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此刻他的脸却红得像苹果,看上去也恍恍惚惚的,就像吃了春药后倒在大少爷床上迷迷糊糊的年轻少女。
总觉得他有点不妥。
「哥哥,你是不是发烧了。」
哥哥依然没有回答我,迳自坐在椅子上,却将我辛苦调整的碗面和茶杯搬开,不再坐我的对面,而是坐到我旁边。
算了,这也没什么关系。
「哥哥,吃面吧,是你弟弟出品的『逸向面』!」
「『小逸面』啊……」
喂喂,别乱改名!
但是他好像没听到,自顾自地嗅着喷出来的面香。
「小逸好香啊,好像好好吃。」
「那不是『小逸』面,是『逸向』面!」
哥哥看了我一眼,再修正说:
「逸向好香啊,好像好好吃。」
……无论是这句还是先前那句,听上去都是有够怪的。
哥哥顿了顿,便夹起些面条来吃。
小小地放进口里,再以皓白的牙齿将面条咬断,在口中细细品尝。
「嗯!小逸很滑,口感相当佳。哈,小逸真的很棒。」
我不是很清楚那句「小逸真的很棒」是在说我这个大厨还是他所说的小逸面,将我和面混淆在一起感觉真怪异。
不过,反正他的意思就是我煮的面很好吃吧,哈哈!
接着哥哥夹起了红肠,左右翻转仔细观察,还皱起眉头。
我也跟着夹起红肠,咬了一口。
味道很正常啊,他到底在看什么?
「我说……小逸的红肠好像太小了点。」
「唔?不够吃吗?早知道我就把我的都给你吃算了。」
「也不是不够吃……算了,小小的也不错。小吃多滋味。」
然后就一下子将整条红肠放入口里,将它吞噬。
「小逸,下次我弄更大更粗的红肠给你吃吧。」
「嗯。」
我点点头继续吃面,其实我也没有很喜欢吃红肠,不过也没差。
这回哥哥夹鱼蛋了,一下夹两个,倒也很神妙地没有塌下来。
他不急着吃,只是玩味地夹紧,欣赏着两团肉的挤压,缝隙间迫出一两滴汁液。
再稍微放松,它们又变回完美的圆形,继续诱惑餐桌的主人。
然而这位主人还是玩不够,半闭上双眼,露出前排的牙齿轻啃,令左边的圆球再次变形。
他依然没有咬下去。放开牙齿,又转往右边的圆球施以相同的动作。
看到这里我也实在忍不住开口骂他:
「哥哥,要吃就吃,别玩了。」
他显得很委屈,依依不舍将鱼蛋放进口里。
「哼,小逸真是个性急的孩子,真不乖。」
啧啧啧,谁不乖啊,晚餐也只顾玩。
我们几乎在同一时间吃完面,这时哥哥把嘴唇贴到碗边,喝起汤来。
「喂,喝下去对身体不好吧?」
这种东西味精很多,我从来都不喝;
唔,我记得哥哥以前也不喝的啊?
果然现在的他是病到发烧了吧!
「平时自己煮的或外面的我是不会喝的,不过这是小逸的汤汁,所以一定要喝。」
「这是出前一丁的汤粉啦。」
「小逸的汤汁不浓,很清甜,很可口……而且很多喔,好像喝也喝不完,哈。」
因为我不喜欢喝太浓味的味精汤,所以特别多放了水啊,
干么要把我捧得这么高?
结果,哥哥津津有味地用力吸吮,发出「嗦嗦」的巨大吸水声,
喝得一干二净后还舔着嘴唇说好喝。
晚餐过后,我自动请缨帮忙洗碗及清理厨房。
不知道为什么,平时哥哥老是不行让我洗碗,连我中午吃饭的碗和镬都要留待他回来亲自洗。
而这个有洗碗癖的哥哥,今晚忽然答应了我。
看来真的病得昏昏噩噩了。
这么说来,我一生里还真是没洗过多少次碗啊,到底该怎洗的?
先冲水,再加洗洁精,然后用百洁布擦擦再过水,再用布抹乾吧,哥哥平时是这么做的。
当我想开水龙头时,我的手忽然被捉住了。
「小逸,我来洗就够了。」
转过身来,又是哥哥。
「为什么?」
「因为……」
哥哥将我的手放到他的脸上不断摩擦。
……
我马上把手抽回来。
「喂!崔子行你这个大变态,你在干什么!」
「小逸,你的手很漂亮啊,被洗洁精弄粗了不是很可惜吗?」
呃,哥哥的艺术家脾气又发作了吗?
我想了想,便说:「那哥哥就不怕自己的手粗吗?」
哥哥给了个漂亮的微笑:「不怕。」
「为什么?」
「因为我是男人啊。」
「……啥鬼理由,我也是男人啊。」
「不,你不是。」
……呃?
什、什、什、什、什么——!我、我、我崔逸向生存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说!
那邪恶的哥哥用邪恶的食指点着我的额头,邪恶地笑道:
「小逸只是可爱的小男生。」
……可、可爱!小男生!……哥哥一直都是这样看我吗!……
该不会、只要我还是他的弟弟,他都会认定我什么纯真、可爱、小男生啊!
呜、过份!我才不要被他看不起!
我仰头紧盯着他,用尽我全身的力气作出奋力一击:
「哼,你的说法不对!为什么小男生就怕手粗,男人就不怕手粗?」
哥哥似乎听到天大的笑话,哈哈地疯狂大笑。
配合着本来就烧红了的脸颊,越看越觉得可恨,几乎想让我拿洗洁精喷到他口里。
可是,他现在是有点病了,说话才这么怪。
我又不是小男生,才不会被他笑几句就激怒。
我崔逸向是很有器量的。
等到他笑完后,他又拿起我的手,用指甲轻轻勾着我的皮肤。
「可爱的小男生……当然是皮肤好一点,才值得疼爱啊。」
他的说法好像很正确,但又非常奇怪,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我还没想出答案,哥哥便把我的手放到手掌心内,强迫我抚摸他。
哥哥的手,我还是给予那几项评价:又大又暖又舒服。
不过这一次,我摸出了别样的特点。
——有点粗糙。
「至于男人的手,粗糙一点也没关系。」
哥哥笑了一声,将手搭到我的脸上,轻轻打转。
「小逸,是不是很有感觉?」
「嗯、嗯……」
「对吧。」
哥哥放开了我,不再跟我说话。
但是……他手掌的灼热与触感却依然残留在我脸上。
凭这股热度,我敢肯定,哥哥一定是在发烧。
至于那粗糙的感觉……正因为粗糙的关系,所以更能感觉到手的动作啊。
原来男人的手就要粗糙。
……好!我崔逸向也要努力洗碗,以成为成熟的男人作为目标!
好,距离我18岁还有两年多,我要在这两年里努力把自己的手变得更粗糙才行。
我握紧拳头,作出了重大的宣誓:
「哥哥,我要你认同我是个男人!我崔逸向很快就会由大好少年变成大好男人了!等着瞧吧!嘿嘿!」
「嗯?」
哥哥抹着不知何时洗干净了的碗碟,又露出不知所谓的笑容。
3-3. 弟上哥下!弟之反攻
哥哥病倒了。
「不带伞子也算了,怎么不跑回家或者打电话给我!活该!」
当我把那枝懂得热胀冷缩的小银棒塞进他口里时,他不但脸红个半边天,还半流着口水,眼神不断飘移。
「可是,雨中漫步感觉相当好。到底是雨水带来悲伤,还是雨水冲走悲伤?」
文人腔的说话我听不懂,我按着他的下巴和头顶,强迫他把棒子含好。
「给我好好含着,别说话。」
「嗯……」
我搬了凳子坐到他旁边,只见他将银棒当成棒棒糖般咬着,令棒的另一端在空气里乱指。
看着看着,我有点疑惑。
这间屋子的所有物品,虽不是跟上最新潮流,但起码也是非常现代化的。
所以,哥哥会买这种传统型要含在口里的水银探热计,真的很奇怪。
该不会他认为这是传统美?
也许哥哥含得有点烦厌了,他用高超的技巧边压着探热计边跟我说话:
「小逸。」
「嗯?」
「可以把窗帘换上白色的布吗?在衣柜第三格。」
「嗯。」
之前他说夏天该用冰蓝色窗帘布,这样心理上会感到凉快。
大约是想换口味吧。
当我换好后,他又叼烟似地斜含着银棒命令我:
「在房门挂白幕吧。」
又白?他是办丧事吗?不过我没有多问,听话地再挂一条白布。
这么说来,哥哥真是很挑,连房门也要设幕帘勾。
一下子,整间房都是白色的:墙白、窗白、门白、床白,
连哥哥现正穿着的衣物也恰巧是纯白色的,看上去就是病人的衣服。
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的。
「还有什么要挂?」
虽然我觉得再没什么可以挂,但还是循例问一句。
哥哥仰头注视天花板,嘴边的银棒再次晃动:
「我想在靠门这边挂白布。小逸,你看……」
顺着他的手指往天花板一看,果然在那幅主题为纯实质为蠢的画旁发现了些幕帘勾,
似乎是刚好可以将整张双人大床罩住。
要是换个够气派的幕帘布和被单,肯定像皇宫寝室一样奢华了。
「为什么要装这种东西?」
「你不觉得很浪漫吗?小逸。」
「浪……漫?」
「你想想看,在床的每边挂上半透明的纱幕,那么躺在床上的人就可以在朦胧中见到外面的人一步步靠近自己,外面的人也能在朦胧中见到床上人等待着的动态。正因为朦胧美,所以会感到更迷幻,更兴奋呢。尤其,是在纱幕揭开的一下,两个人终于互相看到期待已久的身体时,那种心跳感……」
我不懂得哥哥所谓的浪漫是什么。
我努力想像着哥哥卧病在床,有块纱布遮住躺坐着的哥哥,结果我只能看到哥哥朦胧的身影。
然后我揭开布子,见到哥哥骨瘦如柴地想跟我说遗言的可怜模样。
嗯……哪里浪漫?
不过我没有多费心思研究这种艺术性的问题上,攀到床上踮着脚趾,用力一跳,勉力将白布挂到勾子,差点摔到地上。
「好危险。」哥哥说。
还不是你害的,我心里说。
接着我将哥哥口中的探热计挑起,37.6度,果然在发烧。
「我去拿感冒药和热水吧。」
「欸,等等……」
哥哥拉住我的手,指着衣柜最下格。
「你去换件护士装再回来侍候我。」
……
我转身离开。
「小逸,别走……去、去换衣服吧?」
哥哥又再拉着我的手,令我无法向房间门口前进。
穿着病人服的他死命地用手指指着衣柜最下格,目光里充满了热炽的殷切。
我可以清楚看到那个格子的缝隙不断有股白色透出,但非常邪异,是像鬼魂的白烟。
「小逸……」
「好啦,我去看看,放手!」
甩开哥哥的手,我只好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打开目标柜子。
最上面的白色盒子,装着一套护士装。
这是一套相当完整的纯白色护士装,由衣服乃至帽子和鞋都有,连手套和口罩都不缺。
最初以为是女装,原来这是男装啊,尺寸还挺合身的。
这样子穿上去好像也不错玩。
「哥哥,你有没有医生装?」
有医生装的话我要马上穿上去,一定超酷。
可是听不见回音。
「哥哥?」
我搂着护士装走回床边,他却咬着食指指甲,垂着头,眼珠却朝上掠到我身上。
眨动的迷乱眼神,再配合红通通的脸,总觉得……
哥哥,别告诉我你在撒娇。
「小逸……穿吧穿吧?比起医生装,护士装才适合你。好吧?小逸。」
他又用起那种装作磁性的轻柔腔调了。
不同的是,这次因为发烧的关系,显得更无力了,声音还没撞到墙就已经消失,听不到任何回音效果。
我苦着眉再看清楚那套护士装,虽然比起医生袍实在逊色太多,不过也不算太差劲。
「我穿了你就不会再多怨言吧?」
「嗯嗯。」
算了,为了耳根清静,我勉为其难换了护士装。
我才刚扣好钮子,耳根就传来微弱但很响亮的「啊」音,而且拖得很长。
忽然间,我被拉上床,再被熟识的双臂抱住。
怎……么样?
「怎么样?」
我尝试较为冷静地说出内心的疑问,但他没有回答,只是面露痴笑。
啧!算什么意思!
不过……现在我们的位置……
哈。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我、上、哥、下!
没错,正是我上哥下!
哇哈哈哈呵呵呵呵!爽!好爽!爽死了!
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天!
虽然乘人之危太阴险,可是……真的太高兴了!爽!
啧啧,不对,是哥哥自己来抱我的,我不反抗他就该偷笑了!
好开心好开心啊!哥哥终于被我征服了!
我上哥下,我上哥下!看哥哥你以后还敢不敢欺负我!哈!
呵呵呵呵呵呵……够了,崔逸行,你要冷静。
不可以让哥哥见到你的奸笑!
我把头绕到哥哥肩上,深入一点,让他看不到我的脸。
「嗯……小逸……小逸小逸小逸……」
他口中不断呢喃着我的名字,在我背后的双手竟然开始乱摸起来。
哼!搞什么!他没意识到自己是在下面吗!是弱吗!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我狠狠推开他,落回地上,越过挂在床边的白布。
「……小逸?」
「我去拿药给你!」
冷冷抛下这句话,我就用力关上房门。
当我来到客厅找药箱时,变得越来越大人的我就已经完全冷静下来。
经过我的冷静分析,其实刚才的姿势并不是绝对的我上哥下。
哥哥是靠着床边躺坐着的,而我只是跪坐在他大腿上,倾斜地压着他上身,形成所谓的我上哥下。
真正的我上哥下,应该是哥哥平躺床上,我平躺在哥哥身上;
也就是哥哥平时压我的姿态。
我要的是真正意义上的我上哥下,而且是我当主动,
我才不要被哥哥抱过来才达成的我上哥下,这样跟平常没有分别。
对,我一定要亲手将哥哥推倒。
哥哥现正发烧感冒,根本不可能反抗我,只能乖乖听我的话,任我玩弄。
想到这里,我的嘴角就忍不住兴奋得颤抖,压也压不下。
被我推倒的崔子行……推倒崔子行……
不,哈!我真是太兴奋了!
热呼呼的血液流遍全身,激起我无比斗志。
手上的温水好像也比我的手烧得更热了。
我拿着感冒药和哥哥的杯子回到房间。
懵然不知的哥哥见到我又张起笑脸,还天真地跟我说:
「小逸……喂我吃药。」
我的嘴角真的忍不住了,顺从内心的激情而高高勾起。
「好啊,亲爱的哥哥。」
哥哥显然还搞不清他的形势,像只无知的小羔羊不断傻笑点头,张开嘴等我喂他。
呵……让我好好喂你吧,我的哥哥。
我把杯子放到床头的木架上,拿出一片感冒药丸,握到姆指和食指之间,再将感冒药包装盒丢到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