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在商业街上,跟祁宏之前待的饭店不同,这家餐厅,每晚十点就打烊,当然相对的,营业时间也提前了一些。
了了桩心事,许少杰挺开心,得得瑟瑟的给祁宏打电话,把事情说了一遍,等着表扬,祁宏那边沉默了很久说,“我……我有个朋友在澳大利亚开了个中餐馆,想让我过去帮他,我已经答应了。”
许少杰一声不响的挂断了电话,路面上车来车往,他在街边坐了下来。一直以来,不管发生什么事,许少杰都从不回头。对他来说,错过就是错过,遗憾就是遗憾,回头毫无意义。但是只有那么一次,他觉得自己后悔了。
晚上十点,杨彬托着下巴看着一杯接一杯的许少杰,“真那么喜欢他,就跟他说啊,让他留下来呗。”
“说实话”,许少杰苦笑了一下,“我倒是真想,可我真没这个脸说。杨彬,你有没有什么特别后悔特别后悔的事情,悔的肠子都青了的那种?”
杨彬想了想,摇摇头,“我有点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初对小孩不是很好。”
许少杰又一杯下肚,趴在桌子上念叨着,“你说,如果我这些年不找那么多情人,是不是就可以开口让他留下来了?”
杨彬斜了他一眼,“你这是怪我么,祁宏离开之后,你的第一任小情人是我介绍的吧。”
许少杰没有吱声,看着空空的酒杯,他以为什么都不说,只要这样对祁宏好,总有一天,情况会有所改观,但是祁宏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扯皮条这事儿确实不太光彩,可是我也没办法啊”,杨彬说,“那时候你那副德性,跟要活不起了似的,又搬出来自己住,我也怕你哪天一个人在家割腕吃安眠药了,我只能照着祁宏那模样给你找一个。”
许少杰摇摇头,这种事情不怪任何人,是他自己的问题。就像那块他送给祁宏的表,这么多年,祁宏依然带着。可是当他回到家翻箱倒柜找到那块表的时候,才发现那块表已经不走了,即使拿到修表那里,换上新的电池,也不走了。祁宏离开的时候,他不懂珍惜也不懂忠诚,这些年,他依旧没有学会。就算再给他一次机会,祁宏又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了,他依然抓不住。
脑袋沉沉的,闭上眼睛,许少杰就能看见祁宏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就能想起他师兄前师兄后跑来跑去的样子,可是那时候的他,不懂得珍惜。他不知道祁宏为了他,家里已经天翻地覆了,知道的时候,祁宏已经离开了。
许少杰枕着胳膊,眼皮很沉,可是脑袋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如果死皮赖脸可以让祁宏留下来,那他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许少杰明白,那样的前提是祁宏还喜欢他。祁宏还喜欢他么?许少杰不知道,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祁宏在外面闲逛了一天才回家,他只在电视网络和杂志上看见过澳大利亚,那里好像很美,如果去了那边,最多一年也就回来一次吧。祁宏乱七八糟的想着,他想给爸妈打个电话,又怕他们像许少杰一样一声不响的挂断。
祁宏看着手机自嘲的笑笑,他居然还会期待许少杰说些什么,那个人以前不会在乎自己去哪儿,现在也一样。
祁宏打开炉具的开关,往锅里倒了些油,给自己煎了个鸡蛋。活了三十多岁,却没有人在乎自己何去何从。祁宏关掉火,靠着橱柜坐在地上,煎蛋渐渐的冷掉了,祁宏低头看着自己这双长着薄茧的手,以前他是靠着这双手撑过来的,以后也一样,至少,他还有双灵活的双手。
两天后,祁宏一大早被敲门声吵醒,睡眼朦胧的去开门,许少杰搬着个箱子钻了进来。祁宏一头雾水的看着他,许少杰把箱子直接搬到了厨房,然后从里面一样一样的掏出来往冰箱里放。
“你这是干嘛啊?”
“我都猜到了”,许少杰边放边说,“你冰箱肯定又空了。”
祁宏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记得很清楚,两天前这个人一声不响的挂了自己的电话。那现在,他到底是想干什么,祁宏很费解,但下意识的,他什么都没有问。
两人以一种极其怪异的方式生活着,许少杰仍像之前一样,每天来给祁宏做饭,做家务,有时候还陪祁宏一起去买买东西,但他从不问祁宏出国的事,祁宏也不提,只是按部就班的办理着相关手续。
杨彬说你神经了,想留人不直说,给人当老妈子管用么?许少杰不吭声,酒醉之后的第二天,他去了祁宏的家,他知道当年祁宏为了他和家里人的关系弄得很僵,但他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种关系并没有得到改善。
他不知道祁宏这些年是怎么过的,他也没资格去问。许少杰想自己是一个糟糕透顶的人,他这样一个不会认真对待感情的人,却偏偏有那么一个人肯为他付出,对他认真,这个人很笨,也很倒霉,这个人就是祁宏。
陪伴祁宏的日子里,许少杰有时回想,祁宏这一走,大概再也不会回来了。那他以后会不会偶尔想起自己,如果想起的话,会不会都是当年他对他做的那些过分的事情,又或许,他会想起一点出国前这段平静的日子。
祁宏的出国手续全办完,已经是冬天了,机票定在三天后。祁宏把这件事告诉许少杰的时候,许少杰正在切菜,然后他就切到了手,大半个指甲都被切掉了,血止不住的流,最后打车去医院止血包扎的。
手切坏了,剩下的几天许少杰都没有做饭,但他还是每天都买一些吃的过来,祁宏没什么事儿,也会动手做一点,但是没有许少杰最喜欢的辣炒小人仙。
祁宏走的那天很冷,许少杰送他到机场,换完登机牌就坐等着。许少杰看着祁宏手里的登机牌,越看眼睛越酸涩,“祁宏,你能不能……”
“什么?”祁宏转过来看他。
“没事”,许少杰笑笑,“我去下洗手间。”
五分钟过去了,许少杰没有回来,祁宏有些不放心的去洗手间看看。洗手间没什么人,只有一个隔间的门关着,然后,祁宏听见了许少杰的声音,哭得哽咽的声音。祁宏转过身,默默的走回候机的地方。
许少杰回来是十分钟以后,广播里通知开始登机,祁宏站起来刚想说些什么,许少杰就打断了他,“我刚才接了个电话,临时有点事儿,得走了。”
祁宏看着他点点头说:“那你去忙吧。”
许少杰说:“好,到那边给我打电话。”
祁宏说好,然后就站到了检票口队伍的最后。许少杰看着他笑笑,转身离开机场,不管怎么忍着,他还是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祁宏离开而不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可是这么些年了,祁宏也应该放下他,开始一段新生活了。
杨彬问他后悔么,许少杰说没有比这再后悔的事了。
那天晚上,许少杰喝了很多的酒,他想他以后不会再找什么情人了,长得再像,那个人也不是祁宏。
跌跌撞撞的钻进出租车,杨彬想送他回去,被他挡了回去。司机问去哪儿,说完了才想起来说的是祁宏的住处。
夜里路上的车很少,出租车开得很快,十几分钟就到了。许少杰看着四层楼那黑漆漆的窗户,心里难受得好像要绞起来一样。祁宏走的时候,连房子都一起退掉了,可是自己在他楼下租的那层还没有推掉。许少杰想着,就这么租着吧,以后想他了,就过来住几天。
酒精让身体有些不听使唤,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许少杰抓着扶手爬到二楼半,跺了下脚,声控灯亮了,然后,他看见了祁宏。
许少杰愣在那里,眼睛也不敢眨一下,怕眨了一下,祁宏就不见了。他不是走了么,他不是已经登机了么,怎么会……
声控灯又灭了,楼道里又归于一片黑暗。许少杰连跺脚让声控灯重新亮起都忘了,惊慌失措的往楼上跑。黑暗中,有人拍了下手,灯再次亮了起来,许少杰两步迈过去把他紧紧搂进怀里。
感觉着这个人的触感,感觉着这个人的体温,许少杰才相信,这不是他醉了才能看到的梦境。他把脸埋在祁宏的肩膀,手臂不断的收紧,好像怎么用力,都觉得不够。
祁宏被他勒得有些疼,却也不忍心阻止。楼道里的灯亮了又灭,灭了又亮,反复了好几次,祁宏才听见许少杰喃喃的问,“为什么不走?”
祁宏想起自己在机场的洗手间里听到的一切,转过身的时候,他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他已经不年轻了,鬓角偶尔还会冒出一两根白发,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承受一次背叛,但是,这些年他一直一个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放不下你”,祁宏说。
许少杰抬起头,祁宏静静的看着他,眼睛清澈见底,就很多年前一样。许少杰吻上他的眼睛,他的脸颊,最后吻上他的嘴唇,辗转纠缠,吻变得炽热起来。
想吻他,想抱着他,想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跟自己合为一体,许少杰用力的吻着祁宏,好像怎么都不够。
祁宏艰难的别过脸,提醒许少杰开门。许少杰这才想起两人还站在门外,一只手伸进口袋去掏钥匙,另一只手却紧紧的握着祁宏的手,门一开,便把祁宏拽了进去。
卧室也来不及去,祁宏就被压在客厅的沙发上,许少杰用手摩挲着他的脸,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又开始吻他,脖子锁骨,唇舌在每一处煽风点火。
衣服一件件的被扔在地上,祁宏有些招架不住。他已经很久没有做爱了,一个人生活的这些年,他以为他已经淡泊了,可是许少杰却轻易的就把他撩拨了。
进入的时候还是很疼,祁宏闷哼了一声,许少杰的吻又再次缠了上来,在他的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念着他的名字。
祁宏伸手搂住许少杰的脖子跟他接吻,想起许少杰哭得哽咽的声音,心就又像就揪了一下似的。原来不是没人在乎他,原来他走了有一个人会这么难过,原来出国前的这些日子,那个人都是强颜欢笑陪着他过的。
祁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只知道许少杰一直在耳边念着他的名字,一直像怕他离开一样紧紧的抱着他。
天蒙蒙亮,许少杰还是睡不着,轻轻吻着祁宏露在外面的肩膀,握着他的手,其实有很多话想说,可是都没来得及说。不过不要紧,他们还有很多时间。
天快大亮的时候,许少杰终于睡着了,这一觉他睡的很沉,再醒来天色暗暗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身边是空的,许少杰腾的坐了起来,光着脚跑到客厅,整个屋子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许少杰突然觉得头疼欲裂,跌坐在地上。
门锁响了几下,门开了,祁宏拎着几个袋子进来,目瞪口呆的看着坐在地上的许少杰,袋子扔在地上,跑进浴室拿了条浴巾把许少杰包住,“疯了你,光着坐地上。”
许少杰抱住祁宏,缓缓的抒了口气。
祁宏把许少杰安顿好,就拎着袋子进厨房,都是些现成的,稍微热一下就行了。祁宏翻炒着锅里的菜,突然腰间多了双手,许少杰从后面抱着他,祁宏关火,把菜倒出来。
“怎么了?”
“太多话想跟你说,不知道该说哪句。”
“那就慢慢说。”
“我爱你。”
“嗯?”
“我爱你。”
“嗯?”
“我说我爱你”,许少杰把手收紧,“你听清没有啊?”
“没有。”
“祁宏”,许少杰有些无奈的靠在他身上,“我爱你,你想听几遍都可以。”
祁宏低下头乐了,这么些年,最不值钱的就是那句我爱你,这么些年,最想听的,也是那句我爱你。
——番外完——
有些伤痕,即使遗忘,也已经再难拂平。在转过身后,想再回首便已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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仨仨俩俩(第二卷) BY: 蓝白条背心
第二卷:二二得四
第一章
迟钧书走出机舱,呼吸到的不再是潮湿,而是干燥的空气,很熟悉,很怀念。终于回来了,迟钧书想着,打开了手机,拨了个号码,“喂,妈,我回来了。”
坐在机场大巴上,从郊外到市区,街景渐渐熟悉起来,变化不是大,依旧觉得很亲切。迟钧书拄着下巴想,去他妈的白恒,去他妈的爱情,哪儿都不如家好。
到家了,迟钧书本想装装孝顺儿子,帮老妈做做饭,结果被轰出了厨房,“老实看你的电视!”
迟钧书无奈的笑笑,乖乖的一边看电视一边整理行李。行李不多,能给人的都给人的,剩下的不过是几件喜欢的衣服还有一个工具包。在外面游荡这么些年,好像什么都没留下。迟钧书把衣服抖开,挂进衣柜里。卧室很久没住,但依旧干净,摆设什么的几乎没怎么变。迟钧书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正犯困的时候,迟妈妈推门进来,“洗手吃饭了,喊你好几遍你都没听见。”
迟钧书慢悠悠的往外走,“吃什么啊?”
“面条,上车饺子下车面么”,迟妈妈说,“手擀面,快去洗手。”
洗干净手,迟钧书坐在饭桌上,看着冒热气的面条有些发呆。
“你回来了,小白呢?”迟运国问。
“他,他留在那边了”,迟钧书的手抖了一下,辣椒放多了。
“他在那边也没有亲戚,怎么还留下了”,迟运国不解的问,“回来好歹还有些熟人。”
“他喜欢那儿”,迟钧书说,“唉,我说爸,我回来就行了呗,你都不问问我,光问别人了。”
“就是就是”,迟妈妈附和着说,“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了,你老惦记别人家儿子做什么。”
“回来了就脚踏实地的,别像以前到处跑”,迟运国说,“跑了这些年也没见你跑出来什么名堂,回来有没有什么打算呢?”
“我打算开个店”,迟钧书说,“这几年赚了点钱,够顶下个店面的,不过这事儿挺麻烦,还得准备一阵子,我找了个活儿先干着,在那边的时候已经联系好了,美发学校当老师。”
“当老师好啊”,迟妈妈说。
“做什么都好,踏踏实实的”,迟运国说,“开店的事儿,要不然我帮你留心看看?”
“不用”,迟钧书说,“你店里一天天够忙的了,
这事儿我自己折腾就行了。”
迟运国点点头,“选个好点的地址,钱不够就吱声。”
迟钧书眼眶一热,点点头,什么也说不出来。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迟钧书在外面的时候经常听这首歌,他不是很会唱歌的人,唯独这首歌却唱得很好。有两年店里忙,一直忙到年关,想回家的时候连票都买不到,只能打个电话回家听老妈唠叨,迟钧书窝在租的房子里,恨不得身上长出俩翅膀飞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