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雨是提前了两天回到华盛顿的,将公寓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做了两天的清洁。说起缪雨的清洁可以说绝对的“专业”
,口罩帽子专用围裙塑料手套等外形“装备”齐全,他还备有各种精选牌子的清洁剂。除油烟的清马桶的洗浴盆的擦玻
璃的,连抹桌子凳子家具和地板的都有不同的专门液剂。
洗衣物更是讲究,除深色浅色不同洗衣液外,还有去污粉漂白粉柔软纸全部备齐。这些都是白太太的调教和影响,当然
缪雨也喜欢动这根筋。
最后一天下午欧阳征才从西雅图飞回来,看着窗明几净的公寓极是爽心。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末,马瑶瑶和王雪妮分别电
话给垃圾堆成员,约去“奇思食堂”集合,然后再打算一起商议去哪里玩乐。
除了魏鸣予大家都很快的回复响应,而且早早的依约而去。马瑶瑶坐到餐桌边了还在电话追击,最终总算是联系上了魏
鸣予,可他说正在集训。
因为准备赶下月的汛期,就是河水泛滥造成湍急的一段时间,他们初学者必须尽快掌握撑船技巧。魏鸣予耐着性子在电
话里对马瑶瑶解释,然后他礼貌的抱歉说,近期将无法参加垃圾堆的聚会活动,但是一旦他腾出空来就会与他们联系。
经魏鸣予一再保证马瑶瑶才放过他,王雪妮又抢过电话冲他一路追问确认不是借口想脱离“组织”才合了手机。
一连几个周末,少了魏鸣予的垃圾堆变的索然无趣,他们甚至改变推拖每隔两三个星期再聚首一起的常规。
缪雨对要许久见不到魏鸣予的情况和大家一样感到失落,但他终究是早做了有一天再看不到他的心理准备的。况且魏鸣
予并没有说就此再不出现呢,所以缪雨的日子过的并不焦虑,而且还是很“心安理得”的照旧放学后实验他的菜谱,种
植他的调味植物,或者为它们画像。
说到做画,缪雨虽然在绘画导师那里得不到“肯定”,但他并没因此而义愤填膺的封笔弃画。在做画方面,他有个单一
的趣味,只喜欢描画那些繁枝叶茂的植物。所以他并不会因为被否定拥有才华就此搁笔,退出师门后依然随手做他想绘
制的画。由于取消了那些专业训练和要求的框框规则,他更加随心所欲的喜欢用此作为消磨时间办法。
缪雨喜欢用类似工笔技法,去描摹那些形状各异的植物叶子。叶片里的曲折筋脉,以及那不同层次的绿色,在他的眼里
是那么的神奇魔幻,他在描画那些细枝末节时简直可以能浑然忘我。
缪雨的绘画成品谈不上风格路数,当然决不会是那种一把抓的住观者灵魂的天才画作。尤其刚入眼时会觉的极为具像,
但又不是照相机似的那种画匠功底。如果随意的摆放在颜色相谐的房间里,到不显突兀,可点缀的性质也不明显。
不过,如果常常在无所事事的时候看着它发呆,那就保不准有一天会发觉,与它长期朝夕相处后的一诀丝丝入扣的悸动
。
不管是文如其人还是画如其人,总之缪雨对专业要求和训练没有作为达成目的的手段,也就是说做画不是为了成为画师
,甚至业余爱好都不算。
缪雨一直认为那是他因为寂寞而排遣时间的一种办法,与做饭烹饪是一样的效果。至于为什么唯独选择植物叶子来倾泻
“精力”,冠冕堂皇的说,大概认为它们随地皆是,如同他的存在。
事实上缪雨根本不知道怎么解释与它们的联系,也许他总是接触它们看着它们,然后就自然的把它们纳入笔端收入关注
的物像了。比如他画的大都是调味料的植物叶片,他的厨房盆栽都是芫荽薄荷玫瑰玛莉和意大利香菜,有时还有细葱,
缪雨在描摹它们的时候就象尝到它们的味道闻到它们气味,因此对于他来说做画的过程就是享受。
这样的对结果和成就毫无渴求的特性,对缪雨的“将来”很不利,至少在大多数人看来,他是个不具备未来成功男士特
征的人,多数女人的观点来看就是非潜力股。因此有的时候缪雨是有些不通世事的,这跟纯洁无关,是他的出身个性和
性向使然吧。
缪雨最近看到一缉西班牙海鲜饭的食谱,好奇心大起,为了确认口感,还特意拉了欧阳征跑去一家有海鲜饭的地中海风
味餐厅试吃。
“欧阳,快记住这口味,下周末我就做给你试试。”缪雨已经用舌感品出菜里佐料。
“行!吃的印证咱还是错不了地。”欧阳征大快朵颐着下保证。
欧阳征已经很习惯缪雨的“实验”,而且非常乐意受用他制作出的“成果”,包括一些并不符合原版口味的。
“哼,没她们那帮女的,咱们的日子过的照样有滋有味!”咽下最后一口食物他说,很明显,欧阳征在为自己找出路,
他对已经有两个星期没提出集合要求的女同胞们暗暗的感到不满。
“不过,有魏鸣予在场还是更有意思吧。”缪雨长他人志气的实心实意接口,“你说这汛期什么时候结束呵?”
“你没看见泊特玛克河水正越涨越高呢,谁知道什么时候下潮呵?”欧阳征还是不解气的叨唠,“你说魏鸣予真够可以
的,放着舒舒服服的安稳日子不过,跑去挑战什么自然啊极限啊,和那些老外一样,就是吃饱了撑的。”
“谁象你呵,就是吃饱撑死也不会去做。”缪雨抢白他当然是为了维护魏鸣予,“我就是没那种能力,不然也去学学。
”
“可不是嘛,你这柴胳膊柴腿的再撅了。”欧阳征用北方人爱说的词讥讽缪雨。
“嗳,别看咱柴,说不定比你耐撅。”缪雨就用对方的词反驳。
然后欧阳征就用手去捅缪雨,缪雨也不示弱的回敬他。两人这样小打小闹常有,不过是些男孩子把戏,捅着玩闹了一会
儿就买单走人了。
这天周末,垃圾堆依旧没有聚合的计划。缪雨上午忙完了功课,做了两个简单的三明治,与欧阳征共同吃完午餐就独自
驾车去了超市,采买他计划好的制作海鲜饭的食料。
缪雨顺便将几天的食物也一并买好,装上车子准备返回。启动车子前他习惯性的拿出手机,查看是否有错过的未接电话
。手机讯号正常,没有人打进来过。缪雨就不自觉的拨着所有通讯人的名儿过一遍,在魏鸣予的名字上自然的停顿下来
。
心里跟着就问他最近好吗?都一个多月了,是不是已经下河“实战”了?在急流里玩的一定很刺激吧?真的不会有什么
危险吗?……
就在他这般无声的自问时候,握着的手机突然铃声大起,把缪雨吓了一跳。来电显示的号码是没见过的陌生电话,但缪
雨却有种紧张怪异的感觉。他按了接听,魏鸣予的声音便从电话里传了过来。
第七十二章:使命
“缪雨吗?”
“是……我!”
“你现在一个人吗?方便说话吗?”
“对,我一个人?”
“好吧,我需要你的帮助。”
“你怎么了?你在哪里?”
“船翻了,我没太大事,我在学校的附属医院急诊室,你现在能来一下吗?”
“能能能,我这就去。”
“别……别告诉其他人。”
“我知道。”
挂了电话,缪雨的脑子就象炸锅里的豆子,火烧火燎的崩了起来。所有的脑线突然一股恼的纠缠在了一起,怎么也理不
出拉不开拧粑着的线头。
缪雨不是个反应敏捷的人,尤其是紧张着急的时候,他无法很快而清楚的处理堵塞在头脑里的“信息”。明明以为思绪
是在高速运转着,可什么都想不明白,不知从哪里入手。
最终缪雨不管不顾的开动了车子,目标往乔治城大学的附属医院狂飙而去。幸好他今天走运没遇到警察,六十六号高速
也让他省了不少时间。
行驶了好一会儿,缪雨才开始挑出第一根脑线,明确的反应到魏鸣予一定是受伤了。他刚刚还一直担忧着的事情怎么就
真的发生了?巧的令他发怵,不会是因为他没往好处想而出事的吧?缪雨这样想着就止不住的瞎哆嗦,可他从没什么预
知能力的,甚至常被熟悉他的亲友视为“后知后觉”者。
缪雨此时也顾及不了这些“知觉”,他就一个劲的猜想魏鸣予的伤势到了什么程度?严不严重?他真的是“没太大事”
吗?电话里实在听不出他的状况来,使劲的仔细回忆他的声音。除了好象有些气喘什么也听不出来,出了事跑医院,那
是当然要气喘吁吁的。他说的“船翻了”是个什么情况?这个是缪雨怎么也无法想象的情景了。
缪雨终于觉的刚才电话挂的太快了,什么都没搞清楚,傻掉了似的,只知道听着他的安排和要求满口应承。缪雨很想再
拨回去问个明白,但想起是陌生的号码,魏鸣予用的可能是别人的或者是公用电话。那么这样推断下来,他或许是被他
的同伴送去急诊室的,身上怕是什么都没带。
缪雨大概知道他们玩急流是几个人一起,开车到泊特玛克河的上游去,然后放船往下游冲,之前将另一同伴的车停放在
下游结束地点做载回使用。但是如果半路出事叫救护,就很难说了。好在缪雨还没急糊涂,马上想到,既然人已经在医
院里了,应该已经得到很好的救治。而且乔治城大学医院象它学校的名声,是家口碑很好的医院。
“但是他需要我去做什么呢?”这样一自问,缪雨就激动起来,一颗心又扑嗵嗵的乱跳不止,“无论如何他需要我!他
说他需要我的帮助,这是不争的事实。那么做什么都行,这也是不争的事实。”缪雨一下子就豪迈起来,觉的魏鸣予在
需要帮助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竟是他!
“可到底会做什么呢?他不会是伤了胳膊腿的不能动了吧?”缪雨依自己“现存的能力优势”推测着,“果真如此的话
,我当然是最好的‘跑腿’啦!”
缪雨为能去照顾受伤的魏鸣予很期待,但是接着他就鄙视起自己来。因为还不知道魏鸣予伤的如何,也许是他的同伴伤
的厉害,而他根本不需要他的关照,他这样不盼他好,就象刚才担心他出事一样,马上来了那样的一个电话,缪雨狠狠
的抱怨起自己的“卑劣愿望”来。
缪雨最终回想到魏鸣予的最后要求上,叮嘱他“别告诉其他人”,这其他人当然是垃圾堆的其他成员。
“他是嫌女孩子们唧唧喳喳的惹人烦吗?应该是这样的吧,她们遇到这样的事总是大呼小叫小题大做,我要是魏鸣予也
不会通知他们的。那么欧阳征呢?对,欧阳征是位公子爷,碰到麻烦事他不会愿意做的,如此也就罢了。”缪雨将魏鸣
予的心思按他的想法揣测了一遍,却不知是误打误撞还是对魏鸣予过多的关注变成了解,总之是被他给猜对了。
过了钥匙桥绕过乔治城大学校舍南端,再往西北部就是附属医院。缪雨将车停放在医院的停车场,就慌慌张张的往急诊
室找。
在治疗室很顺利找到魏鸣予,他已经换上了医院围兜似的病人服,靠坐在摇起的病床上。右腿上着夹板被高高的垫起来
,一只手臂扎着吊针,另只手腕缠着绷带,一边的脸颊额头上是些姹紫嫣红的擦伤,真是一幅标准伤患病构图。
见到傻站在门口的缪雨,“伤病员”咧开泛白的嘴唇,竟是一个霞光映日般的笑容,缪雨心里这个疼啊疼的就挪步上前
。
“你,你你……”你的半天也没你出个什么来,眼睛在魏鸣予身上来回逡巡。
“我真的没大事。”魏鸣予忙截住他的话,简单的补充道:“只是腿骨骨折。”
“又是右腿呵?”缪雨立即想到他那多灾多难的右腿,“那手腕呢?”
“擦破了点皮。”魏鸣予轻松答。
缪雨才不信他说的那么轻度无碍,脸上那才叫擦破皮,手腕既然上了绷带就不会简单。
“什么时候出事的?”缪雨还在盯着包裹严密的右腿问。
“五个小时前。”一直坐在他床边的,一位还穿着贴身滑水服的白人男青年,他看了眼手腕上的防水手表回答缪雨说。
“噢对了,先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同学艾伦,也是激流俱乐部的。这位是我的祖国同胞缪雨,他是乔志治美森的
学生。”魏鸣予将两人相互介绍道。
艾伦笑着伸出手,缪雨就和他握了握,两人彼此礼貌的寒暄了下。
“缪雨,想先请你帮忙取车。”魏鸣予直接讲明原因,“今天就我们俩下的河,因为出事地点在半路上,我们只得叫了
急救队,现在两部车子还在上下游两处的河岸路边……”
“明白了,就是送艾伦跑两趟车嘛,没问题,我们这就去。”缪雨立马答应着,眼神却不安的望着魏鸣予又问,“你的
腿,医生怎么说?”
“后天手术,要在里面放固定架。”魏鸣予如实说了医生拍完X光后的诊断。
“你通知家里人了吗?”缪雨忧虑并关心的问。
“待会儿跟你说这事。”魏鸣予摇摇头面现为难的说,缪雨就明白他一定什么也没说,而且打算隐瞒此事。
因为去取车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而且要跑两趟,要在天黑前将两辆车开回来就得马上起程。艾伦拉开旁边的床头柜的
抽屉,里面是魏鸣予随身带的各类卡和钥匙串,他拿出魏鸣予的车钥匙,起身跟魏鸣予轻轻对碰了下拳,一幅老友无须
多言的神情,然后准备出门上路。
缪雨还站着磨叽想说点什么又不知说什么的样子,魏鸣予早看出他对自己的不放心,就赶忙安慰道:“我真的没事了,
等你回来咱们再谈。”又对艾伦说,“等会儿取完车你直接回去休息吧,这里有缪雨帮我就行了。”
缪雨一听魏鸣予如此这般的叮嘱艾伦安排自己就高兴起来,好象得着一项光荣使命似的。
第七十三章:激流
取车的路上艾伦将他们的翻船经过几近详细的一一道来,当然也是由于缪雨不住的细细催问得来的。
原来今天俱乐部的领队临时有事,通知大家中午以后集合再去泊特玛克上游活动。艾伦和魏鸣予得到通知时两人正在一
起喝咖啡,既然都准备好了,就不想再返回去等,所以他俩一合计,又不是第一次下水,于是就先去了。
魏鸣予将车停放在通常停船的下游路边,做他们返回路程时使用。他把单人划艇搬到艾伦的“小丸”上,坐上车就开去
了几公里远的上游。
看到暴涨的河水在岩石中咆哮奔腾,两人很是兴奋。艾伦比魏鸣予早两年接触激流泛舟,经验也比魏鸣予丰富,所以他
在前面“开路”,让魏鸣予跟着他的路线走。
开始一刻钟的漂流他们都很顺利,然后不久就进入比较艰难的“路段”,且今天的水势比前几次都迅猛,连艾伦都好几
次都差点“遇险”,跟着的魏鸣予状况更是好不到哪去。
如此更激起他们的斗志和挑战欲,两人没有丝毫敲退堂鼓的打算,就这样继续在激流中颠簸翻滚,挣扎抗击了近半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