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学期我Drop了,”傻丫说:“我去看看,有学校就转学分过去,实在不行夏季短学期回来上。”
“可是你也不可能天天见他啊,他监狱呢。”
傻丫看上去胸有成竹:“每星期都可以申请探视的,每个月还有一天可以团聚。”
我望天哀叹:“这叫神马国家啊,做牢还可以得闲炒饭。”
“别告诉我妈,我这几个朋友就你和我妈熟。”傻丫嘱咐我。
我抬头看看陆陆续续来的几个人,有两个傻丫的朋友,面熟,不过点头之交,不知道名字,有阿蛮,蓱萍,过了一会儿罗爷也来了。
“那要是你妈问我,你去哪儿了,我说什么啊?”
“说我去亚伯塔做学校的project了,我就跟她这么说的。等到我安定了,我会拍几张雪景给她,冒充一下。”
我哭笑不得的看着傻丫,“你小子计划得还挺周密呢。”
接着想到一个更加现实的问题:“你钱够用吗?”
因为我知道傻丫也没打多少工,之前有点钱估计也给他妈供房子了,到了黄刀那种地方,恐怕一个苹果就得买2刀,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还行,之前乔爷手下的给了我点,够租房子和生活半年的了。”傻丫说。
我心里叹口气,姓乔的经过这次的事儿,估计也没多少家底了,让傻丫活的锦衣玉食不大可能,但小康应该能保证的。不管怎么样,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照顾傻丫还是没问题的。
我翻翻钱包,拿出张CIBC银行的卡,递给傻丫:“这个卡我很少用,给你关键的时候拿来应急,有多少钱我忘了,十几万刀也许,买房子买地是不可能的,遇到事儿了,至少能让你租架飞机什么的,能回来的快点。”
傻丫也不客气,拿过去放钱包里,说,“用不着的话,我回来再还你。”
我低头喝茶,餐馆的茶叶粗鄙,平素我是不喝的,今日却喝不出来,条件反射的咽了下去。
“不是我小气,我真心希望你用不着。”我低头看着茶杯说。
西北三省,那种地方是印地安人的天下,生活规则恐怕都同我们这里不一样,到底会怎样谁也不知道,有点钱在身边总是好的。
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到底是你想去的还是姓乔的要你去的啊?”
“我想,闹了几次他才答应的,”傻丫说,“我也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可是我就想留在离他近点儿的地方。”
我很理解傻丫的这种心情,如果有可能,我也想留在离世铉近点的地方,就象前段时间,他拍戏,我上课,虽然没有见面,但想到他就在同一个城市的什么的地方,空气都好像甜一点。
……
“东相……”我趴在东相背上,用头咚咚撞他:“我也想走,想去首尔,再也不回来了,气死我老爸。”
东相反手拍拍我,叹口气,说,“噢。”
“干嘛只说个噢,讨厌。”
“你觉得我应该说什么?”
我从他背上抬起头,情绪激昂的说:“你应该说:去吧,我支持你。”
“那去吧,我支持你。”
我眨巴眨巴眼睛探头看他,“真的?”
东相生气,“真的个鬼,你能跟傻丫比吗,你要有人傻丫一半皮实,不用我说,崔世铉早把你带走了。”
我顿时气馁,原来世铉不肯带我走是因为我太没用了。
“东相,你给东斐打个电话吧。”我又趴到他背上。
“干啥?”东相被我压得弯着腰,他一边应付我一边用我的电脑上网。
“替我跟世铉说生日快乐,”我哼哼唧唧的说:“我们的明天,就首尔的现在。”
东相烦了:“你舍不得分手和人分什么手,要分手就别这么拖拖拉拉的。”
“东相哥……,”我开始耍赖,用手象挠墙似的挠他的后背。
东相被我闹得没辙,手一伸,“电话。”
我屁颠屁颠的忙把电话递上,趴在他背上,看他拨号。
东相用韩语在同东斐说话,我就顺手把电脑拿过来,在google上搜崔世铉,想看看他生日有什么新闻。
还真看到新闻了,看到那条新闻跳出来,我吃了一惊,不由得叫了一声,回头看东相,他也看着我:“你俩怎么犯一个毛病,都这么喜欢把安眠药当糖吃。”
我静了三秒,然后微微的哆嗦,结巴着问:“是……昨天晚上吗?”
东相看看电脑屏幕上的那条新闻,说:“嗯,昨晚,在首尔中央医院。这新闻挺快啊。”
“危险吗?”
东相用力抱住我的肩膀,想制止我的哆嗦:“应该不会的,如果危险东斐就告诉我了。”
“那东斐说什么?”我问。
东相想了一下,模仿东斐的口气:“Top哥好像昨天喝高了,不小心吃多了安眠药,送中央医院去了。”
我又抱过电脑看那则新闻:“可是这里写他们公司至今不肯出来说明,原因是崔世铉一次性服用了过量抗抑郁药剂试图自杀。”
“自杀哦。”我傻乎乎的看着东相。
“瞎扯,”东相看着我:“东斐都没说,用你的大脑想想看,崔世铉是会自杀的人吗?”
我镇定下来,想了一下,说:“不会。”
“那不就好了。”东相用力拍下我的肩:“等着吧,有事儿东斐会第一时间电话的。”
我低头坐在沙发上,心里很明白东相说得都对,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等。可这种距离遥远的不知结果的等,象一把悬在头上刀,将落又不落,最容易让人心浮气躁。
烦躁得很,也坐不住,觉得自己非得做点什么才行,要不得郁闷的疯了,于是噌的蹦起来,从衣橱拉出行李箱,开始扔衣服。
“你干吗?又发什么疯?”东相上来拉我。
“我要去首尔,现在就去,我要去机场等红眼航班的机票。”我解气似的说。
这个念头在心里那么久,象藏着个小耗子,时不时的出来挠我的心,现在终于给我个理由可以这么做了,我只觉解气。
东相急了:“你去干嘛?又能有什么用,他们公司那么多人呢,他家里还有那么多人呢,去了你见都见不到。”
我停手想了一下,“我还是想去,就在医院外边等着也好,我也想离他近点儿。”
“那我陪你去。”东相说我被他气乐了:“我又不弱智,你怕我丢了呀?我全世界去了那么多地方,首尔有什么难的。不过有个事儿非你不可。”
“啥事?说!”
“你帮我把箱子运出去,就说你旅行要用,你一定要显得轻松一些,表示这箱子是空的。”
“满的也没关系,”东相说:“我从自己家拿点东西怎么啦。”
“好,好,你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我被他气乐了。
装好了箱子,让东相带了出去。我自己磨磨蹭蹭一会儿,背着书包,冲下楼说,“我去东相家,同他喝酒,给他送行,晚了就睡那里了,明天从他家直接去上学,小吴你不用送我了。”
这个借口至少可以把小吴拖到明天晚上,那个时候我已经在首尔了,剩下的事,到时候再说吧。
东相在外边等着我,我坐上他的车直奔机场。
……
直到飞机起飞,我才意识到这一切是真的,我终于走了。飞机起飞前的时时刻刻,我都以为小吴会随时从不知什么地方冒出来,把我抓回去。
之前是解气,现在则有了破釜沉舟的快乐。
凭什么呀,因为姓萧,我就要在老爸的阴影下亦步亦趋的活着,我还小,我也想疯一回,不计后果,不计得失的疯一回。
不管崔世铉还要不要我,我都想这样做。
我舒舒服服的躺下来睡觉。
还以为会没有头等舱,我已经打好了主意要买连排四个位子的经济仓来睡觉,没想到,经济舱售罄,头等舱倒还有位。
简直觉得天都在帮我。
东相说:“世铉没事了你就回来吧,不要拿自己同傻丫比。”
“干嘛这么灭我的志气?”我生气地说。
东相叹气:“经济舱里坐的也是人,偏你大少爷坐不得。你连坐个飞机都这样,自己生活不堪设想。”
我不信,我难道真的还没有傻丫的一半好?姓乔的这么说,东相也这么说。坐不坐经济舱同能不能在首尔呆下去有什么关系?
我不服这口气。
【首尔篇:唯一浪漫的事】
55.我们还在一起好不好?
红眼航班到首尔的时间是凌晨,4 点多。
一天中最蚀心的时光,将明未明,对黑夜的忍耐已到了尽头,却还没有看到曙光。
传说中游荡的孤魂野鬼魑魅魍魉回巢的时间。
凌晨的班机少,海关前只我们这一班飞机的人排队,看了看护照,只问了住在哪个酒店便放行了,领了行李,出来的时候我看看表,还不到5点。
没有看到东斐。
东相说不放心,他会电话东斐来接我。
我同意了,首尔不过是一个城市,而且是我旅行过无数的所谓国际都市,对我,一点问题没有,但我需要东斐带我去看世铉,没有他,也许我真的只能在医院外面等。
我左看右看,确定东斐还没有来,这个时间诺大的机场里的人寥寥无几,一目了然。
决定等他一会儿,于是找到个坐的地方,打开笔记本电脑,居然有WI-FI,还不错。国际机场,没有WI-FI也一定有星巴克,上网查资料应该没有问题。
我看看E-mail,找到东相的,小吴暂时还没有找他,我微微放了点心。
我有东斐的电话号码,但现在我不打算打,要打,也要等去医院的时候打。
先去酒店吧,我想。候机的时候我已经定了首尔的JW Marriott,打个车就好了。
我收拾好电脑准备走,才起身,就见穿黑衣牛仔裤的东斐在前边的出口向我挥手。
“世铉怎么样了?”我劈头就问,问了一句又停了,觉得自己太着急了,东斐来接我,我总得客气一下。
东斐倒好像并不介意,他一边帮我把行李放到车尾箱,一边说:“你别担心,没什么事,就是吃药吃混了,像你似的。”
我肚子里抗议,这东相的嘴巴真大,连这个都告诉东斐。
“那辛苦你了,这么早。”我说,心想有礼貌准没错,省得他说我烦人。
“没关系,”正开车的东斐说,“反正我还没睡,这个时间睡了就起不来了。”
我真心觉得不好意思,说:“其实我应该先去酒店再电话你的,这样你就可以早点睡了。”
“我知道,”东斐淡淡的,“我哥一定要我接你。”
说得挺明白,东相要求的,可不是他自己愿意的,话说成这样,我都接不下去了,只好闭嘴。
沉默一会儿,东斐突然说:“不过也好,这个时间机场不会那么多人,医院也没什么人。”
我一怔,问:“我们是先去医院?这么早,医院让进吗?”
“有我呢,”东斐理所当然的说:“这个时候正好,我最喜欢这个时候活动,看电影,逛街,人少。”
我仰头看天,谁再说做明星好玩我跟谁急。
……
东斐领着我在医院里东穿西穿,转过一条条走廊,没完没了的,玉米谜宫似的,我都转糊涂了。
我一直奇怪为什么没有人拦我们,过了几个护士站,东斐笑笑就过去了,倒是那些值班的护士小姑娘,眼里抛出小心心无数。
现在可看出这小子的魅力了。
“到了,你进去吧,现在没人。”东斐在一扇门前停下来悄悄的说。
我刚刚在墙上看到特诊的英文标签,他就说到了,我给吓着了,忙问:“没什么事为什么住特诊室阿?”
“别紧张,”东斐说,“防闲杂人等。”
我握着门把犹豫。
东斐纳闷:“你干吗不进去?”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敢,也不知怕个什么。
也不知道古人说的近乡情怯是不是这么个意思。
东斐看看表,“六点了啊,你这儿墨迹吧,其他人来了你可呆不住啦,我走了。”
他还真走了,估计是回去睡觉了。
我蘑菇了一会,还是推门进去了。
窗外已经微微露出了晨曦,光线从窗帘的缝隙中漏进来,在室内的黑暗中切开了一条灰白色的缝,白墙在暗光里变了深灰色。
房间并不大,布置紧凑,一张床,一张桌,一个双人小沙发和一只黑色小圆凳。世铉在睡觉,我凑过去看,借助漏过来的光线,可以看到他的脸瘦了一圈,黄黄的 。
我拉过凳子坐在床边,趴在那儿傻乎乎的看他,闻着他熟悉的气味,斗胆将手轻轻隔着被子环着他的腰,偷偷开心。
室内静得连我的心跳声都听得清清楚楚,偶尔有一两声从建筑深处传来的轻响,我趴在床边胡思乱想,居然迷迷糊糊盹着了。
朦胧中有人摸我的头,我糊涂了,还以为是在家里,心想这迪姐的更年期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婆婆妈妈的,怎么也更不完了呢。
那只手顺着我的脸慢慢摸下来,摸到我的下颌,轻轻向上一抬。
迷糊的睁开眼睛看到世铉躺在枕上正看着我,一下子全醒了。
有很多话要说,一时又说不出来,于是我看着他,他看着我,互瞪了一会儿,将将开口,却是和他同时。
“什么时候来的?”世铉说“脸为什么这么黄?”我问。
“刚来不久。”我答“拉肚子。”世铉答。
我奇怪了:“你不吃错药了吗,怎么拉肚子?”
从知道他入院到现在,每次听到的原因都不同,也不知道那个是真的。
“你才吃错药了呢,”世铉闭上眼睛说:“我喝了酒,又吃药吃混了,所以拉肚子,还直发昏,头晕。”居然有点撒娇的口气。
还能撒娇就坏不到那儿去,我有点欣慰,就说:“你也太不小心了,吃前也不看看说明。”
他紧接着就一句:“还不都怪你。”
这句话简直成了他的口头禅了。
我一愣:“这也能怪我头上?”
世铉闭着眼睛振振有词:“谁让你吃那么多安眠药,又送院,又看心理医生,把我也搞得神经错乱,不小心就把感冒药和安眠药一起吃了。”
这哥俩传话传得真快,我肚子里说,瞪着眼看崔世铉,也不知道他这算强词夺理呢还是真有这么回事,不过还是决定看在他生病的份儿上信他一回。于是说:“好好做你的明星得了,管我干啥。”
世铉睁开眼回瞪:“好好做你的少爷得了,管我干啥?你不说分手吗?”
我被他噎住了,话在嘴边又说不出口,无比的尴尬,也不好意思再趴着了,就直起身,站在床边,不出声。
“过来。”世铉说,向我勾了勾手指。
我犹豫一下,磨磨蹭蹭的探过身去,不想他伸出手一拉,我就象面口袋似的噗的一声倒到他身上了。
挣扎着仰起头,我的脸正对着他的脸,呼吸相闻,心里一热,终于把想了一路的话说出来了:“世铉,我后悔了,我不要分手,我们还在一起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