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反反复复的想来想去,让许之恒越来越心烦意乱,他猛的坐直身体,直直的盯着前面发呆。
这时就听到书房外面有人在敲门,还有个声音像是在叫大哥。
许之恒一愣,回过神来,调整好面部表情,这才说了声进来。
许之信微笑着走了进来,一进门看到他就笑道,「大哥,不用这么拼命吧?」
许之恒没想到许之信这个时候会回来,倒着实吃了一惊,「怎么这个时候回来?」
「有点事过来这边,顺便回来看看你们,不过芷儿已经睡着了。」许之信走到他对面坐了下来,「哥,你在做什么啊,面前空空的。」
许之恒笑了一下,站了起来,「想点事情。你过来正好,我正准备找人陪我去喝酒呢。」
许之信笑着摇了摇头,「今晚这摊酒看来是躲不掉了。」
许之恒不解的偏过头来看着他。许之信笑着摆了摆手,「我说我一个朋友,本来是准备陪他去喝酒的,他说要去看朋友,就没空一起出去,结果我到这里,你又要拉我去。」
许之恒拍了下他的肩,「所以这就叫命中注定的,逃都逃不了。」说刚说完,又想到了周谨,一时又感叹,周谨也是他命中注定要遇到的人,躲也躲不掉了。
许之信虽然在S城长大,可是他的事业在B城,对S城的娱乐场所却没什么了解,上了车就问许之恒去哪里。
许之恒想了一下,就想到一家酒吧。
他和许之信一进门,那个经理就迎了上来,打完招呼后又笑道,「周先生刚刚才到。」
许之恒倒是一愣,忙四周看,果然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周谨的身影。
周谨是背对着他坐的,他对面还有个人。许之恒仔细看了眼,竟然是乐青。
他一时之间就开心起来。
一来当然是可以在这里碰到周谨,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发现周谨没有撒谎,他是真的有客人。
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蠢,周谨一向不喜欢撒谎,他刚刚怎么就会认为他是在找借口。
他刚抬起脚准备往周谨那边走,许之信却伸手拉住了他。
「不要过去。」
许之恒不解,「为什么?周谨你也认识的。」
许之信摇了摇头,「他现在有事,你不要去打扰他们。」
许之恒盯着周谨他们看了一会儿,忽然间明白过来,「你刚刚说的那个朋友就是乐青?」
许之信点了点头,又拉了他一把,「我们去包间里吧。乐青找周先生有事,我们就不要过去了。」
既然许之信这样说,他也不好再过去,又回头看了一眼,可惜周谨是背对着他的,看不到脸,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
周谨不动声色的看着对面的人,他只动了一杯,对面的人已经喝了四五杯了。
「谨叔,我敬你。」乐青又举起酒杯,「你是长辈,你随意,我干杯。」说着一抬手,仰着脖子就想将酒往口中倒。
周谨伸手按住他的手,顺势从他手中拿走酒杯。
「你这样喝法,我怕我们今晚会因为没钱付账而走不出这家酒吧。」
这句话当然是玩笑话,乐青凑近一点看着他,微笑道,「谨叔,你现在不是混的这么惨吧?」
周谨敲了一下他的头,「你忘了你谨叔现在是替人打工的,不是自己做老大。」
乐青稍稍站起来,又从他手中抢过酒杯,一口将酒闷掉,「谨叔你放心,这顿酒钱小青付。」
周谨此时已经可以断定乐青绝对有心事。看到乐青又要倒酒,他本来想阻止,转念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乐青酒量不算太好,就这样喝法,要不了多久他应该就会醉了。以前的乐青有什么心事都会和他说,可是今晚从见面到现在,乐青都没有和他说心事的打算。
他也不想看乐青喝醉那么辛苦,可是他现在却只能先让他喝醉,再来探他的口风。
以乐青的性格,要靠借酒来浇愁,绝对是出了很严重的事,而且是和宁致远有关。
可是刚刚在他那边,他们明明又那么亲热的通了一次电话,周谨实在想不出来他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乐青又喝了几杯,已经有了几分醉意,看他的眼神都有点恍惚。
周谨无奈的摇头,「要不要去洗手间洗一下脸?」
乐青点了点头,站了起来,身体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周谨重重的叹了口气,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扶着他一只手臂,「我陪你去吧。」
乐青走起路来步伐不稳,像在太空漫步,周谨又气又心疼,又怕走得急他会不舒服,小心谨慎的将人带到洗手间,扶到洗脸池前。
乐青在那边哗啦啦的放着水洗脸,周谨就小心的陪在一边。一抬眼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忽然就想到那一晚的事。
「乐青找周谨有什么事?」
「哥,你好像不是这么八卦的人?」许之信伸出酒杯在许之恒手中的杯子上碰了一下,「我敬你。」
许之恒笑着将这杯闷掉,笑道,「一时好奇,不方便讲就算了。」
许之信将杯中酒喝掉,一边倒酒,一边摇头,「还能有什么,为情所困罢了。乐青是我见过最痴情的人了。」说着把倒好酒的杯子递到许之恒面前。
许之恒对此报以微笑,从许之信手中接过酒杯。
他在想,乐青才多大年纪,周谨绝对比他还要痴情。
可惜他痴情的对象不是自己罢了。
提到乐青,倒让许之信想到刚刚和他一起的周谨。
他对周谨一直仰慕的很,也一直希望周谨可以重回天星来帮他的忙。可是他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正式邀请周谨,却被好像和周谨并没有多大交情的大哥捷足先登了。
上次许汀芷生日时他在酒会上看到周谨,着实吓了一跳,可是无论他怎么问,许之恒都只是笑而不答。
「哥,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怎么打动周先生的。」他是真的好奇,他和周谨好歹还有点交情,而他大哥,据他所知,不但没交情,以前还曾经是生意上的对手。
他们是怎么化干戈为玉帛的?
许之恒默默的喝了口酒。这个问题许之信不是第一次问,那时候他不肯回答,是因为当时他和周谨其实只是床伴关系,他不太想将这种关系告诉别人,而现在,他不知道要不要告诉许之信真相,因为他对和周谨的关系完全没有把握。
见他为难,许之信好像有点失望,但他一向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为难许之恒。
「不想讲就算了。我就是觉得有点不服气,周先生可是我想了很久的人,就被你抢走了。」说完扬了扬酒杯,「就冲这,我得再敬你一杯。」
许之恒当然明白他口中的「想」和爱情没有关系,可是却让他想到自己和周谨的关系,不由的叹了口气,「其实那时候,我们是情人关系。」
许之信被口中的酒呛到,拼命的咳嗽起来,许之恒忙抽了几张纸巾递给他。
许之信接过纸巾胡乱的擦了一把,脸都呛红了,说话还在打结,却急急忙忙的开了口,「你说的…真的?」
他是真的不敢相信。许之恒有过不少情人,其中有几个他也见过,不论男女,都是年轻漂亮,和周谨完全不是同一种类型的人,他实在无法把周谨和他大哥情人这个称谓联系起来。
而且在他心目中,周谨和他大哥都是那种强势的人,这两个人到了床上,谁上谁下?
许之恒无奈的笑了笑,将杯中的酒喝掉,然后将杯子放到面前的茶几上,人往沙发上重重的一靠。
「不过我想我们的关系可能就要结束了。」
「为什么?」许之信一下子凑了过来。他不像许之诚,一向都比较稳重,此时却露出许之诚才会有的表情。
许之恒闭着眼睛苦笑,「我无法让他爱上我。我很失败。」
许之恒在许之信眼中,一直都是一个极度自信的人,他还真没见过许之恒如此失落过。
他再开口,就有点小心了。
「哥,你…喜欢周先生。」
他都没敢用「爱」这个词,怕感情色彩太强烈,会刺激到他大哥。
许之恒闭着眼睛沉默了一会儿,轻轻的点了点头。
许之信忽然间觉得他现在这个样子,好像有点可怜。
他虽然没有恋爱经验,却是个聪明人。他在想,以周谨的年纪,感情上应该不可能是一片空白,可是就他所了解的情况,周谨身边从来没有情人,这就说明,周谨心中肯定是有一个人他无法得到的人。他大哥已经很优秀了,竟然都无法打动周谨,那周谨心中的那个人应该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他心中有其他人?」
许之恒老实的点了点头,「周谨这个人太执着了,我不知道怎么样可以打动他。」
许之信沉默下来。他在这方面,完全不能给许之恒任何好的建议。
周谨本身的能力就非常的强,听天星里的人说,他也只欣赏有能力的人。所以许之信猜想能让周谨动心的人,肯定也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加上周谨这么多年的执着,要他哥去挑战这样一个人,还真是有点难度。
他忽然间又想到了乐青,就愈发觉得爱情真是像毒品一般的存在。
幸好他现在还没有中这种毒。
「哥,依我看,如果真的没有信心征服吧,不如直接放弃。并不是知道坚持才是勇者,真正的勇者,也该知道何时应该放弃。」他喜欢的是把一切控制在自己手中的感觉,对于那些他很大可能没法控制的事,他都不太情愿去触碰。
许之恒在这时忽然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微笑道,「之信,你应该还没有谈过恋爱吧。」
许之信嗯了一声,他从不认为到了二十四岁还没有恋爱经验有什么不妥,虽然他的大学同学差不多都在大学时选修了恋爱这门课。
许之恒笑着摇头,「这就难怪了。」
周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间明白,不管在不在意,发生过的事,就一定会留下印迹,然后在某个瞬间,忽然间显现出来。
就好像现在,他忽然想起,他和许之恒曾经在这个洗手间里做过爱。
在他还处在恋爱般错觉的时候,他们在这里热烈缠绵过。
而他在一开始会选择带乐青来这家酒吧,也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因为他不得不承认,那次欢爱,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当时许之恒应该是有了醉意,才会一时兴起,明明包间里有洗手间,却把他拉到了这里。然后两个人就在那个小小的格间里接吻做爱。
因为是在半公开的环境里,随时都有被人发现的可能,那种紧张又刺激感觉就像一剂强烈的兴奋剂,让他也有点失控,明明知道可能会被人发现,动情时也无法抑制自己的呻吟,要不是许之恒用嘴堵住他的嘴,那一天真的难保不被人发现。
那一次的性爱是他有生之年最疯狂的一次行为,就算他不刻意去记着,却已经烙进他的记忆里。
那么人是不是也会这样呢?就算他不在意,其实也一样会一点点的渗进他的心里。
乐青洗完脸,醉意朦胧里看到周谨对着镜子在发呆,就轻轻的叫了声「谨叔」。
周谨瞬间醒了过来,冲他笑了笑,「好点没有?」
乐青甩了下头,「好像好了一点。」可是转身想离开时,身体一动,却又差点摔到。
周谨忙伸手去扶他,同时微微的摇了摇头。
借酒消愁愁更愁,如果不是他有心想套乐青的话,他真的不忍心看乐青这样辛苦。
临出门前,他不由的又回过头看了一眼。
第五十八章
许之信听了许之恒的话,笑道,「什么叫这就难怪了,就算我没有恋爱过,不代表我不懂这些东西。哥,在我看来这件事很简单,如果你真的觉得没有希望,就痛痛快快的放手,要是不甘心放手,那就竭尽全力的去争取,这件事就是这两条路可以走,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可不欣赏。」
许之恒仰着头盯着花花看了一会儿,坐直身体,举起酒杯冲许之信笑道,「你说的对。」
许之信和他碰了下杯,「当然。不过如果你愿意去争取,我觉得也挺好的,你能将周谨追到手,那可是爱情事业双丰收了。」
许之恒皱了下眉头,轻叹一口气,「其实我以前也是这样想,可是我现在发现,我是单纯的只是想和他在一起,就算他不是那么有能力也无所谓。」
许之信的酒杯到了嘴边又停住了。他看了眼许之恒,笑着摇了摇头,「哥,看来我只能祝你早日得偿所愿了。不过凡事期望越大,失望也越大,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许之恒无奈苦笑,站起来说我去下洗手间。
许之信看他往门边走,忙叫住他,说你往哪里跑,这里面不就有洗手间。
可是许之恒却不理会他的话,转过头冲他笑了一下,开门走了出去。
他并没有直接去洗手间,而是先去的大厅,周谨和乐青还坐在那里,乐青趴在桌子上,看样子是醉了。
他想到许之信刚刚说的话,看来不管什么人,遇到感情的事,一样都会茫然失措,失去常态。不过他马上又想到了周谨,他不得不承认,周谨可能是他碰到过的最理智的人了。他从来没有看过周谨的失态,任何时候,对任何事,周谨总是一派云淡风轻,镇定从容。这样的人,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真正打动他呢?
他觉得头疼,转过身往洗手间方向走。
一进洗手间的门,那一晚的记忆就浮了上来。
他是有过不少情人,也在不同的场合做过爱,可是在洗手间这种半公开的场合做,他还真的是第一次。而且他看得出来,周谨之前肯定也没有这样做过。
那个时候,他真的以为周谨是爱他的。
可惜现在他才知道,那时候所感觉到的一切不过只是一种错觉。
乐青是真的喝醉了,周谨把他扶到车上,他倒在后座就开始呼呼大睡。
周谨盯着他看了几秒钟,叹了口气,这才坐到驾驶席上,发动车往家里赶。
等到了楼下,他开了后座车门把乐青往外面拖,乐青被他弄醒了,不满的哼了两声。
「到家了,下车。」
乐青脑子不清醒,但总算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配合着周谨的动作,总算是从后座爬了出来。
可是出来了,他却完全站不稳,整个人都倒在周谨身上。
他的个子比周谨还稍稍高一点,骨架也不小,这样倒在周谨身上,还真挺沈的。
周谨架起他一只胳膊,半拖半抱着把他往电梯方向带。
好不容易把人带进电梯,周谨自己也累的够呛,乐青神智不清,搂着他的脖子,半睁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忽然咧嘴一笑。
「谨叔…只有你…是真心…疼我了。」他笑着盯着周谨看了一会儿,又重复了一遍,「只有你…只有你…一个。」
周谨听他这样说,觉得心里有点难受,但想到自己是有心要套他的话,就接着他的话说还有你宁叔叔呢,他也真的疼你。
乐青把头埋在他的脖子里,声音传出来闷闷的。周谨听到他说的依然是「只有你一个人」,周谨又试探了几句,乐青竟然完全不会再回应。
周谨推开他的脸,才发现他竟然睡着了。
他不由的摇了摇头,以前的乐青比较自控,他很少看到乐青喝醉,没想到他酒品这么好,喝醉了完全不会耍酒疯,说胡话。
他的计划虽然落空,但从乐青刚刚的话里他大概也明白,乐青和宁致远之间,的确出了问题。
乐青以前是个出色的演员,他要有心演戏的话,自己的确发现不了。不过就算乐青不肯讲,他还可以问宁致远。
在他看来,如果这两人之间出了问题,那肯定是宁致远的错,他直接找宁致远算账就行了。
他乐青拖到家,送到客房安顿好,周谨立即打通了宁致远的手机。
宁致远对于他主动打电话过来显然有点吃惊,「你怎么会给我打电话?」
周谨没心情和他罗嗦,开门见山的问,「你和小青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宁致远立即在那边呸了他一口,「你别乱说啊,我和小青好的很。」
「他在我这里喝醉了。」
宁致远在那头啊了一声,马上破口大骂,「周谨你怎么搞的,你是千杯不醉,我家小青可不是,你灌他做什么,你这个老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