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摸到停车场,孙尉趴在车身上喘息了片刻,眼里迷迷蒙蒙的,看什么都隔了一层,人影在身
边摇晃旋转,似乎最先看到了尹历的助理,那个中年人一向做事沉稳,跟在尹历身后,似乎也传染上
了他的一点毛病,脸上总是波澜不惊,看起来就像重度面瘫。如今却浑身发抖,透着一股焦虑不安。
然后他又看到了尹历,他轻轻抱住自己,然后打开车门,小心翼翼把人放进了后车厢。
孙尉甩甩脑袋,他太累了,这个梦虽然扭曲不现实,但是他需要好好休息,他宁愿沉入梦境。
他窝在尹历怀里睡着了。
(五)
厨房里弥漫着浓郁诱人的香味,台上炖了满满一锅冬瓜猪脚汤,已经开始冒烟,汩汩翻滚着白浪,尹
历拍了一条黄瓜,凉拌好之后,又把白砂糖撒在切好的西红柿上,转身去煎小牛排。再准备几个炒菜
,就差不多了。
各种馥郁的味道窜在一起,闻着就让人安心。尹历做事一向心无旁骛,不过完全是理性使然,照剧本
表演一样,完美但是不近人情。不过现在他倒是越发从厨房中找到了乐趣,带着十足的感情去做一件
事,原来可以这样快乐。
他在给孙尉准备晚餐。
掀开锅盖试了一口汤,尹历皱眉,拿过调味盒,又加了点食盐,改小火慢炖,半个小时后应该差不多
了。
今天赶了早班机回国,仅仅两天而已,但是他已经不能再忍。这两天中,他克制着没打电话给孙尉,
晚上睡在酒店里,身边没有他,睡得断断续续,醒着比睡着了的时候更多。
他需要冷静,不能每次冷战的时候都这么没着没落。正好公司有件棘手的合作议案,中午都想好要给
孙尉做的晚饭菜色了,只好都抛到一边,只身飞到英国。
他特意把助理留在北京,让他给孙尉传个话,说自己出差一段日子,另外还让他负责孙尉这两天的饮
食。家里虽然地方大,但是工人已经给辞退得差不多,孙尉太保守,有外人在的时候总不肯跟他太亲
密,况且这日子他们俩要长长久久过下去的,尹历更愿意亲自经手他的一切。就像现在,给他熬汤,
自得其乐。
但是没料到助理家里出了事,连招呼都没跟孙尉打,这两天他晕头转向,自己的孩子刚出生,妻子难
产,生完孩子一直没脱离危险期,今天早上直到尹历下飞机,助理才意识到自己坏了事。一路跟到庆
功宴的会场,在尹历悄悄打量孙尉的时候,他也跟着看,人更瘦了,直到在停车场,尹历把孙尉截住
了,也没时间惩治他,抱着人就让司机往家赶。
把孙尉放在床上的时候,感觉轻飘飘的,甚至床垫凹陷下去的范围都比以前小一些。尹历亲他的额头
,摸出表来一看,将近4点,现在去准备晚饭,等他醒了,时间应该刚刚好。
尹历把最后一块牛排放进盘子里,撒好胡椒粉,一切准备妥当,然后上楼叫孙尉吃饭。
他轻轻打开门,孙尉背对着他睡得正香,呼吸平稳,尹历一时不忍心把他叫醒,就坐在床边,伸手摸
摸他的鼻子耳朵,心里想着,这么舍不得,还要跟他冷战,又找了个信不过的人,没把他照应周全,
到头来自己还要心疼,真是一门烂帐,亏本到家了。
孙尉给他弄得痒酥酥的,红酒的后劲已经消了,这时候慢慢转醒,看到尹历,先是愣了愣,拥着被子
坐起来,尹历连人带被子一把抱进怀里,说:
“你更瘦了,今晚多吃点。”
尹历做事不爱解释,关于这两天,他只字未提,就算他给孙尉考虑得周全,中途出错让他受累了是事
实,尹历不愿意遮掩。
孙尉好像一时没弄清楚状况,依然迷迷蒙蒙望着他,尹历把手放在他的小腹上,缓缓移动:
“都瘪下去了,饿成这样,这两天都吃了什么”
孙尉怕痒,往后缩了缩身子,老实回答他:
“一开始把冰箱里的菜拿出来热了,浓汤泡饭,后来干脆下面条将就,每天回来得都挺晚的,想要认
认真真吃一顿饭不容易。”
尹历抱着他没说话,半天才放开,牵他的手下楼。白米饭一颗颗饱满晶莹,小牛排煎了七分熟,恰到
好处,凉拌菜爽口怡人,浓汤更是火候十足,温润滋补,孙尉这一顿饭吃得头也不抬,尹历在旁边不
停给他把手上脸上的油渍用丝巾抹了,又给他盛汤布菜,自己倒没吃几口。
等吃到差不多了,才不经意提道:
“昨晚上你跟尹逸在一块儿,今天这个又是谁”
孙尉用手背抹了抹嘴边的汤汁,低声说道:
“你肯定早就知道了,还来问我?”
尹历给他找了条帕子,把他的手捉过来细细擦干净:
“嗯,我知道,但是跟你说出来不一样的。”
孙尉把手抽回去,一副难解的表情:
“只是偶然遇到的,这也要跟你汇报?”
尹历手上空了,就剩刚给孙尉擦过手的帕子,他送到自己唇边,漫不经心地磨蹭了两下,眼睛却直勾
勾地盯着孙尉,一刻也没离开,半天才说:
“你们聊得很开心,他还抱你了。”明明是强势睿智的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居然有种孩子一样的落寞
跟傻气,孙尉的心有一瞬间紧缩起来,好久才慢慢舒缓。
他简直哭笑不得,只好解释那就是礼仪性的拥抱。这种时候,尹历为了满足自己的独占欲,一定会做
点让人难堪的事情来,孙尉已经领教过不止一次,所以借口出去遛狗,立刻起身离开了。
天已经彻底黑下来,有微微的凉风吹过来,孙尉想带两只小家伙到附近湖边溜一圈,那边风更大些,
空气湿湿的,带着花草香,十分怡人。
在距离狗屋几米远的地方,他停下了脚步,里头传来低低的呜咽,偶尔还有尖利的叫声。
孙尉正疑惑,金毛就从狗屋里钻出来,看到主人,几乎是飞奔着冲过来,缩在他脚下挨挨蹭蹭,不肯
动了。
孙尉抱起金毛,它的眼亮晶晶的,直望着他,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尾巴悬空垂着,晃了几下就安静
了。
“怎么了,毛毛?给大白欺负了?”
大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现在围着孙尉打转,就是够不着小金毛,只有脑袋能碰着它垂下的尾巴
,就像荡秋千一样,它轻轻去撞金毛的尾巴,使它来回甩动不停,急得金毛提起尾巴,往孙尉怀里使
劲钻了钻,又呜咽几声。
“大白,你又使坏。”孙尉把金毛举高,故意不让它碰,想了想又说:
“今天毛毛睡屋里,天太热了。你老欺负它,你们以后还是分开住比较好。”说着就往回走,古牧似
乎听懂了,嚎几声立刻追上来,使劲蹭孙尉,挡着他的道,就是不让他进屋。
孙尉把小金毛放下,大白立刻冲上来,跟它隔着半尺的距离,没有再动。
孙尉摸了摸大白的脑袋,转身自己进屋了。
小金毛好半天才意识到主人不在了,玻璃门后面依稀可见他的身影,小家伙前脚掌离地,使劲挠玻璃
,看样子是非常想进屋的。
大白在它后头,这时候蹭过来,舔了舔它眼旁的伤疤,小家伙愣了愣,回头又看看主人,犹豫好久,
最终跟它走了。
尹历抱着孙尉笑:
“大白到了发情期。”
孙尉苦闷:
“它跟你一样坏,那天就不该带它去看医生,现在又精神了。”
尹历转过身,跟他头顶着头:
“嗯,我很坏。”
孙尉俯趴在床上,他轻轻闭着眼,不愿意再动一下。
他全身绯红,赤身裸体,身下是白色床单,衬得分外鲜明。
他侧着头,露出一段优美细长的脖颈,上面刚染上吻痕,密密的,像不能为外人道的情愫,炽热而绵
长。
他的背上有细密的汗珠,性感地延至腰际,然后是臀尖,从那里流出的白色液体,慢慢浸染到双腿间
,跟他自己的汇合。孙尉不适地动了动,却引出更多精液,它们被射在身体最深处,烫得孙尉发抖。
尹历轻轻覆在他身上,在孙尉看不见的地方,用贪婪到近乎把人拆骨入腹的眼神欣赏着这一切。
他继续亲吻孙尉的耳朵颈项,在他的背部肆虐,他把髋部与身下人的臀尖紧贴,只是慢慢磨蹭。这里
原本只是白皙通透,光滑细腻,经了尹历之后,立刻染上一层粉色,而且敏感到不能再碰。
孙尉向前爬了几步,又被尹历拖回来,这次他双手伸到孙尉的腰腹间,交叉着牢牢扣住,把他固定得
紧紧的,再也逃不了。尹历怕影响孙尉第二天拍戏,通常一晚上只做一次,但这并不影响他事后的欣
赏抚慰,他恨不得把对方从头到脚亲吻好几个来回,按揉进自己身体里。
他的牙齿在孙尉背部行进,从脊椎开始,慢慢往下,碰在细嫩的皮肉上,即使再轻的力度,也有一种
让人发酸发麻的刺痛感,身体深处的酥痒感慢慢觉醒,孙尉低吟了几声,让他停止。
尹历置若罔闻,他的下巴上冒出很多硬硬的青胡渣,大概是出国这两天,两个人闹别扭,他也没心思
打理。一路吻下来,孙尉战栗不已。最后当尹历埋头在他臀间,刻意用下巴去蹭孙尉,硬胡渣刺在粉
嫩的臀肉上,孙尉死死抓住身旁的枕头,还是经不住刺激,轻轻哼出声。
尹历挨着他极有手段地磨蹭,最后叼起一瓣臀肉,用牙齿挑逗引诱。
孙尉回头,眼睛里满溢着水汽,湿漉漉地望着他。
尹历撑起上身,心满意足地同他接吻。
(六)
孙尉夜里醒了一次,侧过身去看尹历,他睡得很沉,一只手覆在孙尉腰际,被子散开,孙尉盖得严实
,他自己这头却只搭了一点在腰腹处。
孙尉起身给他把被子重新盖好,掖了被角,被子里的两个人都是全裸的,孙尉与他胸膛贴着胸膛,几
乎是趴在他身上给他整好被子,这时候收回手,虽然尹历闭着眼,四下里就他一个,也不免尴尬。
不过尴尬归尴尬,孙尉还是不由自主借着一点月光仔细端详起眼前的这个人来。平日里总是尹历看他
多一些,他比自己高,望着谁都有一种威慑感,孙尉有时候不经意看他几眼,就要立刻转开视线。
尹历的五官深邃,像是经过刀刻斧琢一样,唇很薄,透着一点微凉,每次孙尉同他亲吻,都会体味到
一股淡淡的烟草味道,无论从哪方面来说,这都是个性感至极的男人。
孙尉从额头开始打量起,指尖顺着眉眼摩挲,到高挺的鼻梁,再到线条刚毅的侧脸,最后,鬼使神差
地,居然又靠近一点,跟尹历唇贴着唇,就这样静默了片刻,才分开。
躺下来的时候,心跳得太厉害,可能马上就会跃出胸腔。好像偷了东西的贼,不能声张,这种隐秘感
竟让他心里泛出一波波难以言喻的酥痒和愉悦。
他满以为他的小动作只有他自己知道,阖上眼,很快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尹历送他去剧组,到公司的时候,萧逸已经在等他。
“我替你隐瞒了这么久,我想是时候告诉他了。”
尹历摇头:
“我不想讲,你先稳着他,别让他知道了。”
萧逸吸一口手里的烟,弹了弹烟灰,慢慢才说:
“咱们合作过这么多次,说实话,名义上你是我老板,在资金上给我无限支持,我觉得那是应该的。
你是商人,商人重利,投资多回报更多。但是自从咱们合作,你的剧本太好,让我对你大大改观,没
有好的故事,再优秀的导演也拍不出好作品。现在孙尉需要的不是导戏的技巧和专业水准,而是一个
能给他生动故事的人,要是别人也就算了,为什么你连他也不肯帮难道是怕砸了你的好名声”
尹历低垂着眼,半天才笑道:
“我有什么好名声是‘尹历’两个字,还是写剧本用的佚名”
萧逸不说话,尹历又道:
“不想告诉他,是有别的原因。总之,你先别说,能拖就拖。”
萧逸苦笑:
“你还不知道他嘛,那么死心眼,前段时间见我身体不好,才忍得住不问,现在我哪有借口再搪塞他
。”
尹历回到家,孙尉正窝在书房里画分镜,两条腿环起来缩在椅子上,平时他是不戴眼镜的,每到看书
写东西的时候,就会从抽屉里翻出一副粗框眼镜,戴上去整张脸都被遮了大半,严谨里透着滑稽,走
近了仔细去看,才知道他画的不过是最简单的小人,脑袋是个大圆圈,身子手脚用“介”字就能表示
,漫画一样依次展开,就是一个故事。
他科班出身,其实画工不错,但是宁愿多花点时间在构思情节,琢磨人物性格上,所以分镜画的草稿
相当难入他人眼。尹历从后面抱住他的时候,看一眼桌上的草稿,先是反射性皱了皱眉,这样的东西
要是出现在他的办公桌上,肯定看都不看就让对方另谋高就。但是一想到是怀里这人画的,又觉得万
分可爱,简直想把他吞下去,进了自己肚子,就不必再担心旁人的觊觎了。
他撩起孙尉的碎发,亲吻他的后颈和耳垂。
孙尉只是抬手扶了扶眼镜,看了前几张画稿,又低头继续。似乎太投入,连话都没说。
“下去吃饭吧,菜都快冷了。”
孙尉又画了几笔,才很不情愿地跟尹历下楼。
晚上尹历给他的小猪洗洗刷刷,弄得喷香扔到床上,结果孙尉翻身滚了一圈,用被子把自己严严包裹
起来,一副快睡着的样子。尹历隔着被子抱他,拍他的后背问:
“很困吗”
孙尉睁眼看看他,又把眼闭上了:
“明天要早起,早点睡精神才好。”
尹历咬牙切齿半天,再一看,孙尉已经睡着了,只能钻进被子里,抱着他平躺好。
第二天孙尉掀开被子下床,尹历随后就起来了,跟着他走到书房,真是哭笑不得。
孙尉在看剧本,是自己跟萧逸合作的第一部戏。
尹历把头靠在他肩上,双手环住他的腰:
“最近怎么了,不是整修期吗,没必要把自己弄得那么累。”
孙尉眼睛直勾勾盯着本子,没听出尹历这番试探:
“我就是喜欢这个故事。”说着,挠挠自己的脑袋:
“我连十分之一都编不出来,可能他只愿意跟师傅这种大牌导演合作,不在意新人。我上次问师傅,
他似乎不愿意讲。其实我也不求他的剧本,只要能跟我交流,指点一二,就很好了。”
尹历摸他的脸:
“我给你找找看,公司用过的剧本都有记录的。”
孙尉转过头,望着他,眼睛亮晶晶的,片刻之后又黯淡下去:
“不要了,他肯定也有自己的苦衷,不然也不会用佚名写东西。他跟师傅大概交情非浅,师傅不说,
也是有难处的。”
(七)
尹历随手翻了翻桌上的剧本,叹口气说:
“你勾了这么多重点,好像小学生。”
孙尉见他对剧本感兴趣,献宝一样递到尹历面前,翻了两三页他最喜欢的地方,笑道:
“这些都是亮点,别人绝对想不到的写法。我在揣摩他的构架,不过大概永远达不到那个深度。这样
的人,你们公司怎么没留下来”
尹历拍了拍他的后背,手从衣服下摆伸进去,摸到光裸的背,沿着脊椎往上,最后索性把衬衣掀起来
,卷到胸口的位置,在背后惩戒似的亲吻啃噬他,孙尉不知道他大清早的发了什么疯,但是他一回头
,就看到尹历发红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