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呢?现在他是凤容,早在敖玉发现了他的谎言的时候,他就放弃了‘阿蛋’这一个身份。
他是凤容,更是凤君,从前,他在敖玉心里是个阿蛋,他自然可以堂而皇之的蒙蔽自己,但是现在呢?身为凤君,怎么
可以窝在一个小小的鸟篮子里呢?
他一动不动的坐在敖玉面前,黑溜溜的鸟眼睛透着一丝倔强和难过。
原本在床边的水球里躺着的敖齐也醒了过来,它一看到那团在自己爹爹前面的红色的胖团,神色就变的有些激动,它刺
溜的钻出了水球,嗖的扑到了凤容的怀里,可惜它一个用力不小心撞到了凤容断掉的翅膀,凤容觉得从断掉的骨头那里
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他咬着牙,抬着完好的左翅抱住了小龙。
“嗷嗷!”胖鸟!好不容易见到自己思念多时的胖鸟,敖齐有些激动,它泪光闪闪的看着凤容,小小的脑袋靠在了凤容
的鸟脖子旁,细细的身子也在凤容的怀里扭动着。
胖团圆圆的小身子微不可见的颤抖了几下,它闷哼了一声,却仍是认真的抱着自己的蛋崽子。
敖玉的神色不变,他伸出手将小龙捏了出来,而后对着凤容道:“你若是不想呆在篮子里也行,不过那也要你能现便成
人才可以。”
“……?”有些不解的望向敖玉,同时也感觉怀里一空,凤容在失落之余也着实的感觉到手臂上的压力减少了许多。
敖玉低头在小龙的耳边轻轻的说了些什么,又把小龙放进了水球里,而后才对凤容到:“我不同一只鸟睡在一张床上。
”
说罢,那丝毫不带温度的眼睛似乎微微的弯了起来,明亮的有些灼人。
凤容先是一愣,而后小心翼翼的跳到了敖玉的手臂旁,偷偷的看了眼敖玉的表情,忙又向前走了几步,当他快要完全的
碰上敖玉的时候,却被一双白皙的手挡住了。
敖玉嘴角微微的勾起,眼眸像是蒙着一层雾气:“我说过了,我不和鸟睡。”
……
敖玉躺在那儿,优美的身形一如起伏的山峦,凤容看在眼里,确实摸不得也亲不到,郁闷的转过身,他跳上了床旁边的
案几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敖玉,不一会儿开始打起盹来。
敖玉并没有睡着,他听到身后细微均匀的呼吸声,便睁开眼,慢慢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将小小红红的胖团抱到了床上,
脸色凝重的看着它。
究竟是谁?居然在他魔君的地盘上做了这些掉动作?
他食指在凤容的眉心处一点,刹那,凤容睡得更沉了,他又把凤容翅膀提了起来,又一甩袖子,瞬间屋内的灯笼全部亮
了。
借着明亮的灯光,敖玉细细的研究起这根断掉了小翅膀。
看了半晌,敖玉的眉头忽然一皱。
邪气……居然有妖邪之物将自己体内的邪气灌入了凤容的身体里,在凤容身上施下了禁咒,封住了他的身体。
如果不找到那个妖邪的本体,这种禁术就无法解开,凤容一辈子就会维持这副模样。
或许……他可以把凤容还回天界,他的玉帝师兄应该会有办法解决这一切。
可是,他不甘心。
明明……他已经是魔君,还白白的得到了凤容的大半的修为……为何连凤容都保护不了?
如果让他找到那个邪物,他一定要亲手把邪物碎尸万段。
轻轻的按住了那可怜的小翅膀,敖玉的指尖滑过小胖团的肩胛骨,他沉默了一阵,食指间闪过一道冰蓝色的光芒,直直
的指向了窗外。
不消片刻,有人轻轻的扣起了房门,低沉的声音有些疲惫:“敖玉?你怎么了?”
“进来。”
瑜双原本正躺在床上看着月亮想着早故的娘子,不想被一道水注给砸了个清醒,一看是敖玉的信号,以为是他出了什么
事,心中十分的焦虑,只好不顾风凉,披着薄薄的外衫匆匆个感到敖玉的寝宫。
敖玉正站在床边,手里捧着一只正在打着……瞌睡的红胖鸟,仔细一看,似乎右边的翅膀断了,正无力的垂在肩膀下。
敖玉凝着脸看着他:“帮我……给它治治。”
瑜双心中一阵腹诽,他大半夜的赶过来就是为了帮着敖玉治疗一只断了膀子的小鸟?他在定睛一看,猛然发现这只胖团
子正是消失了好几日的凤容。
他忙把凤容接过,将小小的鸟身子放在灯下好好的研究了一番,缓缓道:“敖玉,你也知道,它身上是被人下了禁咒…
…解铃还须系铃人……”
不知道是不是大晚上的月光过于阴寒,敖玉的神色也越发的冰冷,瑜双浑身一个哆嗦,声音也轻了下来。
“我不管这些,总之你先让他好受一些,作为魔界的第一神医的你,不会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吧?”
“……”
瑜双有些羡慕的看着手中的胖团,而后任命捉着它,带回家中摆弄了一番。
翌日,敖玉一醒,就看到瑜双站在门口,有些羞涩的看着他。
敖玉长眉一挑,瑜双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只红色的小胖团。
胖团的胳膊上用了一根布条绑着个小小的木夹板,夹着那可怜的翅膀,挂在了胖团短短的脖子上,末了还细心的系了个
蝴蝶结。
而胖团正郁闷的低着脑袋,似乎不甚满意现在的模样。
第六十章
敖玉沉默的目光从胖团身上扫过,又望向了瑜双,后者面色微红:“敖玉,我尽力了……给它夹着个木夹板可以减少些
肉体上的痛楚。”
敖玉伸着五指把凤容从上到下都摸了个遍,又在小吊带那儿停留了一会儿,尤其是在看到了蝴蝶结之后,冰霜的眉眼弯
了弯,一如春雪稍融。
秋光明媚,点点的白云飘过,送来一阵阵的清风,敖玉随手把仍是低头不语的凤容塞到了怀里,对着瑜双微微的颔首,
便转身去了魔宫的大殿。
那笔直清隽的背影渐渐的消失,瑜双忍不住重重的打了个呵欠,他一夜未眠,折腾了许久,光是给凤容系个小带子就耗
费了大半个时辰,期间凤容还用他尖尖的小鸟嘴狠狠的啄了他几口,弄得他郁闷不已,现在将凤容收拾的整整齐齐的交
还给了敖玉,他总算是可以好好的睡个回笼觉了。
无论是在大殿上还是从回到了书房里,凤容一直都是乖乖的窝在敖玉的怀里。
将他放在桌子上,他也是动也不动,耷拉着脑袋,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敖玉平时也是安静惯了,况且,就算凤容此时要说话,也无非是些吱吱唧唧的声音,他自是听不懂的。
漆木的窗子轻轻的打开,吹走了夏末残留的热意,橘红色的夕阳照在胖团身上,沿着它圆圆的外形打了个圈。
敖玉从书卷中抬起头就看到这一只金光闪闪的胖团子,头顶的蝴蝶结在斜风中像蝴蝶一般轻轻的颤动着,他原想伸出手
好好的捏一捏这只小胖团子,但是看到那双黑豆的圆眼睛正写满着苦闷和忧郁之后,他便停顿了一下。
他并不是讨厌凤容变成胖团的样子,他生气只是……凤容欺骗了他。
若是在最初的时候,就算凤容变成是个胖团子都与他无关,只是现在,他在乎起这个人,第一次如此在意的人居然骗了
他,这让他心里十分的难受。
凤容悄悄的转了转眼珠子,见者敖玉正在沉思着什么,面上的表情也有些凝重。
敖玉不会就像齐修说的那样……彻底嫌弃了自己的这幅模样了?
这般想着,他又挫败的低着脑袋。
他被该死的齐修施了咒,元神被禁锢在胖团子身上,而且这幅鸟身子也是残缺不整的,除非齐修解咒,不然就连这断翅
的伤口都难以愈合。
齐修这一次又下足了血本,除非齐修自己先死,否则这个邪咒这一辈子都难以解开。
凤容心中不由得一阵苦笑,他凤君何等逍遥,如今居然如此落魄,一只孽龙齐修都能如此肆意的折腾他。
若是当初,依他的修为,只要稍稍的动动手指头就能把齐修给捏死,可是现在……
如果没有敖玉,自己应该还在九天之上,做他那高高在上的凤君,成天喝喝茶,下下棋,偶尔去历个劫变回一颗蛋,清
清闲闲的过着神仙日子,任凭千万年的时光如同流水一般慢慢的淌过去。
后悔么?
看着仍是一脸冷色的敖玉,凤容不禁扪心自问他这般作践自己是为了什么?
甚至到了现在,他也只是在猜测着敖玉……是否也是同样的喜欢他。
一阵沙沙的翻书的声音之后,敖玉仍是盯着书上的字,嘴里却说道:“凤容。”
“?”
敖玉将书推到一旁,深黑色的双目一如寒星:“你为什么要回来呢?”
嗯?正缩着脖子胖团有些诧异的看着他。
敖玉的声音里也有些无力:“我明明已经打算彻底不在乎了……”
“……”不在乎?!
凤容的脑子一炸,他顾不得自己断掉的小翅膀,三步并两步的跳到了敖玉的跟前,一脸激动的看着他:“吱吱吱吱!!
”敖玉你居然这样想?你不在乎我你还想在乎谁?
刚一叫完,他就有些后悔,他凤容怎么又吱吱唧唧起来了?幸好敖玉并没有嘲弄他,只是摸了摸他的脑袋瓜:“凤容,
只此一次。”
“?”
“若你还是想和我在一起,那就……永远不要骗我。”
“吱吱!!!”凤容只觉得自己的胸膛一瞬间就被照亮了,顾不得此刻发出这些有辱凤君尊严的奇怪的叫声——反正在
敖玉面前,他的尊严已经少的可怜,他一蹦三跳的钻进了敖玉的怀里,抬头看着那优美的下颚,若不是现在的鸟嘴太过
尖利,他真想好好的在娘子玉色的肌肤狠狠的亲上好几口。
心中的郁结瞬时一扫而空,凤容吊着自己断掉的小翅膀,心满意足的窝在娘子香的怀里。
侧头看了看那颗蓝蓝的水球里的小龙崽子,凤容的小鸟嘴翘的更加厉害。
他就说嘛,他的娘子怎么会不喜欢他?
哎,只可惜现在的自己是个没用的胖团子,不然真想趁着这良辰美景,抱着心爱的娘子好好的一诉衷肠,顺便再和娘子
商量商量是不是要给敖齐添个弟弟妹妹什么的……
被一只鸟如此露骨的注视着,敖玉的脸颊像是火烧了一样,他堪堪的躲避掉那有些灼人的视线,重新端坐在那儿,翻阅
起被丢在一旁的书稿来。
许久也看不进去几个字,正打算合上的时候,那些原本横平竖直的字形忽然发出一道红光,眨眼间就变了模样。
‘若是想要他回复人身,一个时辰后到魔宫的无忧殿来找我,记住,只可你一人来。’
……!!那排字就像是用血涂上去的一般,泛着深深的怨气,敖玉的心中冷笑一声,他原本还想慢慢查找这作怪之人,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送上门来了。
啪的将书本合上,敖玉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摸着凤容软软圆圆的小身子,暗想,其实他偶尔变成阿蛋也是不错的……
齐修这几日后悔的肠子都绿了。
他一时疏忽把凤容丢给了敖玉,原想敖玉在看到凤容的时候,一定会觉厌烦和生气——就像对着他齐修一样,但是他万
万没想到,敖玉居然给他细心包扎了一番不说,还打算同凤容在一起……他越想越气,一双眼睛一片血红,完全看不到
眼白,死死的盯着敖玉的寝宫。
敖玉是他的!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没有人能从他齐修身边把敖玉抢走!
阴黑色的指甲划破了手心,流出了黑色的血液,齐修低头舔了一口,顿时满嘴的苦涩和腥气。
月影阑珊。
凤容挂着一朵蝴蝶结的绷带,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发出酣畅均匀的呼吸声。
一旁的小红龙呆在水球里,身体蜷缩成一个小小的球状,水球随着它的呼吸变得一张一缩的——它也睡着了。
敖玉随意的披上了一件淡青色的薄衫,月影下犹如一株修竹。
无忧殿?敖玉仔细的回想了白日里看到的信息,这座宫殿似乎是前任魔君留下的一个禁忌。
有些年长的魔族说过,当初这个宫殿里关着一个从天界来的人,为了防止他逃跑,魔君特意在四处布满了专门用来禁锢
神仙的咒术。
他原本是神龙之身,如今堕入魔道,虽然早已成为魔族,但是靠近了这处无忧殿还是有些不舒服。
幸好,他没有带凤容过来。
否则以凤容现在的脆弱的仙体是无论如何都支撑不住的。
无忧殿年久失修,一副破落之相,殿内树影婆娑,弥漫着一股怨气,敖玉刚跨进门口,就觉得从肩胛深处传来一阵刺骨
的寒冷。
敖玉向前走了几步,左右望了许久都没看到人,阴冷的月光下,整个宫殿犹如一处监牢。
约莫半盏茶的时间过去,他忽然听到一阵粗重的呼吸声,似乎有人靠近了,带着一丝……妖邪之气。
那人喘着气快速走了几步,到了离他大约七八步距离的地方忽然停住了,躲在了层层的树影之后。
敖玉抬头向前方看去,借着朦胧的月色,他只看到一双怨毒的血色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既有对他的迷恋也有参杂着极度的怨念和嫉恨。
是……齐修!
敖玉不禁皱紧了眉毛。
齐修一点点的从树后走了出来,一张原本还算英俊的脸现在已经扭曲万分,那双恐怖的红眼睛死死的盯着敖玉,嘴角撤
出一丝古怪的微笑:“我原想恢复原貌再来见你的,可惜我一想到你我就控制不住自己,敖玉你不要害怕……我是真的
真的很爱你……。”
敖玉纹丝不动的站在那儿,他厌恶的看着齐修,就像看到一个怪物一般,齐修心中一痛,但他早就习以为常,他一步步
的靠近敖玉,长长的阴黑的指甲触碰到了敖玉冷凝的面容:“敖玉,我知道你讨厌我,你还说你不喜欢男人……可是如
果你是真的不喜欢男人就算了……那个凤容到底是什么意思?”
“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哈哈哈哈,是啊,你是与我无关……但是我却不是这样想的……我不甘心!”
“……”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你居然背着喜欢上了别的男人,你甚至还甘愿为他生孩子!”
“你要怎么样才愿意解开禁术?”微微的后退一步,离那双恶心的手远了些。
齐修似乎完全没有听到敖玉的话,他也步步逼近了敖玉,痴迷的摸向他的身子:“……就算你给他生了孩子也没有关系
……反正你也可以为我生……”
“你胡说些什么?”
“胡说?我在你没来此处之前就用自己的血将无忧殿外的禁咒加深了一遍……你我的本体同为龙身……我们可以永永远
远的锁在这里……就我们两个人……”
敖玉脸色一白,他猛地把齐修推到在地,转身就向门外走去……无忧殿不知何时布满了一层血红色的结界,他每每跨出
去,就被弹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