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年少 上——姑苏丫头

“最近学习怎么样，紧张吗？”

场面有些尴尬，他们都知道。所以李珉时问了些显而易见的事来打破这不对劲的气氛。以前都是李秀珍带他一起来，虽说这个妹妹对自己的儿子不怎么样，却也没有亏待过打骂过他，李珉时从心里还是挺感谢她的，怎么说人家也帮你把儿子拉扯到这么大。有她在的时候，气氛会活跃点，不像现在，父子俩面对面竟相对无言。

李承昊淡淡的说：“还好，不是很紧张。”

“现在已经九月末了，眼看着天气就要转凉了，你得好好照顾自己啊，别感冒了什么的。”李珉时叮嘱道。

李承昊点点头：“我知道。”末了又加了一句：“你也是。”

李珉时听到这话时重重叹了口气，他握紧自己的拳头：“都怪爸爸不争气，没用，要不是我，你会更好的，至少，也有个家……”

李承昊心里一痛，微微皱了皱眉，他伸出手握住李珉时的手：“爸，你不要这样。我现在也很好。表哥很照顾我，二姑对我也不错。”李珉时说的是实话，要不是他那么冲动，自己还有个家，就算不完整，可至少还有。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没有什么意义了，他握住李珉时的手，出声安慰他。

李珉时活了半辈子，到头来还要自己的儿子来安慰，他嘿嘿笑了两声说：“是，现在只要你好就行了。爸爸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指望你能混出个人样来。哎，不说这些事儿了。”

李承昊也笑了：“我挺好的。最近学习课程有点紧，等适应了以后，我尽量每个星期都抽空来看你。”

李珉时一听这话感动的眼泪就要下来了，他挥挥手：“不用，你忙学业是正经的。爸爸一大老爷们儿没事儿。”

李承昊‘嗯’了一声，又不放心道：“有什么事儿跟狱警说，里面的人都不是善类，你要保护自己。”

李珉时噗的笑出声来：“你电视看多了吧？还怕爸爸被人欺负啊？放心。你只管安心学习，有事儿就找你二姑和你表哥，先互相照应着吧，等你以后出息了就不用再寄人篱下了。”

“嗯。”李承昊想了想，还是说：“我以后还是尽量多抽时间来看看你吧。”

李珉时点点头，又叹了一口气。

从那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太阳还是和七八月的时候一样毒烈，烤的人有些受不了。李承昊慢吞吞的走到车站等车，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他前面，那个人似乎也看见了他，于是晃晃悠悠的向他这边走来。

和吕祺在一起的还有个女孩，眼睛大大的，扎着马尾，穿着条低腰的牛仔裤，能看见她若隐若现的小蛮腰。她的手挽着吕祺的胳膊，不用想也知道两人是什么关系。十几岁就抽烟打架谈恋爱欺负同学，李承昊心里不由的想笑：吕祺，你还能再坏点吗？

吕祺却不在意，他搭上女孩的肩膀，炫耀似的朝李承昊抬高下巴，戏谑道：“这么巧啊班长？”

吕祺这副痞样让李承昊想到几天前他们的手在自己身上胡乱摸的时候，恶心的他想吐。李承昊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这冷漠的样子让吕祺有点火。从小到大谁敢不把他放在眼里，他李承昊算什么东西？不就学习好点长的好点吗？也敢跟他傲？吕祺看着不温不火的李承昊气不打一出来，他挑衅的说：“怎么不说话？该说话的时候你不说话，不该说话的时候你乱说话，你再去说呀，去告诉老师我早恋啊，去啊。”

李承昊看了他和那个女孩一眼，平静的说：“上次的事不是我说的。”

“谁信呐！”吕祺嗤笑一声。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不是我说的。因为我对你的事不感兴趣。你好不好跟我无关，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来做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李承昊说的诚恳，可吕祺听的火冒三丈。

吕祺生下来就是天之骄子，从来没被人忽视过，眼前这个瘦弱的男孩不仅忽视他而且还没把他当回事儿，吕公子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他眼睛一转，有些流氓的调笑道：“这不重要。哎，给你介绍，这是我女朋友王雪。”

王雪眨巴着她那双大眼睛打量着李承昊，笑道：“你好。”

李承昊还是没有说话。

吕祺继续流氓，他捅了捅王雪：“哎你别看他这么高，腰比你都细，又细又滑，你可得问问人家是不是每晚都泡牛奶浴呀。”

一句话说的李承昊的脸红的能滴出血来。

“你，你流氓！”李承昊羞愤的瞪了吕祺一眼，随即头也不回的登上了缓缓驰来的公共汽车。

第 5 章

从那里回来之后，李承昊满脑子都是李珉时那张老好的脸。那个男人满脸沧桑却依旧带笑要他好好生活的样子，让李承昊想好好学习混出名堂然后离开这里的想法更强盛了些。他这些日子没日没夜的看书做题，人也清瘦了不少，平时话就不多，此刻更加沉默寡言了。周维松看他这幅样子就明白估计是他那天去看舅舅的时候舅舅和他说了什么伤感的话，这个时候除了说些鼓励的话，他还真没有别的办法。

这些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尽管吕祺就坐在李承昊旁边，可他基本上不与他交流。吕祺说话他不回嘴也不表态，偶尔说到让人愤怒的时候李承昊也是低调的选择沉默，久而久之，吕祺也觉得没意思了，还要靠他帮自己做课堂作业，还是别太过的好，所以后来吕祺也不怎么找他茬了。

看了看手上的名单，李承昊不得已的喊了一声吕祺。

“什么事让您找我说话啊！”吕祺正斜着身子和骆子然许以擎聊天，被李承昊这么一喊，回头讽刺道。

李承昊被吕祺的一句话说的脸有些红，他支吾道：“马上要开运动会了，老师想让你参加四百米长跑。”他手里捏着的就是这次运动会的参赛人员的名单。

“四百米？”吕祺皱眉，随即笑道：“我说呢，你好端端的怎么会找我说话，原来是有事找我帮忙。”

“操，你以为吕祺是慈善家啊？”许以擎哼了一声，满脸不屑。

骆子然也附和了一句：“你说四百米就四百米？你想让吕祺帮你跑四百米，总得给点实质性的好处啊，骡子还得吃草才跑的动呢。”

“去你妈，谁是骡子？”吕祺拿起书桌上的课本一下子敲在骆子然的头上。

骆子然撇嘴道：“打个比方，又没说你是骡子。”

许以擎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笑道：“要不这样，你以身相许，咱祺哥就帮你跑四百米。反正你的小蛮腰也很对咱祺哥的胃口，是不是祺哥？”

想到那天细滑的手感和吓的苍白的李承昊秀致的脸，吕祺突然来了捉弄他的兴致，就没说话，带着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等着李承昊的反应。

“哈哈……”骆子然猥琐的笑出声：“那等祺哥你玩腻的时候就把他让给我吧，说起来这小子的腰还真细。”

“你们……”

不要和他们计较。反正他们这么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李承昊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尽管这样，可他的脸还是无可抑制的红了。这真是帮流氓！

李承昊看了看手里的名单，声音微细的问：“你要跑不动四百米，要不，一百米接力呢？”

“操！你说什么？跑不动？祺哥怎么会跑不动？”这回还没等吕祺反应，许以擎就跳起来，接着他叹气：“不是说了么，只要你以身相许，咱祺哥就不计前嫌帮你跑那什么四百米，只要你点头，我们就点头，不止吕祺，我和然子还帮你跑一百米接力赛，怎么样？”

“如果得了第一是有奖品的。”李承昊继续说。

吕祺低笑一声：“你以为老子是捡破烂的？谁要那什么破奖品？”

李承昊说不动吕祺参加运动会还被他们联合起来欺负了一下，指望这帮人有什么集体荣誉感估计是不可能的了，于是李承昊没理会他们的调侃，也没再劝他们，而是转过身，叹了口气随即郑重地在运动会名单上那四百米那栏填上自己的名字。

看着李承昊隽秀柔和的侧脸，吕祺下流的想到了李承昊校服下的滑腻皮肤，心里一动，他顺手抽过李承昊编排的运动会参加人员名单看起来。

“你一个人又跑四百米，又扔铅球，还跑一百米接力？你以为你谁啊？超人啊？”吕祺斜睨了他一眼，低声骂道。

李承昊清亮的眼看着吕祺，顺带瞥了一眼后面的许以擎和骆子然。

吕祺心里明白，上次他欺负李承昊的事已经在班里流传开了，大家都知道李承昊得罪了这个大少爷，这个班里，自己不待见他，那些有眼力劲儿的同学自然也不会买他什么帐，除了那一两个头脑梗的，谁还跟他多做联系？运动会大家自然也都不积极。

吕祺手一挥，在四百米那栏把李承昊的名字划掉，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又在一百米接力赛上写上了许以擎和骆子然的名字。

坐在后面的许以擎瞥了一眼名单，捅了旁边的骆子然一下，叹了口气：“得，人家护媳妇儿把咱俩卖了。”

“傻逼！”吕祺斜了许以擎一眼。

“不对呀祺哥，人班长大人还没说要以身相许呢，你怎么能这么害兄弟呀？”许以擎没完没了了起来。

吕祺笑起来：“再废话这跑步项目你就全包了。”

许以擎识相的闭了嘴，他和骆子然交换了一个眼神，低低的笑出声。

“谢谢。”李承昊想了想，还是对吕祺说了这声谢谢。尽管积极参加运动会是他们应该做的。

李承昊的声音清清朗朗的，听在吕祺耳朵里特别好听。看着旁边这个性情冷漠的人一脸柔和的跟自己说谢谢，吕祺的心里顿时涌起一股异样的满足感。

运动会之前，作为班长的李承昊特地用班费去买了两箱矿泉水和一些面包用来犒劳参加运动会的同学们。虽然小卖部离学校门口不远，可是身形瘦弱的李承昊还是搬不动。

吕祺老远就看见了李承昊对着那两箱矿泉水发懵的样子了。他还在怀念上次李承昊对他说的那声谢谢，正想再听一次再当一把好人，就看见另一个身影冲了过去一把帮他搬起了那两箱矿泉水，然后李承昊破天荒的对那个人微微笑了笑。

李承昊长的秀气，笑起来也特别温雅腼腆，看得吕祺不由一愣。他比王雪好看多了。这是吕祺当时的想法。

骆子然买完烟回来就见吕祺站在那里出神的看着什么，他追随着吕祺的视线也往那里看去，随即轻笑一声解释道：“那个人是初三的，李承昊的表哥，姓周。”

吕祺有种被人窥视了内心想法的窘迫感，他眉头一抬：“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你真不想知道这个李承昊的事儿？”骆子然也不管这是不是学校门口，抽出一根烟就点了起来。“他现在和他姥姥住一起，那个姓周的就是他姥姥的儿子，他妈早死了，他爸还在里面。”

“什么里面？”吕祺有点懵。

“我老表以前蹲过的那个。”骆子然不以为然的解释道。

吕祺疑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靠！学校不就这么大吗？打听这么点事儿有什么难啊？”骆子然摇摇头，一副老成的样子：“唉，所以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咱们整天的跟你混，成绩一塌糊涂，我要有他那个成绩，估计我就是要架飞机，我爸也会给我买！”

吕祺抬高了下巴：“去你妈的！跟我混委屈你了？”

“这不是随口说说吗。”骆子然没心没肺的笑。

运动会如期举行了。李承昊除了参加一个铅球以外还负责后勤的工作。他在周维松的帮助下把矿泉水用推车推到运动会现场，还细心的为每个人预备了创可贴和毛巾。在他的带领下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看着运动员们个个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李承昊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可正在四百米选手准备之前，骆子然突然一路小跑着过来，他把李承昊拉进休息室，面色有些担心的对他说：“吕祺有点发烧，估计他跑不了了。”

李承昊听后大惊：“那怎么办？”眼看着四百米的参赛选手就要去主席台报道了，这个节骨眼上吕祺说他不跑了？

“要不，你试试换人？”骆子然想了一会提议到。

“这么紧的时间，你让我到哪里换人呢？”李承昊皱了眉头，他略有疑惑的看了骆子然一眼，心想该他们不会是故意想整自己吧。

正想着，吕祺推门慢慢的走进来，脚步有些虚浮。他摆摆手：“换什么人啊？我这不没事儿么？”说着就要换衣服。

“你还跑啊？你不是正发烧吗？”骆子然没好气的看他一眼。

“多大事儿啊？不就四百米吗？”吕祺不以为然的说着，也没顾上骆子然的阻拦，硬是换了衣服上了跑道。其间李承昊出于私心也没有说话，确实，要是吕祺在这时候不跑了，自己的确没法跟班主任交待，而且也会影响班级的整体成绩。于是他硬生生的看着脸色有些发白的吕祺别好号码牌出了门。

到了跑道上，吕祺和其他几个班的人做了一会热身运动就摆好姿势随时候跑。他从小娇生惯养，要不是在李承昊跟前抹不开面子他才懒得跑呢。随着一声枪响，四百米的长跑终于开始了。刚开始吕祺的速度还行，可越到后来越跟不上。吕祺只觉得头晕眼花，口干舌燥，身体发虚，视线越来越模糊，呼吸越来越困难，他感觉自己快撑不住了，也不知道这是第几圈，眼前一黑就这么‘嘭’的一声栽了下去。

第 6 章

突然见到吕祺昏倒在跑道上，李承昊和秀爷都慌了神，他们忙从会场观看台上跑过去扶他，一回头看见即将要比赛的骆子然和许以擎也要跟过来，秀爷及时的制止了他们：“你们跟来干嘛？一百米接力马上就要开始了，都去准备自己的事去，这里有我和李承昊。”

骆子然担心的看了一眼跑道上昏迷不醒的吕祺，又看了看表，没办法只能和许以擎离开了。

吕祺这么一昏倒，不仅影响了他们班人的情绪，也影响了其他班人的情绪，尤其是其他选手，看到身边的对手突然昏倒了，都有点不知所措，反应过来以后都去搀他，从某个程度上也影响了最后的成绩。

秀爷和李承昊一起搭着吕祺的肩膀，把这个人高马大的家伙抬进了休息室。

“你去用毛巾沾点冷水给他敷一下，我去找校医。”秀爷将吕祺丢给坐在一旁的李承昊，匆匆就出了门。心里想着这小祖宗可别在这出什么事儿才好，不然以他家的背景，他想想都怕。别的不说，就是他那个部队里的爷爷就能把他给剐了。

李承昊将吕祺扶到墙边坐着，伸手量了量吕祺额上的温度，心里一惊。看来他是真的生病了，不是装的。李承昊心里涌出一股歉疚，早知道就不勉强他跑了。人晕倒了，李承昊心里也不好受。他转身用买来备用的干净的毛巾浸了冷水敷在吕祺的额头上，然后伸手轻轻推了推吕祺：“吕祺，吕祺……”

吕祺好像听到有人喊他，可他现在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闭着眼哼唧了一声，却还是没醒。

李承昊走到桌子边倒了点水送到吕祺嘴边给他灌了下去，吕祺来不及咽硬是咳了好几下，迷糊间终于睁开了眼。

“醒了？”李承昊见到吕祺终于醒了心里总算踏实一点。

吕祺有些疑惑的看着李承昊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