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翼影推开他,他也没有纠缠的松手放开他;翼影毫不迟疑的走出房间──
室内再度恢复一片冷清安静,只见翼雪冷冷的凝视著离去的高大背影──
许久,才坐下沙发,眸子盯著方才抓住翼影的手掌,旋即头颅微靠在沙发背上,看向米白色的天花板──
脸上露出一抹难懂的阴沉──
(十九)
出了大宅上马车後,趁此空,翼影整理了下这几天的思绪,总觉得翼雪那家伙变得有些古怪?至於哪点古怪──他倒也说不出来。
不过,话说回来,他本来就不是个正常人。
想著,他再度想起昨晚的情景──他太大意了,竟然让王妃看见他的容貌,不过最令人疑惑的事就在这,王妃明明认出是他,却没有将他泄露出?翼影没有自以为是到以为她爱上自己,其中一定对他有所要求吧。
唔──如果真的不利於所有事情的进展,他会找机会潜入宫内让她消失的。翼影冷冷的想,现下,他可没这麽多同情心浪费在陌生人身上。
自从半年前阿瑟的事情後,翼影便将自己周围筑起某种无形的高墙,没有人有办法侵略,更没有人能让他动心,也不可能。
为了让翼雪顺利取得这个国家,他会剔除所有不应该存在得阻碍,只要保持一个人就行了,就是因为只有一个人,没有拖累没有牵挂,更没有弱点。
他相信,只要自己出现弱点,翼雪那变态会毫不犹豫的攻击,让他一次一次的品尝失败?
要不是有出生证明以及户籍誊本为证,他几乎不相信自己跟翼雪是双胞胎兄弟。
长得天差地远的相貌,加上完全两种类型的性格,擅长的技巧和能力更是完全两回事,可是,他们却是兄弟?
说到这,翼雪曾经问他记不记得十八岁以前的记忆……现在想想,是什麽时候开始,他的确对十八岁以前的回忆记得只有凌乱片段。
所有回忆中几乎从未出现过翼雪的身影,只有在十八岁分派入组那天起,他才确确实实的「知道」自己有个双胞胎弟弟……怪了,那为何翼雪会说在十八岁分发入组以前他们一直都在一起?
思考了许久,最後他放弃想这类无管紧要的问题,反正不想又怎样,想起来又怎样?
接著,马夫吆喝一声,马车缓缓停下,侍者将车门打开,他立刻回神迅速跃出,流畅的脱下黑色手套交予侍者,然後进入阿岚儿公主居住的日式宅院,穿过竹林,并未看见公主的身影,他没有脱鞋,直接踩入屋内。
「公主殿下?」他轻喊,巡视四周,连个仆人的影子都没有,也没听见有人回应。
奇怪了,那女孩要他来,自己却不见人影了?
这是间客房,欧式的装潢显得温暖而高雅,中间的大床上一名绝美的男人正昏睡不醒。
翼雪伫立床边,深深的凝视著此男人,许久才轻柔的坐在床沿,伸手抚摸男人的脸庞──
在他的抚弄下,男人显得不太安稳,紧闭的睫毛微颤,吐著芬芳气息的小嘴轻喘,似乎是即将醒来的徵兆。
就在这麽一瞬间,男人惊醒尖叫了起来,惶恐的甩开触摸自己的手,恐惧的瞪著眼前的翼雪。
翼雪笑了,笑得令人可怖,他低柔的道:「呵呵,久违了,「杰塞尔爵爷」。」
杰塞尔精致美丽的脸上布满慌张,一对晶亮的眸子泛起雾色的水气,看著眼前陌生的男子,呜声哽咽道:「你、你……、谁?」隐约,似乎带了些口吃?
翼雪霎时变得有些古怪,他不顾杰塞尔的惧怕,走近他伸手用力将他下颚抬起,皱眉反问:「你不知道我是谁?」就算再怎麽不出门户,也该知道他的才对。
「我、我……呜你、呜…爸爸呢?呜──」杰塞尔语不理会翼雪的问话,无伦次的哭泣著,哽咽的嗓音中有些口齿不清。
翼雪脸色下沉,显然──
这次劫来的目标物,可能,是的,就是可能──
会是个麻烦──
悍 (二十)
翼影从容的查探著四周,仆人被撤的一乾二净,至於阿岚儿公主呢?
「公主殿下?」他再度喊了一声,仍然没有人回应他。
他微皱眉,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顺著纸门外的走道走,这是个清雅的屋子,温暖而幽静,但是,怎麽看都不像是阿岚儿会居住的地方,在翼影的观察下,她倒比较适合与普那王住在华丽的宫殿中。
最後,他走到了一处类似大厅的地方,用榻榻米叠成的一个空旷处,有点像是日本的道馆,中间挂著一幅画轴,米白色的纸上印著用毛笔勾出的「屈」字,那字迹灵秀轻巧,一看便知是出自女人手笔。
看著墙上的「屈」字,翼影没有说话,很安静很安静,时间彷佛停止了,就这样愣愣的凝视著──
「写得好吗?」忽然,一阵柔亮的嗓音响起;翼影反射的偏头看去,接著眼中闪过错愕,随即转过身半跪地面道:「属下见过妃子殿下。」低头皱眉,心中一阵警惕纳闷。
眼前美丽的女人,正是普那王最宠爱的王妃,阿岚儿公主的母后,外表看起来不过跟他差不多年岁,身上却有著淡然优雅的温和气度,不知道──是怎麽样的经历让一个女人可以变得如此……如此……翼影思考许久,终於放弃寻找形容词来形容她,这是他第一次对女人用上形容词,也是第一个让他如此正视的女人。
她,绝对没有表面上这麽简单。
「起来吧!」她轻声说著,然後从後院脱下脚上的木屐踏入。
院子传来的淙淙流水声让整个空间变得轻松暇意,微微开启的纸门有些许风吹入,听见她的指令,翼影这才缓缓起身,然後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好娇小。这是他第二次如此近的观察同一个女人。
今天,她穿的是日本女人传统的和服,淡淡的粉红色衬托著深红,黑色的长发随意的落在身後,洁白的肤色映著黑色的发,格外的令人惊艳,也显得更为娇小。
月光宴那天,她穿的是欧式礼服──
两人一阵安静无声,她轻缓的跪坐在榻榻米上,瞅了翼影一眼道:「不坐吗?」脸上泛起一抹堪称艳丽的笑容,翼影一怔,不由自主的乖乖坐下──
这种莫名的感觉──他不懂,真的不懂。
「你知道为什麽挂「屈」这个字吗?」她抬头一双美丽温柔的眸子直射入翼影的眸子里,那是一种不自觉的战栗感,就好像被暗示了什麽。
「属下愚昧,还请妃子殿下解答。」翼影忙回过神,假装恭敬的低头道。
然後,他听见她咯咯的笑声,她轻轻的说:「影大人,在我面前不用假装的。」
翼影一震,警觉的平声道:「属下不知殿下再说些什麽。」
只听,她悠悠的叹息著,似乎仍然凝睇著墙上的字画──许久,她才道:「「屈」这个字,代表著屈服──代表著失败,代表著屈辱。」
翼影疑惑,这女人到底想说什麽──
不过他并未发出疑问,甚至一点声响都未发出。
「影大人,杰塞尔不是你们有办法处理的人物──」一听,翼影倏地抬起头看向她,双眼一冷,肃杀之意顿起,连她都不自觉的颤抖。
「你果然知道。」翼影不再伪装,冷声道。
她愣了下,似乎被翼影的转变吓一跳,许久她才又轻叹道:「我知道你不是个普通的男人,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翼影挑眉:「哦?」
「放心好了,我不会泄漏半个字的。」她慎重的说,然後深深的望进翼影眼中,他心底轻轻一颤,有一抹令人疑惑的情绪开始发酵。
「只是──请影大人今後务必记住,有时候,「屈服」,未必是件坏事。」她意有所指的道。
翼影立时想反驳什麽,忽然,一阵叫唤声惹得两人注意。
「影──你在哪啊?」是阿岚儿公主在寻找他。
翼影失礼的起身,向她点了下头道:「公主殿下在找我了,请恕属下先行失陪。」冷冷的眼神看著她,但是看进更深处,却可以发现一抹微弱的颤动。
话毕,他转身便往阿岚儿叫唤的方向走去──
正当他踏出大厅之际,耳边传来那幽幽清脆的嗓音──
他微偏头看她,只见她抿抿唇,吐出,「影大人,请不要伤害杰塞尔──」
深深的凝视著她,翼影一句话也无法说,许久才调过身快步离去。
(二十一)
翼影快步出大厅,远远的便见到阿岚儿在走廊尽头找寻他,看见他的身影,她小跑步上前,脸上漾著笑容气喘喘的嘟嘴:「影,你怎麽跑来这呀,害我找不到!」
「公主殿下,属下也是刚找不到你,才找到这边来的。」翼影笑说,微微作个四十五度鞠躬动作。
「原来是这样啊!」阿岚儿亲热的搂住他手臂,然後带著他到两人最常约著见面的後院,「刚刚母后要我去帮她找寻东西,所以才这麽晚见你。」她解释著。
翼影点头,看来──王妃她是刻意安排要见他的才对。
「母后要在这院子里建造一个温室,很漂亮的!」她向往的道,翼影莞尔:「建造在这?」
「是啊,这整栋宅院都是母后设计的。」阿岚儿骄傲的道,以母后为荣。
翼影眼中闪过一丝惊叹,假装随口问道:「公主殿下──王妃和殿下似乎非常疼爱那位杰塞尔爵爷?」
话才刚落,阿岚儿马上娇哼了声,「说到那个杰塞尔爵爷啊,我就一肚子的气,害我白白浪费时间去参加那无聊的月光宴。」
翼影一听,露出一副疑惑态度问:「遇到什麽不开心的事了吗,公主殿下?」
「就是、」阿岚儿才刚要说,忽然停住,然後悻悻然的回答:「也没什麽──」
正仔细聆听的翼影一愣,随即笑道:「公主殿下不想说那就别说这个了。」
阿岚儿骄纵的点点头,然後拉著他走进院子说:「影!我带你去看看温室的建造──」
翼影表面上笑著说是,心中却绕过许多念头,杰塞尔……到底……
过了不知道多久,阿岚儿公主终於肯让翼影离开。
翼影在马车里,吁一口气,皱眉思索,到底──那个杰塞尔是什麽样的人物?
思考半天,马车早已到达宅院门口,他仍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下车然後进入厅内,一看,不禁有些诧异,翼雪竟然破天荒的坐在这?不会是等他吧?哈……
只见,翼雪偏头看他,一抹微笑泛起,轻柔的道:「和公主殿下聊得还愉快吗?」
翼影嘲讽的撇嘴,反问:「你说呢?」
翼雪眼一暗,又道:「杰塞尔是个麻烦。」
翼影心中浮现一抹诡异,诧异的失声道:「你也这麽说?」
翼雪猛然抬头看他,许久才开口:「……还有谁对你这麽说。」
「你不用管还有谁对我这麽说,」翼影从容不迫的将手上的手套摘下抛在桌上,一手按压著另一手的手腕活动筋骨,随口问:「他到底是有多麻烦?」不管怎麽样难搞定,怎麽样麻烦的人物,他记得,经过翼雪的「手段」,通常都不会太麻烦,这次到底……?
「……跟我来。」翼雪站起身。
随著翼雪绕了几个走廊,到达客房区,他拿出钥匙将门打开,走入,翼影也跟著进入。
才一进入,耳边便传来一阵阵凄惨的啜泣声,翼影一怔,瞥了翼雪一眼讽刺道:「怎麽了,你硬上他啊?哭得这麽惨。」
翼雪扬起一抹笑,笑容中竟有些无奈……翼影诡异的觉得是看错了,翼雪有这麽像人类吗?还会无奈了,边想,翼影边佩服自己这种时候竟然还能搞笑……(汗)
「呵呵,如果是被我上了那还好一点──」
翼影挑眉,那是……?
他迳自上前,皱眉看著窝在棉被里哭个不停的人儿,粗暴的将被子拉开,那人儿似乎意料不到有人会这样做,竟然一时忘了哭泣,瞠大双眼一眨也没眨的呆望著眼前的男人──
忽然,美丽娇的人儿一个飞身竟然扑向翼影!?
翼影大骇退後,翼雪也快步上前!
一时疏失来不及闪躲,重力将翼影压倒在地,他痛哼道:「唔……」
翼雪停住,脸色变得阴沉,双手暗自握拳──
只见,杰塞尔跨坐在翼影腰际上,两手抱著他,头颅在他胸口磨蹭道──
「爸爸──爸爸!呜呜──」
翼影的脸色瞬间变得不比翼雪好看──
(二十二)
翼影黑了一张脸,瞪著抱著自己腰际磨蹭的杰塞尔,然後抬头看向脸色同样不太好的翼雪,有些僵硬的道:「这是怎麽回事──」
话才刚落下,杰塞尔哽咽的声音再度响亮:「爸爸…呜呜──她欺负我……她欺负我──呜呜……」
不听还好,一听──翼影粗鲁地将身材娇小的他拎起来,然後俐落的站起身,一言不发的将他丢回床上──
有种不祥的预感侵袭而来……
他转身,脸色变得异常铁青,勉强嘴边挤出一抹笑容──
「翼雪,他不会是个白痴吧──」
翼雪抬眼看著他,嘴边破天荒露出一抹堪称难看的笑容──
「你说呢?」
………………
…………。
………
「难怪……」翼影无声的叹息,难怪阿墨儿王妃会说这家伙不是他们能处理的人物──去他的,竟然是……
翼雪看著他,似乎想问什麽,不过没问出口,然後,床上又传来杰塞尔可怜的哭泣声,那家伙正睁大眼睛瞅著翼影,呜声大哭。
翼影一愣,瞥过他哭泣的脸,一时之间,脑子里竟然浮现出阿瑟临死前的脸,明明就不相同天差地远的两个人,可是……不知道爲什麽……
一旁的翼雪则审视杰塞尔半天,然後嘴角泛起一抹愉悦的笑容──
「看来,他不足以成为我们的威胁。」
「嗯。」翼影漫不经心的道。
「不过他认得我们,也不可能送回去。」
「嗯,是没错。」翼影仍然随意的回答。
翼雪嘴边愉悦的笑容变得更加艳丽绝美──
「我最近研发出一种药剂。」
翼影这才偏头看向他,从小到大翼雪就喜欢研究那些花花草草制作药水的技术──倏地,他皱眉,从小到大……?
「是用这国家的奇特药草合成的,可以毁坏人体部分智力和记忆力,呵呵,不知道一个白痴使用这样的药剂──会变成什麽样子?」翼雪有趣的盯著颤抖哭泣的杰塞尔,嘴边的笑容并未延伸到眼中,双眸冷冷冰冰的睇著他。
翼影这才从思绪中拉回,他心中一紧,下意识的开口反对:「不好。」说完,他自己都一愣。
翼雪眼中闪过一抹古怪,看向他;他回神,一时也不明白自己的反常。
「把他交给我。」许久,他面无表情的道。
一听,翼雪脸色变得阴冷,柔软的嗓音也显得森然,「交给你?」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这麽长,翼影有些不耐烦地上前自顾自的横抱起杰塞尔,杰塞尔同样紧紧的抱住他,害怕的将脸埋入他胸口,翼雪冰冷的视线让他觉得好像会被吃掉。
翼雪没有出声,盯著翼影无视他抱起杰塞尔便往门口走去──
正当翼影刚踏出门槛,他开口了──
「影。」
翼影顿一下,偏头看他。
「还记得你当初的誓言?」
翼影愣了下,哼声当作回答,然後迈步离去──
凝视著翼影高大挺直的背影,翼雪低柔的说:
「但愿你真的记得──」
(二十三)
因为一时的冲动,执意带回杰塞尔的结果就是──两人在翼影的卧室内大眼瞪小眼。
一进房,翼影便将杰塞尔丢在床上,然後捞过一张椅子坐下;杰塞尔怯怯地窝进棉被中,只露出一张绝丽容颜,可怜兮兮的望著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