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盼舒看不懂这是什么状况,赶紧蹲下去捡文件,散得遍地都是这么多份混乱在一起要重新整理好真不容易。
任疏狂看着他的脸色还好,应该休息得不错,既然来了也不能赶他回去休息,心底有点对他任性固执的无奈,看到从会客室出来的几人在帮忙捡拾,也就转身回总裁室去了。
帮忙的几人中有两个邹盼舒很清楚,一个是原来十层被降级的同事,一个竟然是严总经理,大家都没有说话,气氛很压抑。几分钟后所有的文件文件夹都汇总到邹盼舒手上,他向几人致意,道了谢才又转身回办公室,关门前只听到去而复返的李秘书对着谁说:“请你进去,其他人继续等着。”
关了门就把外面的嘈杂关在身外,邹盼舒一边分着文件,一边冥思苦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显得这样大动干戈。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邹盼舒头昏脑胀才分好这些文件,呼出一口气他靠向椅背休息,眼睛都酸涩了。
敲门声响起,得到应可走进来的是李秘书,她看看桌面已经整理好的文件,歉意的说:“抱歉,让你遇到这种事情。”
邹盼舒已经站起身,这个李秘书算起来是自己的半个上级,他可没那么大架子让她道歉,何况与她没什么关系,赶忙表示不在意。
李秘书也没有就此事多说,倒是把邹盼舒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透,让邹盼舒又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情景,直到他有点小紧张李秘书才再次开口:“今天的事情你也看到了,总裁没说让我告诉你,不过他也没下令不能说,我想还是让你知道比较好。”
迟疑了一下,邹盼舒才问:“和我有关?”
“是。前段时间公司有些不利于你的流言,是朱秘书和她的亲戚煽动的,太具体就不说了,总之总裁已经把这几个相关的都开除了。”李秘书推了推眼镜,神情有点严肃:“你要知道泰恒还没有过这样一天开除多个老员工的先例。说起来也不是你惹出的事情,你也不要太在意。这些文件我带走,你好好做事吧。”
李秘书把文件带走了,邹盼舒却陷入了沉思,一时心底感动得难以压制。任疏狂就是这样什么都不说却用自己的那套方式行事,总是出人意料的在沉默中履行温柔。他甚至想就这么冲过去好好抱抱他,不过理智好歹占了上风知道这是公司不能胡来,何况总裁室没有召唤是不能随意进出的。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总裁室里还留着最后一名任疏狂今天需要面见的人——严总。
“严靖,说说前晚怎么回事?”任疏狂看了好一会儿自己这个下属兼学弟才开口问话,对于严靖他的耐心会稍微多一点点。
公司里只有两个人对他来说有点不一样:一个是学姐李秘书,一个就是眼前这位一毕业就过来从中层一直做到总经理的严靖。这两人算是当年在校时就和任疏狂走得比较近,都是比较有能力而人品佳的人。
任疏狂自从大学毕业不能转军校与家人闹翻后,一边改了专业读研一边开始创办了这家自己的公司,那时候还是刚研究生毕业的学姐李秘书一人任多职开始运作,而严靖也是那时候表示了意向,兼职着加入了阵营。对他们两人,任疏狂并不想多加猜忌。
严靖哪怕心底直打颤面上也不动声色,射线一样的目光扫来他确实有点顶不住,不过他自信肯定不会留下马脚,因此才顶得住压力,此刻一听到问话果然是这个事情,不知道是失落还是紧张,理了理思绪装作不知的问:“前晚出事了吗?”
任疏狂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一时间也有点疑虑,虽说别的大集团会有这种龌蹉事情,但是泰恒历来没有这个先河,贿赂钱财甚至一些小权势,比如帮对方安置个把人去某个政府小职位什么都可以做到,唯独送人的把戏任疏狂从不屑去做。
最重要的一点是任家的背景在S市这个城市来说就是块金字招牌,是S市最高的军权代表,一开始泰恒集团就拿到了诸多利益丰厚的政府项目,真正使得泰恒集团大发展的项目还是三年前接下的整个华中通讯基站改造,一下子就翻了十几倍规模,随着资历深厚又接了好几个大项目才发展成为目前全国同行业前三名,而前三名都是大背景下的集团公司,优势各有千秋,至今也不好区分谁是龙头。
“没出事。说说你们晚上的经历。”任疏狂不想质疑自己的属下,用人不疑是他的性格,否则也不会留下两个知道一些自己往事的人在公司,还担任重要的职务。
严靖心底一松,隐去紧张和悸动,缓缓说了前晚如何招待张丰唯一伙人,包括酒桌上的猫腻也都坦言出来,这些话自己不说一调查其他人也都会查到,没必要隐瞒,何况严靖还是看不起邹盼舒,不认为邹盼舒真的就能鱼跃龙门得到总裁的青睐,要是总裁因此把邹盼舒调走或者送给张丰唯那才好呢。
严靖刚刚看到邹盼舒时还不能判断前晚后续如何,只是昨天邹盼舒请假一天是事实,他也不知道任疏狂昨天就回到S市,想到把一个威胁清除掉了,自然有点小得意在心底,这还是他第一次对任疏狂阳奉阴违呢。
任疏狂听完之后,与调查对比没发现什么疑点,至于邹盼舒如何到的酒店没人解释得清楚,只能判断是张丰唯使了坏把人弄去了。没有再多说什么,任疏狂向严靖交代了一些其他的工作,并且把安抚因开除几个老职员带来的动荡的任务交给他处理,才把人打发走了。
严靖的工作能力一向很强,工作意向也很明确,任疏狂向来放权,待遇更是业内最佳,绝对想不到严靖会对自己有不一样的心思,这心思如此深沉,多年如一日,出现了邹盼舒他才冒险动了些手脚。
解决了公司内部的这些骚乱,还不能平息任疏狂的怒意。昨日一回到S市就看到大江的留言说把人送入医院了,他甚至来不及回去换身衣服就让司机开往医院,看着吊着药水一脸痛苦挣扎的人,那一刻涌动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戾,如果张丰唯在眼前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出手灭了他。
哪怕已经过去一天,这股怒意缠绕心间还未散去,自认被归到自己羽翼下的人竟然就在眼皮子底下被人陷害了,任疏狂怎么也压制不下这口郁气。昨天在邹盼舒面前他没表现出来,此刻只一人时才不压制眼底的寒光,他会让张丰唯知道动了他的人是什么后果。
眼看快到中午,任疏狂想起早上到S市现正在酒店休息的肖庭诚,才按下内线通知邹盼舒不用准备中餐,等一会直接一起到肖庭诚下榻的五星级酒店吃中饭。
“我可以进来一下吗?”邹盼舒接到内线通知,问了一句话,他觉得很想现在就看看任疏狂,一股悸动让他的理智迷失,恍如看到了幸福的轨迹。
得了许可进了总裁室,邹盼舒想说谢谢又觉得任疏狂可能不想自己知道这些事情,说了不就出卖李秘书了吗?他还想紧紧的抱一抱任疏狂,感受一下这个真实的体温,只有这样他才更有信心继续追求心中所爱,一时间又想到冒冒失失进来,真不如倒一杯咖啡打打掩护还能找到借口,最后呐呐地开口竟然是中餐想吃什么,说完才记起刚才的吩咐,瞬间红了脸。
任疏狂早已练就的火眼金星一眼就望穿他的纠结,猜出是李秘书告知他,对李秘书这样擅自主张他并不生气,一个好的心腹会自己过滤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带着点小小的恶作剧,特别是昨天自己好像吃亏了,他噙着一丝笑意看着人在那难为情的别扭。
邹盼舒憋着都不敢喘口大气,因此脸色更加红润,原先显得苍白的肤色一下子艳丽起来,他正懊恼间一下看到任疏狂翘起的嘴角,意识到任疏狂什么都清楚在看自己的笑话呢,恼羞成怒一句呵斥脱口而出:“你这坏蛋!”
说完脸色却更是通红,这样的话怎么听都没有力道,邹盼舒转身就要出去。
身后的人动作更快,知道自己闹过火了,不过刚刚还蓄满心底的怒火此刻早已一丁点火星都无,快步绕过办公桌上前伸出手一把拉住人,两条长臂一圈从背后把邹盼舒抱住了。
任疏狂已收了玩乐的笑意,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体香,他把头微微靠在邹盼舒削瘦的肩上,只觉得怀里这样抱着他就能获得心灵上的安宁,没有强迫,没有欺骗,没有要把腰压断的重任,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气,喷在邹盼舒已经泛红的耳尖上,用着低沉魅惑的声音说:“不气,欺负你的人我都帮你教训他们。”
“为什么?”虽然感动得心都涨满,但是邹盼舒还带着一丝理智问出心底的疑惑,这个人从昨天提前飞回来就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沉默了一会,任疏狂找了个理由答复:“因为你是我的人,谁都不能欺负了去。”
邹盼舒说不出是欣喜还是失落,原来任疏狂还是把自己归为他的人,这样的强势和张丰唯自以为是的想法如出一辙。不同之处在于张丰唯的手段更恶劣,而任疏狂还能稍微顾虑点自己这样的平民的自尊,给予一定的平等。心底还是感动,悸动却慢慢平复,要想得到一个平等的相互支持的两个人组建的家,他只觉任重而道远。
想到张丰唯不由得一震,他才记起自己放到任疏狂办公桌上的奔驰车钥匙,微微扭头看任疏狂的脸问:“那个人非要说送我车子,钥匙我放在你的桌面,看到了吗?”
一提起这个名字,感受着邹盼舒霎时微微紧绷戒备的身体,任疏狂就觉得心火烧得旺盛,知道那人给邹盼舒留下了阴影,他把邹盼舒转过来,直视着他说:“不要怕他,那就是个仗势欺人的二世祖,你越怕他他越得意。”
任疏狂的眼底是对张丰唯毫不掩饰的轻蔑鄙夷,掷地有声的话语也给了邹盼舒勇气面对,任谁突然遇到那样的事情都会觉得绝望,但任疏狂这么一说他就有信心以后再遇到张丰唯时,可以挺直腰杆理直气壮和那人对持。
32.殴打
等两人相携前往宾馆幽静的中餐厅时,肖庭诚已然一派正装等在餐厅门口笑眯眯地看向来人,优雅而凛然地说:“孟不离焦焦不离孟啊。”
当两人都还来不及对他用的这个词表示什么时,他已经如四川变脸一样换上了痞子笑容,飞扑而上给邹盼舒来了个满怀抱,口里直嚷嚷:“小邹邹,我可想死你了。抱抱,抱抱,哥看看你瘦了没……”
任疏狂措手不及被他占了便宜,赶紧出手擂他,看他还不撒手干脆直接用上了擒拿手法一拧一拽,把邹盼舒救出来拉到自己另一边去,口里不爽地说着:“没断奶的话让服务员给你来几盒光明鲜奶,要抱抱也请去找你的辣妹子。”
揉了揉有点疼的手腕,肖庭诚拍拍衣服向邹盼舒眨眨眼,才看看发小,撇撇嘴小声嘀咕:“老醋坛子。”
已经拉着人迈步走入餐厅的任疏狂没听清,回头问他说了什么,肖庭诚赶紧摆手说:“什么也没说。”
只是他走在后面对听得很清楚的邹盼舒露出一个你知我知他不知的神情,说不出的暧昧之色。
他们三人挑了个角落处挨着落地窗的位置,既僻静不容易被打扰又能看向窗外一大片绿化,虽然已经深秋,不少常绿植物还是被照顾得郁郁葱葱,看惯了电脑和钢筋水泥的双眼一阵舒适,三人都很满意这位置。
点菜时两位大爷全都摆手让邹盼舒拿主意,他就挑了两个任疏狂稍微多吃的偏素的菜,挑了四个正宗沪菜给肖庭诚解馋,另外要了四碟凉菜一个汤,主食点了两客荠菜大混蛋,这个他们两人都比较喜欢,下午还有会议三人都只喝茶不喝酒,点完菜邹盼舒就把菜单还给了漂亮的服务员。
任疏狂皱眉正要说话,肖庭诚已经抢先开口:“小邹邹不是喜欢吃海鲜吗,这里的海鲜很有名,正是吃大闸蟹的时候,给你来一点。正好,喏,让那位大哥为你服务哦。”肖庭诚指指任疏狂,意思是让他再服务一次,然后潇洒地打了一个响指,挑眉看向服务员,只见他抛过去一个媚眼儿,别提多么的风流倜傥。
要不是他的话那么用心,邹盼舒都要怀疑他是故意找借口调戏美女才是。
“不用海鲜,他现在不能吃。加一客粥或者汤面,点自己能吃的。”前半句对着肖庭诚说,后半句已经是转向邹盼舒,任疏狂眼底带着不满。
肖庭诚老实了,一脸若有所思。邹盼舒笑笑,觉得今天天气真好,遂翻了菜单加了个清淡的青菜肉丝面。
点完菜后,任疏狂和肖庭诚已经开始就下午的会议进行交流,并且话题扩展得很开,涉及到公司今后的发展,两人完全没有避开邹盼舒的意思,他却知道这些对一个集团公司来说绝对是超级隐秘的事情。
“把我的手机还给我!今天下午我有重要会议要开,赶紧放了我,不然你承担不起这个后果。我告诉你,我一定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你等着,整不死你我张丰唯的姓倒过来写……”
喋喋不休的威吓和无奈,很明显有气无力的沙哑声线,隔了点缀的绿化盆景看不清旁边桌子的面孔,但是这个声音三人都很熟悉。
接着是椅子拉开的声音,然后透过叶片间隙可以看到张丰唯被人轻轻扶着,按坐到椅子上,一坐下就听到他的抽气声,缓过劲来他又开骂了,不一会儿旁边三位就听了个大概。
邹盼舒明白另外至始至终都没说话的就是救了他的那个调酒师。
任疏狂并不知道具体情况,不过听了大江的汇报他只以为邹盼舒是自己逃出来的,如今一下子是被张丰唯不顾形象的泼妇般的行为愣住了,但是马上回神怒火横生,此刻真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只听他坐下的椅子刺耳的“吱——”一声长音,他也完全忘记与生俱来的优雅似地,动作大开大合把椅子一把推向后站起走了过去。
没有人来得及阻拦,肖庭诚是完全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作为发小他可以旁敲侧击的帮忙,却不会真的干涉任疏狂的决定。邹盼舒更是恨不得不要再见到张丰唯,因此只当作不认识那个人。而唯一一个可以救张丰唯的调酒师,偏偏心有不忍想去找服务员借个软垫暂时离开了座位。
说来说去还是张丰唯自己倒霉,他这样大咧咧的怒骂,服务员根本不敢跟上前,这种人身份一看就尊贵,S市的高级服务场所的员工都练就一双双火眼金星分辨出什么客人惹不起。
于是瞬间就听到了拳头击在肉体上的钝音,嘭嘭有力,光听着就令人心底发颤,而随之响起的是更加耸人听闻的哭喊声,那是张丰唯崩溃时发出的叫喊。十几下拳打之后他竟然放弃了防备姿势,抱着自己的双臂曲着身体低着头,已经无意识似地只会叫:“妈妈、妈妈……”带着闻之令人落泪的心伤。
“兄弟,差不多就行了。打成这样什么气都该出完了吧。”一个冷酷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声音响起,一双强健的古铜色的手出击轻巧的就封住了任疏狂的拳,把人借力一推,推开让到一旁,那人才慢条斯理上前查看张丰唯的伤势。
有人阻止并且如此轻易的就把自己推开,任疏狂心底一震,知道遇到了硬茬子,他不怕事更不会怯场,不过看那人高壮健硕,一脸的刚毅帅气,脸色却很平静不像是要帮着张丰唯无理取闹,再一想他刚才说的话,看看地上在抽搐的张丰唯,任疏狂也就又退开两步自然的垂下手,这口气算出去了。
“疼不疼?你……”邹盼舒算反应迅速的,一听到椅子的摩擦音就知道不好,他以为瞒住的事情也有可能任疏狂早就知道只是不说而已,起身就要拉任疏狂却被肖庭诚制住,直到这边停了手肖庭诚才放开对他的压制。
这样打毫无还手之力的人,任疏狂平时是绝对不屑的,他虽然停了几年随军训练,手掌也变嫩滑不少,但是比起一般人来说,从小就晒出的古铜色也只不过变成蜜柚色而已,浅了淡了也不会是小白脸一个,这点还带着本能控制的力道自己当然不会疼,不过被邹盼舒摩挲着手背骨节,看他心疼得眼眶发红说不出话来,任疏狂就没开口解释说一点都不疼,反而把手更加伸过去一点让邹盼舒抚摸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