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叮熊熊开张一年多来乔麦麦也算赚了不少,看看存款,买辆车绰绰有余。说是以后可以每天开车接送小琴去补习班,
增进感情。
看乔麦麦和那女孩打得火热,贺潜心里不痛快,但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渐渐回避了起来,白天要么不去店里,要么去了
就忙于煮咖啡,晚上借口帮忙看场子就去了酒吧,更时不时从组织的内部网站上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任务,既能避免见面
,又能赚钱,何乐不为。一来二去,贺潜连在家的时间都所剩无几了,和乔麦麦的接触更是大大减少。
乔麦麦似乎有所察觉,有天晚上看到贺潜从外面回来,便抱怨了一句:“你最近好像很忙,我都看不见你人了。”
贺潜突然心中萌生了一股怒气,心想若不是你和那个女人厮混我又何必躲出去。只是这怒气转瞬之间就被他压下了,面
色有些僵硬,勉强扯出微笑,低声道:“嗯,有点忙。”
说完,贺潜便转身回房了,也没看乔麦麦是什么表情。
擦身而过的瞬间,贺潜能感觉到乔麦麦的不愉快。
但是贺潜没办法,他既不想看到乔麦麦和别人在一起,也不能自己去追求,他是站在另一个世界里的人,在没有摆脱那
黑暗的圈子前,他不敢放任自己的感情。本来以为可以一直那样安静地看着,事实上他也安安静静地看了不下五年了,
然而越是接近越是难以约束自己,感情会像脱缰的野马或者是决堤的洪水一样不受控制奔腾而出,贺潜不敢看乔麦麦和
别人亲密的样子,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做出伤人的事。
躺在床上,贺潜深深地叹气,刚才是够干脆了,可是现在却又忐忑不安,只希望乔麦麦不要生气才好……
第二天天未亮,贺潜就起来了,看乔麦麦房门紧闭,知道对方还睡着。贺潜几度抬手想要叩门,但最终还是作罢。
叹了口气,在餐桌上留了张便条,无声地出门了。
15
乔麦麦醒来的时候就看到餐桌上留了张纸条,贺潜那遒劲有力的字体简单地写着:“出去办事,一星期后回来。好好吃
饭,小心照顾自己。”
乔麦麦看了一愣,随后恨恨地跺脚,骂道:“混蛋!出去也不说一声!”
乔麦麦觉得极不痛快,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最近贺潜特别忙,忙得时常见不着人,见不着也就算了,可是见着了也是
不冷不热的,全不像之前那样温和好相处。
“哼,枉费我还给你准备礼物……”
乔麦麦气得鼓起了腮帮子,将那纸条揉成一团,狠狠扔进垃圾桶,就像要把贺潜扔进去一样。
贺潜接了三个任务,分别在不同的地方,来回奔波,花了十天的时间将它们都完成了。回到T市他向报刊亭老头拿钥匙的
时候,老头抬头看了他一眼,冒出一句:“最近缺钱?”
虽然并没有人规定杀手不可以和接头人说话。不过事实上这依然是贺潜和老头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交谈。
“闲着。”贺潜以粗哑的嗓音简短地回答。说多错多,贺潜总是尽可能地避免任何可能的暴露。
老头没再说什么,将准备好的报纸甩给了贺潜。
取钱的地点换了一个,保管柜里的信封沉甸甸的,捏一捏,足有一厘米厚了吧。
收入依然丰厚,只是这次贺潜却无意微笑。
不知道乔麦麦在家如何了?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了吗?上次对他那样冷淡,第二天没打招呼就走了,也不知道有没有
生气……这次离开麦麦也没有打电话来,估计是生气了吧?
贺潜想着这些慢慢往家走,从没有怕过什么的他竟有些胆怯。
看看时间,下午五点多,乔麦麦应该是不在家,想到不用马上面对贺潜觉得轻松了一点儿,可是想到过不了多久麦麦就
会回来,到时候免不了见面,又有些紧张。
到了家,果然是空无一人。贺潜松出一口气。
回房洗了洗,随意吃了点东西,不知为何觉得有些累了,便倒在了床上,但身体似乎怎么摆放都不舒服,磨蹭了很久都
没能睡着,却也不想起来。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天色慢慢黑了,也不知过了多久,贺潜听到外面传来开门声。
麦麦回来了。
贺潜看了一眼床头的钟:哦,都快九点了。
听外面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隐隐听到脚步声朝这边传来,但片刻后随着开关门的声音所有动静都消失了。贺潜知道乔
麦麦是回房了。
贺潜突然想知道,如果自己安安静静地在房间里装饰,乔麦麦会不会发现自己已经回来了。
像是为了证明什么,贺潜真的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闭目假寐,他在想如果乔麦麦没有发现,他就干脆一觉睡到明天天亮
再出去。
挺幼稚的行为,但贺潜就是想这么做。
过了没多久,门外传来响动,贺潜眼睛闭着,耳朵却竖了起来。
片刻后,房门被轻轻敲响。
“贺潜?是你回来了吗?”
乔麦麦试探性的声音透过木板隐隐约约的传来,几乎是伴随着话音,门从外面打开了。
乔麦麦探头看了看,房间里黑摸摸的,却依稀能看出床上躺着一个人。乔麦麦微微眯起眼睛,借着月光,他看到了那张
熟悉的面孔。
“哼!”乔麦麦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随后走了进来,跳上床,也不管贺潜是不是真的睡着了,就往对方的胸膛狠狠捶
了一拳,骂道:“装什么死人,给我起来!回来了也不吭一声,害我还以为家里遭贼了!”
贺潜终于睁开了眼睛,无奈地摸摸被捶得生疼的胸口,心想这小孩怎么变得这么暴力了。
乔麦麦气冲冲地说:“好你个贺潜,吱都不吱一声就跑走了,枉费我还特别给你买了礼物!死混蛋!”
贺潜愣了愣:“礼物?什么礼物?”
“废话!当然是你的生日礼物!”乔麦麦没好气地说,同时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红色的小袋子扔到贺潜身上,“给!生
日都过了那么多天了,才回来……”
贺潜怔怔地拿起那个小红袋,这是一个很普通的首饰袋,去金银饰品店里买个什么小的金银戒指或项链就会附赠一个。
打开搭扣,贺潜从里面倒出了一个系着红线的玉坠子,细看一眼,上面刻着一尊观音。
乔麦麦气哼哼地说:“这是我从玉器店里买的,还特别拿到山上去开过光呢,想等着你生日的时候送给你,没想到你跑
没了!气死我了!”
乔麦麦张牙舞爪的,贺潜却是说不出话。
看着那玉观音,贺潜的心里似乎有什么液体在涌动,害他连眼睛都觉得酸酸的。
“……”
乔麦麦看贺潜张了张嘴,却没听到声音,不由得疑惑地问:“你说什么?”
“……”
“啊?”乔麦麦不自觉地凑近了身体,“说什么呢大声点!男人说话怎么跟蚊子似的!”
“……谢谢。”
贺潜终于将喉咙里的那两个字吐了出来,竟带上了些许哽咽。乔麦麦一愣,脸唰的红了,刚才还大呼小叫的他这会儿扭
捏了起来,转过头去,嘴巴撇了又撇,最后终于受不了这奇特的气氛,回过头来大吼一声:“你这人哪来这么多毛病!
”
贺潜笑了,坐起身,却将玉坠子放在乔麦麦面前,道:“麦麦,你帮我挂上好吗?”
给你挂上?
乔麦麦微怔,总觉得这事儿怎么看怎么奇怪,想拒绝,可话到了嘴边,却对上贺潜那在黑暗中发亮的眼神,一股不知名
的情绪悄悄爬上心头。乔麦麦犹豫了一下,低着头默默从贺潜手里接过了玉佩。
玉佩上的红线没扎头,乔麦麦给它打了个结,想就这么从贺潜的脑袋上套下,没想到那时候随手扯的红线有些短,居然
套不下去。乔麦麦怕把贺潜给勒痛了,连忙取下,想了想,只能将那绳头解开,直接在脖子上绑。
乔麦麦跪在床上向前倾了身子,双臂绕过贺潜的脖子,脑袋凑近了,才能好看清手上的动作。
乔麦麦一点也没注意到,自己几乎已经趴在贺潜怀里了,脸颊与脸颊之间的距离还没有两个手指宽,贺潜能感觉到乔麦
麦皮肤的温度,他还能感觉到对方呼吸间喷出的湿热气息落在自己的脖子上,还有那十分熟悉的像某种甜品一样的香甜
。
贺潜不太确定乔麦麦是不是因为蛋糕做多了,所以连身上都浸染了甜味,他只知道这时候自己的心跳很快,一股冲动让
他缓缓抬手,将乔麦麦抱在了怀里。
“啊!”
乔麦麦惊呼一声,整个人都跳了一下,显然是吓到了。没捏紧的绳子从指间滑脱,那玉坠子就落在了贺潜的身上。
乔麦麦瞪着眼睛骂道:“你干什么!我好不容易快系好了,被你吓一下又要重头来了!”
贺潜看着他,却不说话,他只是认真地看着,看着麦麦瞪圆的眼睛,气鼓鼓的腮帮子,皱起来的鼻梁,还好……红润的
唇……
“麦麦……”
或许是察觉了蹊跷,乔麦麦生气的表情渐渐收起来了,换上一副惊疑不定的神情。
“你……干吗?”
乔麦麦语带小心地问,他本能地察觉出这个男人有些不对劲,甚至……有些危险!
干吗?
贺潜在心中重复这个问题,他想干吗呢?
他想将他抱在怀里,想吻他,想告诉他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那要从很多年前的晚上说起,一点点地全部告诉他,告诉
他——我爱你。
可是这些都不行,这些事情他一件也不能做,一个字也不能说!
贺潜定定地看了片刻,却慢慢垂下了眼帘,掩去心中所有的思绪和冲动,最后,他慢慢松开手。
再抬眼时,贺潜抿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轻声道:“抱歉,我看你刚才好像整个人都快扑倒了,所以扶你一下。吓到你了
?”
乔麦麦狐疑地看了两眼,最终只是嘟囔着抱怨了一句什么,捡起玉坠子,不高兴地问:“那你还要不要我帮你戴?”
“要。”
“那这次你不要乱动了听到没有?”
“不会了。”
乔麦麦不怎么相信地撇撇嘴,但还是捏了绳头,再次为贺潜将玉坠子挂上,只是这次他一边打结,一边漫不经心地说:
“贺潜,我跟你说,我决定和小琴交往了。她说年纪差八岁也没什么,等她高中毕业了要是两个人感情还好,就先见见
双方家长,要能长久,二十岁的时候就能办证了,到时候两个人就算定下来了,等她大学毕业了,我们再办婚酒。”
贺潜听着,喉咙里很干。
“是吗……挺好的……”
乔麦麦似乎没有听出贺潜话音中的苦涩,只是笑呵呵地问:“贺潜,你还比我大两岁呢,你有没有喜欢的人了?”
贺潜沉默了一下,他觉得自己回答没有大概会比较合适,但出乎意料的,他的嘴巴自己吐出了一个字:“有。”
乔麦麦动作顿了顿,惊讶地抬头:“你有喜欢的人?!”
“嗯……”
“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过?”
“……暗恋。”
贺潜不想多说,怕说太多,会把心底的那些话也都给一股脑儿地说出来了。
“暗、暗恋?”乔麦麦张大了嘴,满脸错愕,但很快,他就瞪大了眼睛抓着贺潜的衣襟追问:“谁?我认识吗?”
贺潜没回答,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才好。
乔麦麦看了他很久,抿抿唇,面色陡然沉郁下来,不悦地说:“你居然都不和我说……哼。”
乔麦麦跳下床,走人了。
贺潜苦笑。
和你说什么呢?说我爱你吗?
16
乔麦麦和那女生的关系确立之后,两人来往的更加频繁了,并且形成了某种规律。她总是在中午放学后来到甜品店吃午
饭——她的学校就在离店面步行不到五分钟的地方。乔麦麦会为她准备好便当或者盒饭,两个人就在餐厅里一起吃。有
时候小琴还会带来她的朋友。但大多数时候,贺潜会在小琴到来之前结束用餐,当小琴来的时候,他就找些借口躲到厨
房去后者是干脆离开店里。
“麦麦!”
中午时间到,小琴如约而来,她对乔麦麦招招手,乔麦麦呵呵一笑,擦了擦手便大步走了过去。经过贺潜身边时,贺潜
问到对方身上那属于蛋糕独有的香甜,这一瞬间,他差点伸手将麦麦拉了回来。然而手指动了一下,却还是安分地停留
在研磨机上。
真是个胆小鬼!
贺潜自嘲,和店员打了声招呼,便出门去了。在附近随意逛逛,回来的时候小琴离开,正巧麦麦刚刚送她回来,两个人
在门口撞上,乔麦麦乐滋滋地打招呼:“贺潜!你也回来啦!”
贺潜点点头,推门进店,却将麦麦晾在了一边。
乔麦麦一愣,讪讪放下手,撇撇嘴,随之进店。
下午两个人又是各干各的,好容易乔麦麦弄完了糕点从厨房里出来,却碰到贺潜煮咖啡,煮就煮吧,乔麦麦上前和他说
话,不是没回应,就是冷冷淡淡地说“现在忙,等会儿再说”,气得乔麦麦直咬牙,索性不理人了。
到了晚上快打烊了,乔麦麦收拾了下东西便准备去补习班接小琴。
店员们都笑称乔麦麦是新好男人,说是现在少有男人对女朋友如此尽心。乔麦麦却不以为然,只说:“太晚了,女孩子
一个人回家我不放心。”当初小琴跟他说家里人反对她现在谈恋爱,所以就没让乔麦麦送她回家,不过女孩家家的一个
人走夜路,乔麦麦却放不下心。
店员们嘻嘻笑着,在这人后的贺潜擦了擦手,看了一眼空了的咖啡豆罐子,他给了自己一个拿东西的借口走进了厨房。
乔麦麦看了一眼,面色顿时有些难看。
这样过了几天,乔麦麦忍不住了。这天他看贺潜进了厨房,便跟了进去,关一门,就站那儿满脸不高兴地看着贺潜。贺
潜察觉异样,回头看了一眼,却又回过头去。
乔麦麦炸了,眉毛一挑,不忿地叫道:“喂!说你呢!看到我看吗装作没看到?最近干吗老躲着我?是不是背着我干了
什么坏事,老实交代!”
贺潜没回答,反而回过头像没听到一样继续整理他的咖啡豆。
乔麦麦的眉头顿时拧成了个疙瘩,咚咚咚几步冲上前,一把揪过贺潜的领子大声喝问:“贺潜!你给我说话!”
“……说什么?”贺潜有些冷淡地反问。
乔麦麦更是气恼:“你不要给我装傻!说,为什么最近老躲着我?!不要当我是傻瓜,你最近干什么老不见人影?躲着
我干什么?见了面也是不冷不热的,我哪里招你惹你了?你给我说!”
贺潜沉默片刻,终于在乔麦麦的逼视下轻轻吐出一句:“我最近忙,自然经常不在家,况且……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乔麦麦愣住了。
是啊,对方忙不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他有什么资格质问?
不需要贺潜拉,乔麦麦的手已经不自觉地松开了。
杵了一会儿,乔麦麦搁下话:“谁爱问你!你爱怎么着怎么着去!”话音未落,他已甩头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