被关上,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床上有个清秀的少年正皱着眉头熟睡着,但是仔细看,还可
以看到他的嘴角是有些微微上翘的。似乎是做了一个不错的梦。
靳月一睡就睡了大半天,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晚饭的时间了。靳月不免一阵哀怨,不过好在万舒允为他留了饭
菜,不然他又要饿肚子了。
靳月依旧不敢坐下,虽然睡了一觉,屁股上的疼痛依然不减,而且在梦里,也疼着。
那老头子下手也未免太重了点!
万舒允在心里埋怨着。
中午只当是万舒允饿的慌,来不及坐下吃,而现在又见靳月趴在桌子上吃饭,万舒允不禁说道:“你不坐着,趴着比较
好吃饭吗?”
靳月嘿嘿的笑了两声,尴尬的挠了挠脑袋,不知道怎么启齿。
见靳月扭捏如此,万舒允觉得越发奇怪:“嗯?”
终于,靳月抵不过万舒允,低着头,小声的说道:“我……屁、股……疼……”
万舒允愣了一下,看着靳月不知道说什么,靳月则极不好意思的低着头。
“那个……被撵出家门的时候……被老头子打的。”声音很小声,若是不仔细听,就会听不清楚。
如果此时此刻,无论是靳月的哥哥姐姐还是凌枫在这里见靳月如此,一定会直呼奇迹,道天定是要下红雨了。
万舒允皱了皱眉,眼里有些许心疼,道:“为什么会被赶出来?”
靳月呵呵的笑着,依然是小小声的说道:“因为犯错了,所以就被赶出来反省了。”
至于犯了什么错,靳月没有说,万舒允也没有问。好半天万舒允才说道:“那……你先吃吧,完了我给你上药。”
“啊!哦……额?可是……”
靳月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万舒允的催促打断了。
“快吃吧,不然刚热的菜又要凉了。”
靳月没有再说什么,全身心的投入饭菜之中。民以食为天嘛!
万舒允看着靳月好一会,才转身去找膏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