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乐文说:“你不过喜欢个男人,他对你那么好,你有什么好啰嗦的。”
严展说:“不好了,我们分手了。”
方乐文说:“分手?那实在太好了。以前我说过,我不仅要给他生孩子,还要他名正言顺地姓严。严
展,你愿不愿意跟我结婚?”
严展沉默,低着头不说话。方乐文看着他,她知道他动摇了。
过了一会儿,严展突然笑了,“既然咱俩都是疯子,结就结吧,谁也甭他妈祸害别人。”
酒席摆的很简单,请了方乐文的亲戚和一些同事,严爸爸也来了,乐得合不拢嘴。
方乐文穿上婚纱非常漂亮,很多人拍着严展肩膀说他好福气。方乐文的父母也很高兴,他们知道自己
女儿的事,以为她是迷途知返,闪电结婚也不在意。
方乐文悄悄说,知道吗,其实咱俩是为父母结的婚。
严展说,可不是嘛。
他一路笑着敬酒,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白金戒指,在灯光下微微颤烁,是去年情人节任东维送他的
礼物。
他答应结婚的另一个原因,是想光明正大把戒指戴在手上。
酒一直喝到半夜,严展迷迷糊糊,掏出手机给任东维打电话。
电话接通,任东维可能已经睡着了,声音很朦胧,“严展?什么事?”
严展没说话,仔细听他的声音。
任东维似乎笑了几声,严展立刻觉得眼睛发酸。
不知是不是幻觉,对方声音竟然有几分温柔,“严展,怎么了?”
他没说话,把手机拿到嘴边,动情地吻了吻。
怕对方听见,严展挂了电话,对着手机傻傻地说:“老婆,祝你万事如意。”
第十章:隐隐作痛
结婚对严展没多少影响,因为方乐文很快调离上海,去了广州军区。她要去别人不认得的地方生下那
个孩子。
夏天的时候,严展去广州看她。陪她去做产检,医生夸奖严展帅气,方乐文看着他直乐。
她男人的事已经判了,死刑。二审要是通过就执行了。
严展觉得她离开上海,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几个月里严展瘦了一些,戒烟时长的体重全掉了,肠胃也不太好。
他见过任东维一次,对方笑呵呵恭喜他,显然知道他结婚的事。
当时严展是去找许映。以前和他们吃饭的时候,严展听许映提过,他有一个朋友在中院做审判员。
他想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一点消息。
许映看到他有点躲闪,听他说不是为了找任东维,反而很轻松就答应了。
过了一个多月,许映帮忙联系到了主审案子其中一个法官。执行死刑时,主审法官必须到场签字,这
人等于是死刑犯最后见到的人之一。
方乐文立刻从广州赶回来。
他们在一家饭店里定了个套间,方乐文大着肚子,进去眼泪就掉下来。法官跟她两个到里间去说话,
严展在外间等着,他没想到任东维也在。
任东维坐在严展对面,笑着说:“严展,最近过的怎么样?”
严展说:“挺好的,你呢?”
任东维说:“不错。多谢你挂念。”
他们一阵沉默,房间里尴尬得要命,许映借口上厕所出去了。
严展张了张口,忍不住低声问:“任东维,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究竟哪里错了?”
任东维看着他,笑容收起来,“你没错,你只是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严展说:“你想要我出柜?”
任东维说:“你看,你还是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严展低着头没说话,心里空荡荡的,什么都不想。
又过了一会儿,方乐文出来了,她惨白着脸,拉着严展说:“我儿子要没有爸了……”
眼睛一翻人昏过去。他们赶忙送到医院,还好大人孩子都没什么事。
第二天方乐文才醒过来,拉着被子小声哭。严展第一次觉得她是个女人。
过了几天,严展接到任东维电话,他说带朋友来长远看病,找他帮忙。
严展下楼,看见任东维和他的新男朋友站在一起,正笑着说话。
严展愣了下,慢慢走过去,“任东维。”
任东维回过头,“严展——”他给他介绍,旁边这人叫赵勉,肠胃不好,想去消化科看看。
严展点了点头,带他们去找熟人。
医生给赵勉看了,开好药嘱咐几句,转头问严展:“诶严展,你药吃完了吗?”
严展说:“没,吃完来找你开。”
医生说:“你坚持吃,自己怎么回事不知道啊!”
严展嗯嗯答应了,带任东维他们去交钱拿药。
任东维闲聊似的问他:“你吃什么药?身体不舒服?”
严展摇头,“没有,他大惊小怪。”
任东维说:“你老婆身体好些了吗?”
严展一时没反应过来,听任东维问自己老婆,感觉很不习惯。
他随便点头,把药交给任东维:“怎么吃上面写着,坚持着别断了。”
赵勉笑着说:“严展,麻烦你了。”
严展说:“没事,不用客气。”
任东维说:“赵勉,你先回去,我还有点事儿。”
赵勉答应了,转头出了门诊。
严展说:“那你忙,我先上去了。”
任东维说:“等会儿,带我去你们体检中心看看。”
严展说:“哦。给你们公司员工体检?”
任东维说:“嗯。你身体不舒服是不是,脸色不太好。”
严展说:“没有的事儿,我他妈跟活驴似的,好得不能再好了。”
任东维说:“身体是自己的,别不当回事。”
严展点头,不想再说什么,急匆匆带他到体检中心转了一圈,不等任东维说话就走了。
严展上楼就给梁慎打电话:“任东维带了姘头跟我显摆,我他妈快杀人了。”
梁慎默默叹了口气,这种事劝也没用,什么时候过去了才能不在乎。
又过了一个礼拜,严展竟然看见任东维公司的小王秘书。
小王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看见他笑着说:“严展——”
严展走过来,“你怎么来了?”
小王说:“老板让我给赵勉送汤。听说你在这儿,顺便给你带点。”
严展说:“赵勉?他住院了?”
小王说:“是啊,肠胃不好真是麻烦。”她伸手把保温桶给严展,“给你,还热的。”
严展笑着说:“谢了啊,我可真有福气。”
小王白了他一眼,“嘴硬吧你。”
严展笑了两声,“保温桶我怎么还你?”
小王说:“喝完放赵勉那就行,消化内二十四床。老板也会去的,有空你跟他聊聊。”
严展说:“嗯,我知道。”
小王恨铁不成钢地摇头,踩着高跟鞋走了。
严展拿起保温桶,桶身上画着一个卡通小人,咧着嘴笑,很HAPPY的样子。
严展对着保温桶小声说:“小秘都知道我嘴硬,你说我是不是没救了?”
汤他喝了个干净,保温桶托一个护士放到赵勉床边。
多讽刺,之前任东维给自己送汤喝,如今他喝人家情人剩下的。
晚上又想去喝酒,被梁慎拉住了。
严展说:“放心,我不会乱搞男女关系。”
梁慎说:“你搞得了吗。”
严展说:“那倒是,现在我他妈对男的女的都不感兴趣。”他想了想说:“怪不得师兄总给我看变性
人双性人,原来是知道我最后得在这里边找对象。”
梁慎让他说的哭笑不得。
严展喃喃地说:“家里不让我去,怕男朋友看见;公司不能去,是骚扰他工作……梁慎,我想见他一
面也见不着,我心里难受……”
其实见面的机会还是有的,赵勉在住院,任东维经常会出现。
严展不敢去,那是自己找罪受。
任东维却总来找他,像是故意要刺激他似的,隔几天到楼上来,有时亲手带汤给他。
严展觉得苦不堪言,他问任东维:“你总过来,不怕赵勉多心?”
任东维笑着看他,“他多什么心,他只是个同事而已。”
严展被噎得心肌缺血。
分手前他说任东维是同事,原来他一直耿耿于怀。
任东维你真他妈小气。
严展摸了摸心口,那里疼得厉害。
年底方乐文生了个男孩儿。严展去看她,方乐文说,她要转业了。
每年这个时候干部科最忙,忙着动员,忙着谈话,忙着劝人转业。
这几年转业压力一直很大,每个科都有指标,年资轻的各个提心吊胆,说不定哪天就叫你去谈话。
不过严展没想到方乐文会中标。她能在几个军区间调来调去,关系应该不一般。
方乐文说:“转业也不错,我可以好好照顾孩子。我肯定不回上海了,做什么都一样。”
严展说:“你是不是想当警察?”
方乐文说:“是。严展你真是了解我。”
严展叹了口气,他怀里抱着小婴儿,嘴巴嘟嘟的,非常可爱。现在还看不出来,等过几年长大了,像
他爸爸了,方乐文不知道会是什么心情。
方乐文问他:“严展,你现在有朋友吗?”
严展说:“没,以后再说。现在这样不错。”
方乐文说:“你可快三十了,差不多定下来,别折腾了。”
严展说:“我不娶了你吗。什么时候你找着下个男人,想离婚了咱们再离,现在我觉得挺好。”
方乐文叫他,“严展——”
严展抬头看她。
方乐文说:“将来他长大了,我能说你是他爸爸吗?”
生了孩子,她整个想法都变了,不愿意儿子知道自己有个杀人犯的爸爸。
严展点了头,“当然能。”
过年时,方乐文带着孩子跟严展回家。
严妈妈看见小孩儿立刻尖叫起来,她不记得方乐文,连带着也不认严展了。严父把他们带出去摇了摇
头,今年外面鞭炮放的厉害,她受了惊吓,情况还不如平时。
大年三十,三口人在宾馆渡过。严展的小姨包了饺子给他们送过来,抱着小孩儿亲了又亲,喜欢得不
得了。
她给小婴儿包压岁钱,方乐文最初不要,严展帮她收下。
他这辈子除了父母,最近的亲人就是他小姨。她为他家付出了很多,远超过一个妹妹对姐姐应该付出
的限度。
过年后,方乐文回了广州,严展也销假上班。
二月十四号又到了,这是他爱上任东维后,第五个情人节。
任东维给他打了电话,严展很意外,两人对着话筒都不出声。
半响严展说:“任东维,我一直不敢相信我们真的分手了。”
任东维轻声说:“我也是。”
严展说:“以后咱们是不是再没有关系了?”
任东维说:“可能……”
严展突然发怒:“你他妈不是说和我过一辈子吗?”
任东维没有说话,呼吸的声音透过话筒传过来,显得有些急促。
严展说:“任东维,老子认识你真是倒了血霉了!”
他回手狠狠一摔,手机撞在墙上,啪嚓一声四分五裂。
严展一屁股坐到沙发里。手臂用力过度,从手指到肩膀都麻了,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像要破膛而出。
整整一年过去。他们真的分道扬镳了。
第十一章:重归于好
严展的力气很大,手机完全报销,机芯露在外面。
他喘了会儿,心跳平静下来,觉得自己干了件蠢事。
地上的垃圾懒得清,严展穿上外套,准备出门再买一个。医院随时可能有事情找他,没有手机不方便
。
打开门,严展愣住了。
任东维站在那儿,手里还拿着手机。
严展看了他一会儿,不知道该说我出去还是你进来。
任东维先笑了,“我在外面站半天了,挺冷的,不让我进去我可要冻死了。”
严展赶紧说:“请进请进。”
任东维跟着他进门,看了眼地上手机的残骸,严展有点尴尬,去拿了扫把清理掉。
任东维坐下,说:“你干嘛摔手机?”
严展说:“没摔,不小心掉了。”他问任东维:“有事儿?”
任东维说:“嗯。”
严展问:“什么事儿?”
任东维说:“看你有没有空,找你吃饭?”
严展说:“今天情人节你干嘛找我?”
任东维说:“你看我傻吗?
严展说:“任东维,你什么意思?”
任东维说:“你说呢?”
严展看了看他,“任东维,别总问我这句话行不?”
任东维叹了口气,“情人节不是应该找情人吃饭吗?”
严展说:“那你还找我?”
任东维说:“你是真想气死我还是怎么的?”
严展有点琢磨出味儿了,“……你,你是……”
结果任东维转了话题,“你家里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严展顿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的?”
任东维说:“方乐文找的我,跟大太太通知小姨娘似的……”
严展:“……”
任东维说:“我又去问了梁慎,他们都知道,你唯独没有告诉我。”
严展动了动下巴,耷拉着脑袋不敢看他眼睛。
任东维问:“你不告诉我,是因为我不同吗?”
严展没回答,为什么不愿意告诉任东维,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看严展那表情,任东维心里明白了,他眉毛舒展开,“那你结婚的事,我可以原谅你。”
严展立刻抬头看他。
任东维说:“我原谅你,但我还是很生气。严展,你竟然去结婚……”
严展说:“反正你走了,结不结婚无所谓。”
任东维说:“我走了……你不能来追我吗?”
严展木呆呆地说:“追你……”
任东维说:“我们在一起是我追的你,分手了你就不能来追我?”
严展:“?”
任东维笑了笑,“严展,你从来没想过是不是?从我们认识到现在,一直是我追着你走。……你知道
我喜欢你多久吗?”
严展说:“……四年?”
任东维说:“八年。严展,从我第一眼见到你开始,我就一直记着你。”
严展:“……哈?”
任东维说:“我们没联系那几年我经常想起你。我去找过,可惜实习医院没存你资料,急诊也没人知
道你电话。你就跟个田螺姑娘似的,说不见就不见了。要不是后来遇着你,我还当你是我幻想出来的
假人。”
严展说:“你从来没跟我说过阿。”
任东维说:“我是没跟你说过,我没跟你说的事儿多了。严展,其实我这人挺小气的,我平时一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