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针见血——程琳

作者:程琳  录入:09-22

我问他:“你在刑警队有意思吗?”

樊东说:“有意思。”

我说:“有什么意思啊?天天这么累。”

樊东说:“累我也觉得有意思。”

我心平气和地向他讲着公安工作不被人知的一面。我说,现在的警察不好干。想要干出成绩不仅要吃苦耐劳,还得干很多无聊的事儿。同志之间的利益冲突,警察与社会歹徒千丝万缕的联系等等,这些事儿,哪一件处理不好,都会给自己带来负担。

樊东有点懵了,他可怜兮兮地说:“苏哥,你是不是真不想要我了?”

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过去你想干警察只是觉得公安工作好玩有刺激,现在经过了这么一段时间,你觉得干没干够?”

樊东说:“没有啊。”

我说:“真的吗?”

樊东说:“真的。我越来越喜欢这个工作了。”

我说:“那好吧。从现在开始,我就找人帮你调进公安局。”

樊东乐坏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我说:“你别高兴得太早。”我和他讲了当上警察的种种困难,摆在他面前最大的困难就是文凭。我对他说:“等忙完这一段,你得去参加补习班学习,争取明年考上成人高考。当警察没文凭肯定是不行的。”

樊东说:“苏哥,我早就开始复习了。”

我们正说着,刘长江忽然推门走了进来。他的一只手缠着厚厚的绷带。

我警惕地注视着他。我向樊东使了一个眼色,樊东拿着暖瓶出去了。

我温和地问刘长江:“你手怎么了?”

刘长江说:“开车让人撞的。”

我说:“撞得厉不厉害?”

刘长江说:“不厉害。”

我问:“你到医院看了吗?”

第五章(11)

刘长江没回答而是问我:“你是从哪儿学的?”

我说:“学什么?”

刘长江说:“用砖头把手指甲磨掉是你发明的吗?”

这时,高军走进了屋子里,他也问刘长江:“你手怎么了?”

刘长江说:“让狗咬的。”

我对高军说:“你给他做个笔录,他跟我说是让车撞的,现在又跟你说是让狗咬的,你好好问他。”

刘长江说:“我来不是报案。”

我说:“你不报案你来干什么?”

刘长江说:“我就想问问你是跟谁学的?”

我警惕地注视着刘长江的一举一动,我说:“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的大脑是不是也让车撞了。”

刘长江说:“我的大脑没事儿。”

高军说:“行了行了,你要是报案的话,你好好说,要是没事儿,你别在我们屋子里磨唧。”刘长江还想要说什么,被高军拉了出去。

这时,樊东回到屋子里,我问他:“你听到什么没有?”樊东点了点头,“昨天,就有人给我打电话,说刘长江让人揍了?”我问:“知道是让谁揍的吗?”樊东说:“这个不太清楚,给我打电话的说可能是你!”

我们这里类似这种事儿历来就传播迅速。樊东说:“你揍他的时候怎么没带我呢?”我笑了,“你别诬陷我好不好?我揍他你看见了?”这时,高军进屋了,他大大方方地问我:“是不是你把他揍了?”

我向樊东使了一个眼色,樊东出去了。我让高军把杨远叫来。高军把杨远叫来之后,我走到门口推开门,向外看了看,然后关上门。

高军说:“你干什么?像个特务似的。”

我平静地对他们说:“我也不瞒你们,刘长江确实被我揍了。”

高军说:“揍就揍呗,这个小子早就该揍了。”

我说:“我揍他是有目的的。”

杨远说:“你有什么目的?”

我说:“他妈的这个刘长江让我闹死了。”我简单地讲述了我们搞刘长江这个案子所遇到的种种艰难。我说:“到现在,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我认为王大虎就是被刘长江推下楼的。”杨远和高军都说:“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

我说:“咱们光认为没用,我们必须要有证据啊!本来我想等等他,等到他彻底疯狂之后,再好好收拾他。可是这个兔崽子现在是光狂不疯。他这样下去不知还要祸害多少人。我不想再等了。我决定亲自激怒他,让他对我实施犯罪,然后去获得他的犯罪证据!”

高军和杨远面面相觑。

我说:“我之所以事先告诉你们是想让你们知道,如果刘长江万一把我干掉了,那么,我的死就是刘长江犯罪的证据!将来,你们得给我证明!”

高军和杨远的表情沉重极了,高军说:“不行不行,这太危险啦!”

我说:“咱们这个工作什么时候安全过?你们俩不用劝我了,我已经决定了。对我来说,成功了,我就是英雄;失败了,我也是烈士。”

高军说:“让我们和你一起干吧!”

我说:“不行,咱们一块干,刘长江该察觉了。那样,我的计划就落空啦!”

我认为,刘长江不大会向我突然袭击。他现在的面子高于一切,就算他想把我整死,他也得首先找回他的面子,他会当着我的面,挖苦我侮辱我!这对我来说,就是机会!

我将利用这个机会让刘长江残废或者干脆除掉他。

这是一件很难的事儿!

我的行为必须是正当防卫才能合法。《刑法》第二十条规定的正当防卫是指对正在进行的犯罪。就是说,我得等刘长江用刀或枪指着我的脑袋,我随时有生命危险时,我开枪打死他才属于正当防卫。如果像今天他来找我,他一进屋,我就开枪打死他,这不叫正当防卫而是故意杀人了!

这个分寸,我必须要准确把握。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当然了,刘长江对我究竟采取怎样的袭击方式,我是算不出来的。我现在能做的只是等待!

毫无疑问,从今天开始,我的生命已经被系在了一根看不见的细线上。

第六章(1)

中午,快吃饭的时候,徐冰打来电话。这些日子,他总要安排我。现在,我不想让别人看见我和他在一起。都知道他和刘长江有过节,我和他接触太多。别人该以为我是替他收拾了刘长江。

徐冰说:“这两天你怎么了?怎么总是这么忙?”我说了一堆理由。徐冰说:“今天中午,你最好抽出点儿时间和我见一面。就咱俩你看怎么样?”他说得这么神秘,把我的胃口调了起来。我说:“那就到你单位吧。”

徐冰说:“到我单位吃什么?”

我说:“吃屎。”

我赶到了他的办公室,徐冰在附近的饭店叫了几个菜。我们就在他的老板桌上相对而坐。吃饭的时候,徐冰说:“哎,你说怪不怪,这么吃,我还觉得挺香呢!”我们搞案子时在单位经常这么对付吃,早就没他这种感觉了。

我们吃了一会儿,徐冰才说:“苏岩,你们单位要调整领导班子,你知道吗?”

这个事儿以前吵吵过。

我说:“知道。”

徐冰说:“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我笑了笑,没说什么。

徐冰对我的仕途比我自己还要关心。他还是过去那些车轱轳话,什么搞好与领导的关系了什么实在不行把钱捆起来朝领导的头上猛砸了。他还帮我分析了我目前的处境和优势,他认为,我能否当上刑警队的一把手,关键是赵民。现在赵民已经成为我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只有将他一脚踢开,我才可能有希望。

我问:“怎么踢开他?”徐冰说:“这个简单。只要给赵民写封举报信,让检察院去查查他,他肯定得下去。”

这招挺损。我估计徐冰和李闻郅已经私下商量过。

我说:“你写他什么呀?”

徐冰说:“这就得靠你提供了,你离他这么近,你肯定能知道他的把柄。”

我说:“我还真不知道。”

徐冰见我这个态度就说:“苏岩,你看就写他包庇刘长江犯罪怎么样?”

我说:“这恐怕不好吧!”

徐冰说:“我知道你不想参与。这么的,这个事儿你就不用管了。我给你办就是了。我现在担心的就是最后能否让你当一把手。别我们把赵民搞下去了,又他妈的再来个什么王民当队长就没意思了。”

我说:“既然没这个把握,那你何必呢!再说,这个事儿你还得求别人,这么大的事儿,你能白求吗?”

徐冰说:“无所谓,也就是花两个钱而已。”

我说:“你花的这个钱是损钱,将来万一赵民知道是你在背后捣鬼,他不得恨死你!徐冰,我知道你这么做是想帮我,但我跟你说,没必要。在刑警队当官没什么大意思。现在当这个副队长,我都够了。”

徐冰没吱声,我说的这些话,他不会相信。其实我说的都是真心话。现在,我满脑子只有一件事儿,那就是刘长江何时向我发动袭击!

为了让徐冰打消这个念头,我向他建议道:“与其你花这些损钱坏别人,不如你花钱帮樊东进公安局得了。这小子将来会感激你一辈子。”

徐冰很气愤,“樊东进公安局的事儿,我早就答应帮他办,可他不用啊!不信,你问问樊东?”

我说:“那是樊东不想让你破费。”

徐冰说:“什么不想让我破费,他怕我因为这个事儿娶他姐!这小子才不白给呢,满脑袋心眼。”

徐冰嘿嘿地笑着,他说:“苏岩,既然这个事儿现在你提出来了,那么你放心吧,樊东进公安局的所有费用都由我出。你负责帮助联系就行了。”

徐冰是真会办事儿,钱都由他出了,事儿却让我出面办,将来事儿成了之后,樊东肯定以为是我的功劳呢!

说完樊东的事儿,徐冰又把话题绕到了赵民的身上。我说:“你咋这么恨赵民呢?”

徐冰说:“要不是他,刘长江早他妈的抓起来枪毙了!”

我说:“你这么认为不对。”

我反反复复和他解释刘长江的案子,徐冰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最后,我警告他说:

“你别把这个事儿想简单了,赵民在公安局这么多年了,谁没有几个朋友啊。你把他整不整得下去,他知道了都不会饶了你,你说你是何苦呢!再说了,赵民一旦知道这件事儿,他百分之百会怀疑是我唆使你干的。到时候,他会反过来不惜一切地来整我。真那样的话,你说我多冤呐!”

徐冰叹了一口气,“苏岩呐,我算是服你了!你是名副其实的墨索里尼!”

在徐冰惦记把赵民搞掉时,李贝尔在背后踢了他一脚。早晨,徐冰打电话告诉我,李贝尔拿着徐丽的钱跑了。

我陪着徐冰来到林河市建设银行中心储蓄所。徐丽有一张大额活期存单。当初徐丽从徐冰那要了一百万去炒股。徐丽手气好赚了三十六万。后来,股票往下跌,徐丽及时卖掉套现,前后里外她一共赚了二十五万。加上本金,她的存折上一共有一百二十五万。可是,现在这张存单上只有一千三百六十七元五角二分钱。

建行保卫科长名叫曲晨宇。我们是好朋友。他把我们直接带到监控室。他把储蓄所三号窗口的监视录像给我们播放。从显示屏上,可以清楚地看到李贝尔把钱取出来后,一捆捆地放进旅行袋。曲晨宇不知道来取钱的人是干什么的。他问我:“这个人你们抓到了吗?”我说:“还没有。”

第六章(2)

出了建设银行,我向徐冰建议可以让徐丽向我们报案。虽然李贝尔和徐丽是夫妻,但未经妻子同意,他私自提取巨款并已携款潜逃,上网给他发个通缉一点问题没有。但徐冰没同意,他说:“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丢死人了。”我说:“那你想怎么办?”徐冰说:“我问别人,说他好像到了南方的东莞市。”我问他:“那你什么意思?”徐冰说:“我想去找找他。”我怕他找到李贝尔胡来,主动说:“我和你一起去吧!”徐冰有点不好意思,“你这么忙……”我说:“没事儿,我请几天假就完了。”

我初步调查了一下,李贝尔联系的医院是东莞市第×人民医院。临出发前,经赵民同意,我开了介绍信,加上刑警队副队长的身份,我们在东莞市的调查很顺利。我们找到了医院的副院长程浩。程浩与李贝尔是在一次全国医学会议上认识的。当时,李贝尔就表现出想要到东莞来工作的愿望。程浩当即表示欢迎,后来,经院方考察,觉得李贝尔还可以。医院就同意接受李贝尔。但最近李贝尔一直没有和他们联系。我和徐冰见程浩时,没有说李贝尔携款潜逃的事儿。我们只是说,他见到李贝尔之后,让李贝尔往家里回个电话。

我和徐冰在东莞住了三天,我们住在一家四星级宾馆。东莞之行,徐冰对我在衣食住行上慷慨大方。

晚上,我们吃完饭洗过桑拿按完脚,就坐在贵宾室包房的沙发上喝着茶聊着天。我对他说:“李贝尔一直没露面,你看咱们是不是先回去?”

徐冰说:“等几天吧!”

我说:“等也没用。”

徐冰说:“你是不是想樊丹了?”

我说:“没有。”

樊丹每天都要打好几个电话。她那温柔体贴的话语像是已经把我当做了她的丈夫。但这些日子,我的心却变得铅一样的沉重。

从等待刘长江向我发动袭击的那天起,我的整个身心便被蒙上了厚厚的阴影。这个阴影压得我食不安心,夜不能寐。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才会结束。

从东莞回来之后,我见到樊丹的嘴角起了泡。我很心疼,但我装做没看见,和她大谈特谈李贝尔怎么怎么不是东西,徐丽多么多么可怜。樊丹也没多想,她说:“是嘛,那我去陪陪她吧。”

我不让她去,理由是怕徐丽见到她想起李贝尔。樊丹就让我去陪着徐丽。

现在徐丽也真是可怜,几天工夫,瘦得皮包骨了。为了让徐丽振作起来,我换着法儿让她开心。可她总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晚上,在她家里,徐丽又是一口饭也不吃。我不高兴地说:“你再这样下去,就完了。”见我和她喊,徐丽就温柔地说:“苏哥,没事儿,过些日子我就会好了。”

接着,徐丽开始关心我,“最近,你总陪我,樊丹会不会有意见?”

我说:“不会。”

也巧,这时,樊丹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我支支吾吾地和她说了两句就放下了电话。徐丽看了看表,说:“挺晚了,苏哥,你回去吧!”

我说:“不着急。”

徐丽说:“我困了,想早点儿休息。”其实,她现在是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见她这么说,我就告辞了。我说:“那你休息吧,我明天再来。”徐丽说:“明天你别来了,好好陪陪樊丹吧!”

出门的时候,徐丽一直把我送到小区门口。怕她出事儿,我又给她送了回去。到了她家,她还要送我。我说:“咱俩要是这么送来送去的,明天早晨也完不了。”徐丽笑着回到了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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