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维尔不知为何竟然突然向旁边避开了身体,虽然子弹转瞬即到,但这一点点小小的误差足以让这场阻击失败!
贺潜迅速离开现场,再不离开,他就要变成猎物了!
从小巷出去时,贺潜远远地看了一眼维尔,在一群人中,他看到维尔捂着脖子,看不出来是否有大量出血,但应该是受
伤了。
“这家伙是人吗?”
贺潜不忿地想。维尔的避让动作分明是在子弹射出的那一霎那惊觉了什么,突然爆发出的。子弹的初速是852m/s,以今
天的气温来看音速不会超过350m/s,根据当时他们的距离,理论上说维尔是不可能察觉到子弹射出并且避让的。
“非人的敏锐!”
贺潜腹诽。
抱着维尔的资料研究了一个晚上,贺潜觉得在这个人外出的时候将其拦截击杀会更有效。
贺潜并不惧怕面对面的战斗,事实上相比远距离狙杀,他更擅长近身格斗。只是在城市中近身杀人会有很大的危险被人
围捕,而且处于隐藏实力的需要,贺潜并不喜欢这种容易暴露真实力量的方式。
既要让自己看上去赢得很艰难,又要避免陷入围捕追杀——还真有点难度。
夜有些深了,乔麦麦还坐在客厅里看着电视,晚上回家时他顺手租了想看已久的新片,这会儿看得正欢,不过坐久了就
有些嘴痒,想吃点什么,却偏偏懒得起身,在念头冒出来的一瞬间,乔麦麦近乎本能地开口唤道:“贺潜……”
名字刚刚出口,乔麦麦就愣住了——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贺潜并不在身边。
突如其来的失落让乔麦麦失去了看片的兴致,抱着腿缩在沙发里。
贺潜已经离开快一个月了,可是还是没有回来的迹象,这让习惯了对方存在的乔麦麦感到很不适应:看到东西放在高处
的时候就会烦恼着为什么那个高大的男人不在,看到新的影片就会抱怨为什么没人陪自己看,又或者是在自己嘴痒又不
想动弹的时候发现那个“忠实的仆人”不见了。
乔麦麦发现自己生活的每一个细节里都出没着贺潜的影子,而且是那样理所当然。
乔麦麦觉得很奇怪,最开始他们并不是这样的,乔麦麦绝对不会叫贺潜帮他拿东西,也不会叫贺潜做这做那——这很不
客气也很不礼貌不是吗?可是他们住在一起有一年多了,彼此之间变得那样熟悉,以至于乔麦麦开始习惯于指挥贺潜帮
他拿这拿那。
之前从没有觉得原来自己已经这么习惯于贺潜的存在,可是这时候乔麦麦不由得反思: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依赖一个
人了?
大概都是被那个男人给惯坏的。如果不是那个男人总是毫无怨言地任他支使,如果不是那个男人总是用像大哥哥一样温
柔的目光看着他,如果不是那个男人总是细致地为他考虑各种琐事,他也就不会变得如此依赖这个人。
但是现在那个家伙却不在身边。
不知怎么的,乔麦麦想起了小时候父母都离开他的那天晚上,夜色也是这样浓,房间也是这样安静,气温也是这样低。
乔麦麦倒在沙发上,望着眼前的茶几,目光落在静静躺在那儿的手机上。
给他打个电话?
这个念头蹦进了乔麦麦的脑海里。
贺潜的日子里乔麦麦从未给对方打过电话,短信倒是发过两条,不过是贺潜发来问他有没有好好休息吃饭什么的,他才
回复了在今天之前。乔麦麦从没有想过主动联系,他觉得没必要:两个男人搞得那么黏糊干什么啊?
可是现在乔麦麦却突然很想和贺潜说说话。
其实贺潜是个闷葫芦,不踢了不响,踢了也未必响,和这人说话啊,总是自己说了十句对方才回复那么一句,而且言简
意赅,大概也只有自己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比如做了危险的事情,对方才会变得像个老婆子,啰啰嗦嗦地数落个半
天。
估计打电话过去问他如何他也只会回答一句“挺好”吧?
犹豫了半天,乔麦麦还是抓过手机拨通了那个在通讯录里标记为“大熊”的人的号码。
嘟嘟声过去后,电话那边传来了贺潜低沉的嗓音:“喂?”
“是我,贺潜。”乔麦麦撇撇嘴,觉得贺潜接电话的回应一点也不有趣,“你在哪儿啊?准备回来了吗?”
“马上,就,呼,回去了。”
贺潜像是刚刚做过什么剧烈运动,喘着大气,说话也不太连贯。
乔麦麦有些疑惑:“你怎么喘的这么厉害?刚刚运动完?”
“是。”贺潜的回答依然很简单。
“你没事吧?你喘得很厉害。”乔麦麦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虽然贺潜有每天运动的习惯,不过好像很少运动到上
气不接下气的程度——贺潜的身体素质非常好,跑个几千米都不喘气的,这可是乔麦麦亲眼见识过的。要让贺潜喘成这
样那该是多大的运动量啊?想到这里,乔麦麦不由得说:“贺潜,我看书上说运动过量也不好啊,你没事吧?”
贺潜低低地笑了一声,答道:“没什么。碰到一个老战友,就和对方切磋了一下……呼,体力是消耗比较多,不过很畅
快,没什么事。”
这回他的气息平顺了很多,但是乔麦麦觉得这是对方刻意伪装出来的。不过贺潜曾说过他是退伍军人,如果是和老战友
切磋……嗯,倒也很正常。
乔麦麦不再问了,随口说了两句,便挂上了电话。虽然只是短暂的交流,但是乔麦麦的心情却好了很多,看着手机屏幕
上晃动的笨拙小熊——这是他特别从网络上找来的手机屏保,他和贺潜的手机都装了——嘴角一翘,爬起来继续看他的
影片去了。
啪。
满是鲜血的手软软垂下,握不住的手机落在地上,碰撞声回荡在这个死巷子里显得格外清脆。
贺潜靠着墙壁慢慢滑落跌坐在地上,他面前躺着维尔死不瞑目的尸体。
贺潜喘着粗气,汗珠顺着眉骨的轮廓淌下,滑入眼角,刺痛了他的眼睛。
痛好,痛说明他还活着。
一分钟前,他刚刚和这个人进行了一场生死搏杀,维尔的势力比数据显示的还要强悍,那非人的反应力让贺潜的进攻不
断落空,甚至连贺潜出众的力量也在长时间的消耗战中损失殆尽,若不是出于谨慎在这个死巷里布置了陷阱,借助陷阱
触发瞬间造成的停顿给了维尔致命一击,或许倒在那里的就是贺潜了。
但不论怎么说,总归还是解决了。
就在贺潜无力动弹,掏出手机想要给D打电话的时候,刚好乔麦麦的电话进来了。强撑着用最正常的口吻说完那些话,贺
潜感到自己的视线被一层层黑花所蒙蔽,手指颤抖着,这是力量耗尽和失血过多带来的结果。
口腔里充斥着铁锈的味道,小腹里还残留着一颗子弹,血将半个身子都染成了红色,弹洞被用布料堵上了,勉强止住了
流血,但不幸中的万幸,这颗子弹应该没有伤到要害,否则贺潜现在连喘气都做不到。相较之下,更糟糕的却是手臂上
那道深可见骨的刀伤,贺潜连捂住它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任凭鲜血泊泊涌出,将贺潜的力量和神志一点点地带走。
必须马上止血!
必须清理现场!
必须离开这里!
理智不断向贺潜发送信号,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艰难地拨通了那个许久没有用过却死死记在心里的号码:“D……帮
个忙……”
7
“小老板,大老板还是没来吗?”
不知道这是第几个如此问的顾客了,乔麦麦端起习惯性的笑容应道:“嗯,大老板还没回来,不过应该快了。”
询问的女孩失望地离开了,乔麦麦抿抿唇,同样因为这个问题而沉默。
贺潜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乔麦麦在心中问。
上次打电话问说是马上就回来了,不过一个星期都过去了却没有消息。
乔麦麦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再问问,于是他躲进员工休息室,拨通了贺潜的号码。
“麦麦?”依然是沉稳的语调,不过贺潜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暗哑。
乔麦麦很高兴地说:“呵呵,是我。贺潜,你什么时候会回来?顾客们都很想你!”
“嗯,很快就回去了。”贺潜的回答和之前差不多。
“是吗?哦,那你快点回来。”乔麦麦说,“我研究了几种新的甜品,给你尝尝!”
贺潜笑了笑,答道:“嗯,好的。我马上就回去了。”
“OK,那就这样,等你回来再说!”
“嗯,再见。”
乔麦麦挂上了电话,想着等贺潜回来要先给他做什么新品,贺潜比较爱吃巧克力口味的蛋糕,嗯,就把上次发明的“小
黑熊”给他试试,还有那个“桃太郎”……
贺潜合上手机,轻轻放回床头柜上,这么一点小动作却让他多喘了两口气。
命回来了,不过貌似失血过多,调养了一个星期还是有些气虚。
下巴尖瘦的男子睨了一眼手机,狭长的眼睛里眸光冷淡。
“小熊的电话?”
D看似平淡的问句里流露出浓浓的不屑。
贺潜微微一笑,默认了。
“他不适合你。”D平静的语调像在陈述一个命题,“他太弱了。”
贺潜笑了笑,道:“我不需要他和我并肩作战。我会保护他。”
D的眉梢微挑:“你不能。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顿了顿,在贺潜开口之前,D转开了话题:“这次是不是组织故意让
你去死?”
贺潜的面色渐渐凝重起来,思虑片刻,答道:“应该不是,不过……有可能已经起疑了。”
“准备怎么办?”
贺潜没有回答,他像是在思考什么。D的表情是平静的,他看上去很耐心,默默地等待贺潜的回答,但是等了片刻,他的
脸色突然变了,沉声问:“你该不会是想……不可以!组织的‘审判’比你想的还要严厉!”
贺潜轻笑了两声:“再严厉,你不也从里面出来了吗。”
“你不要这么不以为然!”D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我只是侥幸,冰刀那伙人的背叛让组织大乱,我是趁乱出来的。你要
怎么办?组织不会在那么干好有第二次叛乱了!”
“我?不知道。”贺潜看上去有些吊儿郎当的,不过看D想要扁人的样子,他还是解释了一句:“我不会蛮干的,机会…
…总是会有的。”
D脸色稍缓,顿了顿,叮嘱道:“如果组织已经对你起疑了,那你一定要万分小心!”
“我知道。”
说完这句话,贺潜再次沉默。
最初贺潜也和其他从小在组织里长大的孩子一样,盲目地服从组织的命令,没有自己的思想。但或许是因为身边的人不
断失去,他开始排斥这种生活,不止一次想要脱离组织,只是一直没有契机也没有动力——生活对他而言缺少必须去追
求的东西,冷漠,麻木,缺少激情的生活让他对抗争兴致缺缺。不过出于长远考虑,他对组织还是留了一手,比如隐藏
实力,还有……隐藏自己的真实容貌……
可是,现在,贺潜第一次觉得这种游走在死亡边缘的生活不可以再继续了,因为他家里还有一个人在等他,虽然……可
能自己真的离开了,那个人过段时间也会忘记吧。
伤口结了一层薄薄的痂,贺潜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了大碍,便向D告辞了。
回家的时候是下午,家里空无一人,几净窗明,各种零碎的物品都整齐地摆放在桌子上、架子上,咋看上去似乎和离开
前没有任何区别。
贺潜不由得会心一笑。
乔麦麦是很爱干净的人,这点从他对甜品店高度洁净度的坚持上可见一斑,延伸到居家也是一丝不苟地打扫卫生。以前
贺潜两个星期才做一次卫生,自从乔麦麦搬进了他家,这个习惯也被迫变为一星期两次,以往贺潜还会随手乱放杂志,
现在也绝迹了,因为乔麦麦一定会跟在他身后将他随手放下的东西归于原位。
贺潜很喜欢看乔麦麦瞪着眼睛训斥自己乱扔东西的模样,这能让他在心里偷偷想象两个人是住一起的伴侣。不过关于这
一点点幻想贺潜从来不会表露出来,他知道乔麦麦喜欢女孩子,也知道现在自己还没有资格说什么感情——在他真正脱
离组织之前。
其实现状也挺好的,贺潜想。
回房换了套衣服,来到厨房,贺潜回家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食物是否有减少。
同住一年多,贺潜太了解乔麦麦的生活习性了,这孩子在生活琐事上爱偷懒,一个人生活的时候就不爱煮饭,会叫餐还
好,偏偏这附近送餐的店不多,乔麦麦又嫌那些送餐的太贵,下去吃太麻烦,自己煮更麻烦,于是就干脆不吃,只吃一
些饼干、泡面之类的东西充饥。一两次还没什么,可老这样对健康的危害就太大了。
在厨房里巡查一周,贺潜确定乔麦麦这一个月来又是吃那些没营养的东西度日,只是比以前略好一点,估计还有那么几
天自己煮饭了。
贺潜摇摇头,开始酝酿等会儿见到乔麦麦要怎么教训他。
稍做休息,贺潜看时间差不多了,便下厨房做了简单的饭菜,装进便当盒里拎着去了沙叮熊熊。
“欢迎光临——啊,是大老板!”
门口的侍者根据规定给来客打招呼,一抬眼,却发现是自己的大老板来了。
贺潜对他笑了笑,随口问:“麦麦在吗?”
侍者笑道:“在啊,正在厨房呢。”
贺潜点点头,朝厨房走去。
轻轻推开门,贺潜看到乔麦麦正背对着门站在大桌子前装饰着蛋糕,或许是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乔麦麦没回头地说了一
句:“小星吗?刚好,帮我把奶油拿一下,在柜子上面。”
贺潜笑了笑,将便当盒放在桌上,找出奶油来到乔麦麦身后递上。
“谢谢。”
乔麦麦依然没有抬头,专注地制作着他的蛋糕。
贺潜也不吵他,在一边坐下静静看着。
乔麦麦给十几个小蛋糕一一挤上奶油,弄了一会儿,他突然觉得不对劲了:小星怎么进来了就没出去了?
厨房重地,乔麦麦不允许闲杂人等出入,小星是领班,也是除了乔麦麦和贺潜以外被允许进入厨房的人,但小星进来一
般也只是进来来东西,很快就会离去,哪有这样没声响地呆上这么久的?
乔麦麦疑惑地回头,不想竟对上了那许久未见的熟悉的面孔。
乔麦麦一下子愣住。
贺潜看了他许久,见对方没反应,才微微一笑,问:“怎么了?”
“啊……你……”乔麦麦张着嘴,好半天,才惊讶地问:“你怎么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你怎么在这里?
”
虽然有些语无伦次,但贺潜还是听明白了他意思,答道:“我今天下午才回来的,刚才回家一趟才过来,外面人说你在
这里做甜品,我就进来看看。你做的认真,我就没吵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