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护甲上已然凹进去了一小块。“若是正中咽喉,不立即毙命,也会丧志战斗能力。你用的是神力?”
乌阳看了看那受损的铠甲,觉得有些后怕。
卢修又说,“我是否应该感谢我的美人祭司,那晚没有将这样的攻击力用在我的身上?”
乌阳咬着嘴唇,“这是凝聚了一段时间的神力,若是仓促之间,便没有这样的力量。”
卢修一笑,又不顾乌阳的躲闪吻了吻他的嘴唇,说,“我们在海上。”
“海上?”乌阳睁大眼睛,经卢修一提醒,忽然觉得呼吸的空气中漂浮着略有略无的咸腥味道。
“好好修养身体,两日后,大祭司要为我和我的军队祈福。”卢修握住乌阳的手,一边咬着他的指尖,一边说。
“我一直都在为王国祈福,从未间断。”乌阳说。
卢修眨眨眼睛,“这次不一样。我的祭司,请您赐予我的军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力量吧!”
“陛下!”伊丹走进勤政殿,卡斯将手中的卷轴放到一边,“有新情况?”
伊丹摇头,“沿海各个封地都严密地监视了海上,在离海岸线100里的范围内都没有发现敌情。只有堪布海域的纵深方向
发现了有海族的船只。”
“堪布城的海域?”卡斯眉头微蹙,“那里离格里兰也不远了。”
“只是发现了些踪迹。”伊丹说,“堪布城主说,那次探查的海域足足有200里外,海族的船只有时候也在外海经过。”
卡斯看看伊丹,“你好象还有别的事情。”
伊丹闻言有些沉吟,“臣觉得城中贵族有些异动。”
“异动?”卡斯抬眼。
“威廉公爵和当初一些支持筹建海军的贵族们,都在断断续续地往城外运东西。侍卫营的侍卫们严加盘查,发现都是些
金银细软,也有贵族的家人近日要求回到自己的领地,还非常急迫。”
伊丹斟酌着用词,卡斯则心中一沉。“他们究竟是害怕海族的进攻,还是……”
“这正是臣下想不通的事情。”伊丹说,“蹊跷的是,想要迁徙的贵族以此前支持乌纳王妃的居多。但乌纳王妃没有任
何动静,卢修亲王也日夜在海上练兵。”
卡斯凝神细想,叹了口气,“在城中民心趋于稳定的时候,贵族倒是先闹起来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将人散布到迁
徙贵族住处的周围,想方设法探听底细。”
两日后,乌阳一早醒来便看见床边多了一个宽大的衣架,上面挂着华美高贵的祭司礼服。虔诚地沐浴更衣之后,乌阳在
卢修的陪伴下第一次走出船舱。
庞大的海军战舰上整齐排列着官兵,官兵们见到乌阳,乌阳见到了海军,双方都是难掩惊讶。高贵的大祭司出现在主战
船上,宽大的礼服衣摆随着海风飘动,接近于黑色的长发飘扬在洁白俊美的脸颊旁,深棕色的眼眸看向哪个方向,哪个
方向的将士们便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乌阳同样被眼前的场景震撼了。几十艘战舰按照整齐的队形排列着,高耸的在船帆中的旗杆上挂着印着龙纹之盾的苍龙
军旗,成千上万的将是们身着铠甲,反射着眼光,在蔚蓝的海上,令人不禁也心生豪迈。
乌阳走上主战船的船头,站在高高的船尖,闭目凝神,摊开双手,如吟唱般,古老的经文随着乌阳红唇轻启而缓缓流出
,伴随着海浪不时拍打岸边的声音,在海上萦绕,将是们惊异地发现,那令人心神平和的经文仿佛就响在自己的耳边、
心里。
终于,乌阳睁开眼睛,双手朝天,“伟大的龙神保佑!保佑我卢修亲王,保佑我苍龙国的海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
卢修走到乌阳身边,“唰”地拔出阔剑,朝虚空之处虚砍两下带出“赫赫”风声,高举手中之剑,“战无不胜!攻无不
克!”
“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一瞬间,苍茫的大海上,雷霆般的呼喊声四处响起,光是听着声音,
就能令乌阳心跳如同擂鼓。
卢修“唰”地挥剑一指,“来吧!将士们!攻占格里兰城!攻占王宫!我们要夺回属于我们的荣耀!”
在同样雷霆般的应和中,乌阳苍白了脸,看向卢修的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神情,“不!卢修!”
卢修看着乌阳的眼眸发亮,“我必须试试!”卢修的话斩钉截铁,“我不能甘心!”
第六十一章:祸起萧墙
格里兰城的百姓惊讶地看到盘踞在神山下海湾中的海军在阳光的照耀下,如同波浪般地起伏,士兵眨眼间就像潮水般冲
上岸来,穿过沿海的渔村和小巷,涌上中央大街,嘴里高喊着,“平民不杀!平民不杀!”
人们惊慌地躲在街道两侧的店铺中,看着这属于王国的军队沿着中央大街直奔王宫。
街上巡逻的侍卫们第一时间吹响挂在腰间的号角,城内外听闻号角的侍卫都心神一震。先头奔回的人大叫着“叛军叛军
!”
“不是海族,是叛军”的消息迅速传递到卡斯耳边。驻守王宫的侍卫营紧急集合在一处,在主要的宫门前架起工事,军
备仓库的锁早已生锈,侍卫们用阔剑劈开,将十几年不曾动过的工事物资搬出来,架在宫前。
格里兰城外驻守的军营一面飞速向紧邻封地的贵族传递消息,一边冲进城内。其中最显眼的是身穿红色军装的兰顿家的
家族军队,整齐划一地走进城中,一点点地巩固自己的控制范围,将惊惶失措的百姓就地安置。
卢修的海军将整个格里兰城的海湾把守得严严实实,卢修站在主战船船头,挥舞着剑,看着终于自己的士兵冲向岸边。
乌阳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好像不可想象也决不能相信眼前的场景。王国和百姓们寄予厚望的海军挥舞着刀剑冲上原
本需要保护的国土,一个王国的亲王竟然指挥着叛军要夺取王宫!
看着这样的卢修,乌阳浑身颤抖,扑上去拦住他挥舞的手臂,大声喊道,“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让士兵刀剑对准自己的
国家!”
卢修回手揽住乌阳,“那是我们的国家,乌阳,我不能让他落到不知哪里来的杂种手里!”
“卡斯王是神明允诺的君主,是先王钦定的王储!”乌阳捉住卢修的衣袖,声色俱厉,“你不会成功的!你们不会成功
的!”
卢修推开乌阳,怒目瞪视,手腕一抖,剑尖停留在乌阳咽喉,低声吼道,“你在扰乱我的军心!”
乌阳看了看下颌微微颤动的阔剑,又看了看卢修,眼中带着怜悯,“卢修,你不会成功的,尽早收手,回头是岸。”说
着,眼泪从乌阳脸上滑落,“我陪着你,卢修,不光是这7天,今生我都可以陪着你,我陪着你还不够吗?放手吧!神明
注定了不是你的东西,就算是抢来了,也不会是原来的样子!”
卢修看着乌阳,放下了手里的剑,上前抚着他的脸,“再给我一点时间,很快就会结束的,我们会在一起,苍龙国的荣
耀我与你共享!”
乌阳摇摇头,有千言万语想说出来,有太多的理由足够去阻止,但发现卢修好像被逼到墙角的猛兽,不管对面是什么,
血液中的冲动都催促着他要放手一搏。
卢修将乌阳一把推到两个贴身副将身边,“用你们的性命保护大祭司!”
“是!”副将立刻带着人将乌阳围在战船中间。
“我很快回来!”卢修冲乌阳一笑,转身离开。
“回来!卢修!”乌阳忽然声嘶力竭地喊着,“回来!”却只看到卢修跳上前来接应的小船,箭一般地驶向岸边。那一
瞬间,乌阳的心猛然空了。一个声音对他说,“来了!这就是背叛神明的惩罚!”
乌阳看着卢修远去的背影,眼前渐渐模糊,泪水迷蒙了双眼。这就是神明的惩罚了……乌阳心想,他让我为侵占自己国
土的将士们祈祷,他让我看着卢修执迷不悟却无法阻拦,他让我心中永远担负着为了愚蠢理由而厮杀丧命的苍龙百姓…
…我怎么负担得起……乌阳想着,我怎能负担得起……
王宫此时依然保持着多年来从未变过的有条不紊,只有一个接着一个的信使骑马奔进王宫,偶尔会吸引内侍和侍女们的
注意。
“陛下!”伊丹打开第三份奏报,“叛军已经进攻到贵族居住区,兰顿公爵原本带着家族军队进城增援,但在格里兰城
外围又遭遇了威廉公爵领兵的背后突袭,所以……”
卡斯冷笑,“怪不得那些贵族们就像格里兰城已经沦陷了一样仓惶搬迁,原来是得到了消息。”
伊丹想想,“也不尽然。怕还是担心海族的进攻多些。卢修的海军中也有我们的耳目,如果消息这么容易就流出来,那
我们也早就知晓了。”
卡斯垂眼看着手边的鹅毛笔,忽然说,“也许你会说我愚钝,但我始终难以相信卢修会领兵攻打王宫。”说着,卡斯抬
眼看向伊丹,“这些年来,我与卢修虽然不和,但不论是他还是我,都没有做过损害国家的事情。即使乌纳王妃奢华无
度,卢修也都是洁身自好。”
伊丹叹气,“先王在世时曾对臣说过,说两位王子都是人中龙凤。但卢修殿下此时的确挥师指向王宫,就算我们现在能
做的都做了,也不能确保王宫的安危,所以……”
卡斯看着伊丹,忽然笑了,“伊丹大人,你以为我怕了?”
伊丹一愣,看向卡斯,“陛下?”
“你忘记了,伊丹。在我还是野小子的时候,可是侍卫营里最难打倒的骑士。”卡斯冷笑。
“我看你也忘记了!”一个声音在殿外响起,接着,滕五手持权杖走了进来,“你好像忘了我也在这里。”
“陛下!”伊丹躬身施礼,卡斯苦笑着站起身来,滕五则随便找了个下手的位子坐下,滕五这么一坐,卡斯和伊丹也都
不好再坐下。卡斯干脆走下王座,坐到滕五身边,“原想没什么大不了的,没想到现在好像又很严重。”
滕五抬眼看看卡斯,“说说!”
伊丹走到近前,“陛下!卢修带领的海军已经冲进城中,最新战报显示,军队已经到达贵族居住
区,很快就会经过克伦府。克伦府与王宫之间的街道和王宫前面的空地目前还在我们的掌握之中,城中的侍卫营也全员
出动,但因为没有准备,侍卫营的人马被分散到城中个个角落,难以形成集中力量。城外的军营和兰顿公爵的军队正在
全力向城中推进,但海军是从中央大街中部向两侧进攻,威廉公爵也带着叛军在城外接应,所以不管是我们还是叛军,
都面临腹背受敌的局面。”说这伊丹的神色有些迟疑,“之前还有战报说……”
“那不过是个出兵的幌子罢了!”没等伊丹说完,卡斯便接过话头。
“说什么?”滕五看看卡斯,又看看伊丹。
伊丹斟酌的用词,“说大祭司乌阳在卢修的船上。”
滕五疑惑地看着卡斯,“乌阳?”
“登基大典的第二天,就传来消息,大祭司将在卢修亲王府上为家将迎战海族的王国海军祈福7天。”伊丹说,“今天正
好是第7天。战报说,大祭司站在主战船上为海军祈福,说攻打格里兰城和王宫是正义的战争。”
滕五想想,“哧”地一笑,“怪不得卢修有能力做这样的号召,要不是知道有乌阳在,我还以为卡斯你真的不得人心呢
!”
卡斯苦笑,没有说话。
“这事情怪不得乌阳,那个单纯到有点傻的孩子,恐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自己还不知道呢!”滕五撇撇嘴,“王宫的
安全呢?”
“侍卫们已经在宫前的空地上紧急搭建了工事,无论如何都能抵挡一阵。”
滕五想想,忽然笑了,“卡斯,其实唯一危险的就是你,卢修的剑只是指向你。我和伊丹若是投降,日子是该怎么过还
是怎么过。”
见滕五在开玩笑,卡斯也笑了,“此前的战报也说,卢修的士兵叫喊着让平民躲开,看样子,这真的只是一场夺权的战
争。”
“这是你们两个人的战争。卡斯!”滕五叹道。是的,两个人的战争,就好比当年的自己和金虎,不管杀了多少人,有
多少个头目牵扯进去,打乱了多少人的地盘,归根到底,还是他滕五和跟金虎在斗。
卡斯凝神想想,忽然起身,“伯顿已经将宫中的人马整饬完毕,我们出去吧!”
滕五也起身,握住权杖,一时间恍惚又回到了那些许久不曾摆放的梦境,和嘉蓝并肩作战的情景不住闪回,手随心动,
边走边想着,手上便挽了个棍花。把跟在后面的文臣伊丹唬了一跳。
“龙神陛下也要上战场吗?”伊丹连忙问道。
滕五一笑,“我是不会错过和卡斯并肩作战的机会的。”
走在前方的卡斯回头,也不避讳伊丹,直接伸臂揽过滕五,在他唇角一吻,“这一次,你看着就好。”
伊丹见状,下颌的胡子抖了抖,没有说话也没有失态,好歹保住了一国宰相的威仪。
等到了离宫门最近的偏殿,滕五才知道,所谓战争,不管是大区域作战,还是象眼前的内乱,都不是自己想象的,或者
曾经经历那般需要上位者身先士卒、一马当先,更别提记忆中和西蛮的混战了。更加现实的情况是,伯顿在偏殿仓促准
备好的沙盘上大致摆放了目前卢修军队进攻的队形,敌我双方力量的对比都缩小在如同玩具的一张桌子上,一目了然。
一门之隔,外面的巷战有各级侍卫长官领导,沟通消息的信使在城内外快马穿梭,卡斯这里只需要下达命令,宫墙内严
阵以待的侍卫精锐们准备守住最后一道纺线。
卡斯一到,伯顿便连珠炮般报告了眼下的情况和兵力的分布,等待卡斯的指示。但卡斯只是微微一笑,“传令下去,让
将士们收缩阵地,喊话出去,我在宫门口等着卢修。”
“陛下!”伯顿和伊丹都惊讶地看着卡斯,滕五脱口而出,“你想跟卢修单挑?”
“单挑?”卡斯疑惑地重复,随即一笑,“你说得对,既然这是我们两个人的战争,不如就让我们两个人来结束。”
滕五扬扬眉毛,“你打得过他?”
“没试过怎么知道?”卡斯走到滕五跟前,“就算他卢修厉害,我也不是好惹的!”
滕五看着卡斯良久,摆摆手,“怎样都行,就是别丢了小命儿!为了王位,不值得。”
正在伊丹和伯顿因为滕五的轻描淡写而长大嘴巴的时候,就见卡斯点头,“放心,打不过,我就跑。”
滕五“扑哧”一声笑出来,“记着,我在你的身后,跑也别忘了招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