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一桌子青菜,豆芽。杜柯难得的保持沉默。
“吃菜啊。”看着闷着头扒饭的杜柯,礼杨主动递给他夹了一筷子豆芽。
“恩。”杜柯没什么精神地点了点头,然后混着那筷子豆芽继续扒拉着饭。
礼杨确定杜柯今天状态不对,心里酝酿着想说些什么,来逗逗他。结果礼杨还没开口,杜柯突然叫住了礼杨。
“礼杨,”杜柯把碗筷放在了桌子上,很认真地盯着他。“你是个好人。”
“才发现么?”礼杨挑了挑眉。
“这么长时间一直收留我,除了老是给我吃青菜,人小气了点,喜欢吐槽了点外,你真是好人。”
礼杨有些无语,这真的是表扬。
“其实我有很多缺点,这个我多少也知道。不过你感觉实在太像我朋友了,所以不知觉间,可能我有点任性了。总之真
是麻烦到你了。”杜柯难得这么恭敬,让礼杨有些受宠若惊。
“没,没事。”礼杨抓了抓头,对于杜柯性格的突变,一下子有些接受不了。
杜柯笑了下没再说话。
当晚,杜柯没有再趴到电脑上继续修改那份应聘“奥特曼”的简历,礼杨也不好再提。杜柯坐在客厅自己那张沙发床上
看电视,礼杨则在房间里整理白天没处理完的工作,一晚上两个人也意外诡异地没有说话。
由于没有杜柯如往常般时不时的捣蛋,礼杨很快就完成了工作,早早的就睡下了。但客厅里的杜柯显然没有意识到,他
把电视机的声音很大,而且还是那种非常灵异的背景音,听的人毛骨悚然。
礼杨睡得很不踏实,因为声音老是窜进他的梦里,那种感觉很不舒服。突然,一声尖利的女声,终于彻底让礼杨醒了。
礼杨看了下时间,才凌晨三点。他有些窝火地朝客厅走去,电视上的画面还在闪动,不用看就知道,肯定是恐怖片,这
是杜柯的爱好。
礼杨关掉了电视,打开了客厅的大灯,却意外地没有发现杜柯的踪影。
“杜柯?”礼杨朝四周看了看,什么东西都在,果然就是缺了个人。礼杨看了眼被关掉的电视,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看的
一个少儿片。
具体的故事内容,礼杨也记不清了,只记得,貌似男主角跑到了电视里面。
“杜柯不会看恐怖片看多了,也掉到了里面去吧。”礼杨发觉自己和杜柯处长了,思维也诡异了。
“冷……”一阵冷风突然灌进屋里,礼杨抬眼看去。这才发现,家里的大门居然是半掩的状态。
礼杨意识到了件事,那就是,杜柯可能离家出走了。
第四章
捡到杜柯的季节,是深秋。转眼也快一个多月过去了,天气也早已不客气地进入了冬季,礼杨披了件厚厚的外套才出门
,结果一出门就给一阵冷风吹的直哆嗦。
礼杨咬着牙,顶着呼呼乱吹的北风好不容易走到了小区门口,这才意识到一件事。杜柯究竟在哪,他并不知道。
礼杨认真地想了想杜柯平时的习惯,这才发现,其实他对杜柯的了解并不深。其实杜柯也不算是离家出走吧,因为这里
也不过是他的一个临时避难所而已。
“或许,他只是厌倦了,想换个地方了。”礼杨自嘲地笑了笑,可还是心不下心。礼杨一边唾弃着自己的懦弱与老好人
,一边认命地再四周漫无目的的寻找着。
礼杨突然想到肯德基,因为肯德基是杜柯的大爱之一,那里面都是肉,几乎没有蔬菜。更重要的是KFC24小时营业,又有
空调。最有可能是他暂时歇脚的地方。礼杨想着就往两条街外的店铺走去,可失望地在里面并没有发现杜柯。
礼杨又想,或许他在麦当劳,因为有次杜柯说他很喜欢吃麦当劳的巨无霸。但是又走了两条街后还是没有发现。
现在是凌晨两点多,街道上空落落的。除了几个24小时的洋快餐和便利店外,都没有其他亮灯的地方。况且公交系统早
已休息,连出租车,礼杨一路走来都没有看到一辆。
礼杨坚信杜柯没有走远,可是他究竟在哪?礼杨觉得一阵烦躁,刚好路过一家便利店,于是搓了搓早就冻僵的双手,走
了进去。
先买杯热饮暖和下吧。礼杨这样想着,便拿了杯热乎乎的咖啡准备付账。而就在他掏零钱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一个陌生的号码。
礼杨犹豫了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因为他的直觉,这或许是杜柯。
“喂。”礼杨不确定地问道,“你是谁。”
“礼杨,你这个大坏蛋!”熟悉的声音在另一头响起,语气满是伤心。
“杜柯?你在哪?”礼杨难言激动。
“我干嘛告诉你。”杜柯闹别扭地嘀咕,“你抬头,往便利店外面看。”
礼杨依言透过玻璃朝店外看去,发现不远处的电话亭旁,一个瘦小的身影正盯着自己。
“喂,你看到我没。”
“看到了,你怎么在这。”礼杨点了点头,有些不解。“不冷吗?”
“谁像你那么潇洒,大半夜出来喝热饮。”杜柯有些不满,“我却大冷天里喝西北风。”
礼杨有些哭笑不得,被杜柯这么一说,自己反而是不对的那个。
“还不是为了出来找你,你大半夜发什么疯。”
“谁发疯了,我正常的很。礼杨,你这个家伙,找我都不好好找,居然还悠闲的在那里和热饮,我告诉你,你严重地伤
害了我们的感情。哈气……”杜柯被冻的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准备继续发言,礼杨打断了他。
“杜柯,不冷吗?”
“废话……”杜柯愤愤地再次被打断。
“杜柯,你先到便利店里来,我们再谈。”说着礼杨挂断了电话。
几分钟后,杜柯出现在了便利店门口。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秋衣,此时他不停滴打着喷嚏。
“给。”礼杨贴心地递上了一罐热饮,杜柯自然毫不客气地接了过去,找了个位子坐下。
暖烘烘的空调吹着,热乎乎地牛奶喝着,杜柯这才从之前的寒冷中缓过神,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批斗。
“礼杨,你就是个大坏蛋。”还是这个话,看来杜柯骂人的话只在会的不多。
“对,我是大坏蛋。”礼杨觉得还是顺着杜柯话才是正解。
“我不就是吃的多了点,喜欢吃肉了点,外加贪睡了点。”杜柯声音给外头的风吹得有些沙哑,如果在流了两滴眼泪绝
对是标准的声泪俱下了。“你就嘲笑我的简历只能面试奥特曼。”
礼杨不禁笑了出来,原来杜柯对于他的话这么耿耿于怀啊。
“我是真心想去找工作的,你不给鼓励也就算了,怎么能这么打击我。”
“我错了。”礼杨爽快地道歉。
“哼。”杜柯这才心里舒服了点。
“但你也有不对的地方?”礼杨觉得此时一定要说出杜柯的问题,不然他肯定意识不到。“你不该一声不吭地就玩离家
出走。”
“我哪里有……”杜柯一阵心虚。
“有,不然我们怎么大半夜坐在这里。”礼杨好心地提醒。
“那还不是你今天嘲笑我,我心里不好受。其实我是第一次写简历……你上来就直接批斗。但你也没有很认真的找我啊
,你找着找着还不是自己来便利店买东西了……”杜柯声音越来越小。
“第一次写?”礼杨有点惊讶,“你不是说你比我还大两岁么?怎么会没写过简历,喂,小朋友,你该不会高中都没毕
业吧。”
“我说过,别怀疑我的年龄。”礼杨的娃娃脸是他的痛,杜柯反驳道,“我没写过简历,我当时成绩可是很优异的,所
以一毕业就直接分配到警……”杜柯意识到漏嘴,忙闭口不再谈。
“景什么?”礼杨没听清。
“没什么。我们回去吧。”杜柯把空罐头丢进垃圾桶,拉着礼杨就要出门。
因为便利店里面实在很暖和,所以当开门的时候,那铺面的冷风,还是让杜柯哆嗦了下。礼杨发现了,也没多想,就把
外套脱了下来披到了杜柯的身上。
“我不用。”杜柯立马拒绝。
“别,你现在可是三无人员,没有医疗保险的。冻到了,我可没有钱给你付医药费。”礼杨把要杜柯要脱掉外套的手按
住。
“小气鬼。”杜柯明白礼杨是关心在自己,只不过对于他的话还是忍不住想吐槽。
“对,我就是小气鬼。”礼杨也没否认,“所以你要继续吃青菜萝卜。”
杜柯听后一阵惨叫,“不会吧……”
经过一夜的折腾,等利礼杨他们重新回到家的时候,都已经是凌晨五点了。礼杨看离上班还有点时间,忙又窝回被子里
睡觉。
杜柯倒是不困,干脆把电视打开继续放之前没有看完的恐怖片,不过这次他注意了,把声音调的很小。等他看完片子的
时候,外头的天早已大亮。他打了个哈气,看了看表,已经七点半多了,但是屋里那位貌似好没起床。
他忙跑进去喊礼杨。
“礼杨,赶紧起床了。要是迟到是要扣钱的,扣了钱就没有肉吃了。”杜柯说着就上去准备掀被子,结果发现礼杨满脸
通红,赶忙去摸杜柯的头。
“好烫。”杜柯发现礼杨呼吸很重,很难受的样子。“礼杨你发烧了。”
可惜礼杨貌似烧的不清,哼哼唧唧了半天都没个反应,肯定是昨天晚上给折腾出来的。杜柯想着便有些内疚,忙背起礼
杨准备上医院。
可是刚走到门口,杜柯就想起身上没钱,又折回来,翻找出礼杨的钱包,可里面只有一张红票子,按现在的物价,看个
拉肚子的小毛病都不够。杜柯又翻了好几遍,却再找不出什么钱来。无奈的杜柯只好把100块钱塞进兜里,然后背着身上
的大活人,以最快速度向最近的医院跑去。
而礼杨家最近的医院便是潘晓雯上班的那家,但两个人打高中的时候就不太对盘,相见必吵,每次都要小石头才中间调
和才行,所以两个人私下还真没见过什么面。况且潘晓雯是精神科的,正常情况下,礼杨应该不可能沦落到让潘晓雯看
病的状态。
可偏偏,礼杨今天生病让潘晓雯遇上了。潘晓雯这天值得是夜班,下了班后便去找急诊部的同事聊天。突然就见一个瘦
削的少年,背着比自己高大的家伙以百米冲刺地速度冲进医院,惊得他们都楞了一楞。
只见少年,首先冲向了咨询台,似乎询问些什么。接着就已飞快的速度出现在了潘晓雯等人的面前。
“医生,我朋友病了。昏迷不醒,你赶紧帮忙看下。”杜柯喘着气说道。
“你先把你朋友放到床上去。”潘晓雯的朋友到底在急诊呆得久,立马反应过来。
杜柯闻言,把礼杨放到医生所指的病床上。而礼杨也已半仰的姿态倒在床上,一直在一旁的潘晓雯这才看清楚了来人的
长相。
“礼杨!”潘晓雯忍不住喊出声。
“医生,你认识他?”杜柯有些惊讶询问。
“恩,差不多吧。我和这小子是高中同学。”潘晓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调整了下自己。
“那太好了,那个医生。你能借我点钱吗?我怕我身上的钱不够付医药费。”杜柯一脸期盼地看着潘晓雯。
“你是他什么人?”潘晓雯仔细打量了下面前的这个少年,“你是礼杨的弟弟?不对啊,那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杜柯难得没有因为年龄而炸毛,耐心地解释,“我是他哥哥。”
“怎么会?”潘晓雯再次惊叫。“你看起来明明只有20岁。”
“喂,晓雯。”一旁做检查的医生开口了,“你冷静点。”
潘晓雯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
“那个,你朋友是受了凉有些发烧。只要烧退了就好。“急诊医生朝杜柯说着,走回办公桌,开始开药方,“我给你开
些药,等会再去挂个水,应该就差不多哦。”
“那……医生。大概要多少钱……我怕钱不够。”杜柯伸手摸了摸唯一的一张钞票,“可以先挂水么,我再去……”
“算了。”潘晓雯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小子狗屎运,遇见我在,今天医药费我先帮他垫了,让他改天双倍还我
啊。”
杜柯听后忙报以感激的眼神,潘晓雯摆了摆手手。“别谢我,我是怕他翘了,小石头会伤心罢了。”
后面的事情,由于潘晓雯的帮助变得顺利很多,礼杨很快就躺在了病床上挂了水。杜柯也算松了口气,坐在床边看着礼
杨。而潘晓雯也没事,便陪杜柯坐着,有一搭没有一搭地聊着。
“杜柯,你真是他哥哥么?”潘晓雯对此非常怀疑。
“没有血缘关系,不过我真的26了。”
“真的假的,你看起来太小了。”潘晓雯又认真地把杜柯从上到下看了遍,然后再次发出感慨。“话所,以前怎么没看
到过你。你才到A城的吧?”
“对。”
“那你住在哪?”
“我住在礼杨家。”
“啊……难道你住在礼杨家的那位?”潘晓雯终于想起来,之前小石头和他说的。也这才和面前的人对上号。“但不像
啊,不是说你瘦弱的么?你只是瘦,但绝对不弱。”
潘晓雯努力回忆小石头给他的形容,实在无法和刚才他背着礼杨进来的画面重合。
“谢谢。”
“听小石头说,你好像因为身无分文,所以暂住在他家里。那最近怎么样,工作顺利吗?”潘晓雯好心的问道。
杜柯却听到了这样关心后,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还没找到。“杜柯小声地回答。
“哦,没事。工作这种东西急不了。“潘晓雯善解人意地解围,“不过你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来找我。”
“其实,我身份证丢了。所以工作不太好找。其实我目前打算在家附近找个简单的工作先做着就好。”杜柯说出了他的
想法,“毕竟老是麻烦礼杨,也不太好。”
“这样,听说我们医院最近在招保安,三班制的那种。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帮你问问。”潘晓雯突然想到什么。
“真的么!那谢谢了。”杜柯觉得潘晓雯真的个不错的人。
“哎,不用客气。”潘晓雯爽朗地笑了笑,“你留个号码给我,我这里有情况就通知你。事先说好,工资可能不是很高
,希望你不要嫌弃。”
“不会,不会。”杜柯忙说道,“我没有手机,你知道礼杨家的电话吗?直接打那个就成。我一般都在家。”
“你真是挺奇特的。“潘晓雯惊讶的很,这年头几乎人人都有手机,他居然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