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男主角 上——明日何为

拍摄地点是在酒吧。

大都市的夜生活道具师一般是用霓虹灯展现的。漆黑的夜晚，吸血鬼们展开了活动。摄影机对准富丽的洗手间，有身着人装的吸血鬼心满意足地从里面出来，背后瓷石上的血像小蛇一样蜿蜒，有人倒在冷冰冰的洗手间内……

凤记冰脸色发白，他看到地面上那么大摊流动的假血浆就忍不住跑到外面。胃部开始绞痛，还带着阵阵恶心。

“怎么了？”凌一秀跟出来。

“没事……”风记冰摇头，他得拼命摇晃头颅才能把血泊中的那幕逐出脑海。

“快进去吧。如果被挨骂也没事……他比较严格。北堂也被骂过无数回。”以为他只是害怕蓝导的凌一秀说。

“……嗯。”

Weave这时冲过来，“OK，妆容很好，不用化也很白。”

“……”

这一场是吸血鬼从儿童时期刚转到成年吸血鬼不久，在人间作乐的一场戏。那时吸血鬼王冷酷，狡诈，没有同情心。

震耳欲聋的DJ声，昏天暗地的小酒吧里。吸血鬼们漂着蓝、绿、白的头发，他们醒目妖艳，拥有比人类更美的身段。他们混在人群中，只有眼中一闪而过的金光异于人类。

这是一场饕餮盛宴。

吸血鬼王美贝高高地坐在吧台上，饮过血液的唇变得异常红艳。那些喝番茄汁的时代已经过去，他，已经成为真正的吸血鬼！

小鬼们吆喝着，邀请独自坐着的王。

美贝滑下舞池，带领众小鬼热舞。完全没有人发现。以吸血鬼王为首的这群人（？），就是布隆迪城骚乱的真正原凶。

因为是凤记冰擅长的迪吧舞，倒是出乎意料地一次性通过了一向严格的蓝大导演。

这一段临时被凌一秀加上的剧情，众人都是本色出演大展舞技，在影片中也是相当成功的桥段。尤其是凤记冰……

日后的《嘉星相约》采访中，作为嘉宾的编剧风满楼说：听一秀提到小冰（很多明星都会在镜头前装熟）跳舞很棒，本来剧本没有这一段“吸血鬼之舞”，后来同一秀商量后加了这段，完全是一场精彩的群魔乱舞。其实这场也是很好地诠释了吸血鬼们混在人类当中肆无忌惮无法无天的那股野性。当然，我也没料到，因为这一段舞蹈，美贝迷们又增加了一个疯狂的数字。

“你练过吧。”阿甘做为友情演出的其中一位，又再一次目堵到凤记冰的舞技。

“没有。”

“我绝不相信。”阿甘锲而不舍的追击。

凤记冰想到一秀不准他在外人面前说起自己以前的事，不由叹了声，“我以前在酒吧打工时算练过吧。”

“那之前呢？”

“没有了。”

“我不信！我又不是没去过酒吧，里面混口饭吃的三脚猫功夫，哪能跟你比！”

“爱信不信。”凤记冰斜眼。

那股斜眼瞅人的样子让阿甘气得牙痒痒恨不得把他踹下七楼。

“她们做错了什么事？被罚了。”凤记冰的目光突然被一群倒立的女孩子吸引。

此时他们已从片场回到公司，剧组也已经收工。舞蹈团的女孩子们仍在排练。阿甘茫然地说：“什么做错了事？他们在训练啊。”

为了提高舞蹈水平，进行一些单一的技巧性动作练习而已。“倒竖蜻蜓，吊腰分腿，你不会啊？”

“不，我三岁就会了。”凤记冰怔愣，脑海中有什么轰然倒塌。。

31.南怀燕

没有黑披风就不能飞翔，硬生生缩回去的蝙蝠翅膀也好像赌气般再也不出来了。现在的吸血鬼连小孩都打不过。

“好久没吸血了，好饥渴。”美贝呈大字型摊睡在床上，浑身乏力，困倦到连睫毛都蜷缩起来了。

肚子饿……安静的室内能听到肚子咕咕叫的声音，吸血鬼辗转反侧后直挺挺地坐起来，渴血的双眼露出阴森森的绿光。镜头跟近来到厨房，面对的是毫无防备的人类警察余轩。

人类正低头切菜，露出洁白的后颈诱惑着他。吸血鬼饥渴地舔了舔唇，“咬下去吧，这个人类每次都逼我吃猪肉……”

“不，这太忘恩图报了，他是恩人。”

“其实我可以只吸一点点……”

吸血鬼打定主意，无声地飘到余轩背后。他的体力稍微恢复了一点，能在距离地面五公分内脚不沾地的飘了。

余轩握着菜刀回头时吓了一跳，“你干嘛站我背后？”

美贝砸了砸嘴，在他回头时已迅速藏起尖牙，“我看你做饭。”

余轩：“饿了？等会儿就多吃点，看你每次吃得也不多……”

因为实在太难吃了……

人类的饭桌上好多猪肉，好恶心……为了避免怀疑，每次吃完还要抠着喉咙吐出来，实在是太辛苦了。

余轩：“啊，酱油没了……你帮我去买吧。我给你钱。”

“不，我还想继续睡……”美贝往回走，现在是大白天，他出去铁定被太阳晒出病来。况且让吸血鬼王打酱油？被吸血鬼们知道还不笑死。

“白天睡，晚上睡……你真是跟猪一样。”余轩边嘀咕边弯腰换鞋。他没看到，美贝已成炸毛状态，露出吸血鬼獠牙。

凤记冰一拍完就把粘在牙齿上的假牙拔了。

“啊？大街上随便找的？！行行行，快快带过来！”导演挂了电话。

影片中弗莲娜终于发现不对劲，他们在找吸血鬼王的时候，警察也在积极找人。陈俊警官发现了废弃在郊外的格鲁亚尸体，料定吸血鬼之间有了内斗，从现场打斗痕迹来判断，与他格斗的吸血鬼也定是受了严重的伤。狡猾的弗莲娜立刻命令小吸血鬼大量狩猎人类少女，制造些事端让警察也没得空闲。

导演回头说：“再不然我们的女工作人员也可以凑个数。”

“导演你行行好，上回让我举着手一跳一跳地扮僵尸，我姐妹已经在电视上认出我了。”湛青抱怨完，大家就笑了。

凤记冰也笑，跟着大家换了场地。看到蓝柏冰也在片场，和北堂晓一起。

找到的三名女大学生演的是荒野的落难少女。一听是跟北堂晓同个镜头，死人也愿意当。

电视中的“主持人”播着新闻：三名衣着裸露的少女被杀死在人烟稀少的荒野。就见伪警察拉上GUARD LINE，拍照的伪记者，围观的伪群众，陈俊警官煞有其事地检查死者。片中人类的恐惧、义愤填膺，直呼要找出吸血鬼通通消灭的怒火越来越炙热！

导演喊“卡”后，装死人的三名少女立刻跳起来，跑到穿着警服的北堂晓身边，“能给我一个签名吗？”

“要签名不要酬劳了？”另一边剧组财务喊。

“马上，等等。”三名少女手忙脚乱地从包包里掏出北堂晓的最新专辑。“就签在这。”

“回家不会被妈妈骂吗？”北堂晓刷刷签名的时候，边问。

少女没想到偶像会跟自己说话，立刻兴奋地双眼冒泡、半举拳头扭捏发颤：“可是妈妈也很喜欢晓啊！”

“北堂晓真是老少通杀！”在片场搬道具的工作人员说。

凤记冰立在一棵树下，收音机里正在播广告：“麦太海苔饼干，老少皆宜。”

眼珠子不由淡淡瞥了眼被女生围绕的人，凤记冰的眼底流露出一丝丝笑意。

突然面色微变，凤记冰敏感地抬头望。

蓝柏冰就在远处望着他，莫测高深的目光如此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了他的情绪，只淡淡一瞥又转身进去。

凤记冰拔下耳塞，有点恼火。

已经连续几天了，只要有这个男人在场，凤记冰就会时不时接收到那关注的视线。

想了下，凤记冰不由大步过去。

作为片场的临时影棚，化妆间、更衣室都只用简单的A4白底黑字在各个门上贴着。凤记冰一过去就听到其中一扇门内传来的……痛苦的……喘息声……

凤记冰愣了愣，升起非常不好的预感。循声进去，就见男人站在摄影机旁，似乎在等他。

摄影机回放的小屏幕，美贝抖动双肩，仰头时下巴的汗顺着脖子流下……吸血鬼的喘息声此刻听着别有风味，回荡在过分安静的荒郊野外，令凤记冰不由露出尴尬的表情。

蓝柏冰在美贝成功逼回翅膀后让画面定格，头也不回地说：“眼神不错，可惜……这以后的眼神要逐渐涣散……你那时已经精疲力竭了。除了痛苦之外，还有没有要表现其他的？”

啊？凤记冰微微发愣。让他跟过来，蓝柏冰就是为指出他的不足？

“需要重拍吗？” 凤主冰不由地忘了过来的初衷。

“不用了，以后注意吧。其他人可经不起你反复重工……时间、胶片、人工，你认为你一个人需要浪费多少……”

嘶……

这人说话真不好听……一副教育工作者的样子。不过他说的话又很在理让人无法反驳，凤记冰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蓝柏冰这时沉默了会儿，侧过头看着他：“凤……是随父姓？”

凤记冰呆了半晌，心底炸开了锅。蓝柏冰怎么会这么问？一般人会问这样的问题吗？他是什么意思，怎么会这么问！

“不，是随母姓。”

说完之后，他回望着男人，哪怕蓝柏冰脸上有一丝一缕的变化他都要看仔细。但是，恐怕他要失望了，男人眉都不抬一下，目光定格在小屏幕……似乎在思索，没有再问其他。

“蓝老弟！”腼着大肚子的雷导过来，“中午到聚仙楼吃个饭吧。”

蓝柏冰在导演中地位是推崇备至的。公认的技巧高专出大片，许多导演也受到他执导风格的影响。如果能同蓝导探讨一些拍摄手法，是让人十分艳羡的。“记冰也在？那一起吧。”

“不了……”凤记冰推辞。

“不用怕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也叫上晓。”导演宴请小后生那是不可能的，但眼见除了凌一秀之外，蓝柏冰好似对这新人也有点意思，遂有此一举。

“不了，我还有事……”

“那不强迫你。”雷导意思意思做过后，也不勉强。

“老雷，我也心领了，中午已经和人约好。”蓝柏却也开口拒绝。

雷导哈哈大笑，“约好的人是一秀吧！就怕你不来。我已经事先约好一秀了，他完全同意。”

蓝柏冰不再拒绝，算是默认了。雷导通常都留有那么自得的一手。

凤记冰正要回去，蓝柏冰却转头叫住了他，“你傍晚之前……去找侯经理。”

“啊？有什么事吗？”

“你这小鬼，老板让你做什么就去什么，问那么做什么……”雷导拍了下他的后脑勺。

“哦……”凤记冰只好带着疑问出去了。

等他走后，蓝柏冰看着空荡荡的出口，目光若有所思。

晚上，侯经理亲自监督着服装师给他挑了几件衣服。在凤记冰换上一件米色线衫时，说“就这件！”

这线衫带点复古味，V领露出少年白皙漂亮的锁骨皮肤。发型师还专门将他的头发往后梳，露出整个脑门。

“我们走吧。”然后拉他上红色跑车，把他带到一家高大气派的酒店。

凤记冰是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让他来这种场合。侯经理只是简短说了句“蓝老板交待的”，就这样把他带到了蓝柏冰身边。

一个小聚会。这个PARTY相当于组织的导演研讨会，有很多导演，香港影视圈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雷大伟导演也春风满面的混迹在里面。他们这群人对影视有着深厚的热爱，握着酒杯从艺术角度、批判角度等方方面面对当今影片探讨、研究。香港的影视掌握在他们的手里，这是他们的天下！

凤记冰听得云里雾里，虽然不懂还是笔直站在蓝柏冰身边，给人落落大方的脱俗感，让人印象很好。

众人听蓝柏冰说他是柏秀最近力捧的新星，遂记冰也没有遭冷落。

“如果无聊，就去那边坐会儿。”蓝柏冰觑到他没意思的表情，说道。凤记冰依言点头，寻了一个安静的角落过去。

目送他走后，蓝柏冰啜了口酒，抬头笑：“你们看他像谁？”

“听蓝导这样一说。我刚才就觉眼熟，这少年简直活脱脱从南城出来的公子哥南怀燕啊！”他这样一说完，周边的人似有同感地连连点头。

“怎么，蓝先生难道想翻拍《南门烟雨》？那由他来演是再合适不过了。”

蓝柏冰嘴角噙着笑，心里头却一时五味杂陈，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进。

凤记冰无所事事地随处看了下。这里几乎是老头子，导演中很多都是谢顶，又其貌不扬。相比之下，身材挺拔相貌堂堂的蓝柏冰就异常耀眼。

想到导演，他的目光不由四处搜寻。第一次当替身时，那个秃头导演不知道今天有没有过来？

凤记冰哪知道，这并不是每个导演都能进的地方，在演艺圈这个名利场能幸存下来站在这里捧一杯酒的，也都不是普通人。

“你怎么来了？”肩膀被拍了一下，身后有股熟悉的古龙水香水味，回头就见到一身儒雅西装的凌一秀。

凌一秀也没想到会在这看到凤记冰，

“我也不知道。”总不能说是你老公让我来的吧。其实凤记冰也想让凌一秀问问，他老公是怎么回事。

蓝柏冰同他人说话，这时往这边捎上一眼。

凌一秀让凤记冰在沙发上坐下，俯身说了句：“乖乖坐在这，别乱跑。”

少年就着姿势端坐在沙发上，凌一秀站在其背后，双手轻轻搭在他肩上，酒店墙壁上四五个拱形窗口的金色阳光都照在了两张英俊的脸上，极为华丽地为两人包裹上了柔和的背景光，从这角度能看到年长者弯腰低头贴近少年的脸时……如同时光交错一般，蓝柏冰目光骤然一凝。

“蓝导，你说是吧？”再回头时已漏听了一句，蓝柏冰虚应地点了点头，坦笑着啜了口酒，握着高脚杯的手指尖却已隐隐泛白。

凌一秀过来如一阵风，人还未近身就遥遥和几位导演打了招呼。客气的场面话过后，偷了个空问身边的人：“你怎么把凤记冰也叫来了？”

蓝柏冰晃着杯中酒，淡淡说道：“这儿对他有好处。”

凌一秀讶然地看了眼蓝柏冰。有点太过关心了……这是对北堂晓之外，从来没有过的小辈关心。蓝柏冰抬头回视凌一秀，“你不是也很喜欢他吗？”

凌一秀微微眯起眼，猜不透蓝柏冰在想什么。

这时起了层小骚动，皇荣的黄易天左右搂着两美女排场极大地进来，开场白就是：“我倒是想为谁开的聚会啊，原来是蓝导舍得从美国回来了……”

蓝柏冰心中一冷，向来是夙敌，凌一秀扭头对身边的服务生交待了一句，再回身时已站在蓝柏冰身旁，迎上去完全给人一种双剑合璧的视觉感受。

凤记冰诧异地想再多看两眼，就被过来的服务生带出去了，“凌先生嘱咐我为您叫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