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吻,便好似耗尽气力,他们同时倒在床上,互视而笑。
雷怒伸手,无尽爱怜得抚摸着余多鬓角的碎发。
余多报以微笑,凑近吻上雷怒的双眼。
这动作仿佛是一个信号,雷怒的手,下移到余多的衣襟上,悄然无声得解开第一粒扣子。
余多仍是看着雷怒,目光中却不再是坦坦荡荡的陶醉,覆上一层犹疑与怯意。
雷怒的动作并没有因此缓下来,他贴在余多的耳边,低声笑道:“别怕,很好玩的,我向你保证。”
他的声音本来就磁性十足,如今这魅力发挥淋漓尽致,加上暖和的气息,效果堪比一大杯烈酒。
余多心神为之一颤,人却清醒了一点,他冲雷怒一笑:“这么说你很有经验?”
“没有。”雷怒也笑,他为余多双颊的绯红心动不已,“所以我们要通力合作。”
余多此时再无顾忌,他用同样温柔的手法解下雷怒的衣物。
在这场寻欢作乐中,两人都显现出无比的耐心,他们赤裎相对,彼此拥抱,绵密得亲吻,抚摸对方的
身体。
第一次的高潮之后,余多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他从不知道别人的温情抚慰,也能带来汹涌如潮的的
快感。
这是多年没有过的狂喜释放。
他来不及重拾理智,却感觉雷怒的手悄悄探到了他身体后方,那个鲜少有人碰触的地方。
余多悚然一惊,本能欲逃,雷怒的臂膀牢牢得束缚住他。
“雷怒,别……”抬眼发觉雷怒眸中火辣辣的欲望,余多的声音不由得发软。
“我们做到最后,好吗?”雷怒停下了动作,微微一笑。
“最后”的意思,原本余多并不清楚,但雷怒刚才的行为已足以让他恍然大悟。
面对雷怒的请求,余多只恨为何不是自己先一步提出,掌握主动。
他全身燥热得像火烧,吞吞吐吐道:“那里……可以吗?我……会……”
雷怒了然,浅笑着在余多唇间一啄:“不怕。我们都是聪明人,聪明人是不会死在床上的。”
余多失笑,顿觉紧绷的肌肉放松不少。
他仰躺下来,听任雷怒抬高他的双腿。他目不转睛得凝视着雷怒不同寻常的表情,心中虽觉怪诞,可
没有一丝一毫的排斥。
雷怒的准备功夫也做得十足,他环抱余多,肌肤接触就像点燃一簇一簇的火焰。
渴求肆无忌惮的疯狂,他有些好笑自己这可怕的欲望。
克制不住,也无需克制,对方的眼神中,有同样的激烈。
他们寂寞得太久?也许吧……那就在当下纵情纵性好了。
雷怒吻住余多,缓缓得侵入他的身体。
深吻没有接住余多的全部呻吟,细碎的声音与粗重的喘息偕伴而出。
余多觉得自己像个初次入水的孩子,他紧紧得抓住雷怒的肩头,不敢稍放。
雷怒仔细得观察着余多表情的变化,他有足够的能耐在追逐快感的同时,顾虑到同伴的感受。
不,甚至可以这么说,余多的每一次皱眉展颜,每一回喘息呻吟,都在他的快感上添加巨大的砝码。
而余多已无法具体分清自己究竟是什么感受,在推开雷怒与将他抱得更紧的矛盾中,冰火两重天。
四肢紧紧得与对方纠缠在一起,他能感觉到雷怒对他身体的每一寸细心温柔的照顾。他希望可以去回
报这样的体贴,可当他睁开眼,对上雷怒专注湿润的眼眸,震耳欲聋的心跳又逼得他必须紧闭双目。
这为难的、快乐而又痛苦的神情,被雷怒一一收入眼中,不由勾起他心中一波接一波的柔情。
这一具同性的身体——这一个同性,奇迹般吸引出他全部融合的欲望。
雷怒固执得让余多率先享受到快感,他才抱住余多的腰臀,用力抽插,在余多的惊喘中攀上高峰。
当他倒在余多的身边时,手臂自然得压上余多的胸口。
余多闷笑出声。
雷怒奇怪,支起半身,问道:“怎么了?不舒服?”
“没有。”余多仍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只是觉得不可思议。我竟然跟男人……跟你…
…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事情。”
“后悔了?”
余多睁开了眼,望向雷怒,眼中满是羞涩的笑意:“不。有什么好后悔的。我只想着,这一回太累了
,下一次……”
雷怒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大笑出声,毫不客气得封上余多的唇。
第二十六章
食色性也,“性”之本能,也可以是一桩愉悦的事情。
拆除掉动物园的栅栏,“欲望”这一只生龙活虎。
余多平躺在床上,眼望简洁典雅的吊灯,作如是想。
身边,雷怒正致电服务台订宵夜。
做爱如作战,缠斗愈久,内耗愈大。
雷怒望向余多,并不意外在他脸上察觉到萧索之意。
沉醉一时,而如今酒醒。
他扯起微笑:都是男人,你情我愿,都该深知寻欢作乐的精髓。做一步是一步。
雷怒穿好衣服,打破沉默:“合作愉快,你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吧?”
余多爬起,颜面上情欲未褪:“雷怒,我们这算一夜情吧?”
“我们都想试试看,对不对?大概是算了。”
余多似有所悟,低头不语,半晌才苦笑:“刚刚明明很开心,很满足了,为什么现在突然觉得不对劲
?”
雷怒不答,他皱眉。
理论上的回答,应该是“想那么多干嘛,做过开心就好啊”,但事实上,阅历丰富如他,也没有全盘
考虑当如何安排此事后续。
化繁为简,一场游戏一场梦。
只是余多的眼中免不了带着迷惘。
一晌贪欢,余多非但毫不排斥,反而留恋这场性事中对手细致周到的温存照顾。
只不过从雷怒那倏然一僵的表情,余多醍醐灌顶。
“一夜情”精华部分,在数字“一”。
夜晚自然可以换作光天化日,“情”那更是狗屁不通。
于是他调整了思绪,呆了一呆,道:“雷怒,你跟阿芸,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么?”
雷怒眉锁更深:“自然。”
“……那离婚的话,你是不是要与她平分家产?”
“你问这个干嘛?”雷怒好奇,扫了一眼余多后笑道,“难道她跟你提起过这个?”
余多嘴唇翕动,正欲告知廖青的计划。
雷怒已然冷笑:“别开玩笑了,我不但不会给她一分钱,还要她倒贴给我呢。”
“啊?”
雷怒的补充说明让余多瞠目结舌,原来雷怒已打算卖掉原先的公司,并以某种暗度陈仓的方式转移掉
资产,重新投资,与罗景辉等人合作。
只是明面上,绝无“雷怒”这个名字。
到时候他雷怒名下的资产,就会只剩下那套别墅而已。
但雷怒也不打算就这么善罢甘休,他告诉余多,他会向法院提出孩子三年多来的抚育费用,以及配偶
不忠诚的精神损失赔偿款。
狮子就算不开大口,数额也不会小到哪里去。
即便法院并不支持这个请求,也可以给周芸一个下马威。
末了雷怒又道:“你还是在原公司待着。我与人协商好,账目他们做,钱由我来支付。”
这番说辞简单明快,通俗易懂,却不幸让余多陷入懵懂境地。
他怔然向雷怒,直到雷怒莫名其妙得起身向他靠近。
恰在此时,宵夜送到。
雷怒应付完服务生,推着餐车到床边,见余多的石化状态仍然未能解除,不禁摇头一叹:“喂,吃点
东西吧。”
宵夜清淡,以液态食物为主,雷怒盛满一碗,递给余多。
同时笑道:“怎么?还要我喂你不成?”
余多恍然,双手捧过,闷声道谢。
雷怒自助一碗,瞅着余多,心下称奇。
他只道余多易于了解,就如手中这碗清粥易于消化一般,初见余多这般模样,难免不惯。
从容不得,雷怒升腾起一点焦躁,他搁下碗筷,目不转睛向余多:“你到底怎么了?别像个女人一样
扭捏好不好?总不会你也有处子情结?”
最后一句,纯粹缓和气氛。
可惜这笑话显然太冷,余多默默放好一口未喝的粥,下床穿戴整齐,轻叹一声,道:“不知道。也许
我真的有?对不起,今晚我想独自待着。”
雷怒如坠云雾,目送余多离开,又觉好笑。
为何这余多喜怒无常,阴晴不定?
******
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用以形容“一夜情”会不会太过矫情?
自那日之后,两人重回轨道。
雷怒的诉讼状已递交,按照估计,从受理开始,调查,必经的调解程序,等真正审理,时间上是绰绰
有余。
只不知道周芸是否有足够的先见之明。
但他做足准备,又有罗景辉从旁协助,自信大可以只手遮天,滴水不漏。
早已想过与他人合作,单枪匹马白手起家,商海浮沉危机转机,其中苦乐雷怒一一尝过。
要继续开疆拓土,仅凭一己之力难免单薄——他早有腹案,却万万想不到竟会是家变婚姻解体,促成
了此事。
自嘲得一笑,雷怒在别人的办公室里环顾,若主人还不回来,他便找个摔不烂的东西一作发泄。
所幸,罗景辉似乎洞悉雷怒的意图,及时归来。
他本就敏锐过人,又擅长察言观色,见雷怒颓坐沙发,不禁奇道:“怎么?不是事事顺利吗?你在自
寻烦恼什么?”
若非雷怒心事重重,他真想大笑。
精辟。自寻烦恼。
思虑再三,雷怒一叹:“算了,我的个人隐私差不多都兜给你了,也不差这桩了。”
他一五一十,将与余多的那场变故简略说来,并无隐瞒。
罗景辉听罢,皱眉苦笑。
雷怒见他表情不对,免不了反弹:“你可别装正人君子,谢天诚之前……”
“不需要你提醒,我承认我的风流史跟你不相上下。”
“哪里,”雷怒不依不饶,“阁下男女通吃,在下哪能媲美。”
罗景辉笑意渐重:“你再针对我,你的事我一概撒手。”
这招使出,雷怒只得投降。
罗景辉也无意纠缠扯皮,见好就收:“雷怒,我与余多接触不多,听你转述,似乎不是个好惹的角色
。”
雷怒追忆,余多外表清秀斯文,白皙过人,除去五官深刻外,其它都很符合传统意义的美男子形象。
难不成那人实际上孔武有力,本性好勇斗狠?
“他好像是那种死心眼的人。”
罗景辉一语点醒梦中人,雷怒几乎跳起,叫道:“你该不是说我与他相处一晚,就要将他娶进家门吧
?”
“当然不是。”罗景辉啼笑皆非,“我的意思是,现实若不合这人一贯的认识观念,他恐怕不易变通
。我这只是猜测,与他相处的,是你不是我。”
雷怒点头,他认识的余多,仿佛的确如此。
于是问题来了。
雷怒的所作所为,究竟是哪里触上了余多认识观念的暗礁?
第二十七章
表面上的风平浪静,什么也代表不了。
余多这些日子过得很正常。
上班,工作;下班,休息。
但他的内心焦躁难安。
他陷入一种深深的惶惑中,不得安宁。
敏锐细腻意味着较常人更能体会痛楚,他沉于现实的池底,愈感窒息,愈是无力浮起。
曾经余多用浸淫于绘画逃避苦痛。
然而现今却连这招也不能管用。
公司里的事暂且搁置,每每回到雷家,迎上小女孩期盼信赖的目光,余多只想遁入地底。
“爹爹,我们什么时候去见妈妈啊?我好想她哦。”
乞怜的眼神,哀求的语气,由亲生骨肉的口中吐出,杀伤力堪比核弹。
余多有生以来,第一次害怕一个人。
这几天来,他尝试着联系周芸,一无所获。
于是他只好日复一日,接受炼狱般的考验,任是心急如焚,也苦无良策。
而与雷怒,非但是“船过水无痕”,两人的表现,简直可以形容作“过河拆桥”了。
连雷幸幸也察觉出不对。
私下里,她拽着余多的衣摆,泪眼汪汪:“爸爸妈妈以前谁也不理谁,然后妈妈就不见了,爹爹也会
不见了吗?”
这一问直让余多心如刀绞,他抱起雷幸幸,面对稚女,谁说得出不着边际的承诺?
综合以上因素,余多这段时日,心情跌落谷底。
也许正是如此,鬼使神差,当廖青再度出现,偕同胡来学一起向余多提出邀约时,余多不假思索得答
应了。
那日下班后,余多依约来到指定酒吧。
彼时日刚偏西,大街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反衬得酒吧一派清冷。
余多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吧台附近的两人,互相招呼后,他单刀直入:“请问,周芸在哪里?她的女
儿很想见她,你们能不能帮忙转告?”
廖青急忙一笑点头:“没问题。她最近不在市内,我们若见她一定帮忙。”
胡来学在旁递上酒杯,却被余多摇头拒绝:“我不喝酒。”
他说完想走,但廖青与胡来学哪里是那么容易摆布的人?两人一左一右,夹余多在中间,又一搭一档
,你一言我一语,把话题扯开。
余多本是心存戒备,他原不过希望通过廖青辗转知道周芸,事既不遂,他理应离去。
然,压抑的心情需要一个释放的场合。
廖青与胡来学谈吐幽默,他们是演员与记者,工作中的酸甜苦辣,侃侃而谈,滔滔不绝,一时间,竟
让余多产生共鸣。
境遇各不相同,然而他们三个,都是城市之海的一粒细沙。
小人物而已。
更让余多意外的是,廖胡二人,竟然也是为父母所不容的“孤儿”。
双亲虽然健在,亲情却已终生缺失。
余多恻然,不由得吐露出自家身世。
于是惺惺惜惺惺。
三人一杯接一杯,不知不觉已喝到华灯初上。
有了些许的醉意,廖青见酒吧宾客渐增,摇摇晃晃得起来,走上设置在酒吧中央的表演舞台。
他提起吉他,高声嚷道:“我来献丑了,唱首歌,送给我的两个好兄弟。”
胡来学带头鼓掌,余多跟着应景。
周围响起一阵稀稀落落的掌声。
廖青夸张滑稽得一鞠躬,便在台上旁若无人得自弹自唱起来。
音响效果不错,他的声音也挺好,再加上酒精作用,一首歌,唱得深情婉转:
“……这些年堆积多少对你的知心话
什么酒醒不了什么痛忘不掉
向前走就不可能回头望
……
朋友别哭
红尘中有太多茫然痴心的追逐
你的苦我也有感触……”
一曲毕,廖青扔下吉他,回到座位上,向胡来学余多二人豪气干云得一笑:“来,咱们再喝,不醉不
归!”
余多克制心中激动,与廖青互干一杯。
两人转头,却发现胡来学趴在吧台上,脸深埋入臂弯中,肩头微微颤动,说明并非酒醉而致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