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若水连惨叫都没有,就被封寒壁捂着嘴抓进了人家的主卧里从振夫纲了!
唐飞追出院子的时候,凤宸英已经不见踪影了。茫然地望着四周,完全看不到那人的身影。他刚才是在转角处消失的,唐飞转身往右边跑去。
从他住的那条明月街一直找到临街,从街头一直找到街尾然后再从街尾找回街头,足足两个时辰,唐飞还是找不到凤宸英。
体力已经快接近极限的,疲累的唐飞靠在街道的墙根,一边剧烈地喘息一边咳嗽,呼吸有些困难,心肺处又传来阵阵刺痛。由于出门的时候忘了戴上黑纱帽,唐飞此时的容貌袒露在日光之下,扭曲红黑的脸因为咳嗽更显的狰狞可怖。街上的行人看到丑如鬼魅的唐飞,都吓得避之不及绕道而行。
“咳咳咳……”唐飞抚着胸口压抑着肺部传来的不适,歇了好一会才渐渐缓了过来。
“汪汪!”二百五跑到唐飞的身边,摇着尾巴担心地舔了舔唐飞的手。它在唐飞追出去的时候就一直跟着,唐飞竟没有注意到。
“二百五……”唐飞艰难地对它笑笑,声音沙哑无比:“我找不到他……”
“汪汪汪!”二百五低头咬着唐飞的衣角,一直拉着他往西南的方向扯,似乎要带他去哪里。
唐飞看着急切的二百五,试探的问道:“你知道他在哪里?”
“汪汪!”二百五又叫了两声,然后再次咬着唐飞衣角拉扯。
对了,唐飞恍然大悟。二百五是狗,还和凤宸英相处了两个多月,可以利用它找到凤宸英!
唐飞忙站起来,因为起的太急的缘故眼前忽然一片发黑,差点没栽倒在地上。扶着墙等那阵晕眩感过去,唐飞才跟着二百五跑了。
一直跟着二百五往西南方向跑,这条路不是出城的,而是通往魅河。
唐飞找到凤宸英的时候,凤宸英倒在河边,身子痛苦的蜷缩成一团,半个身子几乎都浸在了水里!
“凤宸英!”唐飞冲向凤宸英,把人半拖半抱地弄回岸上。紧紧地抱着全身都在发抖地凤宸英,唐飞魔怔了般自言自语:“没事了,没事了……”此时正是魅河涨潮的时候,唐飞根本不敢想象如果他没有找到凤宸英后果会是怎么样。
“啊!”怀中的凤宸英痛苦地低鸣,汗水早已打湿了苍白的脸,口中无意识的哀求:“乌香,我要乌香,给我乌香!”
唐飞知道凤宸英又毒发了,只能像之前一样紧紧地抱着他,低声呢喃道:“没事了,忍一忍就没事了,很快就会过去了……”
伏在唐飞怀中的凤宸英眼中精光一闪,很快就被痛苦冷漠的眼色代替。狠狠推开了唐飞,凤宸英痛苦地匍匐在地上,疯狂地冲着他低吼:“把乌香给我!我要乌香!给我乌香!”继而又缩着身子呜鸣:“飞儿,我要飞儿,飞儿……”
凤宸英眼中的冷漠和疯狂令唐飞眼中划过一丝痛苦,他知道毒瘾发作让凤宸英丧失了理智,却一点都受不了他这样的眼神。那近三个月里,他陪着他度过毒发的夜里,凤宸英根本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这个不是痴傻的唐五百,而是真正的凤宸英……
上前抓着凤宸英乱挥舞挣扎的手,把人拉进自己的怀里死死地抱紧,唐飞痛苦地低喊:“如果你要飞儿,就没有乌香!如果你要乌香就没有飞儿!你要乌香还是飞儿?!”
凤宸英猛地一震,眼神愈发幽暗,颤抖的双手紧紧搂着唐飞的腰,把脸深深埋进了他的胸口。虽然比三年前瘦了许多,但是那种熟悉的感觉和气息他绝对不会认错!
“飞儿……”凤宸英的声音低哑颤抖,“我要飞儿……”你是我的飞儿,你真的是我的飞儿……
忽如其来的湿热侵袭了唐飞的胸口,唐飞一颤,凤宸英哭了……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心里最深处那个最冰冷的地方似乎被这滚烫的液体消融了,很痛很痛。
二百五静静地趴伏在相拥的两人的身边,默默守护着。
客栈内,铁焕收拾好了简易的包袱,把事情安排妥当就要出发了。他收到凤宸英的飞鸽传书,要他秘密潜回煌烨尚星楼,找沐濯和天星。凤宸英没有把事情交代的很清楚,只是让他会煌烨去问沐濯一件事,唐飞的命星是否还亮着。事情过去了三年,他们都知道了原来“方林”的真名叫唐飞,虽然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但他也从来没过问。而且照着凤宸英的情况,他也没办法去问。铁焕不懂玄术星象,但道家的东西他还是听过一点。每个人都有一颗命星,星不灭则人兴,人消则星灭。
凤宸英让他去问唐飞的命星,难道是——铁焕被自己的猜想吓的一惊,这不可能的,当年他们都亲眼看到了唐飞的尸体,那具被烧的面目全非的焦尸。虽然容貌身体尽毁,可是那具身体的身形都和唐飞相差无几,而且当时他怀中还抱着何夕的灵位,身上也有凤宸英的凤翎符,绝对不会有错!至于为什么凤宸英还要去问唐飞的命星,铁焕只能把他归咎于凤宸英过于强烈的思念了,这些年他一直都说唐飞没死,疯疯癫癫痴痴傻傻,看了与唐飞相似的人就会抱上去。食用了乌香之后他更是沉浸在幻境里不可自拔,心智武功都日渐消沉。或许,那个唐老板要凤宸英把乌香给戒了,并不是什么坏事。
想到那个身份可疑的“唐老板”,铁焕又是担心的一声叹息,他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凤宸英不要再受伤害了。这三年他过的人不人鬼不鬼,主人又是那一副除了凤主人就什么都看不见的颓废模样,他和他爹铁炎几乎把心都操碎了!
“吱呀”一声,晏姒和谷杨推门走了进来。
“这就准备出发了?”晏姒看着已经打包好行囊的铁焕问。铁焕点点头。
谷杨摸了摸下巴,问道:“少主到底为什么要你回煌烨去?你都不知道,因为你不肯说害我想了一个晚上,都睡不着觉了!”
“不是我不肯说,是少主下了死命令此事不可被第三人知晓。”铁焕淡淡扫了谷杨一眼,背起包袱后一脸肃穆地对晏姒说:“姨娘,我这一去一回最快也要两个月,这段时间一定要保护好少主,也不要忘了飞鸽传书回岛上。现在连鬼邪也要对少主出手了,主人若是再不管,我们根本无法在三大国联手的情况下把少主安全的带回去。”
“姨娘自然晓得,你就安心的去完成任务吧。路上要小心,切记要照顾好自己。”晏姒关切地对铁焕说。
铁焕点点头,又对谷杨说:“照顾好我姨娘,她现在有孕在身,若是出了什么事我爹一定会杀了我。”两日前晏姒忽然晕倒,谷杨才诊出人家铁大夫人有孕两月了!要不是晏姒怕这件事告诉铁炎会让他分心不能处理好岛上的事情不让任何人带消息回去,铁焕早就飞鸽传书给他爹把人带回去养着了。
晏姒略带羞涩的一笑,脸上满是要身为人母的喜悦和温柔。
“当然!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夫人的,放心吧!”谷杨拍着胸脯保证。
得到了谷杨的承诺,铁焕才跟他们告了别,离开了魅城。
铁焕前脚才刚走,去暗中保护凤宸英的忧儿和墨竹就回了客栈,满脸的慌乱。一看到晏姒和谷杨,就心急火燎地跑过去,喊道:“糟了,我们把少主跟丢了!”
晏姒和谷杨一怔,又发生了什么事?!
煌烨与琅轩的海上交界,一座隐藏在深海和浓雾中的孤岛若隐若现。此岛名为秦凤岛,二十五年前,煌烨的前太子抛弃了天下江山,和一名神秘的绝色男子逃到此座孤岛上隐居,取名为秦凤岛。这里,也是凤宸英长大的地方。
秦凤岛的最中央,有一间石室。石室四面封闭呈一个圆弧形,就如一座石墓般。只有石室的正中才有一道机关石门,除了秦烨,没有知道机关的所在。而石室的真正面目,却是一座天然形成的冰窟。冰窟四面都被人工打磨的光滑无棱,两盏青铜灯台悬挂在冰墙上,上面点着常年不灭的长明灯。冰窟内的一切都很简陋,几乎都是用冰雕刻而成的物品,终年释放着白色的寒气。在冰窟的最中央,摆一张雕刻精美的冰床。一个身着白衣、容貌绝色的年轻男子毫无生气的躺在冰床上,如瀑的黑丝散落在冰枕周围。若不是他那有着轻微起伏的胸膛,一定以为这冰床上躺着的只是一具永不会腐化的美丽冰尸。
冰床的边沿,秦烨坐在美丽男子的身边,满眼痴恋。温暖的大手轻抚着男子冰冷苍白的脸颊,指尖划过男子秀气可爱的眉毛,有着纤长浓密的睫毛此刻却紧闭的眼睛,然后是挺而巧的鼻子,最后停留在毫无血色的薄唇上。
拇指的指腹细细摩挲着男子的唇,秦烨伏下身用自己的唇印上他毫无温度的唇上,一滴眼泪滴在了男子的脸颊上。
“花儿,快醒来吧,你已经睡了二十年了,你真的不要我了吗?你真的不要我们的儿子了吗?他闯了祸,害死了自己的爱人,你真的不管他了吗……”最后一句化为绵长的叹息消失在冷清莹洁的冰室里。
蓦地,男子那纤长的睫毛几乎是微不可查地颤了颤。
第一百一十一章
凤宸英又变的神志不清了。唐飞在魅河边陪着毒瘾发作的凤宸英陪了一个下午,等凤宸英熬过去的时候他才发现凤宸英又是一副谁也不认得的模样,独独抱着他喊飞儿,就像三个月前初遇时一样。
惊疑不定的唐飞只能快快把凤宸英哄回了家中,还没进家门就看到自己那简朴的小院子被人里一层外一层的包围了。这下唐飞无法顾及凤宸英的病发,只得拉着凤宸英三步并作两步推开那些人,冲了进去。
中堂内,只见封寒壁一脸悠然地坐在木桌前喝着茶,钟若水很是贤惠的坐在他身边,一副低眉顺眼的小媳妇儿模样。而他们对面,坐着满脸肃容的晏姒和谷杨,还有一脸愤怒的墨竹和忧儿,独独不见了铁焕。
“你们在做什么?!”唐飞脸色阴沉地看着他们,被烧毁的脸因为怒火而变得扭曲,丑的吓人。
“少主阁主!”墨竹和忧儿看到唐飞身后的凤宸英一脸惊喜激动,晏姒和谷杨也一脸放心了的样子,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对凤宸英一拜,道:“少主。”
墨竹欣喜的上前要查看凤宸英有无受伤,还没等唐飞阻止,凤宸英便一脸害怕地躲在唐飞身后,一双漂亮的凤眼满是陌生和惊慌地看着众人,怯懦道:“飞儿,我怕……”
“这——阁主,您又……”墨竹震惊地看着极度依赖“唐老板”的凤宸英,已经猜到凤宸英的疯症又犯了!只是看“唐老板”那丑陋的模样,想着阁主竟然把他当成了公子,心里就很不舒服。
谷杨神色一紧,上前看了看凤宸英略显苍白惊恐的脸色,严肃地对唐飞道:“今日少主可是受了什么刺激?又或者是,受了伤?”之前唐飞请的那位老大夫医术不差,那云芝也确实是灵药,加之铁焕忧儿和墨竹又给凤宸英疗了伤暂时稳住了他体内紊乱的真气。谷杨原以为至少能让凤宸英再保持清醒一段时间,等到岛上的援军到来。可谁知不过五日,凤宸英又变成了这副模样!
凤宸英吸食乌香的事情不能被钟若水和封寒壁知道,所以唐飞下意识地看向封寒壁,就连钟若水都有些心虚的看着他。封寒壁没事人似的继续喝茶,他不过打了凤宸英三掌而已,人又没死,穷紧张个什么劲儿啊!
墨竹看出了唐飞的神色有异,咬牙切齿的看向封寒壁,骂道:“原来是你!我就说这人可疑!贼人,敢伤我家阁主,我饶不了你!”说着,举起拳头就要上去教训封寒壁一顿。
“住手!”唐飞赶紧喝住了他,“谁要敢在我家动手,就给我滚出去!”唐飞是故意这么说,封寒壁的武功深不可测,甚至连凤宸英都不一定能从他手上全身而退,墨竹不过是个还不到二十的少年郎,那三脚猫的功夫都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墨竹硬生生把拳头收了回来,然后愤愤地瞪了唐飞一眼,气鼓鼓的不再说话。要不是他家阁主现在那么依赖这个丑八怪,他才不会听他的呢!
“马上把院子里的那些人撤走,要是被街坊邻里看见了还以为我是个什么江洋大盗呢!在下还要在这里生活,请你们不要连累了我被人说三道四!”唐飞依然语气冷硬的说。
“怎么能撤走?!”忧儿第一个反对,“今日少主就是因为你的照顾不周才让我们失去了他的下落,而且这里还有两个身份可疑的人,谁知道他们会不会伤害我们家少主?我们家少主现在又变成了这样,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那些死士都是要保护少主的!”
唐飞冷冷地瞥了忧儿一眼,忧儿一凛,霎时说不出话来。
“他是我弟弟——”唐飞长臂一伸,修长白皙的食指颇为嚣张的一指钟若水,然后又“唰”地转向封寒壁:“他是我弟夫。还有什么疑问吗?没有问题的话闲杂人等都给我离开,大夫留下!”
钟若水被唐飞的一番介绍惊的一口茶水哽在喉间,差点没呛死!封寒壁则是很淡定地帮钟若水拍背顺气,心里暗想这个唐飞还挺上道。
忧儿和墨竹被唐飞这有些惊世骇俗的话吓了一跳,不过随即想到从前的凤宸英和唐飞,又释然了,只是脸色还是很差就对了。
晏姒和谷杨对视一眼,然后彼此轻轻点头。晏姒先上前一步,一手一个拉着想要留下的忧儿和墨竹,低声道:“我们在这里的话人多眼杂,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也会引起他人的注意。都先回去,谷杨会照顾好少主的。”
墨竹和忧儿脸色极差,但晏姒的话也不无道理。只是那丑八怪的态度实在让人气闷火大!
“哼,如果我家阁主出了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墨竹恶狠狠地撂下一句威胁的话,和忧儿不情不愿的走了。晏姒上前对唐飞福了福,轻声道:“麻烦唐老板照顾少主了,少主此刻神志不清,如有冒犯请多多包涵。”
“请夫人放心。”唐飞对晏姒淡淡地点头,只是不知道为何有意无意地避开了晏姒的眼神。晏姒对他微微一笑,告辞带着人离开了。
等该走的人都走了,唐飞才闭上疲涩的双眼轻轻甩了甩头,刚才看见晏姒,又让他想起了何夕,心里那块从未愈合过的伤口又痛了起来。如今凤宸英有事这副模样,他更是痛苦矛盾。
“飞儿……”一直把脸埋在唐飞颈后躲避“陌生人”的凤宸英把头抬了起来,抱着唐飞细瘦的腰轻唤。
唐飞早已熟悉这样的凤宸英,拍了拍他的手把他拉到跟前,对谷杨说:“大夫,你帮他看一看,他今早……受了伤。”
谷杨一愣,说了声“是”便作势要拉着凤宸英坐下诊脉,凤宸英手一缩,又黏在了唐飞身边,不肯给谷杨看。
“听话,诊了脉今晚给你做好吃的。”唐飞拉着凤宸英坐下哄道,然后示意谷杨把脉。谷杨完全无视唐飞哄小孩的行为,淡定的给一直晃动不安的凤宸英诊脉。
钟若水早就把一双大眼瞪得更大,嘴巴张的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了!这个白毛怪早上还好好的,怎么到下午就变成傻子了?!偷偷用手肘顶了顶封寒壁的肚子,钟若水用眼神提问:你今早出手那么重?都把人给打傻了!
封寒壁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用眼神回答他:这压根不关我的事!
谷杨凝神静气的给凤宸英把了许久的脉,脸色从凝重到肃穆再到担忧,看的唐飞的心都跟着他的脸色变了几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