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小算盘终究是算计不过王爷,他突然一翻身,一条大腿重重的甩在我肚子上。
“唔!”
王爷的呼吸非常有节奏,强忍三分钟,还是被这种吹在耳朵上的有节奏的热气骚扰到奔溃。
“王爷,奴才错了。您躺好,奴才老老实实的还不行吗?”
呼……吸……
“王爷,您的大腿好沉啊,奴才喘不上气了。”
呼……吸……
看来王爷是打算一装到底了,干脆孤注一掷,“王爷,我的屎都快压出来了……”
“哈哈!”他终于破功,狠狠嘬了一下我的脸:“怎么这么鬼道呢!”
被你逼的呗。
重新躺好,王爷拍拍我的脸:“以后就咱们俩的时候,不用自称奴才,记住了。”
“好。”
黑暗中看不到什么,王爷的胳膊也还可以,没比枕头难受多少。临睡前我想,可惜了那一地的枣儿,要是收集起来晒干磨成粉应该可以做不少枣糕。
有点饿了,没胆子再有任何动作,慢慢放松身体,挺暖和的……
第三十一章
自从把巴豆提到经办处,我的工作一下清闲了很多。
这个小子有野心也有能力,唯一的缺点就是做事不给自己留后路,好象一只装的满满的茶壶,稍有动静就要泼洒出几滴,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肚里有货。
他家里人多,上老下小很多人指望他爬上来养活,不比我光杆一人,他的负担很重。私下里招来山药,详细询问,巴豆的老爹自从被撤下管事职务之后,一直分在马房。不到两年,赌和酒就全招呼上了,王府定下的薪水不算低,但这是给你好好过日子用的,但凡不踏实耍点花活儿,亏空只会一日大似一日。
钱财方面我无力帮村他,而且就算有钱,这种无底洞也最好不要沾惹。要说因为孩子太多缺吃少穿或是有人生病急用钱,帮个忙是没问题的。
自从知道巴豆家的情况后,府里有外差我总是习惯叫他一起跟着,虽说买办不归我管,可是王爷和王妃两处经常有单独需要采买的东西。
不做花账,羊毛要出在羊身上,跟店家砍价,要回扣,得来的三五百文坐地平分。巴豆高兴的不行,第一次得了钱兴头头的冲进糖果铺子,买了一大包。应该是给他的弟弟妹妹的,看他小心翼翼的把纸包揣进怀,我也跟着觉得幸福。
想想那个没有什么印象的老家,在卖掉我的那一年,娘似乎又怀了孕。一直食不果腹缺乏营养,记忆中,干瘦的女人永远弓着腰。
可以说我是打着巴豆的旗号自己也得了好处的,每次分来的钱逐一记录在小账本里,我想这笔外财需要好好算计着使用。
几天琢磨下来,和这些大叔们一路应酬下去,早晚我也得走上柴副总管的老路。不如慢慢脱离开老套路,有时候不花钱也是可以办事的。
想明白了就叫来白薯,让他注意搜集府上众奴才的信息,无论是管事还是小厮丫头。白薯办事比山药可靠一百倍,也知道什么是重点什么是八卦,用他提供的消息,先后提拔了几位管事的亲戚,又筛出来一干能力比较高的奴才作为日后提升的备选。
被我提拔的人自然是感谢的,手中这点微末的权利用在微末的人身上,效果出奇的好。
与总管私交甚密的马房张管事有次来求我,他有个不成器的外甥,孩子心眼不坏,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好吃懒做。如果你要是生在富裕家庭,懒一点别人可能还笑着说你是少爷命,可是这个懒要是生在穷人家里那就是败家,是大逆不道。
按说张大叔身为管事,和总管又有交情,不至于连个亲外甥都安排不了。见了人我才发现,这个男孩体格比较弱,外头的活儿确实担不起来。
没啥好说的,张大叔在重阳节的时候帮了我大忙,这点面子不能不给。想一想,把人安排到了犀香苑,就在山药手下干活。整个王府犀香苑最干净,争端少,耍心眼的少。有山药照顾,谁也不敢轻易挤兑这孩子,而山药虽然毛躁却是个最仗义的。
人是我亲自送过去的,和山药交代的时候,小孩子好奇的东张西望,第一次看到邵先生,张着嘴巴半天没闭上。
心里觉得少年挺可爱,对山药说:“他以后就跟着你了,刚来府里没个名字,你给起了吧。”
山药一听乐的嘴都咧到后脑勺了,吭哧憋肚半天,“那……就叫萝卜!”
邵先生招手叫我过去,“又在扮菩萨了?底细摸清楚了吗?”
“我让杜仲去查过了,是张管事家的亲戚,一家老实人,祖上三代都没惹过事。”
先生点点头:“长进不少,办事越来越有章法了。”随即拉着我陪他聊聊天,间或抚过我的背,叫我一定不能断了吃邓春秋给的汤药,说那个很强身健体,阴阳调和,可以放心的吃。
原来先生特意查过那种药,还请了太医给看过。
我提起说敏夫人赏了一种清和丸,吃了胃口好很多。先生却笑着摇头:“那种丸药是调和脾胃的,你是先天不足,吃了也许能好一时,却是治标不治本。”
如此家常又聊了一会,直到白薯来找才告辞。
王爷最近越来越忙,几乎每天晚上都招大臣议事,最经常出现的就是厉大人和陈大人。
为这些人准备宵夜已经成了固定项目,我的屋子在书房旁边,这份差事也就顺理成章的领了下来。
不用在屋里伺候的时候我就跑到外头和大人们的小厮聊天,谁爱吃什么,有什么忌口,爱喝什么茶,喜欢用什么香。这些和我的工作有关。谁重色,谁爱钱,谁高风亮节,谁脾气硬,这些是替王爷收集的情报。
当然,话不能直接问,一切都要慢慢来。做这个差事一个月,旁敲侧击的本事长了不少。
王爷和大臣们谈事一般是我在里面伺候。有几次睡觉之前,王爷提起刚才他们商议的事,问问我的想法,我来个一问三不知,气得王爷直敲我的头。
“真的是没心思听啊,您看,我得添茶倒水,得张罗宵夜。别看小小一碟点心,讲究也不少。陈大人是南方人,口味偏甜,尤其喜欢粘软的小点,我跟福贵叔商量了半天,试过好几种才定下给他做糯米糍。馅儿是咱们府里自己做的桂花酱,还有黑芝麻的。这两样最香甜,还不腻,我们在里头加了酥油,蒸出来馅就不干……”
当我絮絮叨叨的说着那些点心的制作工序时,王爷已经睡着了。从他怀里挣出来,挪回自己的被窝,替他掩好被角,天气越来越冷了。
腊月寒冬,雪已经下过几场。
前几天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传的京城沸沸扬扬。
六王妃的马车在经过闹市时轧死了一个小孩。本来我没太往心里去,但是王妃突然招我过去,给了我一百两银子,叫送给那家人。
我觉得,这个事似乎挺多余,很有狗拿耗子的嫌疑,但是王妃派下来的差事轮不到奴才来议论,所以接了银子就去叫苍术。这是最近王爷刚给定下的规矩,我外出至少带一个侍卫。难道说现在的局面已经到了明目张胆刀剑相向的地步?
苍术听了差事想了想,并不急着走,而是先叫人把昆布也招了过来,二人这才一起陪着我出门。
“你怎么不叫杜仲?”一般我们出去总要小小耍一会才回来,难得的机会,泡个澡啊,吃点零食什么的,府里没这么自在。
苍术还是死人脸,“他功夫不行,以后你出来我要是不在就叫昆布,我们都不在的话至少带四个人。”
我去!搞什么名堂?算了,少知道点少烦心。王爷也好,苍术也好,谁都不会成心害我,既然没明着跟我说,咱也别犯贱,就当多几个拎包的。
一路询问了几位街坊,死了孩子的那家还算好找。小康之家,由院外看去,青砖灰瓦的房,齐齐整整,就是那门斗上挂着的白布和奠字白灯笼平添一份悲悸。
刚抬手要去打门,里头却闹起来,不等反应过来一个人破门而出摔在地上。幸亏苍术手快把我拉到了一边,否则必然要给人当肉垫儿。
一个妇人追出来叫骂:“王府就了不得了?出了人命还派几个奴才来狡辩,谁稀罕你们那几两烂银子!回去告诉你家主子,这个官司我们常家打定了!”随即摔门而回。
再看由地上爬起来的人,竟然是宁王府外管事柳东。只见他头发毛毛的好像被猫抓过一样,衣裳也沾了污渍。前天刚下过雪,路上一冻一化的满地泥浆,我在心里窃笑,真可惜了他那件好袍子。
“柳管事。”见面行礼,这是必须的。虽然我更倾向于叉腰狂笑……
“甘副总管?你怎么在这儿?”
恰在此时,门里又被扔出来两个人,柳东唰的一下跳开一步,泥浆子再次迎接了两位宁亲王府的奴才。忍无可忍,扭头喷笑。
柳东等人面子上挂不住,冲我一揖匆匆走了。
看来这家人是硬骨头,六王妃还真是点背。斟酌了几句漂亮的劝解话,这才再次打门。
开门的是刚才那妇人,我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大嫂,我是礼亲王府的副总管甘草,特奉礼王妃之命前来吊唁。”
那妇人眼睛一转,冷冷的说:“进来吧。”
我觉得王府里的奴才们翻脸已经都是炉火纯青的段位了,殊不知这大嫂竟然能有过之而无不及。把我迎进屋里后,她再回头,已经是满脸堆笑。
“刚才您都瞧见了吧?不知这样王妃能否满意?”
石化。
“嗯。”在这种时候除了嗯,我还真不知该说什么。
“今天您来是不是王妃另有交代?”
“没有,按着原来的安排就行。这是王妃赏您家的银子。”顺着话茬儿说,假装自己是知情者。王妃啊,您这是要干嘛?
那大嫂千恩万谢的接过苍术递去的小包,嘴上唠叨着:“回去劳您禀告王妃,那个宁亲王家的我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一个小媳妇,天天在外头浪着跑,这种女人就是一朝攀上枝头忘了自己姓什么!这次她轧死了我小儿子,我一定叫她不得好死!”
竟然敢这么数落六王妃……难道是咱家王妃背地里挑唆她,给她撑腰故意闹大?
又客气了几句,赶紧撤。
闷头想了一路,如果真如我的猜测,那王妃之前神不知鬼不觉的操作现在又突然叫我高调亮相,必然是要把战斗由暗转明,之后她要达到什么目的?表明礼亲王府的公正不阿?把这个应是地方官员解决的纠纷上升到朝堂议论?
我想,以王妃的计谋应该不是仅仅落井下石这么简单。
好吧,现在既然已经被宁亲王府的人看到了,不如回去把这一节说给王妃听,且看看她的反应,如果是略带得意并且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那我之前的猜测就全靠谱了。如果反之,正好提示王妃,您这多管闲事也许会给宁亲王府那边落下话柄。
两全其美。松口气,一抬头,正好是经常来泡澡的探花泉。据说,这个澡堂子是前朝一位探花修建的,很气派,却不贵。里头的掌柜和搓澡的都很健谈。
冲苍术眨眨眼,“去吗?”
我本是小声说的,无奈习武的人耳力太好,昆布在旁边听了一笑,大剌剌的率先跑进去了。这家伙!
存好衣服挑帘子进去,里头有一个盈满热水的大池子,两边还有用汉白玉砌的两溜长方形小池子,水温低一些,小孩子们很喜欢在里头玩耍,毕竟人小,进了大热水池受不住。第一次来的时候苍术就把我扔进了小池子,说我还小别给烫熟了。
澡堂子里热雾弥漫,混合着少许汗味,我们来的时间人少,除了伙计给递送些洗澡用的东西到是难得的安静。
我正闭着眼享受热水的浸泡时,昆布划拉了过来,凑到我旁边:“这里是王爷密会大臣的地方,你不知道吧?”
我靠的,今天这是怎么了?先后知晓了王妃和王爷的秘密,吓得我差点滑到池子底下去。
“密会……”不能想象王爷和几个大臣光不出溜的蹲在池子里商议国家大事的情景,这也太恶搞了吧?
“在后面,有密室。”
白一眼昆布,你就不能一次把话说完?
“我刚才什么都没听见。以后这种事别拿出来跟人显摆得瑟。”
昆布斜着眼看了看我,又冲苍术点点头:“想不到这小东西还真挺靠谱。”
苍术很得意的一笑,好像再说:你看,我说过的吧?
然后他突然看了一眼门口,瞬间跳了起来,昆布也跳了起来……我也跳了起来,愣一下,又缩回水里。
王爷一身便装笑眯眯的站在那,“大家都来泡澡了啊?”
死!就一个字,我绝对不说第二次!
第三十二章
浴池什么的,最不靠谱了,无影脚什么的,最无良了。有人是要蛋疼的。
我缩在池子里打哆嗦,果然苍术和昆布给王爷行过礼马上双宿双飞的跑了。
向来喜欢和我聊几句天的掌柜非常狗腿的清了场,偌大一个浴室里除了我就是悠然的开始脱衣服的王爷。
跑啊!哥们儿,跑啊!我的大脑开始嚎叫。
可是目光灼灼的王爷像只锁定了猎物的猛兽,矫健的一步步走过来。
不敢与他对视,眼神向下移,结果看到了好大一串葡萄!!非礼勿视,我看脚趾总行吧?脚趾也没的看,人家进池子了。
“过来点,跑那么远干什么?”王爷仰靠着,双臂搭在池子边,眼睛闪啊闪的。
“没,没什么。您搓个澡?”
“好。”
“哎!好嘞!我去给您叫伙计!”
“小甘草,”王爷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看着我欢天喜地的要跳出池子,“你以为跑的了吗?”
是啊,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我日啊!
“过来,陪我说说话。”
认命的挪过去,缩成一团,为什么我不是刺猬?至少缩起来能安全些,实在不行还能拿刺扎他。
王爷的手慢慢的在我后背上滑动:“老七今天殿上请命,想去北疆平定外乱。这个傻瓜以为在郊外跑跑马射个箭就当自己是武将了,战场之上哪有这么简单?边界军队常年驻守,兵疲马弱,桐国又出了个骁勇善战的主将,以前还能勉强支撑着应付,现在耗的全是老底儿。这一去凶多吉少,你说,老七是不是犯傻?”
当王爷这样说话的时候,基本都是在自言自语,我只需要时不时的“嗯”一声就行。
“父皇很高兴,称赞老七是国之栋梁!让户部下拨大笔银子,也不想想国库里还有多少钱可以这样糟蹋?五十万两,听着挺多,老七带去的兵马再加上边关将士,十万人,一人合着才五两,这点钱置换像样的兵器装备都不够。前几天我收了海将军的折子,兵部拖欠了两个月的军饷,那一层层的官吏你护着我我帮着你,一拎起来一大串,父皇竟然这个时候拿什么有功之臣,忠义之辈来劝我不要下手整顿,简直可笑至极!”
“王爷!”虽然这里没人,但是隔墙有耳,谁知道其他王府有没有派出探子?“有什么事回府里说吧。”
王爷一笑,“我的小甘草在替我担心么?”悠悠长叹:“你放心,这是我的国家,我不会坐着看她衰败。”
王爷并没有说什么以后要振兴富强之类的空话,那么轻描淡写,却让我信服。我相信他,相信他会是个好皇帝,相信在他的治理下国力会比以前强出N倍。
可是,这些相信在当前是微不足道的,甚至毫无用处,仅仅是一些对未来美好的设想和口号。而王爷最深恶痛绝的就是一切不实际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