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之入骨——北羁

“嗯，好烫。”叶清羽感知了一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把手伸向他怀里的被子，“我替你洗被子，你早点回去躺下吧。”

“嗯。”被摸迷糊了的李承烨点点头。好舒服。

叶清羽笑一笑，从他怀里接过被子，关切道：“好好休息。”

“嗯……”李承烨眯着眼答应。他的笑好好看……嗯？等等！怀里一空，李承烨马上回神，一个熊扑扑上去，死死将被子重新扯回怀里，紧张道：“不行！”

嗯？”叶清羽皱起眉。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抗拒让他心生疑虑：“为什么？”

“因为……”李承烨喉咙一滞，竟想不出理由。

“因为什么？”叶清羽调整了下姿势，竟想耐心地听他的回答。

“因为……因为……”等等，他为什么要跟他解释？他算老几？李承烨这样一想，胆气马上就壮了，虎着脸没好气地把被子一夹：“关你屁事，问这么多做什么，不给就是不给，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走开啦你！”

“你身体不好，我是替你……”

做人就要强硬！

“你烦不烦！”李承烨火起来，狠狠地推了碍眼的叶清羽一把。

叶清羽没想到他会突然行凶，淬不及防，被他重重推倒在地上，手上滚烫的茶水泼了一手：“嘶……”

火辣辣的痛感蔓了一身。

“喂！你……你没事吧？”李承烨压根就没想过要弄伤叶清羽，见叶清羽痛得眼都红了，他心里莫名一紧，也俯下身，慌慌张张地去扶叶清羽。但他的手还没有触到对方，一个声音就在耳边炸开，炸得他心惊肉跳：

“你干什么！！”一向护主的叶微冲上来，奋力将李承烨从叶清羽身边撞开，“你干什么欺负我们家公子？！”

“你疯狗啊？！”李承烨一向对叶微心有不满，又被不明所以地撞了一下，脾气瞬间大涨：“你家公子会怀孕啊？他娘的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你天天护这么紧干什么？！”

叶微一看叶清羽手上那块烫伤的地方，才这么点工夫，就已经起了白泡，心下更怒：“你们这穷当兵一条命才多少钱？！我们公子一片指甲又值多少钱！就你那贱命还配伤我家公子？！”

李承烨脸色一变。

“叶微！”叶清羽低声呵斥。

李承烨怒极反笑：“我们命贱，你们公子的命就值钱是不是？得了，不就是烫伤么？有什么大不了？哪个男人身上没个二指长的伤？”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这话已经进了李承烨的耳朵，就别想让他轻易忘掉！

李承烨上前一步：“不就烫伤么？我能治。”说完不由分说，扯过叶清羽的手，用自己的指甲把那些小泡一个个掐破。

“啊！”李承烨的动作粗鲁至极，疼得叶清羽倒吸一口冷气。

这哪里是治伤？这分明是报复！叶微发起狠来，用尽全力将李承烨推开：“你给我滚远……”

话说到一半，叶微就怔怔地盯着地上呆住了，下半截话也没说出来。

叶清羽见他神色古怪，也伸头一看，顿时哑然无语。

一种不好的预感让李承烨低头去看地上，只一眼，就让他羞得无地自容。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怀里的被子落在了地上，露出了他裹在里面的衣裤。黑色的里裤上白浊的体液刺得人两眼生疼。

“不许……不许看！！”李承烨的脑子“嗡”的一下，狼狈不堪地扑上去把被子重新抱在怀里，咬着唇头也不敢抬。

“哟哟哟……这是什么啊？”叶微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绝好的机会，当下左一句右一句幸灾乐祸地奚落起李承烨来，“没想到李小将军勤政爱民，日理万机，这么早就撸了一管了？可喜可贺啊，小撸怡情大撸伤身，小心别伤了肾啊……”

“叶微！”叶清羽生气了。别看李承烨这样咋咋乎乎的，对于这种极私密的事，骨子可羞涩着呢。

“够了！”李承烨呜咽一声，从喉咙里吼出一句话，然后难堪地抱紧被子就跑开了。

“哎呀怎么就跑了呢……”叶微嘲讽地大笑出声，然后回过身去扶叶清羽，“公子，我扶你去找千妍看下伤吧。”

叶清羽冷眼看他：“我不是你家公子，用不起你这样的奴才。”

“啊？”叶微慌了。

叶清羽起身向李承烨离开的方向跟过去。

叶清羽忍着痛在客栈周围转了三四圈，终于在客栈后面的小树林里找到了人。李承烨颓然地蹲坐在地上，面前是已经被他烧掉的衣物。

叶清羽迟疑了一下，手缓缓落在他和肩上：“承烨！”

李承烨没有抬头，依然用那个姿势蹲着，头也不抬。

叶清羽准备了一肚子突然说不出来了，只好也蹲下身，陪着他：“对不起，我不知道……”

“喂，”李承烨垂着眼，低声道，“在你看来，我是不是个变态？”

叶清羽斟酌了半晌的字句，然后才开口：“怎么会，这很正常啊，没有冲动，还是不是男人了？”

“……”可是我梦里的对象是个男人。李承烨抬头盯住叶清羽，嘴唇动了动，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哦。”

叶清羽见他依旧情绪低落，决定现身说法给他打气：“别觉得不好意思，这种事情在男人堆里很常见的，你看，就说我吧。我小弟小时候很调皮的，每天夜里非要抱着我一起睡，手还不老实，非要把我玩到……”

“！！！！！！”前一刻还情绪低落的李承烨猛地抬头，用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盯住他，眼神之森冷让一向淡然的叶清羽都打了个寒颤。

“非要把你玩到？”李承烨的声音像个刚从地狱里爬回来的厉鬼。

叶清羽的小心肝一跳，就是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自己的话让他不高兴了。叶清羽咽一口唾沫，如履薄冰地道：“玩到我发火，打他的屁股？”

李承烨神色稍霁，还没等叶清羽缓口气，一个重磅炸弹又炸到眼前：“怎么玩的？”

叶清羽脸色一变，怎么这么像在审问通奸经过？

“怎么玩的？”李承烨沉下脸又问了一遍。

叶清羽一头都是汗，说严重了，自己会被当成变态，说轻了，又起不了安慰李承烨的作用，早知道就不这样说了，这让他怎么编下去？

“快说啊！”李承烨见他吱吱唔唔的，声音一下子高了八度。脸更是黑得跟自己被戴了绿帽子一样。

“……就是……就是拉拉手……一个劲儿要往你身上跨……”

“没了？”

“没了。”叶清羽像个被妈妈斥责的小孩子一样乖乖摇头。

李承烨脸色大好，没事儿人一样扯过叶清羽的手，来来回回地仔细检查：“是不是特别疼？我看看。”

11、瘟疫（二）

两人回到大厅，叶微慢慢地缩了过来。他看了看李承烨，走到叶清羽身边压低声地道：“公子，我错了。”

叶清羽的眉一直黑压压地低着，听了这话也全无反应。

叶清羽生气时就是这个样子，不会说狠话，也不会打骂下人出气，只是一个人默默地不说话。而这样的惩罚，也格外让人心惊。

叶微心下更苦，又偷偷地摸到李承烨身边，忍辱负重地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将军，对不起。你跟我们公子说说，让他别生我气了。”

听了这话，本来不痛快的李承烨心里一股优越感油然而生，只有自己在叶清羽面前说得上话呢……他傲气地瞪叶微一眼，得，大人不计小人过，于是冲叶清羽亲昵地唤道：“清羽，你看……”

“这事儿你有没有乱说？”李承烨都松动了，叶清羽也就卖李承烨一个面子，把这事揭过去了。

叶微看他这样护着李承烨，都快哭了，只好哭丧着脸道：“没有，我怎么敢乱说。”

李承烨见叶清羽这时还不忘回护自己，一股暖流从心中流过。正要好好地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激之情，“啪”地飞出来一只不迅之客。

“叶公子好巧啊！”柳牧渊手持折扇阴魂不散地迎了上来。

李承烨差点没把自己的牙根咬碎。巧个屁！你就是一大早起来窝这里来蹲点儿的好伐？他早上从这里出去时就看见他了。人模狗样的，还在这儿装什么“好巧”？！

叶清羽还没来得及搭话，柳牧渊就捧着他的手叫嚣起来：“呀，你的手怎么了？”

“……”李承烨一皱眉，满腔的不满还没找到渲泄口，人就先被柳牧渊从叶清羽身边挤开了。

“呀呀呀，都起泡了，可疼呢吧？这谁干的？”柳牧渊捧着叶清羽的爪子，咋咋呼呼的，就差没扑上去用咸猪嘴亲两口了。

“清……”李承烨皱，开口。

“怎么水泡还破了这么多个，怎么这么不小心？”

“清……”柳牧渊蹄子一扬，局外人李承烨又被推得更远了一点。

“快过来坐下，我正好得了一瓶上好的伤药，给你试试。”

“清……清……清羽……”李承烨徒劳地看着叶清羽被柳牧渊越拉越远，却一句话也插不上，顿时一口老血闷在喉咙里，想喷都喷不出来。

他算是看出来了，别看这柳牧渊闷声不响的，其实明里暗里都在排斥他。

变态啊他！

看着柳牧渊那样体贴地给叶清羽上药，一种从未有过的酸意喷射出来。

饶是这样也就算了，更让他无法忍受的是叶清羽的态度，他就那样泰然地坐在那里，手自然地伸给柳牧渊，心安理得接受对方的温柔体贴。

那是他的叶清羽！他怎么可以这样！

嗯？！！！他的叶清羽？！！！李承烨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李承烨心中一阵支摇，梦里的情景又一次浮现在眼前，绵长的吻，修长的腿，漂亮的锁骨，还有那具身体的滋味……

自从那场并不存在的欢爱发生过后，他看叶清羽的角度完全不一样了。他……他就是他的！李承烨顿时被这个想法臊得面红耳赤。

但，他……他就是他的！李承烨在心里说这句话时，坚定得可怕。

也许是李承烨看他的目光太过灼热，也许是他总算想起来这世上还有一个李承烨，叶清羽居然微微地转过头，看向自己站着的方向。李承烨的心因为这个小小的动作狂跳起来，连呼吸都带上了微微的喘息。

“清羽，这个蜜饯你尝尝好吃么？”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柳牧渊当着李承烨的面，亲昵地把一块蜜饯塞进叶清羽的嘴里。叶清羽被这个动作一打岔，注意里又被拉了回去。柳牧渊的眼神示威似地从李承烨身上一扫而过。

“好吃！”叶清羽笑得连眼睛都看不到了。

操！这货绝逼是故意的！！李承烨的肺都要气炸了。挤开自己，挤兑走花千妍，霸占住叶清羽所有的视线，虽然对方从来没有正眼看过自己，可是那个示威的眼神说明了一切！这个不明不白的家伙从一开始就不怀好意！

李承烨从来不是好相与的人，也从来不是沉得住气的人，所以他大剌剌地走了过去，没半句废话，直接就把那碟跟自己争宠的蜜饯掀在了地上。

“承烨……你……”叶清羽咬着唇看看地上的蜜饯，好看的脸上全是痛惜。难得有这么合自己心意的东西。叶清羽这个有着江湖上最富硕出身的公子哥儿，说白了就只是个高档吃货罢了。呃……好吧，其实叶家一窝都是吃货。

叶家见过世面的少爷可以不为了一碟点心失了风度，但柳牧渊就不一样了，这地上的可是他的一片心意。所以他“啪”地一合扇子，发难道：“原来这就是将军府的家教么？柳某人今天可算是领教了。”

“手一滑。”李承烨脸一板，一本正经得跟在报告军情似的，要多严肃有多严肃，“不就是一盒子蜜饯么，有什么了不起的，回头我弄一车还你。柳家的少庄主这样没过世面么？”

“这可是苏州张家年过80的老太爷亲手做的蜜饯！你看看上面的梅雕！”

“又不是苏州张家老太爷临死前的遗产，你这么大声做什么？！糟老头子做的东西有多脏你不知道啊？！”

看着两个人越来越僵，始作俑者叶清羽把头一缩，叶微悄悄走上来：“公子，咱们帮哪个？”

“我不管！”柳牧渊猛一拍桌子，然后声音一变，把叶清羽的手一抓，用温柔得都能滴水来的声音宠溺道，“清羽，这李承烨可是你来带来的，你看看你带来的这个家伙，白糟蹋了我的一片心意，作为惩罚，罚你今天晚上把我送给你的点心都吃光。

叶清羽被这一爪子抓得汗毛倒竖，他还没来得有动作，那边李承烨也瞪起了眼：“我操！他妈的别你用撸过自己JB的手抓着清羽！”

好吧，叶清羽的胃也不舒服了。

然后战况继续恶化，两人离开叶清羽大吵特吵去了。

“阿微。”叶清羽颤声。

“公子？”

“咱们撤吧。”

“是！”

“等等！”

“公子？”

“回房之后快去后院打盆水来，少爷我要好好洗手。”

“……”

叶清羽盯着自己被柳牧渊抓过的手，耳边又响起李承烨的话：“他妈的别你用撸过自己JB的手抓着清羽！”

呕……

整整一天，李承烨都憋着一股子气，饭也吃不下了。居然拼着一股狠劲儿扎进了厨房里，反反复复地做着自己只会做的一道菜——冬菜扣肉。

从烈日当头一直做到圆月当空，李承烨尝了两口，又看看了一厨房的残次品，觉得这回的口味已经到了极致。于是连脸上的炉灰也没来得擦，献宝似的兴冲冲地向叶清羽住的东厢奔去。

哼！别以为只有他柳牧渊一个人能做。

桂花开了，暗香浮动，说不出的惬意。这样好的时光里，谁知一到东厢园门口，迎面就碰到一个老仇人。

“哟。这不是李小将军么？”柳牧渊哂笑一声，手里折扇一合，迎上来，“大半夜的，小将军要去哪里哟。”

李承烨用白眼看他：“关你屁事！滚！”

“这是什么？”柳牧渊用扇子去拨他手上的菜。

“碰个JB啊？！听不懂人话？我让你滚！”李承烨像护什么宝贝一样把东西护在怀里。

柳牧渊失笑：“冬菜扣肉？是给清羽的？这种菜你都拿得出手？你看左边第三块肉过焦了，右边第二块肉出油出得又不干净，做这个的时候没加点儿糖吧？清羽是南方人，吃什么都要加点甜的，啧啧啧……这盘子还油汪汪的，你就送这一盘过去给清羽吃？听我一句，重做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