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恢复空间

“我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他又一次哈哈大笑起来，仿佛故意用那样幼稚的，那样无耻的大笑声不断刺激着JIN的耳膜。“为什么，你把我从我的父亲给我派的那些保镖们身边‘抢’走，是为了什么？”

说着，说着。

他倏地收起了笑容，凑近，轻轻用自己干燥的唇扫过他的，“是为了这个？”

“还是……”

慢慢，开始用温润的舌舔着他的。好像一只乖巧的小猫，小心翼翼，温顺更细心的舔着他想依赖的那个人的唇，他的齿，他的舌。只是小猫的舌头，不会像野狼似的生生带着钩子，尖锐的，仿佛能把人的灵魂也一起勾走一般。

“还是，为了这个。”

顺着依赖他的姿势，猛的按倒在地板上。同样的，用自己习惯的方式，一寸，一寸，一寸一寸诱惑。看着他，在身下展开无所谓的笑容。同样的……

“我以为上一次不靠我的‘帮忙’，你根本没有能力‘这个’。”

“是吗？那么这一次，我们可以再试试。”

……

……

一台没有牌子的，破旧的老式小收音机，缓缓播放着那首歌。从中传出暗哑低沉的，有些变了音的男声，正随着若有若无的音乐，诉说着那一声声淡淡忧伤的词句。

如同……

瞑瞑中，被预示的结局。

11.

也许。

为了各自那不堪言之出口的目的，一场场痛苦的过程，仿佛宣告一种真正的残酷。残酷，又仿佛一次次预示未来曙光的希望……

哪怕。

那样的曙光，原本就是黑色的。

12.

当他把自己的欲望慢慢从他的身体深处抽离，伸手，轻轻抚过那张因痛苦而惨白了的脸，抚过那双紧促的，漂亮更英气的眉，睫毛不经意的颤动。

他，还没有醒。

一切，就在这一刻全部结束了吧。

即便……

自己居然没有丝毫后悔的感觉。ERIC想着，不由微微的笑，忽然，只是手间那张因痛苦而惨白了的脸，隐隐，竟让他想起了另一个人。

那个人因痛苦而扭曲的脸，盘踞在心底最深的那片阴暗角落，多少年之后，依然挥之不去。

多年前之后，竟让他想起了另一个人。

那个。

唯一给过自己伤痕的人。

……

自己，已经够了。

可是现在，他想，或许应该给他些什么……

……

大门被缓缓合上，光线消失的同一时刻，他睁开自己的双眼。

伸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抓过裤子，照例摸出香烟，点燃……狠狠吐出第一口烟雾的时候，他又从另一侧的衣服里摸出手机。

拨通号码。

短暂的盲音之后，电话那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依旧，那么温柔迷人。

“宝贝，最近想我了没有？”

“我们今天几点见面？亲爱的，昨天的约定你没有忘记吧？我已经在我们最常去的那家咖啡厅定好了位子，等一会儿我开车来接你？等一会儿……”

“宝贝，下一次吧。”

“JIN，你……”

“LISA，你知道，我小时候掉下过海的事情吧……最近的天气不大好，我想，我的老毛病又开始了。浑身很疼……

亲爱的，下一次吧。听话。

……“

对方不断关切的叮咛声中，合起电话。

闭上双眼。

上午十点，越来越明显的阳光，透过顶楼天台的窗帘照进房间，射在地上，撒到全身。这本是一个盛夏的早晨，应该，是很温暖的场景啊……

为什么。

为什么……

紧紧抓住胸前项链上的戒指，细细察觉着，心底最深的那片阴暗角落，潮湿，还在逐渐扩大。让自己，感觉好冷，越来越冷。

让自己，浑身疼痛。

中

13.

喝着妈妈亲手为自己准备的，醇香四溢的巴西咖啡，ERIC坐在沙发上摆弄着还有些褶皱痕迹的领带。

考虑，应该如何开口。

这是国会议员别墅的客厅。

仅仅是客厅，远远抵的上普通人家户室全部面积的几倍，当然，ERIC从来不会考虑这些。那些曾经的，自己与生俱来拥有的一切，他不会去考虑；那些将来的，自己应该去争取的东西，他同样不会去考虑。

或许，能存在于他脑海的，只有眼前最直接的冲动。

这，不就是此般家境的出身应该有的生活吗？

……

“RIC，昨天那些保镖究竟是怎么回事？早上你父亲为了这事情又发火了……”

“那是他找的那群废物没用。”

“你说什么？”

“他，什么时候才能放过我？”

“你，你说什么？”

一贯优雅的母亲，颤抖的放下手中的咖啡。

此刻，惊讶于一向在自己印象中善良乖巧的儿子，眼前如此的反应。“我知道，你想和我说你父亲冻结了你的银行帐户的事情吧？可是……你也知道你父亲的脾气，可是你偏偏要做出那些事情来故意惹他生气。对了，如果你需要钱的话，和平时一样，妈妈可以给你。”

“这不是钱的问题。”

那一刻，他试图阻止妈妈已经打开的手提袋，却渐渐失去了力道。

什么样的生活，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钱吗？是的，自己生来有数不清的钱，没有钱，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可是有了钱，自己得到了自己真正想要的吗？

……

“你要清楚，自从你的哥哥走后……你是我们唯一的儿子，你是你父亲唯一的希望。”

……

自由……

如果不是钱。

未来的自己，将会继承父亲的一切。头衔，产业，家族，权利，财富，一切一切。是的，那些全部是自己希望得到的，也是自己能够得到的。可是……是不是到了那个时候，自己也可以同时拥有所谓的，自由。

还是……

“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再听。”

他忽然打断了她温柔更体贴的话语。

倏地起身，无意之间，只有被碰翻的咖啡杯，暗黄色的液体，迅速撒满浸湿了还被留在手边茶几上的数叠崭新万元钞票……

直到，同样浸湿了脚边豪华的进口手织地毯，留下一片更加丑陋的痕迹。

“RIC……”

“我不想再走哥哥走过的路！”

“RIC！”

妈妈忽然提高了声音，那样严肃的语调，终究，还是让自己软弱的放慢了脚步……“不要再去过那种荒唐混乱的生活了，不要再去找些肮脏下贱的人一起过夜，不要……RIC，RIC！”

缓慢。

却，没有再一次停下。

“我说了，我不想再走哥哥走过的路。”

14.

“RIC，上学快迟到了，我们一起走吧。昨天的作业做完了吗？”……“RIC，不要再和同学打架了，爸爸知道会生气的……”

……“RIC，RIC……”

“RIC，我爱上了一个人……”

枪响了。

一切，都结束了。

那个人因痛苦而扭曲的脸……

那个人正抓着自己的手，紧紧抓着自己的手。

曾经快乐的笑容，曾经温暖的体温。当他抓着自己的手正渐渐松开的时候，感觉好冷，越来越冷。

彻骨的冰冷，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

忽然。

一切的幻觉消失了。

身边，依旧是夏日中一条普通的小街，人来人往的繁华小集市。完全不知道周围正发生着什么，却，无法抽离……躁热，烦闷，厚重西装覆罩下的自己，早已汗流浃背。下一刻。

却有淡淡的香气，把他吸引入另一片天地。

那是夏日特有的鸢尾兰，那是，夏日特有的香气。

15.

当JIN从小巷拐角里走出来的时候，没由来的，习惯性的皱眉。

催促。

一次又一次被催促，总是，没由来的……心烦意乱。一个人，漫无目的闲逛在那条熟悉的小街，常常，会有这样的感觉。感觉自己的生活一塌糊涂。所以，毫无意义。

即便，知道自己今天应该做的。却没有，任何关于明天的意义。

……

再见到ERIC的时候，他的样子，有点心不在焉。

远远的，那个身材硬朗，长相英俊的男人，拥有出众的家庭出身与教育背景，仿若贵族修养与绅士魅力的完美结合体。当然，JIN知道，在这样惑人的表象下，也许此刻的ERIC心里正在打着什么离谱的念头；也许，他不知道……

只是眼前这一刻的景象，还是让他小小迷失了心神。

那个完美的仿佛不属于自己世界的男人，神情严肃，浪漫的手捧一束鲜花，斜身站在街角，傍顾侧目之间……这个完美的仿佛不属于自己世界的场景，莫非。

他是在等待自己的心上人？

忽然。

JIN偏过头，笑。笑，不知怎么，又有些凝固……

……

“你在干什么？”

“等你。”

“等我？”

“花，送给你的。”

他把一大束鸢尾兰扔进了他的怀里，邪气的笑，“完美”的完成了他作为“完美情人”的一切举动。亦或，试探性的等待着JIN下一步的动作。

淡淡香气，润泽娇丽。

他希望看到JIN露出那天看到这些花时一起露出的表情，那带着无数期待却又茫然若失的复杂表情。复杂，却生动无比。

是令自己喜欢的，也是，令自己着迷的。

可惜，JIN只是微笑。

那样的微笑，竟是自己更加熟悉的，漂亮的微笑……却令自己失望了。ERIC本以为JIN会再一次不屑的，把手里的花送给周围任意一个过路的女孩子。

可是。

这一次他没有。JIN留下了他送给他的花，不被说出的理由，之后，只是留给了ERIC一抹更寻味的表情。

……

从来，他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不知道爱情是否与鲜花有关。曾经，他只知道什么是钱，知道自己一切所谓的快乐都是用钱买来的。

这一刻。

他想，也许自己的世界，真的需要改变……

16.

当ERIC在街角的花店买下了那束他送给JIN的花，同时，用尽了身上最后一分钱。

这一天。

他开始喜欢上这种疯狂的感觉，前所未有的疯狂。

躺在小天台的地板，他抬头望着天花板。缓缓转动的老式风扇页片，反复折射窗外漏进的阳光，阳光调皮的闪动着。仅仅是这样的凝望，也让他觉得前所未有的疯狂。

JIN也望着他。

仅仅是这样的凝望，却让他觉得前所未有的迷茫。

……

“我喜欢你。”

告白。

这是他的告白，让自己想笑。有的时候，他总是让自己想笑；可是有的时候，却让自己的笑凝固。

不置可否。

于是任由他的手，轻轻抚摸在自己的头发，脸颊，脖子。感觉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带着温柔的味道。淡淡的，温柔的味道。

不是太深，不要太深，不能，太深……他拉住了他的手。否则，会让自己害怕。他从来没有害怕过什么。

他，不想害怕。

“我喜欢你。”

淡淡的，他说的十分不经意。

甚至连他自己也要忘记了。面对曾经的情人，自己曾经带着怎样的语气，对她们说着喜欢……给她们她们想要的东西，钱，无数的钱，以及所谓地位的虚荣。

自己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短暂的快乐，还有，永久的遗忘……“那些女人们，为什么喜欢你？”他问他。

“什么？”

“那些女人们，为什么喜欢你？”

他继续问他。他不懂他的迷茫，他不懂他的一切，即便他们真实的在这个错误的世界冲撞在一起。即便，此刻的ERIC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此刻的JIN也不知道。

“漂亮的男人，和漂亮的女人一样存在着，错了么？或许，是因为有你这样的男人的存在。”

坦然的讥诮。

JIN看了一眼ERIC，没有逃避他的视线。“当她们需要有人去爱她们的时候，我可以给她们。有的时候，只要一个微笑，她们就可以爱上我。当她们需要被需要的感觉，那个时候，我想，她们需要爱上我……”

“你可以给她们爱吗？”

“可以。”

“哦，是的。满足他人的‘需要’，我忘了这是你赚钱的唯一手段。”

一丝报复般的刻薄语气。竟在对方身上起不到任何效果，反而更加挫败感的，当ERIC被反问“那么你现在身无分文，我是不是应该一脚把你这个没钱的无赖踢出这里？”时，他马上恢复了更加无赖的笑容。

“动手吧……或者，动脚吧。”

“你……”

“怎么了，不舍得？”

他说着，坐起身，开始脱衣服。一边脱，一边说，“当然，像我这么完美的男人，谁都会舍不得的。”更没有在意对方已然变得惊讶的目光……直到，当他脱完了自己最后一件衬衫，又解下了右手手腕上的手表，直接，丢到JIN的面前。

“ROLEX.”……“不仅没有床，连装空调的钱也没有吗？没关系，我喜欢……”……“1600万。卖了它，我们两个可以花多长时间？……那么，你爱她们吗？”

“我喜欢她们……”

“我问的是，你爱她们吗？”

“……”

“你在逃避那个字？”

……

JIN尤其讨厌这样的ERIC.

那样蔓延的笑意。即便已经被掩饰的毫不明显，可在此时此刻，却是那么肆意，那么残忍。终于，他还是丢下他的目光。

“爱，有什么关系？反正她们也不会和我结婚。”

17.

有人说。

你的猎物从不会消失。

当它消失的时候，就是被捕杀在你手里的时候。所以，唯一不能放弃的，就是……

线索。

18.

1600万。

ERIC没有想过，仅仅一只手表能带来多久他和另一个男人的二人世界。没有关系，和从前一样，没有任何关系。却，还是有一些不同的意味。

1600万。

ERIC对JIN说，这是我应该给你的……我再给你一个包我的机会，怎么样？

JIN狠狠瞪了ERIC一眼。回道，为我做饭！

这一天。

他们的二人世界，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