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惜莫让 下——柏西

作者:柏西  录入:09-13

他这才发现墨让的双手拉着他的左手,而墨让的左脚却被明息拉在手中,明息的身体也已掉出了悬崖之外,拉住他下坠之势的是缠在他腰间的铁链。

铁链的尽头是崖上诸葛直已涨成猪肝色的脸。

白妙目不转睛地看他。

墨让毫不闪避地回视。

那目光清澈而坚定。

“就在那一刻,我突然想通了。”他微笑着又啜了口茶,道,“我从前总是不甘心,但其实不甘心的本不该是我。这世间得到的和得不到的皆是命数,其实上天待我远胜他人。”

男子看着他,目光中是诚挚的喜悦:“恭喜你,小白。”他道,“恭喜你。”

青年微笑着,落落大方地接受了这份来自旧友的恭贺。

“接下来你准备怎样?”

“我想出海。”

“出海?”

青年点头道:“不错。听说海外有许多未知的土地国家与人群,我想都去看看。”

“那天一教……”

“北宫瀛能力足堪胜任教尊之位,便算他不成,那也是天一教的命数。倒是你们宗明府……呵,抱歉,听说明逊已正式传位于明玥。”

“府主年纪大了,又经此一难,也该是时候颐养天年了。”

“那你呢?说来对夜神教也算是仁至义尽,你便还是不肯丢掉这个包袱甘愿与它一同老死在这里?”

男人有些落寞地笑了一笑,他面部轮廓很硬朗,眼神却温柔而多情。

“这世上每个人都有他执着的东西,旁人看着再不值再惋惜,于他自己却是甘之若饴。我从小在教中长大,哥教主对我有恩,师父对我更是恩重如山。我答应过师父要重振夜神教,但却没想到它垮的这般快。”他说到这顿了一顿,又道,“不怪苏同康,也不怪你,这是本教的命,是所有教众共同的命。”

青年沉默了一下:“你甘愿终身留在甘州,是不是也是因为你放不下苏同康?”

男人没有否认,他道:“你不知道,他和当年的哥教主真的好像。一般的恃才傲物,一般的激进暴烈,就连对感情也一般的不知表达。”

他没有接口,却在心里想,不知表达感情的人何止两个。

茶水渐沸,男子取过茶碗为他续上水,微笑道:“此回一别,孤帆远征,山高水长,再会无期。便让我以茶代酒,为你钱行吧。”

钟坚锐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有人在外面猛敲他的门,并不陌生的声音在门外吼:“坚锐!坚锐!怎么还不起床?太阳都晒屁股了你还敢不敢再懒一点?”

另一个声音慢条斯理地道:“你自己难得早爬起来一天就叫他,你让他多睡会儿有什么打紧,反正你叫他起来也不过就是去给你打酒……”

“不是他去打难道还要我自己去打?”

“你注意一下,等下老大又要骂你……”

他猛地清醒过来!

翻身而起,他睡在自己的床上,四下里的家具陈设陌生却又熟悉,他只呆了一呆,光着脚跳下床用力拉开门,门外院子里正在对话的两个人似是被他开门的声音惊到,一起转过头来。

他呆呆地站在门口,张嘴想叫,眼泪却扑嗦嗦地直往下掉,那个紫红面膛的老者吃了一惊赶紧过来摸他脑袋,吃惊地问:“怎么了?这孩子怎么一觉起来……”

旁边那个白面微须的中年人则笑了笑,伸出手轻轻抚上他的背。

他一把将两个人一起抱住,脸死死地埋进他俩中间,哭的哽咽难言。

“真是的,这孩子以前不爱哭的啊。”紫红面膛的老者摸摸脑袋,眼圈却已红了,手掌在钟坚锐头上揉来揉去,倒是那白面微须的中年人按住他的手,柔声道:“别哭啦,大哥还在那边等你呢。”

钟坚锐猛地抬起头来,沙哑着喉咙问:“义父他……他在哪?”

“他在堂屋。”

“他……他在那做什么?”

老者与中年人相视一笑,老者嘿嘿笑道:“做什么……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钟坚锐见他二人笑的诡异,心中不觉有些惴惴,也不及再说,忙慌慌地便往堂屋跑,那紫红面膛的老者在后头喊:“慢点!别摔着了!”却见他一溜烟地跑的不见人影,老者哼哼唧唧地道,“真是有儿大不中留,这跑的比兔子还快……”

那白面微须贩中年人同样哼哼笑道:“兔子?那小伙子要当老大是坚锐那种兔子,他可有的苦头吃了哼哈哈哼哼~~”

“哼吭呵嘿……那等下你先上还是我先上?”

“哼哼哼哼……”

刚刚走到堂屋大门口的东振林突然一阵恶寒,莫名地连打了两个哆嗦,目光一抬,一个干枯瘦小的老人坐在正中,目光炯炯地望着他。

墨让推门而入的时候,房间内已经空无一人。

若非空气里那丝若有若无的冷香,几乎要让人以为这原本确实便是一间空房。

桌上瓶插着数枝新荷,亭亭玉立嫣然有态,艳若明霞冷若霜雪,将这夏日的暑气一扫而光。

墨让瞧着那亭亭翠钱怔怔地出了会儿神。

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一双手臂轻轻环过来,温热的脸蹭上他的肩膀,熟悉而令人心安的温度。

他抬起手轻轻握住那双环在自己胸前的手,轻声道:“好久没见你二哥,我们先去看看他再去游山玩水,可好?”

少年毫不犹豫地回答:“好。”

他微微一笑,转身携了他手步出房门,一阵风吹过,荷花摇曳,漾开泠泠芬芳。

莫惜万两金,莫让一寸阴。花开无多日,记取少年时。

正文完

推书 20234-09-12 :藤蔓——速水流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