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言实现之前 上——translucence

子在外面这样的确不好看，而且说不定真的会吓到人，你坐好嘛。」

「……好啦好啦。」张竹雅于是扳直腰身在位子上坐好。

齐子逸默默地看着这近似闹剧的状况，还在纠结着林沐海到底有没有和张竹雅在交往的这件事，直到

听到张竹雅方才说的那句「爱就是要表达出来嘛！我们是好朋友啊！」才如大梦初醒。

身旁的林沐海无奈地看着一群人又闹又笑的，没有加入的打算——虽然他是造成这笑闹的源头之一，

而后吃着自己餐盘中的食物。

看着林沐海的一举一动，齐子逸觉得对方给他的感觉是又白又淡的，好像那是另一个世界，与他们不

同，安静恬然、自成一格的世界。

他讨厌彷佛被分开的两个世界，而他们一人一边没有交集，那感觉很差。

想要将对方从那静静的世界拉出来，而他的确也这么做了——他伸出手将林沐海从位置上拉起，看见

对方诧异地看着他，手上还拿着已经冷掉的薯条。

「怎么了？」陈亮伍惊愕地看着突来动作的齐子逸。

「跟我来一下。」齐子逸一手抓着林沐海，一手将林沐海手上的薯条抽走扔到餐盘上。

「喂！你们两个去哪啊！」

林沐海没说什么，反而是一旁的同学感到不解，大声嚷嚷，正欲跟上去一探究竟时却被张竹雅扯住衣

服。

「干麻拉我啦！我去看看他们要干麻啊！」

张竹雅唇边挂着慧黠的笑，说：「人家好朋友要说话轮的到你去插嘴吗？乖乖坐着吧你。」

齐子逸拉着林沐海，快速地走到了另一个楼层靠近洗手间的角落，这层楼比较少人，他们站的地方正

好又有一棵盆景档着，形成一个适合讲悄悄话的场所。

旁边有一套两人位的桌椅，齐子逸示意林沐海坐下，确定对方已经坐下并且不会逃走后他也坐了下来

。

盯着林沐海，一时之间齐子逸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直盯着林沐海都感到不好意思垂下头来，他还是

没说话。

「你……有话跟我说吗？」先开口的反倒是被瞧到感到难为情的林沐海。

扒了扒头，齐子逸又瞅着林沐海一阵，最后才说：「就是……」难为情地垂下视线，吞吞吐吐道：「

还是想要问你为什么现在只叫我全名的事啦，……啊、还有就是……那个，唉，总觉得我们之间好像

有什么误会，怪怪的……」虽然说得断断续续，但却是把想说的话说得差不多了。

林沐海在桌子下的手揪着衣摆，抬眼偷看后又转移盯着桌面，「对、对不起……」

没想到他首先回应的居然是道歉，这让齐子逸一愣，不解地问：「等等！？我不是——我没有骂你或

是生气的意思喔？……为什么道歉？」

「我……」顿了顿，提口气林沐海才说：「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因为我……怕你讨厌我啊……」

这让齐子逸更不懂了，「为什么要讨厌你啊？」

「你会觉得讨厌的吧？……如果你知道我想要……嗯，就是……我讨厌你跟别人说话的时间多过我…

…就算这样，你也不会讨厌我吗？」

「我怎么会讨厌你！」齐子逸着急地说到，上半身激动地往前倾。

扭捏不安，林沐海揪起两道眉，有点痛苦地低头，局促不安地看着摆在大腿上、搅在一块的手指，「

可是……连我自己都觉得很恶心耶！朋友……朋友不是这样当的……不能老是占据你的时间，不应该

只想要你只有我这个朋友……这些，至少我还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分外觉得自己诡异又恶

心。

闻言，齐子逸睁大了眼睛，「你讨厌我跟别人交朋友？」简直是不敢相信。原来不是只有他有这种想

法，听到林沐海这样说，他心中忽然觉得非常开心。

困扰地揉着眼睛，觉得鼻头酸酸的，林沐海小声地回答：「说不上讨厌，只是……只是——」想要你

把我放在最特别的那一个位置。

说不出口。这样的话，从同样是男性的自己口中说出来，真的……太叫人难为情了。

「只是什么！？」齐子逸焦急地追问。

「……想当你最好的朋友……嘛……」最后林沐海选了个委婉的表达方法。

「我说过我们会是最好的朋友啊！你为什么要怀疑呢？我跟你保证——我们一直都会是好朋友，除非

你讨厌我了！真的！」

「就算我有那种乱七八糟的念头，也都是吗？」

「乱七八糟的念头？你是说霸占之类的吗？」

林沐海红着脸点头。

「我不介意啊，因为……老实说，我有时候……咳，也会出现类似的心态，所以我能理解啦……」心

虚地别开视线，齐子逸将这些话连在一起后，问：「噢，所以你叫我全名只是因为这样吗？想要……

冷却……之类的吗？」

「嗯，总觉得……唉，真不好意思。」捂住脸，林沐海困窘地说着。

为了这样小家子气的原因，两个人之间就近似于闹别扭的耗去了大半年。

然后气氛又怪了起来，只是这回的尴尬是因为说出了背后的真相，多了一些被看透的难为情在里头，

但过了之后相信他们又可以回到从前那般相处。

两人无语了一会，视线没有交错，亦没有看对方，而是各自低垂，消化着适才那些话语。

「欸，那你跟张竹雅她……真的，没有在交往喔……？」沉默很久后齐子逸忽然想到这件事，虽然张

竹雅刚刚否认了，但谁都知道女孩子在恋爱话题上常常说些相反的话，这让齐子逸还是很怀疑。

这个话题让林沐海几乎要从座位上跳起来，连忙激动地摆手否认，「我真的没有跟她交往啊！我对她

没有那种喜欢嘛！为什么……为什么你这样想啦！」

「因为你们最近走得很近啊！她还邀你去陈亮伍家打电动耶……而且，你们之前明明……」不自在地

看着旁边，齐子逸计较着，「你们明明就有一起出去玩啊，去了书店还有看展览什么的……没有找我

。」

「你自己还不是一样，跟江雅芸出去……还有隔壁班的那个谁……」名字自然是记不起来，但他可不

会忘记那也是喜欢齐子逸的的女生。要计较的话，说都说不完。

「不一样啦！她们找我出去是要跟我说那个耶……喜欢我想交往什么的……但是我拒绝了嘛。」

「但是我没找你也是有原因的嘛，看展览那次你轻微感冒啊，阿姨说你要多休息才好得快，我又不是

故意不找你的。」

「……你还说！你上次——」

果真要计较的话，说上三天三夜都还说不完，讲了一阵后两人互相瞪着，瞪了几秒后就相视笑了起来

，觉得彼此很蠢。

「欸……所以我们到底为什么之前会那样啊？」

莫名其妙的，尴尬到了极点。

齐子逸笑得差点喘不过气，靠在椅子上双眼直瞅着林沐海。

「大概是，我们都过度在意对方了吧？」

「——所以我们之后还是像以前那样的好朋友罗？」

「嗯！好朋友。」

互相击拳，两人脸上皆挂着笑容，回到了以往那种悠然自在的相处中，至于曾经的冰层已然悄悄溶解

，不复存在。

回到同学那里时距离他们离开的时间已过了半个多小时，同学脸上带着好奇和疑问，但他们两个人谁

都没有开口说他们这三四十分钟去做了什么。

只有张竹雅在他们回坐后调皮地笑着，消遣道：「所以我就说吧？说出来就没了，对吗？早听我的不

就好了。」

说得让齐子逸和林沐海两人脸上悄悄一红。

「说什么呀你们？」旁边的同学凑了过来。

「秘、密！」张竹雅俏皮地眨眼，随后拿起了可乐，愉快地说：「呐、呐，来庆祝吧！」

「庆祝什么啊？」

「嗯——都可以罗！看大家高兴庆祝什么就庆祝什么罗！来！一二三——」

「为大家都要变成高中生庆贺！乾杯——！」

林沐海知道张竹雅要庆祝的是自己和齐子逸的友情一事，便打开杯盖就着杯口大口喝下快要变成糖水

的可乐。

乾杯。

为了他们还能像以前那么要好，乾杯！

14.

什么是喜欢呢？

想要谈恋爱或者正在谈恋爱是怎样的感觉？

虽然有好几个女孩子说喜欢他，其中的江雅芸更是明示暗示的，甚至在三年中对他告白了两次，但到

了升上高中的现在，齐子逸仍然不懂。

在他的世界中，存在的感情只有对家人的爱还有和朋友之间的情谊，而说得上深切的，在他心中认定

的大概只有林沐海了。

除此之外，其他人在他眼中近乎是可有可无、可以替换的。

「……欸。」屈膝坐在地上，背靠在沙发上，无聊地把零嘴抛进口中，齐子逸用手肘推了推旁边的人

的脚。

「什么？」

看着电视上进广告的画面，齐子逸不解，问：「……这有什么好看的？」

「你不喜欢？」看了看定格的画面，再看了看蹙起来的那道眉毛，林沐海歪着头，光着的脚离开地面

晃了晃。

「不懂有什么好看的。」附赠一个耸肩，齐子逸不以为然。

「就当作陪你妈看嘛？反正暑假也没事啊！」林沐海笑着，伸手搓了搓齐子逸的发顶，「话说回来…

…暑假都要过了耶！你都陪你妈看了整个暑假，现在才说这个会不会太晚啦？齐先生？」

「……罗嗦。」

「说谁罗嗦啊？子逸。」刚从洗手间出来的石春穗擦了擦手，笑问。

林沐海眼神无辜地在石春穗和齐子逸之间来回，而齐子逸抬头略略瞪了他一会，明明就不是吵架或者

大小声，但现下的情形却像是他欺负了林沐海，而母亲也站在对方那边，让他不禁为之气结，看着对

方眼里的从容狡诈，他忍不住伸手推了下林沐海的脚，威吓性地要他不要乱说。

「嗯？子逸！」石春穗眯眼。

在母亲的注视之下，齐子逸只得颓然地垂下手，心理感到不平衡，将视线转向了墙壁，口中哼了声表

达不满。

「哎……阿姨，小逸他不是那个意思啦，我们只是在玩闹而已，真的。」

「是吗？他要是敢欺负你，跟阿姨说，我会好好帮你修理他的。」挥了挥握起的手，石春穗笑仍旧一

脸笑眯眯的模样。「啊！回来了回来了！」坐下时正巧结束了广告时间，回到了快进今日尾声的节目

。

互相对彼此龇牙咧嘴了一番，林沐海忍不住无声笑倒在椅子上，仰靠着椅背，换来齐子逸更为不满的

瞪视。

「欸，阿姨说了，不可以欺负我喔！」得到石春穗的保证，林沐海这下可是得寸进尺，轻轻用脚蹭了

蹭齐子逸。

「到底是谁欺负谁啊！……烦死了！你看电视啦！」气呼呼地用力拍打凑过来的脚，齐子逸扭过头，

恶声恶气命令。

韩剧正夯，起初石春穗也不是每天都准时收看的，只是偶尔晚上在家没事时便会开电视跟着看一点，

然而一进入暑假，孩子们白天在家会与她分担家事，晚上便多出了许多空闲，渐渐地，石春穗变成每

日收看的忠实观众，而齐子逸林沐海两人没事时也会在客厅跟着一起看。

林沐海对于看怎样的电视节目并没有特别的偏好，只是因为喜欢跟着大人在一起的感觉，所以自动自

发地待着，跟着石春穗一起看韩剧，因为这样，齐子逸一个人在房里也不知道要做什么，试了几次独

自在房中却倍觉无聊——他已经忘了在林沐海住到自己家里来前，他是怎么打发只有一个人的夜晚了

，最后只好也不甘不愿地跟着待在客厅，尽管他一直不懂剧情中的爱恨是非。

看着女主角被男主角言语伤害、女主角泪如雨下的样子，齐子逸支着头，百无聊赖地瞧着。

「啧，爱得死去活来，哭得死去活来……没有对方还不是一样可以活下去？……无聊。」咕哝着，齐

子逸浑然忘了一件事——一年前他也曾经萌生过如果他失去了林沐海那怎么办的念头，忘了他也曾经

有过那么接近剧中所说的感受。

歪着头，林沐海看着齐子逸，讶异道：「小逸你是真的不懂啊？……难不成这就是你一直拒绝跟你告

白的女生的原因吗？一点都不解风情耶……」

正看得入迷的石春穗在听到林沐海的话之后，偏过头瞧了瞧坐在地上的儿子，说：「子逸从小就这样

，不懂的就是不懂，跟他解释再多他还是不懂，只能等自己开窍罗！」

「妈！」

「干麻？妈又没说错，你本来就是这样嘛！你还记得你幼稚园的时候吗？班上的诗葳在同乐会那天说

长大要当你的新娘，你还一脸莫名其妙地拉着我的裙子，说诗葳好奇怪，为什么要当你的新娘，老师

跟你说是因为你长得帅受欢迎，人家女生喜欢你，你居然说你不要她的喜欢，不要她当新娘也不要结

婚，害人家小女生哭了呢……奇怪，我自认我和爸爸都没有这样的个性，为什么会生出像你这么不解

风情的儿子啊？」石春穗双手一摊，又道：「本来我和爸爸以为你要到很久之后才会想通结婚这件事

，不过后来你倒是在我们面前说了你要和小沐结婚的话……后来我们才知道你是那种要自己想通的类

型，别人说再多也是没用的。」

「咦！有发生过这种事！齐子逸你——」

「啊啊——闭嘴！林沐海你什么都没听到！快点忘掉！忘掉！」抱头大叫，齐子逸一点都不想面对自

己过去做过的蠢事。

「你真的很不解风情耶！」

「对呀、对呀！小沐，阿姨跟你说，这家伙还曾经——」石春穗一脸奸诈，准备掀儿子的底。

「哇——！妈你闭嘴！不准说！——林沐海你不准听！」吼着站起来，慌张地欲阻止要爆料的母亲，

却不敢真的扑上去把母亲的嘴捂起来，最后齐子逸只好选择把林沐海半拖半拉的拽回房间，隔绝八卦

的世界。

被拖回房间，林沐海躺在床上抱着肚子笑了一阵，最后看着坐到身边的齐子逸面色不善才慢慢止住了

笑声。

捉住齐子逸的衣角放进掌心揉捏把玩，林沐海忍着笑意，开口道：「你……是真的这么得不解风情啊

……我都不知道……噗！」

「噢！闭嘴！」翻了一个白眼，齐子逸推他。

「难怪你一直拒绝别人，你根本就没有想过吧？交往什么的。」

「我早就说过了，是你们自己不相信的……呿。」

「喔，对不起嘛……我没想过你是这样啊……」挂着笑爬了起来，林沐海看着耳壳和脸边泛了一层红

色的齐子逸，就着手中握着的衣角拉了拉，问：「所以你什么时候才会开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