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言实现之前 上——translucence

候。

「你们可不可以出去啦——？」齐子梁哀嚎。

林沐海不好意思的搔着头，从椅子上爬下来，拉着齐子逸说：「我们出去啦！子梁哥要读书。」

「你们都不用念书吗？」齐子梁对于只有自己要埋首书堆感到极度不公平。

「不用。没有考试。」哼了哼气，齐子逸带着林沐海到客厅。

两个小鬼头窝在客厅沙发上，对着一张粉红色的信纸品头论足。

「你们在看什么？」齐大缘从报纸中探头。

低着头，齐子逸回道：「信。」

「信？」推了推眼镜，齐大缘纳闷问：「谁会写信给你们？」

老实的小鬼还是没有抬头，专注的在研究信上的字里行间，「同学啊。」

齐大缘大吃一惊，放下报纸紧张的问：「是不是情书！？」

「哇！哇！哇！伯父你好厉害喔！怎么知道是情书？」林沐海小小的脸抬了起来，有着淡红色。

齐大缘这下可紧张了，赶忙凑到两个小鬼身边，问：「写给谁的！？」

「我的。」林沐海举手。

听见不是自己儿子，齐大缘有松口气的感觉，虽然不是自己的小孩，可是还是觉得必须好好问清楚。

「沐海你对这封情书的感想是……？」

「超有趣的啊！没想到有人写情书给我耶！」

齐大缘呆住。

「明明小逸就比我帅啊！可是都没人写给他！到底为什么写给我啊？」林沐海歪头。

齐子逸和林沐海比起来，的确是齐子逸比较好看。

林沐海黑黑的，五官秀气的有点像女孩子，身体也瘦瘦的；相较起来，齐子逸的肤色不会太黑也不会

太白，五官刚毅，身高也满高的，搭配他的个性，根本就是小酷哥一个。

齐大缘咳了一声，说：「人各有所好嘛！那么沐海，那封信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根本不认识这个女生啊！这封信是同学转交给我的，我刚刚和小逸有讨论过，小逸说如果我没有

意思，就写封信拒绝就好了。」挨着齐子逸，林沐海的脚勾不到地板，晃啊晃。

「内容可以说给伯父听吗？」齐大缘笑咪咪的问。

「谢谢你的心意和对不起我不能和你交往。」回答的是齐子逸。

「嘿嘿！是小逸帮我想的喔！」他根本对谈恋爱一窍不通。

老实说，连喜欢的感情是什么都不是很清楚，要谈恋爱，似乎还太早，而且也不适合。

那些话是因为齐子逸已经被好几个女孩子约出去告白，而学会如何拒绝的。

在林十崎和王湘的教育下，林沐海认为恋爱等上大学以后再谈也不迟，而且爸爸妈妈说，谈恋爱会花

很多时间，这样他就没办法好好念书、会疏离朋友。

他现在有很多同学和朋友，生活很满足，所以他没有多馀的心力去谈恋爱啊！

况且，有齐子逸在。

林沐海觉得，就算一辈子不谈恋爱，但是能跟齐子逸当一辈子的好朋友，都不要疏离，这样的日子是

很棒的！

见两个小鬼对谈恋爱没有兴趣，齐大缘心头的大石头放下，口中喃喃「拒绝就好」，又继续看他的报

纸。

06.

之后，齐子逸又经历了几次被告白的状况，被烦得忍受不了他便拜托张竹雅去放风声，他这三年内都

没有要交女朋友的打算，拜托不要再跟他告白了，否则他就要生气了！

张竹雅笑着亏他，最后看在这一个学期下来，她和齐子逸以及林沐海变成好朋友的份上，答应帮他，

当然这是有代价的，她敲了齐子逸一顿麦当劳当作报酬。

某天齐林张三人放学后经过公园，齐子逸内急去了厕所，张竹雅便着林沐海到秋千处，坐了下来，然

后轻轻晃着，冬末初春的风打在脸上有点刺痛，但张竹雅却很爱。

忽然林沐海开口问道：「哎，我问你喔……你为什么这么想跟小逸当好朋友啊？你也在喜欢他吗？」

闻言，张竹雅明显愣了一下，而后偏过头大笑。

轻轻晃着秋千，张竹雅抬头看着橘红色的天空，笑弯了眼，说：「你知道我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姊姊吗

？」见林沐海摇头，她续道：「我姊现在在读大学了，不住在家里，而大哥现在在当兵，齐子逸和我

大哥有点像，加上我和大哥感情很好，大概是移情作用作祟，想要大哥不在的时后也有一个人能和我

如同以往相处吧？——啊！以上都是我妈所说的。」张竹雅吐舌，模样俏皮。

「啊！那你是恋兄情节？」林沐海一脸认真的说。

换来张竹雅哈哈大笑，「我是啊！欸，我大哥可是很有男子气概的呢！可不是随便路上可以看到的！

」

「啊！话说回来，你跟齐子逸的感情也很好啊！我从来没看过像你们这么要好的男生耶！该不会——

」贼嘻嘻地看着林沐海。

「什么啊？」林沐海一头雾水，不知道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就是喜欢他啊！」说的一脸理所当然。

「什、什么？那——那这样不就——」林沐海震惊到差点咬到舌头。

「同性恋又没有关系！不偷不抢不杀人放火，又不是犯罪，有什么关系？不过就是喜欢罢了。」张竹

雅耸肩，在这方面大概是因为家庭教育和家风的关系，她比较早熟、观念也很开放，认为只要不要妨

碍别人、伤害别人，那么喜欢可以就是喜欢，无关乎性别。

「不是！我跟小逸只是因为从小就认识所以才——」

「啊，齐子逸出来了！」打断林沐海的话，张竹雅起身背起书包，转头眨眼，「我不会说出去的啦！

放心，相对的，你也不能把齐子逸像我大哥的事情告诉他喔！不然他肯定会生气，跳脚说他才不要当

我大哥。」

「喔……」

「你们在聊什么？」张竹雅刚交代完齐子逸便靠了过来。

「没什么，回家吧！」张竹雅一脸平静。

知道她那个表情是绝对不会回答他的，齐子逸也放弃的很干脆，转向另一边的林沐海，「你们刚刚说

什么？」

原本以为林沐海会回答他的，却没想到对方闪避他的视线，支支吾吾地说没有，这让齐子逸心中顿时

颇为不满。

眼见他们两人气氛微妙，张竹雅推着齐子逸的书包，嚷嚷：「走啦走啦！回家了！天都快黑了耶——

」

之后齐子逸没再说话，但林沐海分明看见对方用鼻子哼了几声，然后重重踏步领先在前往家的方向走

去。

十二岁的冬末，他们都是还没长大的小鬼，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灵。

那一年，三个人虽然不全同班，但是相处久了感情渐渐变好，嘻嘻闹闹的一起升上二年级，非常有缘

份的，被分在同一班里。

＊＊＊＊＊＊＊

林家是由爸爸、妈妈，一对兄妹所组成的小家庭。

小学一年级之前，林家和齐家是对门邻居，很要好的那种，一年级下学期中，因为父亲林十崎被公司

调动，而举家往南迁移，搬到屏东比较偏远的地方。

刚开始因为语言问题——林沐海不会讲台语，也听不懂，而被同学排挤了几天，后来经过老师调解和

林沐海努力的融入，才解决了状况，加上屏东的小鬼头们对于只听过没去过的台北很好奇，常常缠着

林沐海问东问西。

从一开始的都市生活分享，到最后变成林沐海和屏东土生土长的孩子们爬树、抓昆虫、滚泥巴，玩的

一身脏兮兮的。

妹妹是在他三年级的时候出生的，小小软软的，常常黏在林沐海身上，口水到处流。

在屏东的日子，林沐海过得很快乐。

可是再怎么开心，他还是没有忘记在台北的齐子逸。

说好要在一起，分开的时候哭的乱七八糟的齐子逸。

所以当父亲又被调回台北时，虽然舍不得在屏东的朋友，可是他更希望能回台北，尤其当他从母亲那

边得知是搬回旧家附近，他就更想立刻回到台北。

回到台北后，他一直在期待和齐子逸见面。

一直很期待的。

期待能够回到像以前那样，两个人做什么都在一起的日子。

爸爸、妈妈、妹妹，齐子逸和自己，这样的生活没什么不好。

「毛巾牙刷带了没？」石春穗帮着二儿子检查行李袋。

「带了啦。」齐子逸正试图把一包饼干塞进背包里。

「齐、子、逸！你给我过来检查你的行李！零食不准带！」石春穗吼道。

齐子逸撇嘴，把零食和背包到椅子上，乖乖的凑到母亲身边。

「外衣带了没？」

「有。」

「内衣裤和袜子，还有盥洗用具呢？」

「都放进去了。」

「你之前削好的火煤棒？」

「放在客厅了。我可以带一包零食吗？在游览车上吃？」

石春穗瞪他一眼，评估，然后说：「只能带一包。」

「好。」齐子逸开开心心地走回椅子旁，把钱包、手帕卫生纸放进背包里，最后把零食塞进去。

明天，是N中二年级生的校外教学，到新竹的某园区进行两天一夜的露营活动。

相较其他同学的兴奋，齐子逸没有特别的期待，只是很平静的把它当作普通的上课，只不过上课地点

不在学校罢了。

「齐子逸——你快下来啊——！」林沐海和张竹雅大喊。

到游乐区的第二天，小队辅们带着学生去体验高空垂降和岩壁攀爬。

齐子逸平常看起来酷酷的，好像什么都不怕、非常平易地接受一切，可是没想到高空垂降让他平日的

形象被破坏殆尽。

他现在正死命地盯着眼前笑的和蔼可亲的工作人员，还有一旁嘴上带着他觉得奸诈毙了的笑容的老师

。

工作人员手上拿着的是做高空垂降必须绑在腰上的安全绳索，对方正满脸笑意等齐子逸走过去，要帮

他绑上绳索。

视线瞪往台子的边缘，齐子逸艰困地咽了咽口水，「可以……不要跳吗？」他转向老师，非常困难的

开口询问。

「不可以唷！大家都很开心的尝试了，所以你不能例外。」老师笑容满面说到。

齐子逸很想当场晕倒，偏偏在下面的同学们正鼓噪的要他赶快下去。

虽然还不到惧高症的地步，但他是有些怕高的。

小时后连二楼的高度他都不太敢站在窗边往下看，虽然长大有好一些，但是垂降的高度对他来说还是

有些挑战，只要往边缘走一小步，他都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要吐出来了。

看他死命咬着唇，工作人员看了不忍，正想开口说如果他真的不行也没关系时，齐子逸在自己手臂上

大力拍打一下，说：「我跳。」声音里是藏不住的颤抖。

壮士断腕般的，他让工作人员绑上安全绳索，检查好一切安全后，在老师鼓励的眼神之下，他眼睛一

闭、牙一咬，拉着绳子往外跳出去。

凭藉着身体本能，齐子逸安全的到达地面，等他张开眼，是在下面的队辅大哥正忙着帮他拆开绳索。

明明是才刚发生的短暂十几秒，但是他已经不记得他是怎么跳下来的，只有身体上残留的降落感。

「你怕高啊？」张竹雅一脸兴味的走过来。

齐子逸瞪她。

林沐海也凑过来，蹲在坐在草地上的齐子逸身边，歪着头说：「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小逸你怕高耶……

」笑着，他递出刚买的冷饮。

「……罗唆。」齐子逸「啵」的打开易开罐，仰着头喝饮料。

「人都有害怕的东西嘛，这也没什么啊，不要在意。」林沐海安慰道。

虽然林沐海这么说，但是其他人看起来都很顺利地克服这项活动，甚至连女孩子都很大胆地迅速垂降

，这让齐子逸不禁觉得自己很逊。

「哎！对了，下一个活动是攀岩耶……小逸你OK吗？」林沐海将饮料罐档在脸前，眨着漂亮的单眼皮

。

……

「——蛤啊！？」

原本沉浸在自己怎么可以这么逊还输女生的齐子逸这下已经顾不得形象了，口中的饮料一口喷出，张

大眼瞪着林沐海。

下午三点，齐子逸觉得自己要死掉了。

虚脱地坐在椅子上，他看着其他同学开开心心地在爬上爬下。

刚刚他攀岩的高度还不到岩壁的一半就下来了，换来被取笑的下场，虽然不甘愿，但是他的确对这种

东西不在行。

林沐海排在他后面，拍了拍他的手，他笑着说：「小逸，我等一下会爬到最上面，算是帮你报仇，你

要看好喔！」

大概是因为以前住在屏东，放学无聊时的活动就是跟着同学和邻居去爬树，从一开始笨手笨脚、摔得

鼻青脸肿，经过数十次的练习和被取笑后，林沐海最后跟小猴子一样，灵活的很。

林沐海轻巧地抓着突出的石块，脚下很轻盈，两三下就爬了上去。

坐在上头，他对下面的齐子逸挥手，脸上开心的不得了。

下来的速度也很快，脱掉安全装置后，林沐海跑到齐子逸面前，骄傲地说：「小逸，我很厉害吧？」

「嗯，很厉害喔！」

被称赞了。

揉着鼻子，林沐海露出害羞的笑容。

之后他们又去体验了漆弹生存游戏，以及营期结束的大会操和感性时间。

游览车上，本来要求看电影的小鬼们因为两天下来玩开心又疲惫，没十分钟就睡得东倒西歪。

老师看了看，不禁笑了，关掉电视，走回驾驶座旁边，跟司机小声地聊天。

07.

露营的隔天学校让国二的学生们放一天假，让他们好好休息。

放假过后的上课日，齐子逸依然遵照着以往的时间到林家门外等林沐海上学，但超过平时的时间十多

分钟，眼看再不走就会迟到了，齐子逸这才离开林家，加紧脚步往学校走去。

上午四节课结束后林沐海才背着书包出现。

正打开便当的齐子逸看见林沐海来了便把便当盒盖盖上，捧着便当盒和餐具走到林沐海的座位旁。

「你早上怎么了？」

从书包中拿出早上应该要缴交的英文作业，林沐海对于齐子逸的问题先是一愣，而后挠着头，神色尴

尬地支吾了一会，才说：「不小心睡过头了。」

「咦？平常你妈妈不是都会叫你起床？」

「嗯……我妈她……今天也睡过头了……」垂下头小声地说，林沐海显得不好意思。

「是喔……那你有带便当来吗？一起吃饭吧？」每天坐在一起吃中饭已经是他们之间的例行公事了。

只有他们两个，没有其他人的介入，甚至是张竹雅也没有。

张竹雅虽然下课和放学时会缠着他们两人，然而在吃饭时间时却是乖巧地和班上其他比较要好女生聚

在一起，聊聊女生间的八卦，就像女生间有不想被男生知道的事情，张竹雅认为男生也是需要同性之

间相处的时间，于是很识相地不会在齐子逸摆明他当下只想跟林沐海或其他男生讲话的时候退到一旁

，而先前她就在午休时间在齐子逸那碰了个大钉子，于是往后便不再在午休时间去烦他们。

抿了抿唇，林沐海在齐子逸的凝视之下缓缓开口，「今天……没有便当，我妈睡过头所以没帮我准备

，我去福利社买面包吃就好。」

福利社的便当常常在上午第三节下课就被抢光了，现在都已经十二点多，林沐海猜大概只剩下面包可

以买了。

「我陪你去吧！」

之后齐子逸陪林沐海去了一趟福利社买了菠萝面包和牛奶，回到教室后齐子逸将自己的便当连同饭后

水果分了一些给对方，看着林沐海津津有味吃着妈妈做的家常菜并且露出满足的表情，齐子逸心中的

感受忽然微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