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男主角 上——明日何为

众人都是这么想的。

吸血鬼踏月而来，长发飞舞，有缠绵之美，脚尖点树杆以倒挂之姿，长发划过半空带过一股风，一如闻到了香气。所有的动作都为了突显了头发飘顺的感觉。

不过当凤记冰看到蓝柏冰出现在拍摄现场时，就乱套了！

昨日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蓝柏冰的挑衅、差点被车撞死命丧车轮、连绵不绝的雨水、那些穿黑衣的非善类……

“卡！”

侯经理拍了拍额头，工作严谨的她最讨厌私人情绪占领工作时间，浪费人力物力。“你搞什么？你拍了那么多吸血鬼胶片，现在只要小小……小小……的几十秒！”

结果一个镜头NG了25次，仍没拍好。哪怕蓝柏冰只呆了一小会儿就走了，凤记冰却仿佛脑袋被掏空，又仿佛中邪了，完全不知所为。

“请投入一次OK？”摄影师怪叫着。

难道今天又浪费了？

侯娴镁抱着手臂，她不知道影响到凤记冰的究竟是什么，公司那么多艺人她也没空一个个去了解他们的内心世界，而凤记冰越来越像块扶不上墙的烂泥，她摆了摆手，“让他的经纪人带他走吧。”

“凤记冰的经纪人？”现场的几人都一愣。

“侯姐，他有经纪人吗？”摄影师开腔问。

“有。”

所谓凤记冰的经纪人就是凌一秀。

是他当初执意没给凤记冰指派经纪人，要自己亲自来的！现在差不多连凌一秀也该失望了吧。

“你觉得让导演和其他工作人员，因为你一个人浪费很多时间和精力好吗？摄影师还有其他拍摄任务，现在连日程都推迟了，其他工作人员也有工作，就因为你都取消了。”坐在总裁办公椅的凌一秀公式公办地说着，“到底是怎么了？就算你第一次上镜拍得也没那糟！”

凤记冰面无表情。他仿佛专心地听着，又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抬起头来。”

凤记冰抬首，脸上仍然没有多余的表情。

“你那是什么态度？”凌一秀也终于被激怒了。

但其实，比他更能点燃的是火药味十足的是凤记冰，“我可以不演。”

“你说什么？” 凌一秀离开大班椅，站了起来。

落地玻璃窗光线让整个室内很明亮。当他站起来时，就投下了贴近凤记冰的阴影，“把你的话收回。”

“我想辞演。想解约，这样总行了吧？”凤记冰的情绪一发不可收拾，他已经没法在柏秀拍戏了。

凌一秀的双眼凝结着冰锥一样凌厉的冷光看着他，面容冷峻，“说原因，是因为最佳男主角的那个奖项？”

虽然很想大声说，原因就是因为你！不过凤记冰只要有点理智就不会说出这难以启齿的话，“对！明明我不比北堂晓差，为什么最佳男主角的奖项搬给他！”

“是真心话吗。”凌一秀眼露荒谬，他看着少年复又低下头，目光躲闪就是不看他，“是不是一下子把你捧太高，让你忘乎所以了？这样不知天高地厚。”

而他接下来一句更让人不能接受，“算我凌一秀看错人了。”

“你早就看错了！”凤记冰脸涨得通红！

那咆哮嘶吼的样子，已经看不出曾经在这个少年身上拥有的淡然与优雅。几乎曾经有那么一些时候，凌一秀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为了一个奖能伤悲春秋至今日那也真是没出息。”

凌一秀轻轻地说着，嘴角含着抹嘲弄的微笑，“凤记冰，你只有这样？”

“我不在乎！我在乎的东西，你并没有给我！”凤记冰沉不住气地低吼，这句话还有一层意思，凌一秀根本听不出来。

“什么东西？”凌一秀只是偏了偏头，想了想。

他仿佛要听接下来更清楚的答案，更是走近了一点。“你指的是最佳男主角奖，还是指这个？”

“这个？”凤记冰还在怔愣中，随即被他的大手抓住下颔，凌一秀英俊的脸孔放大。他全身的阴影完全密密实实的覆盖住了他。

凤记冰大脑完全当机了。嘴巴里有陌生的舌头窜了进来，捕捉他的舌头缠绕吮吸。

片刻后犹如被巨浪当头拍醒，凤记冰发疯地挣扎着往后躲，颤抖着吐出破碎的话：“父……父……”

凌一秀放开他。看着他哆哆嗦嗦的样子，托着下巴研究了一会儿。换作凤记冰以外的任何一个人都会很高兴这样的待遇。

“不是这个吗？”他狭长的眼眯了眯，“你这般惊恐委实伤我的心。”

凤记冰身体正阵阵发寒。“我要离开柏秀。”他喃喃着。

“我没法呆在这里了！”

“去干什么？”凌一秀眼角微挑，冷笑，“送外卖？”

凤记冰吃惊地摇了摇头。

原来凌一秀一直记得——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不是在片场，而是在电梯上。他还认得他！

虽然那时的自己痘痘肆虐满面苍夷不像个人样，但凌一秀仍旧认出来了。

他只是不说。也许只是把不屑藏在最心底，他会选择最及时的时候给你一刀，让你完全没有防备。

“不，我是去工地。”凤记冰笑笑，压抑着胸中满腔的怒气，“凌一秀，别以为你无所不知！”

“叩叩”，门被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这种时候，蓝柏冰衣冠楚楚地走进来。他仿佛没发现这窒息凝结的空气。

凤记冰本来僵硬的脸，现在更是紧绷得死死的！他全身僵硬。蓝柏冰是什么时候来的，他看到了多少？！

蓝柏冰表现得并不惊讶，永远是面无表情的扑克脸，但这人心狠手辣深沉难懂，哪怕现在心底涛天巨浪也不会表现出来。

“小鬼不受教……”凌一秀看到他进来很轻松地说了句，像戏谑一样闪烁着狡黠的光茫。凤记冰恨透了他这样。

而蓝柏冰表情冷静温和，说起了工作方面的几点问题。揽过凌一秀的手放在他腰部，羁梏的手臂隐隐约约透出独占欲。

当凤记冰回到片场，遍地找自己换下的衣服。

“教训听够了？那就开始吧。”侯经理说道，等候着的工作人员都站立起来。“开拍了。”

然而凤记冰像没听见一样奔进化妆室，找出那张一直随身带着的旧照片，香烟洞的旁边，女人握着麦克风恣意地笑着，“你是白痴吗？居然爱上这样的人！”

凤记冰痴痴地看着，他能体会到她十六年前绝望的心情了。突然他像想到什么事情一样，面色惨白，维持着一动不动的僵硬姿势！

“你干什么？”侯娴镁就见凤记冰手里攒着一样东西，慌慌张张地冲出来。她挡住他的去路。

“我要去找凌一秀。”

“凌一秀是你叫的吗？”

凤记冰面部抽搐着，忍了忍继续说：“我要去见凌总。”

“演成了就让你去。”侯娴镁不放过他。

“准备……开拍了。”摄影师动员着众人，“不能再拖了。”

Weave重新拿来那顶吸血鬼长发，面露难色地看着凤记冰。所有的人都在等他。

凤记冰冷静了下。虽然他的事也很急，但不能让他们都陪他。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为此还栽进洗水间往脸上扑冷水。他闭着眼幻想了吸血鬼的音容笑貌，美贝的自信，美贝的冷酷，美贝不经意的巧笑，他那无时不在的随性与洒脱。

两分钟后，凤记冰出来说了声“开始吧”。

十五分钟后，顺利完工。

那广告摄影师并不是柏秀的，虽然平时也有合作。但他拍凤记冰还是第一次，他有点不可思议，“难道要他代言，还非得威胁利诱才行？”

“我去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鬼！”侯娴镁气极说道，踩着高跟鞋跟上去。

凌一秀的总裁办公室在最顶楼。那办公室很大，平日有威严森然的气息。凌一秀就坐在总裁大班椅上笼领整个公司运筹帷幄。中间是一张巨大的咖啡色沙发，凤记冰现在才知道它有很多用途。

门还保持着他怒气冲冲地出去时，那么随意地一拉。并没有关上，还留着一丝缝隙。门扉里面传出喘息和呻吟声，还有淫糜的水声。那声音那么清晰地传入耳朵，在以后的恶梦里都反复翻腾出现。

蓝柏冰的声音怎么听起来都是得到魇足的野兽。“一秀，如果不是遇到我的话，你会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漂亮的妻子，可爱的儿子，享受无与伦比的天伦之乐。”

“你在说什么啊，柏冰！你最近很奇怪。以前的你可从来都不会说这种话，你会说‘一秀，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是凌一秀夹带着细微喘息的声音。

“我也是会担心的。”

接着传来，凌一秀更为低沉悦耳的声音，那句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话：“傻瓜，这个世界人我只要你只在乎你。对我来说，除了蓝柏冰，其他什么都可以不要，我什么都不在乎。”

凤记冰脑中一片空白，他搭在扶把上的手缓缓地垂落。有那么一刻，他死盯着紧闭的门扉，直接想踹起脚踢门进去！

其实他还想问凌一秀，当初蓝柏冰把妈妈关了三夜，毁了她所有的唱片，搞垮了XLY乐团，这些他都知情吗？但最后，他选择缓缓地转身离开。

这些答案已经不重要了，或者说凌一秀早就给过答案。只是他自己一直不死心。

侯娴镁找到凤记冰时，他正一步步爬上B.X顶楼，那里堆积着很多钢化玻璃，就怕有人滑倒摔下来。她不放心，忙踩着高跟鞋跟上去，越到上面越是窄窄的楼道，几乎让她扭到脚。

侯娴镁纤白的手推开铁门花了很多力气。一推开铁门，就看到少年站在上面，抬首望着蔚蓝色的天空。

天空上并没有什么，但少年看得出神，风吹乱了他柔软的发丝，刮得他的白衬衣鼓鼓的，有一瞬间侯娴镁有种大风会把他吹跑的错觉。她不由扯着喉咙喊：“凤记冰，你才病好没多久，别吹风，快回来！”

少年回过头来朝她看了一眼，似有若无地笑了下，又抬头看天。

脑海中出现的是第一次被韩教授叫上台演戏，那一句台词——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出世的呢？

总不至于是，为了美好的将来才出生的。

他将手中撕得粉碎的照片向上一抛，一瞬间细碎的纸片还未落地，就被风吹得消匿无踪不知去向。

“你看着吧，你做不到的事情我来给你做到。”

51.决裂

凌一秀（Jolla ling）在18岁那开始活跃荧屏，后来一夜成名，成了影视圈不朽的神话。他与好友蓝柏冰成立柏秀公司。

尽管他们分开活动，一秀也开了属于自己的公司，柏冰在大洋彼端当导演，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是永远不会分开的神话。

他们是对公证过的爱人。

这突然出现的凤记冰。就显得是多余的。凌一秀是这样认为，凤记冰自己也是这样认为。

凤记冰进入公司一年多，除了大红的《捕杀吸血鬼》外，接洽了几个剧本，也在商讨一些角色。虽然相貌出色，但放在众星聚集的柏秀并不明显。在外人眼里，凌一秀要捧红他，自然有他的道理。

凤记冰第一次出现是在贺君男MV里一闪而过的新面孔，后拍《捕杀》一夜成名，影评人士评他为“演技精湛，入木三分”，实力派小生凤记冰获得高度评价，身名大噪！

但是这些，都不足以和柏、秀两人抗衡。

不管在所代言的公司的剪彩活动上，还是签售会上。凤记冰面对媒体的话简练到每句只有三五个字。

“听说B．X有《捕杀吸血鬼》续集的拍摄计划？”

凤记冰说：“只是初步印象，具体的还要等公司通过董事会。”

当日剪彩活动，有凤记冰粉丝纷纷冒雨来探望。尖叫、要签名，虽然是下雨天，粉丝热情高涨。

“最近看你怎么努力很多。”连不喜欢参加的露面活动都参加了。

“多谢你的栽培。真的，谢谢了。”凤记冰微微鞠躬。

“怎么听起来像告别。”侯娴镁理了理自己的鬓发，可能平时被他傲慢无视惯了，还挺受用的。她展颜一笑，“那以后要好好努力知道吗？这期《SURE》杂志以你为封面照卖得很好，又加印了好多。”

“好。”

凤记冰出来时，在公司长廊上碰到范琪月。

范琪月看到他嘴巴一歪，笑了，最近也听到关于他的不少流言蜚语，其中一项更是把她差点笑破肚子。“你果然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胆子大到动起BOSS的念头。你放心！凌一秀永远不会喜欢你的。”

“他不喜欢我，我也不会喜欢他。”凤记冰听了微微一笑，他没回身一直走。“这样很好，我们之间扯平了。”

范琪月看着他离开，朝他背后轻蔑地“哼”了声，假正经、装什么？”总觉得这人假得很，想哭就哭呗，还不如余轩来得顺眼。

52.车祸

现场有什么轰然倒塌。

记者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闪光灯夸张地闪成白昼，疯狂地按快门的声音连成一片，凤记冰的做法十分明目张胆十分大尺度。

“搞什么？炒作吗？”

众人的表情都是惊骇的。在柏秀蒸蒸日上的今天，作为香港最强前几名的娱乐公司，要在报端看到二位老板的负面新闻那根本不可能。其原因一是八面玲珑的凌一秀跟媒体关系一向处理得很好，最重要的则是——媒体不敢轻易得罪柏秀二人。

而此次不同。在公开场合挑起事端的是柏秀自己公司的人，再怎么都不会怪到记者头上来，莫怪现场狗仔队都激动到疯狂了。

柏秀的人都有点吃惊到缓不过劲。北堂晓一眨不眨地看着凤记冰。余轩则张大了嘴，他想到上次在贺君男签唱会上也有同样冷汗逆流的危机，但今天更像空投了一个威力加强十倍的原子弹。早该认识到了，在凤记冰身边准没好事！

后台的侯娴镁终于回过神来！“快抓他下来。”

凤记冰才被迫下台，就被迎上来的巴掌打得倒退了一步。

“我一直以为你不会说话是因为单纯。今天才闹明白你的心机。”侯娴镁冷冷地越过他，上台面对纷纷投射的闪光灯，在一片混乱中收拾残局。

此次《SURE》杂志记者会因为凤记冰的一句话，而全盘乱套提早结束。凤记冰是踏出了无法挽回的一步。

蓝柏冰捏紧了手中的玻璃杯，有液体倒出来滴在毛绒地毯上浑然不觉。他看着从沙发缓缓站起的凌一秀，这一刻连蓝柏冰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电话响了起来，凌一秀一动不动。蓝柏冰过去接起电话，话筒传出侯娴镁愤怒的声音，“凌总，他疯了！你现在别出去，有很多记者要找你。”

蓝柏冰挂了电话。任他再怎么想，都不曾想过凤记冰会如此决绝。 “一秀，你呆在这里别出去。”

蓝柏冰叮嘱后大步出门。他向来冷静，此时因为愤怒而面孔森寒，他从西装袋摸出手机，正在这时……来电了。

余轩回到公司，范琪月夸张地跑向他。“他疯了吗？！”她的头发只做了一半，发梢还有一层胶水粘着，头顶还有几个怪异的卷发圈。不过此刻没人在意。 “他头脑坏掉了吧？”

余轩摘下自己的领结，“下次再也不要让我和他同台。”他说完，面色难看“砰！”一声捶了下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