搂住庞信的脖子,他道:“那我去去就回来。”
第二天一大早,小牛牧就在进山小道上守候,果然遇着了樵夫。他对樵夫说了一番,樵夫先是皱眉,待见到他手上沈甸甸的银子后,顿时眉开眼笑,连柴都不砍了,就领着小牛牧出了山。
庞信在院子里踱来踱去。他果然不回来了,他轻声道。
“谁不回来了?”小牛牧大步走进院子,把庞信拉到屋子里开始讲他一天的见闻。最为平常的小事也一个细节都不放过。庞信摸着他的头发心里想,我还是苦了这孩子。
至此,庞信就随小牛牧出去了。小牛牧出去得并不那么勤,隔三差五地出去一次,日子仍旧平淡的过着。庞信放下悬着的心。
这日大冬天的,十七岁的牛牧忽然泡起澡来。
“不怕冻着。”庞信皱着眉头道。
牛牧的脸被热气蒸得通红,他扭开目光,试探着道:“你要不要一起洗……热水泡着很舒服。”
“你快些洗好吧,大冬天的,水凉得快。”庞信为了让他加快速度,庞信套上澡布替他搓背。谁知手刚碰上他的背,就一阵天旋地转了。
发现自己被拖进了澡桶里,庞信道:“你作什么?!”
牛牧只用行动回答了他。他把手伸进庞信湿漉漉的衣服里,摩挲着他的腰。
庞信还只当他是小孩子,因而愣愣地问:“你从哪儿学会的这些?”
“山外,有春宫图。”牛牧开始亲他的脖颈。
当他们转战到床上时,庞信心里哀叹:“为什么我啃了他十四年的白屁股,今天那里不保的却是我呢?唉……”
牛牧伏在庞信身上动作,气喘吁吁道:“你不许只当我是以前的人,老鬼。”
庞信把他折腾得话都抖不齐:“知、知道了,臭、臭小鬼。”
“转世的牛牧是人,庞信是鬼,牛牧会老,庞信不会。这样真的可以长久吗?”李执问道。
秦丕道:“要是我马上就要进入下一世成小屁娃儿了,你愿意像庞信一样养着我吗?”
“你要进入下一世了?怎么会?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吗?”李执慌张道。
秦丕笑:“我只是那么一说罢了。”
“死色鬼,不准乱开玩笑!”他踢了秦丕一脚,方才苍白下来的脸色渐渐恢复。他忽然发现秦丕筷子只下了两次,顿时不高兴起来,他道:“死色鬼,是不是嫌我做的不好吃?以前总跟我抢饭,现在反而不吃了,是什么意思?!”
秦丕笑嘻嘻:“我是在仔细咀嚼味道,舍不得一口咽下去。”
只会哄人!李执翻白眼,然而随即不停夹菜到秦丕碗里,忘了死色鬼是不会饿的。
完结章:秦丕
木桶坠入井中,‘哗’的一声并没激起多大的波浪,由于扯着绳子的人没有晃动木桶汲水,因而木桶只跟着波纹的起伏点头,许久之后才随着井水静默不动。
李执坐在井沿上,牵着井绳,怔怔地想秦丕昨天晚上告诉他的事。原来他是因为我才变成百世阴魂的。
千年前,南斗第一天府宫司命星君在人间冶游时,看上了一名男子。他百般讨好那名男子,男子终为他的诚心所感,与他以情侣作伴。司命星君贪恋与男子共处的时光,竟私自改写男子的命理,让他从百人身上偷得了千年的寿命。不料百年后事情败露,天帝震怒,他撤去司命星君的仙位,并命雷神用天雷轰炸他的元神七七四十九天。而那凡人男子多余的寿命自被废去,魂魄被送上奈何桥,自去轮回。
司命星君在经过雷击后,元神被损,因此仙力也褪去了九成。他撑着遍体鳞伤的身体求见王母。王母看着他不知悔改的眼神,她经常毫无表情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笑容。
“你可知,那凡人对你并未动情心,只是怜爱你才与你在一处的?”这话的语调该让人伤心的地方都强调得充足。
司命星君脸色顿时苍白,他深吸了一口气才承认:“我知道。”
王母将一小树桃花枝插入白玉瓶中,手指摩挲着嫩绿的叶芽,脸上的笑容加深:“你虽如此执着,我还是不能轻易违犯天命给你凡人身。”侍女接着细长的水壶嘴向瓶里注入天池水,刹那间,绿芽全数抽成细长的叶子。王母笑眯眯地抚过每一片叶子才开口道:“但我可以和你打个赌,你若赌成功了,或许我能助你如愿。只是赌输了,你怕是要神魂聚散,我到时候也不会帮你。赌的是你能否真正赚得那人的真心。”
司命星君使用最后一成仙力将自己化为百世阴魂。百世阴魂,轮回百世,百世皆鬼,记忆不断,十里不去。
成为百世阴魂的司命星君守着离祈镇五里的乱坟岗,夜夜等着一人路过。他和那人最初的相遇就是在祈镇。
他说这是我与他分离后,我已轮回了二十七世。第二十七世他才等到。李执手腕用劲,往下沈的木桶一个大点头取了小半桶水。拉起井绳,李执将水抬到厨房,倒入石缸里。倒的时候因为存在心事,一个不注意袖子被浸湿了。已经入冬,水寒得很。李执不甚在意,除了想心事,他此刻忙着做晚饭。
白菜梆子切得不是很均匀,然而一整个白菜切下来,菜条放在一处,看着也像模像样了。锅早已烧热,李执往里面倒了些菜油,而后把白菜一股脑倒进去翻炒。他无意中知道,那色鬼喜欢吃白菜。满满一盘子炒好了,端到卧房的饭桌上。再把稀粥锅上蒸的饼子在盘中摆成六瓣花的形状,最后乘了两碗稀粥。
忘了拿筷子,李执转身要去厨房拿,刚迈开脚步,一个鬼影就立于身前,手上还拿着两双筷子。
这顿饭吃得异常沉默。以往絮叨不断的秦丕此刻只捡着白菜叶吃,吃得挺快,似乎没尝出滋味就咽下去了。李执待饭菜吃光了,就低头收拾碗筷。秦丕没有跟过去,他保持着坐着的姿势,一动不动。
李执洗漱完毕后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他睁着眼睛看屋顶。
“你这是百世阴魂第几世?”他忽然问,声音里没有起伏。
“四十一世。”
“怎么这么多了?我才轮回了二十七世。”
“每一世二十五年,王母定的。”
“你现在多大?”
“过了春节就二十五了。”
李执坐起身,仍旧把被子裹在身上,他没有看秦丕:“我可以做庞信。”声音小得出奇,以致于秦丕不可置信,他神速冲到李执身边,侧着耳朵几乎要贴在李执唇上:“你说什么?!”
“不就养个小破孩嘛,我都会做饭了,有什么不可以?百世阴魂有什么骇人的?”
秦丕一把抱住低着头的李执:“小美人,我没白等你。”
秦丕带着叹意的话让李执心头一疼,他也抱着秦丕的腰:“二十七世前的那个我不知福,我知。”
两人拥抱良久。
“这下好了,我终于在最后一世赌赢了王母。”
“最后一世?这不是才四十一世吗?”李执讶异。
“理应是有一百世的,但我之前一会儿给这个鬼超度,一会儿用精魄气贿赂鬼差,已经耗去了五十九世的元神。”
李执愣住,这鬼,不但色,还呆,他就不怕因此错失遇到自己的机会吗?他在气秦丕的同时又在庆幸,幸好自己赶在他百世耗尽前出现,又幸好自己并非冷情让这色鬼赢了这场赌局。他在秦丕脸上拧了好一阵,心绪方才平静。
秦丕龇着牙:“我就知道我能赢。”说完叼住李执的嘴唇。
两人终于心意相通,此时只到了年三十子时,李执放出自己的血滴在秦丕的墓碑上,王母就会兑现诺言,让秦丕成为凡人身。
大年二十八,天上降了大雪,李执到院子里踩新雪。一处落脚的地方都不给色鬼留,他恨恨地想。那色鬼昨夜……我踩我踩。于是院中的地上就印满了李执的脚印。他心满意足地进屋,坐在炉子边取暖。
炉火烧得煤炭逐渐发红,屋里子暖烘烘的。李执盯着自己通红的手,不知大年三十子时自己照做了,王母会不会守信。万一……不会有万一,他头摇得似拨浪鼓。
脸被人从后面捂住了:“晃什么呢,不觉得头晕?”是秦丕带着笑意的声音。
“去去去,离我远点,我见着你就烦。”李执扒开他的手。
秦丕瘪嘴,把脸凑到他眼前:“这么快就嫌我了,我等了一千多年就等了一个月的好日子,唉,命苦啊。”
李执拍他头:“叫你胡说,还不是你昨晚把我折腾得……”
“折腾得如何?”秦丕笑嘻嘻问。
李执迅速站起身,推开房门走到院子里,不理他。雪的莹白将夜照得如梦般的透亮。李执失望地发现,那些印满自己脚印的地方已经被新落的雪填平了。而从自己身后跟出来的鬼一脚一脚踩在上面,正是十几个大脚印!
李执有些气,凭什么事事都如这色鬼的意?可是那色鬼在院里走了一圈就笑着向自己走来,把他的手踹进他的怀里,手顿时更加暖和了。
李执不由微笑起来。
年三十子时一刻,李执紧紧盯着墓碑,一刻不敢移开目光。秦丕已经消失一刻钟了,还没出现。缓缓落下的雪花染白了他的头发和肩头,直到天亮时分,他几乎冻成冰人。然而秦丕还是不见踪影。
高高在上的王母,果然只是开了个无关紧要的玩笑么?李执站起身,挪着冻得生疼的双腿走回小院。院门上还贴着大红春联,那时色鬼拉着他欢天喜地贴上去的。
一年后。
李执熬出面糊,将自己写的大红对子贴在门上。屋子里仍是暖烘烘的,但是只要李执走开了,里面就再没人,也没鬼。
李执搓着双手跑进屋里,刚要关门挡住寒风,门被人抵住了。
李执停了动作,很久没回过神来。
“小美人,我回来了。”
冬夜,屋外是冰天雪地,泛着漫天的寒冷,而屋内却是春意无限。
“死色鬼……话才说一句就想到这事上……色鬼……轻点……”李执双腿环着身上人的腰,脸色潮红地控诉着。
秦丕听话地慢下动作,却恶意地使者花招勾着身下的人。
李执有些难耐,他为了阻挡就要出口的身影,他愤恨道:“死色鬼,一年间你去哪里疯了……我非得揍你一顿不可……嗯……”他还是敌不过色鬼。
“天上一天,人间一年……其实我才在天上呆了一天,王母动作慢,我没办法。我哪里舍得少吃你一年……还有,我已经不是鬼,我是人了……”秦丕粗喘道,话也被情潮断成几截。
“死色人……”
秦丕腾出一只手捏李执的脸:“哈哈,这是什么叫法,小美人,你真有趣。”
“滚!”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