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了公司,在Bento Tower的35层,这天的天气非常好,天空蓝得又高又远,同上次开会的那个房间一样,我的房间也是向南的,我站在窗前,盯着大概的机场方向,希望可以看到起落的飞机。
叶副总敲敲门走了进来,因为我的门并没有关。
我在公司这边的职位名义上是叶副总的助理,看他对我的神气,倒像是我的保姆。
我估计在老爸把我交给他的时候,他就把自己定位成保姆了,一个十九岁对作生意根本不感兴趣的工科生除了添乱能做什么?我老爸交给他的这个任务绝对属于头疼类的,一点儿都不好玩。
“Andrew,”叶副总说:“你是学电子工程的吧?有没有偏的方向?”
“方向通常是研究生的时候才分呢,”我说,“不过我自己喜欢通信。”
他又问:“那网络呢?”
“那是计算机通信的范围,”我回答,又问:“怎么啦?”
他说:“我们那个大楼的智能系统,其中网络的部分,如果你感兴趣的话,不妨试试看。”
我皱皱眉,不大明白他到底要我怎么试试看,总不能要我找个施工队,挽着裤腿亲自监督布线,我虽然喜欢通信,但也没有喜欢到那个份儿上。
叶副总见我皱眉,就笑下说:“哦,不会很麻烦的,已经有几个网络公司递了计划书,你们U大研究所也希望可以做,他们一会儿会来阐述方案,有空你可以去听听看。”
这倒没什么,我很爽快的答应了。
十一点,叶副总的真正助理来告诉我这个冒牌助理U大研究所的人来了,请我过去。
我正在Twitter上看朋友的留言,就点了下头,关上网页去了会议室。
进门就看见一个高个子,金灿灿的头发映得周围的人黯然失色,这个人真是太显眼了。
我们握手的时候他很惊讶的说:“Andrew Shao ,没有想到这里遇到你。”
我端着架势微微表示了一下诧异:“麦凯基先生,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本来想纠正一下他的发音,转念一想,算了,反正英语母语的人发不出x音来。讲也是白讲。
梅森麦凯基微笑着说:“我是个好导师。”
我才不信呢,一次课他就能记得谁是谁,包括那一教室的发春女生?
不过我懒得问。
靠近的时候他显得更高,我现在怀疑他超过一九五,让我觉得不爽,有压迫感,握完手后就快速闪开。
他们来了有三个人,一个结实的矮胖子明显是做市场的,在会议上滔滔不绝,打了个投影,介绍他们的系统和设备优势,到比较专业的部分梅森才插嘴解释,一个年轻女孩子在做秘书的工作。
原来他们意向是要做整个智能系统,一个大楼的智能系统包括很多子模块,网络只是其中一个子模块,当然了,单为一个子模块,怎么可能让 U大研究所这么非周章。
我心不在焉,倒不是我对他们介绍的技术不感兴趣,而是刚在Twitter上看到的一条留言让我心绪不宁。
一个叫超级玛利的人留言,只简单的一句:“小龙夏瑞好吗?”
我比较倾向用MSN,朋友基本都在上面,Twitter和Face Book并不经常上,偶尔上一次,常常也是顺嘴胡说,不怎么看别人,有时回下留言,也没什么正经话。
上次我在Twitter上写了只一句话:“布莱恩.魏斯医生治疗笔记读后感,该死的前世今生!”
后面几条认识不认识的人留的言都说这套笔记太枯燥,所谓转世轮回不太可信等等。
然后我就看到了这个超级玛利。
我去查了这个超级玛利的Twitter,里面什么都没有,看来是为了留这个言专门申请的。
是谁,不言而喻。
这次他倒舍得用整句子了,居然主谓宾都写全了。
可是好又怎么样,不好又怎么样呢?
我看着窗外的蓝天,心里又一揪一揪的痛,非常想就这样突然跑到窗口跳出去。
也许就此化成一只鸟……
叶副总说了一句什么话,我没有听见,转头看着他。
“你还好么?”他低声问,“是不是又胃痛了?”
“哦,”我闭了一下眼睛,低声说:“我先出去一下。”
我冲对面的三人点了一下头,走了。
……
我在走廊里走来走去,不想回办公室,窗口实在太诱惑,我掏出手机,想给谁打个电话,想起前几天对傻丫说的话,就躲到厕所去,开始拨他的电话。
电话通了我说你先等一下,看看周围,索性走到间隔里,蹬着马桶盖,坐到水箱上。
“上次那个草,”我问傻丫,“罗爷还有那么好的吗?”
“有啊,”他说,“有新收的,我们前几天还在罗爷家里抽呢,你要吗?”
我犹豫了一下说:“哦,那……帮我买一点儿,外边买不到那么好的品种。”
“什么买啊买的,”傻丫爽快的说,“我帮你要点儿,你晚上能出来吗?小吴会不会还跟着你?”
“没有那么夸张,你有什么计划?”我问。
他说:“那晚上出来吧,我们一起去罗爷家,连抽带拿。”
我刚收起电话,就见一只手推开间隔的门,一个金发的头探了进来。
“啧啧啧,”梅森装模作样的摇着头说:“你打这种电话都不看看厕所里还有没有其他人。”
我坐在水箱上抬头看他,那张干净的脸此刻看上去格外的王八蛋,我好不容易抑制了想一拳砸上去的欲望,冷笑道:“你可以去告诉叶总,让他炒我鱿鱼好了。”
梅森笑眯眯的说:“我怎么觉得不大可能呢,看看你,穿全套Dior就这么随便坐抽水马桶上,叶总对你这个助理相当不错啊。”他手指弹着我的名片。
这混蛋好像在暗示我同叶副总有什么。
我轻蔑的看着他:“你们来投标之前都不把这些关系搞清楚吗? 怎么做市场的你们,真是皮肤白脑袋笨。”
梅森不笑了,有点赌气的说:“我不是中国人。”
哎呀这王八蛋,居然敢讽刺咱中国人喜欢搞关系,我忽地跳下马桶,拉一下衣服向外走,梅森站在间隔门口,我顺手推了他一下。
“Too Bad,”我神气活现的说:“I Feel Sorry for You。”(这句话可以意译为:活该,谁叫你不是中国人。)
居然跟我玩种族歧视这一套,靠,老子第一歧视的就是长毛鬼。
41.奇异的香气
回到家换了衣服,我开了车出去,小吴并没有问我去哪里,我想老爸也不想把我逼急了。
我和傻丫去吃了希腊菜,我知道他并不喜欢那些怪味的米饭,明显是在迁就我,我小感动,乘机问他妈妈的房子怎么样了。
他睁着大眼睛看着我:“不是你买了吗?怎么你失忆了?”
我也睁大眼睛看他,心里明白了,一定是老爸干的,老爸可不是让人做事不给报酬的人。
可报就报呗,干嘛打我的旗号,真是的。
有点烦,老爸这样做事,把我和傻丫的关系搞得不那么纯粹了,可再一想,这个世上哪里有那么纯粹的人或事,如果我计较这些,我干脆抹脖子得了。
我沉默着吃饭,不说话,可又吃不下去了。
吃不下只好说话:“那次你在Under World里说太晚了为什么啊?我还以为是姓乔的帮你买了。”
傻丫说:“他帮我供,也说要买,手续没办完就出事了。其实……”
我听他话里有话,便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他低着头用叉子一下一下的戳着米饭:“其实……乔爷对我挺好的……”
我码他还是一码就准的:“你觉得你喜欢他?”
傻丫吭哧半晌才犹犹豫豫的说:“我也搞不清楚,不过有点想他。”
“那个姓乔的,啊,不,是乔爷,判了吗?”我问。
“快了,”傻丫迷茫的说:“我也是的,他又不是什么好人,还那么对你,坐上十年八年也是应该的,我想我一定是太无聊了。”
我觉得很绝望,这都是怎么了,都是这么没有希望的感情。
我现在根本不介意姓乔的曾经怎么对我,反而觉得傻丫比我还好一点,至少他想去看那姓乔的就可以看得到,而我想念的简直就是一个幻象。
……
罗爷住的房子一进门就有一股奇异的香气扑面而来,我心里明白,不过并没有害怕,植物而已,有什么可怕。
不过却知道了为什么罗爷总是有那些市面上买不到的货。(不明白的妞儿去看作者有话说的注解)
一会阿蛮和萍萍也来了,我们五人就在沙发上地毯上东倒西歪的躺着,罗爷点了根烟,吸了一口,递给萍萍,萍萍吸了一口又递给阿蛮,我们就这样一圈一圈的传了下去。
几口下去,我高兴起来,看看其他人,也笑容满面,反应慢了很多,舌头不大听使唤,不论谁说什么,好笑不好笑,我们都嘻嘻哈哈的笑成一团,笑得肚子抽筋,我按着肚子,嘴巴张了大概5秒的时间,才叫出来:“哎……哟……痛……”如电影里的滑稽的慢镜头。
我很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
音响里的音乐变得格外好听,乐器的击打如同就在身旁,歌手似在耳边轻轻吟唱,呼吸可闻。
连昏黄的灯光都变得瑰丽魅惑,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傻丫含了一口烟,慢动作扑到我身上来,我躺在地上看着他嘻嘻的笑。他把脸凑得很近,嘴唇几乎碰到我的鼻子,然后把嘴里的烟缓缓地吐出来,我深深吸气,把烟吸了进去。
灯光下傻丫的脸格外的美丽,我看着他,心情愉快,把他拉下来吻,烟的作用下我吻得很慢。他慢慢地回应,我们的唇粘在一起很久。
两根烟没传完,我就睡着了,躺在地毯上,搂着傻丫,睡得格外的踏实,自崔世铉走后我还没有这么好的睡过一觉。
这一觉睡到差不多到凌晨四点,醒了,看看傻丫,趴在我身边睡得正香,我动下手脚,行动已经正常了,便悄悄爬起来,走了。
十月了,清晨的空气冰凉如水,沁入我的肌肤,刺得痛。
我回到家,悄悄的上楼,也没有洗漱,又睡了。
迪姐上楼来收拾我的衣服去洗,边收拾边嘀咕:“这衣服上什么味儿啊,这么奇怪的香气,龙龙你不是在约会印度女吧?”
“嘘,”我闭着眼睛懒洋洋的说:“保密啊。”
……
东相进来的时候我正躺在沙发上,研究天花板,手里攥着小龙。
“嗳,”他伸脚踢踢我:“昨天晚上你去哪儿了,怎么一直不接电话。”
“和傻丫去罗爷那里了。”我没有起来的愿望,继续看我天花上的非洲地图。
东相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坐下来,顺手拉过我的手,掰我手指,想看看我攥的是什么,嘴里却说:“你昨天下午给我电话的时候我在上班,我还以为你想找我晚上出去呢,谁知一下班就找不到你了。”
他的话提醒了我,我转过头说:“下午找你是因为想问你,想不想到写字楼里做。”
“怎么不想,不过你知道我要上学,只能打Part Time,很难找到写字楼的工。”他低着头,兢兢业业的对付我的手指,我使劲儿攥着,就不让他看。
“叶总这边要个人,他们那个项目有很多东西要报批,所以这个人要熟悉温哥华各政府机构地址,准备文件,跑政府机关,不需要什么经验的,不过也得英文好,看得懂文件,可以和政府办事员沟通,还不能长得丑,公司形象吖。”
我打了下东相的头,“Sharon学院帅哥怎么想?”
东相折腾半天,终于掰开我的手,正拿着小龙左看右看,好像没见过似的。
“那敢情好,”他说:“我学Commerce的,写字楼的工可以写到工作经验里,没有薪水我都做。”
我劈手把小龙夺回来:“开什么玩笑,有我在那里他们能不给薪水,你成心恶心我是吧?”
起来吧起来吧,东相像唱国际歌似的说,“出去玩玩,浩元叫打球呢,给你电话了么?”
“给了,说去QE Park打网球,”我懒洋洋的说,“我跟他说不想动。”
还没说完,浩元就上来了,接着我的话说:“所以来逮你啊,学什么不好学人家宅着,赶快给我滚起来。”
东相也说:“去吧,看你宅得皮肤都褪色了,比我都白了,还不赶紧去晒晒太阳。”
……
我终于被东相浩元拉到了QE Park,KT同一个女孩已经占了一个场子,正在打。见我们来了,下来说,“你们来,我歇一下。”
我看稍远的地方有两人正在下场,好像收拾东西准备走,就说:“浩元你先,我们去占那个。”
我同东相跑过去,问那个正走下来的人:“你们走吗?”
那人又高又壮,欧美身材,却是亚洲面孔,见我问,很认真的看我一眼,神色蹊跷,指指他的对手,说:“他走,我一会儿还有朋友来。”
我有点失望,谢了一声准备回去,那人却说:“要不你们先打,我朋友还得等一会儿。”
我回头看看那边,浩元已经同KT打了起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点头谢了那人一声,同东相下了场。
东相网球打得相当不错,玩了一会,一个球又快又旋算好我的落脚点迎面而来,我没料到东相算得这么准,刚站稳,撤步不及,球打在了身上,飞出界外。
身后有人喝声彩,当然不是给我。
回头看,只见一个人又高又直的站在那里,一身白,顶着金灿灿的一头金发,原来是梅森。
心里只觉晦气,怎么这样都能碰到他,就给东相打个手势说:“走吧。”
“怕了我啦?”梅森得意洋洋的说:“看你那水平也打不过我。”
我瞪他一眼:“欺负我算什么,有本事和我们东相打!”
梅森牛气冲天的抡了抡拍子:“你俩一起上!”
我看看东相,东相有点鄙夷的望望梅森,低声问我:“这只鬼是谁啊?”
“通原代课导师,”我也悄悄地说:“不用客气,收拾他,反正Final的时候他早滚蛋了。”
东相意气奋发的抡着拍子就上了,一个发球唿的一声的飞了过去,时速超过100迈,梅森吓了一跳,没接住。
我在场边哈哈大笑,抡着拍子跳脚,梅森上当了,东相同我打的时候根本没出全力。
“你多大了?”先来的那人看着我问,有点掩饰不住的敌意。
我本来因为他让场子给我们打,对他挺感谢的,可听他的语气不善,也不想太过友好,就说:“反正成年了,怎么啦?”
那人说:“没事,就想知道,你才认识梅森吧?”
我心说这人可真八卦,打球而已,怎么什么都问,便说:“我不认识他,怎么他叫梅森吗?”
那人被我噎了一下,看出我在胡说,便不出声了。
我转过头接着起哄,这会子东相已经把梅森收拾得很惨,用球把他溜得满场子跑来跑去,我高兴得哈哈大笑,半场球打完,轮到我NB了,冲梅森扬扬鼻子,说:“被收拾的滋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