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晚点跟伯父说,免得他起疑心。”转身那一刻,眼泪最终还是地落了下来。
番外二
婚礼定在两星期后,丁恒会偶尔打个电话给苏祁锐,还好他那边似乎没什么动静。至少到目前为止,丁恒觉得这回林小宁没有耍她。
所以他完全没有预料到,苏祁锐居然会出现在婚礼上。
当牧师仪式性地说问在场嘉宾又没人提出异议的时候,嘉宾席的后位突兀地冒出一个反对的声音:“我不同意。”
丁恒真是惊呆了,在场所有的人目光也瞬间全部聚集在苏祁锐身上。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呢大衣,衣领被竖起衬着瘦削的下巴,嘴角噙着的笑,似有若无。他从容地迈着步子,优雅得像个王子。
短短的红毯,却像是走了一辈子那么远。苏祁锐抓起丁恒的手,在所有人的注目礼下庄重地献上一个吻,仿佛这是属于他们俩的仪式。此时,教堂里鸦雀无声,因为在场所有人都已经呈惊呆状。只是随着苏祁锐接下来的一句话,才开始传来窃窃私语以及鄙夷的目光。
“他喜欢男人,所以不能和新娘结婚。”
席间的议论声越来越来大,每个人头投过来的目光都像冰刃,刺骨,见血。丁恒都不敢看他父母那边的反应,只是下意识地把手往回缩。可手却被猛地收紧,接着便是苏祁锐在耳边如魅惑般的声音:“你敢松手,我就敢让你后悔。”
丁恒望向那双清澈见底的眼,没有哀伤没有犹豫,只是一个劲儿地向外散着决绝的气息。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打破了所有的凝重,林小宁的嘴唇有些颤抖:“放开他。”这一次,最后一次。
苏祁锐顶着脸上五个红红是指印,语气里的坚定不失一毫:“小宁,我受你这个巴掌。但,并不是因为愧对你,也不是原谅你,而是同情你。”说完也不待林小宁反应,继续转过来对丁恒说,“跟不跟我走?”
台下已经炸开了锅,丁恒甚至听到了有人按快门的声音。天知道他现在多想撇开一切,撇开所有人说上一声好啊。可现实总是残酷的,总有千千万万根无形的丝带缠着他绕着他。
所以他只能慢慢掰开因用力过猛开始泛白的手指:“你……走吧。”他不能就这样让苏祁锐成了众矢之的。这一路走来本就艰难,他知道苏祁锐从来不怕,但有时候太不顾一切是不能在这个社会立足的。
“好……再见。”
你给我时间,我给你幸福,祁锐,这一次请你相信我。丁恒在心底默默祈祷着,希望对方能听见他的心声。可那句再见,还是让丁恒的心硬生生地顿了一下。再见,再普通不过的两个字,可是每次从苏祁锐口里说出来,却都像极了诀别。
仪式结束,丁恒想找个空挡去打电话,下一秒却被一只手拽住了衣服。丁恒回头,是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
丁恒有些急,不知道他要干嘛:“干嘛?放手。”
男孩笑得甜甜的,特别可爱,丁恒却是烦躁得很:“还不放?”
“哼,真凶。本来是想帮刚才那个大哥哥转告你一句话,现在没心情了。”
丁恒一听,立马抓着那男孩的肩膀满脸急切:“刚才?你是说祁锐?他说什么了?”
男孩一脸纠结地看他:“疼……轻点儿,我说还不行么。”丁恒反倒把把身小肩膀捏得更紧了,眼睛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小男孩边说边去掰肩膀上的手:“他说,他在对面楼顶等你。”
“什么时候说的?你现在才告诉我!”说着撇开那个人冲了出去。
男孩看着那急切的身影喊话:“我看你没空,就想等你忙完了再说喽。”说完又甜甜地弯起嘴角。
中国从来不缺看热闹的人,眼见新郎不久前才出了个岔子现在又突然跑得无影无踪,那些人便像跟屁虫一样跟着他屁股后面跑,生怕晚了一步就错过了最精彩的部分。
丁恒赶到楼顶时,苏祁锐正坐在那儿,不知道在想什么。
“祁锐……”丁恒都不敢喊太大声,就好像一大声就会把眼前这个人给震掉下去一般。
丁恒的大尾巴也随即赶到,对于眼前的一幕,所有人都表现得激动不已,一个个都睁大了眼睛看好戏。几个零星的词汇飘进丁恒的耳朵里,丁恒急红了眼,就差一拳伺候过去。
苏祁锐动作慢悠悠的,却看得丁恒一阵心惊,他居然站起来了。
“祁锐你先下来,我们有话好好说,好吗?”他早该有自觉的,苏祁锐的狠劲,从来不是空穴来风的。
苏祁锐闻言笑了一下,像小孩子的那种笑:“我不会跳的,只是觉得这里视野特别广阔。看久了,就会觉得所有烦恼都烟消云散了。”
他该相信那一句?苏祁锐说绝对让他后悔,苏祁锐说他不会跳的。
丁恒琢磨不透,只想马上过去死死抓住他。可脚下刚移了一步,却听他说:“别动,过来你就是喜欢我。这儿这么多人,都看着呢。”
这句话成功地把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丁恒身上。丁恒受够了:“看屁看啊,不知道报警么?一群子人渣!”
众人这才被吼得有些面露愧色,慌忙装模作样地去找手机。
丁恒想趁机过去,手却被丁母逮了个正着:“恒恒,那孩子说了,他不会跳的。想想你爸,想想你爸啊……”
丁恒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之内瞬间颠覆了。这是他的一直以来慈爱为本的母亲吗?为何所有人都可以为了一己之私,变得面目可憎。
“我要是没有想着他,我他妈今天就不会站在这儿。他是我爸呀,再不孝顺我也得顾着他。可是你们呢?你们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么?如果现在站在那儿的是爸,你又会怎么做?”
丁母不知道怎么回答,从婚礼到现在,丁恒给了她太多震惊。当了这么多年的母亲,看到的都是儿子吊儿郎当对别人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本来以为他就这样子了,让小宁呆在身边这么些年也算是收了心了。却没想到,他居然可以为了一个男人表现出她也见所未见的不顾一切来。
可现实不容她去考虑他的感受,丁父还在医院,小宁还在等着她回去,在场的所有人都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流言这东西他们承受不起,所以她不能松手,松了便会把一切都毁了的。
丁恒和丁母僵持着,苏祁锐则表现得像个局外人。就在这时,一个清丽的声线穿过人群传进所有人的耳朵里:“丁恒,他不会跳,我会跳哦,如果你不过来的话。”
丁母一听的林小宁的声音便急急忙忙转过脸去看。林小宁站在顶楼的另一边,洁白的头纱随着风四处飘扬,臃肿的裙摆衬得衣物下的人儿倍感单薄,仿佛清风一吹,便也四处飘散了。
此情此景,让丁母一下失了方寸,拽着丁恒就往那边赶。其他人的注意力也又从他转到了林小宁身上。
可丁恒却是一动不动的,只死死盯着苏祁锐的脚下看。丁母发现拉不动他,上来就是一巴掌:“你已经对不起小宁一次,现在更是逼她到这份上了,你怎么还能无动于衷?”
丁恒嘴角挂上一丝冷笑,邪邪地说:“像她那种聪明人,怎么舍得跳下去?”话音刚落,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丁母机械地把头转过去……那里,林小宁原本站着的地方……空了。
丁母当即晕了过去……
当所有人还沉浸在震惊中时,那个小男孩又出现了,他探着头往下看,表现出浓浓的兴致:“姐姐,下面很好玩么?”
“不好玩,没看见姐姐哭了么。”
小男孩显得有些失望,悻悻地走开了。
听到林小宁的声音,有个人赶着过去看,接着像发现新大陆似的般地鬼叫道:“哦……这下面有个水槽。”
丁恒这时已经急步走到苏祁锐跟前,向他伸出手:“我们走。”
“嘿,小鬼,帮我照顾她。”临走前,丁恒指着晕倒的母亲对那个小男孩说。
他们一直跑一直跑,不知跑了多久更不知跑了多远。只知道头发都乱了,腿都酸了,脚都痛了,肚子都饿了……
丁恒拦下一辆出租车,苏祁锐都说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疑惑地看看他口袋。丁恒挥了挥手,把他赶进车里。
“去哪?”
“去……去A……城。”丁恒喘着粗气,好不容易才说出句话。
司机从后视镜里一脸怪异地看看他。丁恒见车还没开,又开口道:“放心吧,我们不是打劫的,我们是私奔的。”
私奔?
车里剩下两个人均是满脸黑线。
司机纠结了半天才开口:“先生,你是不是酒喝多了啊,这里去A城一千多公里呢,您别为难我啊。”
丁恒有些窘迫地干笑了下:“呵呵,那……那去机场吧……不对,去火车站。”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