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可否把人送到这艘船上来?”
凤容并没有理会他,他搬过这个叫做成瑾的男人的身子,暗叹怎会男人的腰生的这般纤细,记忆力似乎也对于这柔软的
触感非常的熟悉,他将成瑾平躺在甲板上,见成瑾的腹部有些鼓起,定是方才喝了不少的湖水,忙用力一按,只是他还
未接触到成瑾的肚子,就被成瑾的双手下意识的挡开,凤容迟疑的看向成瑾的脸。
难道他醒了?
凤容方才关顾着救人,不曾在意成瑾的容貌,这一看,便觉得心中一个激荡。
那张脸清秀非常,在漫天的细雨中,仿若飞来的山峦,难以用画笔描绘,凤容直觉得越看越舒服,越看越喜欢。
成瑾缓缓的睁开的双眼,那双眼睛凤容也是喜欢极了,眼形像是同敖玉的脸上描下来的,只是那眼中的神采又肖似于敖
青,带着几分天真,几分可爱。
……凤容直觉得呼吸都要停止了。
怎么会会有这样的人?生的这般的合他的心意?比起敖玉,少了几分凌厉,比起敖青,又多了几分冷清,仿佛是天生为
了他凤容的喜好而生的。
那人双眼有些迷蒙,继而开始咳了起来,他对凤容轻声的道谢,而后爬到船头,将腹中的积水吐了出来。
凤容不由自主的走上前,轻拍他的后背。
成瑾被凤容接触的那一刹那,全身稍稍颤动了一下,而后有些羞怯有些感激的说:“多些这位兄台……咳咳咳……”他
的脸色原本是苍白的,但是几番咳嗽,脸颊上染上了几分红色,增添一份妩媚。
凤容又想起那夜敖玉在自己身下,是否也是这般惹人怜惜?
那人站起身,又道:“晚生成瑾,还不知恩公姓名?”
“……凤容。”
对门的小侯爷见着二人这幅模样,早就沉了一张脸,再看那个穿着花哨的红衣的男人居然碰了成瑾的背,更是气的浑身
发抖,他大吼道:“成瑾,你给本侯爷过来!本侯爷不逼你了,你要什么本侯爷就能给你什么!你给我过来!”
成瑾也冷下了一张玉一样面容:“方侯爷,成瑾原本当你是个可以结交的朋友,想不到你暗地里竟藏了这般心思!”
凤容看着小侯爷气的憋红的脸,心中暗暗的揣测了一番,想必这个方侯爷贪恋人家美色,带着成瑾游湖,游到一半起了
歹心,成瑾宁死不从就跳了湖。
方侯爷先是无法忍受成瑾冷淡的神情以及他同凤容亲密的站姿,他在船上站了许久,脸红脖子粗的大叫道:“没错!本
,本侯爷就是喜欢你!本侯爷很多现在就是想把你抢回去当娘子!本侯爷对你有这么个心思!”
这个侯爷倒真是坦白,凤容叹道,若是自己有他一半直白,做事不那么遮遮掩掩,敢作敢当,是不是也把敖玉抢回去当
娘子了呢?
小侯爷每大嚷一句,成瑾的脸色就白上一分,至后,他竟给侯爷一个极其冷淡的眼神,便不再理会他。
小侯爷有些挫败的上蹿下跳,还不时的威胁道:“成瑾!你敢这样对侯爷?信不信我找人取消你赶考的资格?”
成瑾也生气了,他身体都绷直了:“小侯爷,我念你是个君子,你居然……强……”他说了一半就开不了口,强什么?
强夺豪取?强抢民女?哪一个词都与两个男人之间不能搭边,若是说出来,还真是有辱斯文。
第二十二章
小侯爷伸着个脖子,在那里咒骂了许久,成瑾仍是纹丝不动,凤容见他脸上还滴着水,一身的白衣泛着湿气,紧贴着全
身,如同一株沾着露水白莲。
雨势渐大,成瑾被冻的浑身颤抖,他的脸色都有些青白,凤容这才反应过来,忙脱下自己的衣服,给成瑾套上。
凤容的这身衣服乃是他的鸟毛所化,红的好像正在燃烧的芭蕉,成瑾披着那一身红衣,清俊之极的眉目里也稍带了几分
明艳。
柔软的布料一触及到成瑾的身子,成瑾一僵,却又将领子拉了拉,让衣服裹紧了些,他又道了句谢,凤容看着成瑾穿上
了自己的衣服,忽然有些得意,他微微一笑,两颗眼睛像是天上最亮的星星。
小侯爷早就气的浑身冒烟,他蹭的一抬脚就飞身到了船上,一把拉过还在僵立着的成瑾,又将凤容的衣服扯下,狠狠的
砸在甲板上,一脸挑衅的看着凤容。
成瑾身体一崩,又咬着牙推开小侯爷,奈何小侯爷身强体壮,成瑾一个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又刚落了水,那点力
气在侯爷眼里就像是小猫挠痒痒似的,他又捉住了成瑾推着他肩膀的手,细细的摩挲了起来。
……凤容的眼睛一直都没离开成瑾的脸。
那表情,混杂着不甘,屈辱,无奈,仇恨,各种复杂的情绪糅合在一起的脸上,竟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美丽。
凤容不由得唾骂起自己来,难道他是一只朝三暮四的混蛋鸟?前些日子还对敖青一见钟情,而后又与敖玉有了亲密的关
系,现如今,他为了这个萍水相逢的人类男子心动不已。
……难道月老那个死老头在玩自己?再像成瑾看去,小侯爷正贴着他的耳边,说道:“成瑾,你难道指望那么个小白脸
来救你?你还是乖乖当侯爷的人,你看他那副蠢呆的模样,一看就是没出息的货,你觉得他能为你做什么?这儿是侯爷
的地盘,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侯爷都不怕……你若是个识相的……就别摆出这么个要死要活的样子……”
成瑾浑身发抖,但他依然冷着一张脸,只是那双黑黑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凤容,凤容也望向他,这双眼里没有凤容想要
看到的哀求也没有怒火,他觉得成瑾的眼睛如同古井一般,毫无波动,甚至,甚至在他的眼底还有一丝讥诮?不过那也
是一闪而过,等凤容再次确认的时候,成瑾望向他的眼神,已经隐隐带了几分梨花带雨之意。
凤容一向都是喜欢多管闲事的。
微雨中,凤容伸出手,轻微的一扬,方才还在肆意轻薄成瑾的小侯爷动作忽然停住——不光是侯爷动不了,那些家丁,
那些船家个个都像是被定住了,就连那微微的风,那斜斜的雨,都被凝固了。
小侯爷的身子被顿住了,但是脑子还是清醒的,他看着那个长相俊美的有些刺眼的小白脸,挥了挥袖子,施了个妖术,
让自己动弹不得,小白脸将成瑾从自己的怀中抱了出去,又伸出十指拂过成瑾的双目,成瑾就像是睡着了,任凭小白脸
抱着他,而后小白脸就痛成瑾凭空消失了。
他两双眼睛自始自终都没有眨一下,小白脸消失之前,还给他留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那笑容看的自己浑身发寒。
小侯爷发现凤容一走,自己突然就能动了,他又跳到一个家丁旁,摇着家丁的领子:“刚刚,刚刚那个妖人呢?你看到
他施妖法的样子没?”
家丁一脸迷糊的看着他:“小侯爷,您说什么啊,哪来什么妖人?”
小侯爷心中一惊,又道:“什么!那妖人明明带走了成瑾,你……给本侯爷说一遍,你到底有没有看到?”
“侯爷?”家丁迟疑的看着他,又小声道:“哪来什么成瑾?今天小侯爷不是约了依依姑娘来唱曲么?”
小侯爷将家丁狠狠的一甩,又问了问左右的人,所获得答案都是这般,他忽然觉得自己与成瑾,可能此生都不能再相遇
了。
成瑾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浑身清爽,他一惊,猛然想起自己方才还被方展逼的跳湖,浑身的湿透了,但现在周身干爽
,全身上下都暖洋洋的,难道……难道有人给他换了衣服?甚至还洗了澡?
那人是谁?是方展?他忙爬起来,又因为四肢酸软,还未直起身,就往后靠去,幸好身后是软软的垫子,他环视了下四
周,发觉此处不像是方展的侯爷府,倒像是个客栈,布置的还算华丽,窗口旁边的案几上正点着个安神香,冒着屡屡的
白烟。
“你醒了?”略带低沉的男音在耳边响起,成瑾抬头,就看到方才救他了的红衣公子,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笑意盈盈
的看着自己。
成瑾忙起身,却被凤容拦住:“你正在发烧,还是不要起来的好。”
成瑾听到发烧二字,脸色有些发白,他在被子里的手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肚子。
“我为何……会在这里?方……方侯爷呢?”
凤容不甚在意的抿了口茶,他将成瑾带出来,就直奔这个小香楼,要了间上房,又用仙术给他清洗了遍——他凤容可不
是什么趁人之危的急色之鸟,虽然他对这个成瑾充满了好感,但也是因为成瑾长的太合他的意,样样都生的恰好好处,
让凤容不得不得在意起他来。
凤容道:“方侯爷还在船上,你在这儿好好歇息吧,他暂时还找不到你。”
成瑾清淡的脸上浮现出感激的神情:“多谢凤公子,你三番五次的救我……。”他的眼睛闪了闪,而后一咬牙,从白皙
细长的脖子上解下一块挂坠,递给凤容:“成瑾一穷二白,这是祖上传下来的……望恩公能够收下。”
凤容活了这么久,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玉坠,不知道那玉是不是在成瑾的身上待久了,通体的颜色亮白透亮,一如成瑾的
肤色,玉身是一条小小的龙的形状,玉虽然小,但是做工精致,那条白龙刻的栩栩如生,每一片鳞片都看的清清楚楚。
第二十三章
而那玉的质感,更是温润无比,放在手心里,还带着几分成瑾的温度。
凤容有些不好意思,他一只活了千万年的老凤凰什么稀罕的宝贝没见过?他救成瑾,不过是举手之劳,但是人家居然用
祖传宝贝当做报答,他本是想拒绝,可看成瑾坚定的眼神,就收了下去。
成瑾的身体似乎很差,他自落水,就一直发烧,昏迷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凤容看着有些忧心,凡人生命短暂,时
时刻刻病痛和死亡威胁着,这一切都是天道轮回,与凤容没什么关系,但看成瑾苍白如雪的脸色,和那越来越瘦弱的身
子,凤容却开始觉得心痛。
他暗自的拔了几根最好的鸟毛,又混以自己的千年修为,凝成了几颗药丸,吩咐成瑾每日服下。
那药丸颗颗晶莹透亮,像是红色玛瑙一般,成瑾似乎很信任凤容,每次都乖乖的张口吞下,那粉红的薄唇映着红艳艳的
药丸,倒真是如画一般。
这几天凤容同成瑾也渐渐的熟络起来,从攀谈中,凤容得知成瑾乃是本地人士,家中尚有大哥和小弟,排行老二,原本
是打算参加今年的秋闱,前段时间遇到了刚刚在此地封侯的方小侯爷,二人一见如故,那日小侯爷约他去太湖边听雨,
不想二人在谈论诗书的时候,小侯爷说着说着忽然对他动手动脚,成瑾不从,就跳了湖,而后就遇到了凤容。
成瑾嘴上说的平淡,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是十分的难看,凤容心中也跟着不舒服起来,为了让成瑾开心些,他便说些别的
话题,在自己千万年的经历挑了有趣的,譬如一只凤凰被人当成山鸡给捉走了还卖给皇帝老娘用来炖汤喝云云,成瑾听
着觉得十分的荒诞,但脸上也带了上几分笑意。
凤容觉得同成瑾在一起十分快乐,成瑾话不多,但一开口,那声音轻柔动听,字字珠玑,对着琴棋书画更是有自己独到
的见解,凤容同他相处越久,越觉得他谈吐优雅,一举一动,都是如玉生辉。
一日,凤容从街上买了些糕点和小玩意,回到客栈,看到成瑾端坐在床边,他穿着雪白的中衣,外面披了件青色的长袍
,乌黑的发丝被随意的挽起,露出雪白的颈项。
凤容向靠近了些,看到成瑾正在练字,他咬着下唇,凝眉一提笔,刷刷的就写下了一排词,成瑾字如其人,清秀非常,
又不失风骨,仿若那纸上的墨汁都带着成瑾身上的清淡的香味。
凤容本是想凑到成瑾的耳边,想用眼睛去描画一下他洁白的耳廓,但又觉得自己这样做过于轻浮,又改变了步子,走到
了成瑾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他见成瑾盯着自己写的字,像是不甚满意的,那认真思索的模样真是可爱极了,心中一动,
就把头伸过去,跟着纸上的字读了一遍:“开时似雪。谢时似雪。花中奇绝。香非在蕊,香非在萼,骨中香彻。成瑾,
你也喜欢梅花?”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成瑾略微一顿,握紧的笔的手也忽然一送,笔尖就落在了纸上,墨点在雪白的宣纸上染开,如同一只
黑色的蝴蝶,窗外的斜风细雨也飘了进来,带着海棠的香味,微微的将纸浸湿。
成瑾见到纸都脏了,就伸手想把它丢掉,却被凤容拦住了,凤容有些惋惜道:“不过是有些脏了,这么漂亮的字,扔了
岂不是可惜?”
成瑾双眼透露出疑惑的神采,半晌,他低声道:“还是第一次,有人称赞我的字好看。”
凤容道:“怎么会呢?”
成瑾道:“你是没见过我大哥的字和……他比起来,我自是差的太远。”
凤容曾听成瑾说他父母双亡,家中还有一个大哥和小弟,大哥常年在外,小弟寄托给了亲戚,留他一人,本是打算参加
今年的秋试,若是能一举登科,便是再好不过,但现在得罪了小侯爷,估计是没什么戏唱了。
成瑾似乎常年不受家中人重视,他同凤容呆在客栈少说也有半个来月,但也没见到有人寻他,他此刻提起大哥的表情,
也是略带黯然的。
凤容想起自己来,他一颗无父无母的孤蛋,师尊又远在九天之外,那些个旁亲譬如凤四之类个个都在凤栖山上过的十分
快活,唯有他这个老鸟,截然一人,无人疼爱,亦无人关心,和成瑾倒是一对。
他这般想着,便劝慰了成瑾几句,又掏出了自己买的小点心和小泥人,变着法的逗着成瑾——要在从前,凤容可是想不
到这些,这些小玩意给他,他定是不会看上眼,当他是刚出蛋没见过世面的小秃鸟?但是成瑾喜欢,别看他模样清清秀
秀冷冷淡淡的,但是对那些小糕点譬如酒酿小圆子之类倒是十分的上心的。
夜深花睡,那腻人的细雨也不知何时停了,凤容依靠在成瑾窗外的海棠树上,任由那月光抚过他的面颊。
他望着成瑾房内的星点灯影,手里捧着成瑾白日里写的字,又轻轻的念了起来,开时似雪——谢时似雪——花中奇绝,
香非在蕊——香非在萼——骨中香彻——这不是敖玉么?如果,如果敖玉不是龙族,那种摄人心魄的冷峻,说是梅花香
精,凤容也是会相信的。
那晚的月光,是不是也是这么……挑人心弦呢?凤容如是想着,逐渐的闭上了双眼。
清风过,枝头上的海棠轻轻的摇曳,如同美人羞怯的低头,那画中的香气片刻就四散开来。
“吱呀——”雕花的木窗被人轻轻的推开,雪白的手指搭在窗沿边,同朱漆的木头相映,白生生的有些晃眼。
月光沿着那人清冷的轮廓消失在他锁骨下的凹陷处,那人抬着头,直直的看着熟睡的凤容。
微冷的湿气,带着初春的清寒,同那氤氲的花香糅合在一起,无声的蔓延着。
由于每日都服下了凤容的特制药丸,成瑾的气色好上了许多,凤容看在眼里,放心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