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一起发呆,过了一会,他靠过来,说:“林梦非,你用的什么香水,身上这么好闻?”
我“呸”了一声:“用你娘的香水。”
他哈哈一笑,我不理他,闭着眼睛修身养性,隔了一会,就听他说:“可你真香呀。”
我睁眼瞪他,他反而无辜地看着我,我白他一眼:“待会流了汗就该臭了。”正说着,一只皮球飞来
,我一闪,皮球蹭上他的胸。
“谈情说爱呢你们,快过来训练了。”场地的另一边,伙伴们在叫。
我拍拍屁股,看他那呲牙咧嘴的模样不禁好笑,跑了两步又想回头看他跟过来了没有,一回头,就见
谭恬坐在一边的观众席上看着我,或者说,看着我们。
这天的训练糟透了,射了几次空门不中,我回休息室换了身衣服,回头见他还坐在那里,知道他有话
想跟我说。
我跑过去坐在他身边,当中隔了些距离,我怕刚训练完身上有汗臭,其实平时我并不怎么注意这些,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他,就格外有这顾虑。
我先开口:“今天怎么那么有空来看我训练?”
他刚想说话,身后足球队的朋友们叫我:“林梦非,一起去吃点东西,你去不去?”
我摆摆手,意思自己有事,他们就走了。
谭恬问:“你的脚好了?”
我一愣:“早好了,又不是大不了的伤。”其实训练完我已经很累了,所以我很惊异于自己能用这么
轻快的口吻跟他说话。
“你……很快乐,”他犹豫着开口,“在足球场上的时候。”
“是。”我看着自己的脚,说:“我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我告诉自己,我有资格高兴。
“没有人会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的,你也不会。”我说。
“我会。”
“你不会。”
“那我现在在干什么?”
“……”
“你告诉我,我现在干的事情叫什么?”
我叹了口气:“谭恬,别为难我,也别为难你自己。”
他有些茫然:“为什么?”
“我不知道你在问什么。”
“为什么你可以这么简单就走开。”
“也许,只是因为,我发现我没那么喜欢你。”
既然已经结束了,那么就让我画上一个有力的句号。
第 7 章
那天之后,谭恬似乎想通了,彻底放开了我,他开始和形形色色的女孩约会,每一个都很漂亮,不是
我们学校里的,就是其他学校的校花。在某些场合,比如牛哥他们在时,他对我就像从前那样,有时
候还会开开玩笑勾勾肩膀,如果只有我们两个人偶尔狭路相逢,他的嘴巴就紧多了,好像多跟我说一
句话,他会被我染上什么传染病似的。我的生活照样在上课和训练并肩同行,唯一的乐趣是看谭恬又
把上了哪个学校的漂亮女生,我估摸着不久我们这个区所有长的对得起群众的姑娘都要被他采了。
******
在时间跨度越来越长的训练的摧残下,上午的四节课照样被我睡了过去,被人用手扯着耳朵从桌上拎
起来时,我还不耐烦地拍掉那只手,嚷道:“找死?”抬头一看,班主任一脸震惊地看着我。
牺牲了一顿午饭,我拿着写好的忏悔兼保证书到办公室交差,回头却见谭恬靠在墙角,正巧也往我这
边看来,我有点尴尬,抬手想跟他打个招呼,举到一半又中途变成了抓头的姿势,我用嘴型问,罚站
?他点了点头,示意我外面说话。我有些怀疑他怎么从老师眼皮底下钻出来,没想到他大大方方地就
从那里走了出来。
他走过来的时候,我才发现他的脸上挂了彩。
我指指脸,问他怎么回事。
“跟人打架打的。”
我当然知道是打架打的,所以我才问怎么回事。
但鉴于我们现在的关系,我还是露出一副“我了解”外加绝对不瞎打听的狗腿表情。
我还在想他大少爷今天怎么不怕被我传染毛病主动跟我说话时,他便开口说了句了不得的话。
“你瘦了。”
“嗯,呵呵,最近魔鬼训练来着。”我不敢违逆,陪着笑脸,心跳……好像快了那么两下。
他扯了扯嘴角,不置一词。
我一向很害怕对话中突然出现的恼人的停顿,这时这种特质又发挥了效用,急忙调动脑细胞寻找话题
:“你最近在和F高的校花约会?我听说她超可爱的,是不是真的?”
鬼知道我脸上怎么会挂着那种“你小子有福”的表情。
我并不认为我天生擅于伪装,但由于我天生带了某些消极因子,我十分惯于流露出避免让情况变得尴
尬的表情,尽管有时候它们和我的实际心情相违。比如现在,要是我流露出一点内心动摇的姿态,都
会让我羞愧至死。
谭恬依旧不为打动的样子:“早换了。”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他对我笑了笑:“要不要介绍给你认识
。”
“啊?”我一边装傻,一边连忙摆手,“不用不用。”
“你不是想知道她可不可爱嘛。”
“……呵呵,介绍就不必了,那种校花级别的,我可无福消受。”
“怎么会,你又不差……对了,你还没交过女朋友吧,梦非。”
听到这个名字从他嘴里溜出来的瞬间,我有些恍惚。
“梦非?”
“啊?”
“我说,你是不是从来没谈过恋爱?”
“你是指……跟女生?”
“当然啊,你是男的,难道我会问你有没有交过男朋友?”他有些好笑又有些责怪地看着我。
我也跟着笑了起来,谭恬,你一定是在报复我的狠心。
我只是正面给了你一刀,你却是拿针在戳刺我的脊梁呢。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几乎有些慌张地低下头去。
“我好像有点,脑子不太清楚。”
“没事,那我先进去了。”眼前的鞋同一时间离开了我的视线。
我站在那里,知道他已经走了,可我不敢动,我怕我一动,眼泪就会往下掉,我怕眼泪一掉,就会流
个不停。
第 8 章
比赛前一天,我们分组打模拟比赛,因为都把这当成实战,踢起来就比较狠,中场休息,我一个人坐
着沉默地喝水,虞路走过来,表情古怪:“阿非,你腿伤是不是又复发了,我看你跑起来的样子不对
头。”
我暗暗惊讶于他的观察能力真的很厉害,刚刚在场上,我虽然比平时速度慢了点,但一直在控制自己
的跑步姿势,我心想既然已经被看出来了,也没瞒他:“你别跟别人说,我觉得好像没什么大问题,
明天的比赛肯定能坚持。”
他怀疑地看了我一眼:“这事可大可小,比赛以后有的是机会,腿报废了可再也踢不了足球了。”
我点了点头,想到自己的储物柜里有止痛喷雾,就站了起来:“我去趟更衣室。”一边走一边想,我
当然知道身体跟比赛孰轻孰重,可为了这次的校际联赛,我真的算得上全身心投入,不管这投入中是
不是夹带了些对其它事情的逃避,总之我不想这么轻易就放弃,也许潜意识里也有点自己跟自己较劲
,或者说这就是人们说的自虐?
走了一会,我听到后面有喘气声,回过头一看,原来虞路跟着小跑了过来,我很无奈地看着他,他一
把把我拉到旁边两座教学楼的中间。
我有点嘲讽地说:“你不是劝我放弃明天的比赛吧?”
他看看我,叹了口气说:“明天我会支援你的。”
我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他说:“明天你跑动少些,多传球,如果对方动作比较大比较狠,你可别傻乎乎地跟别人在身体上硬
拼,就你这身板,外加比女人还细的腿,人家一个飞铲,你就报废了,反正你本来就是灵巧型的球员
。”
我笑着看他。
“实在不行,假摔也成,让对方不敢对你做小动作。”
我嘻嘻一笑,叉着腰:“我知道啦,还有,你别小身板小身板地叫,什么是‘比女人还细的腿?’死
虞路,论跑动距离,我可是队内第一。”
“那有什么了不起,你不就是比较能跑么?”他不甘心地嚷嚷。
我嘲笑说:“那说明我比你们持久,女人就喜欢我这一型的,哈哈。”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开起这种玩笑来,我想是因为这小子的话让我有些感动,我又不好意思让他看出
来。
虞路也来了劲:“阿非,你不说还算了,就你这脸,还有美腿,要是你跟女人做那事,我还真得犹豫
一下,是该看你还是看女人。”说着手就往我腿上摸了一把。
我被他这兴之所至的动作弄得又不好意思但是又发不出格,只好半开玩笑地说:“别动,我怕痒。”
突然两个人都听到一声又细又轻的响声,都是一惊,互相看了一眼,虞路的手马上变得老实了,声音
是从拐角的地方发出来的,我以为是猫叫,就伸着脖子过去看了一眼。
结果就看到一男一女靠在墙上接吻,那女的我不认识,那男的竟然是谭恬。大概是我探头过去的缘故
,他们两个停了下来看过来,我还没什么反应,虞路就一把搂着我的肩,一边笑着一边打招呼:“哈
哈,抱歉抱歉,不知道这里有人。”
我眼前还残存着两人接吻时的画面,没想到谭恬亲吻时的侧面这么迷人,我以前都没有注意,以前…
…我都是站在他对面的那个人,没有注意到也很自然……回过神来,见那女的十分嚣张地从虞路的脸
上扫到我的脸上,就这两眼,让我知道什么是目中无人,她大概是以为我跟虞路在这里偷看他们接吻
了。这么想着,我竟然说出口来,转头对虞路说:“她以为我们在偷看他们接吻?”
一边说着一边回头迎视那女生,还歪了歪脑袋做了个询问的动作,那女生立马被我气得脸上红一阵白
一阵,我往她旁边一看,心里一毛,原来那女生生气的程度只是小意思,谭恬的脸才叫黑得可以,他
不会以为我真的恬不知耻到在这里偷看他吧?
“滚。”
谭恬说,滚。
我睁大了眼睛看他,他以前从来不会说这个字眼的,不仅仅对我,对别人也不会,他是那种很懂得尊
重人的人,这从他对老师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
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到底变了多少,谭恬,我快不认识你了。
这时候,身边的虞路好像有了动静,也许是平时已经培养出了默契,我大概知道他想干什么,连忙一
把抓住他的胳膊,我这时候自己脾气也不是太好,但衡量一下,觉得两个人中总要有一个理智点。
我拉着他:“我们回去训练了,这种事情犯不着。”
听了我的话,虞路很顺从地耸耸肩膀,走之前,我自己想想果然觉得不解气,不痛不痒地用他们都听
得到的声音说:“下次要违反校规,找个没人经过的时候,不是更好?”
虞路的气来得快消得也快,半路上对我说:“阿非,你今天好好休息吧,我去找老师,就说你家里有
事先回去了。”
我想想也是,就转回更衣室,整理了一下先回家了。
第 9 章
第二天是跟隔壁学校的一场比赛,因为是淘汰制,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拿下这一场,我记得谭恬还
和他们学校足球队的拉拉队队长约过会,赛前一看,果然是个十分火辣的正妹。
我没想到牛哥竟然也来看我们比赛,他可能在休息室外等了一会了,有些着急,一见着我,就把我拉
到走廊。
“阿非,你真的要踢这场比赛?”
我皱了皱眉头:“当然要踢。”
“你脚伤全好了?”
我心想都这时候了,他怎么又扯到我脚伤的问题。
我疑惑地看着他:“好了。”
他看上去很焦急,又抓头又跳脚的模样活像猴子:“怎么好了呢,怎么好了呢。”
我有些奇怪:“是不是谁跟你说了什么?”可虞路跟他不认识啊,不至于告诉他我旧伤复发的事。
我说:“没事我要去做热身运动了。”
牛哥一把拉住我,我眉毛抬了一半,他马上放开了手。
“阿非,你就听我一句,这场比赛你别踢了,算给我个面子行不行。”
我张了张嘴:“你的面子我自然要给。”
牛哥脸上一喜,我接着说:“这场比赛我也一定要踢。”
没有理会他,我转身进了休息室。
结果这场比赛是我们赢了,退场以后,我一个人躲到卫生间,几乎喷了一整瓶止痛喷雾,直到腿上的
知觉都麻木了,这才重新走出卫生间。
离第二场比赛还有不少时间,这中间我有足够的时间恢复,这样想着我便觉得安心起来。去了几趟医
院,其实这种伤主要靠养,我缺了不少训练,大部分时间是自己一个人做些温和的肢体训练,保持身
体不迟钝掉。
******
这些日子以来,我发现自己慢慢地在长个子,原来的那双足球鞋已经有些顶脚了,这天吃完晚饭,我
一个人跑到市中心准备看看球鞋。
在最繁华的那条街上,我竟然见着不少穿着我们学校校服的男生女生,不过想想学生们本来就是很闲
又有大把时间用来挥霍,就没怎么注意,进了附近一间相熟的足球专卖店里,花了很久挑了一双还算
满意的新球鞋,因为初中的时候经常光顾,老板也还认得我,他是个足球迷,我们两个人从英超聊到
西甲,到最后我出门的时候,发现天已经黑了。
走在街上,我这才觉得情况有些诡异,穿着我们学校校服的学生一点没有减少,反而还有增加的势头
,除了我们学校穿黑红相间校服的学生,我看着特别眼熟但是忘了是哪所学校校服的学生也像潮水一
般汹涌,另外还有一些其他学校的学生也隐在四处,或明或暗,不论每一个的脸上,都闪烁着一些兴
奋、紧张、期待,甚至惧意。还在纳闷,眼角余光就扫到附近霓虹灯下站着八九个学生,都是平时跟
牛哥他们出去玩时见过的二年级学长。
我向他们走过去,有些茫然地问:“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也都认识我,说:“小阿非,你怎么来了?”
我说我来买鞋的,他们瞧我手上提了个袋子,就都露出一副“松了口气”的表情。我还想问,他们说
:“小阿非,没事你快回家吧,这里不是你这样的足球健将待的地方。”
我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妙,就问他们到底怎么了,他们互相看了眼,我再三催促,他们才告诉我:“小
阿非,本来这事跟你没关系的,但你和谭恬牛哥都是好兄弟,也就不该瞒你,是谭恬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