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只是随口说说——唐娜

娄桦笑得像个花痴一样，只是他自己没觉得。

余乔扔了一颗绿箭给他，他这是他记得的为数不多的娄桦的喜好。

娄桦手指摸着绿箭的包装纸，有点舍不得吃，但余乔注视着他，他也至少慢条斯理的剥开包装，将口香糖卷入唇齿。

余乔虽然看着娄桦，心里却想这另一件事情，他根本买注意到娄桦一排足以给健齿白牙膏打广告的漂亮牙齿。

潇潇在电梯里的时候还吹着口哨，跟他身上穿着的正统西装一点都不搭。

他的心情很好，一个很难的客户刚才终于签合同了，余乔又主动打电话来约自己“活动”，对于潇潇这种容易满足的人来说，今天可谓好事成双。

所以他完全没料到走进余乔的办公室时正好撞见余乔给一个陌生的男孩儿理头发。

两人很亲密的坐在两个电脑椅上，男孩儿手指在笔记本电脑的键盘飞快的打字，余乔一边帮他理着前面有些长的刘海，一边笑着。

这画面叫潇潇顿时什么好心情都没了。

听到脚步声，余乔抬头，见潇潇走进来，面无表情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他之前来电话时说到客户谈下来了那么高兴。

“潇潇，上来得挺快啊。坐一分钟哈，小娄在帮我修一段配音。”

娄桦将头从笔记本前探出来，带着点探究的看了一眼潇潇，随即笑了。

娄桦又弄了几分钟，然后存好音频文件再放给余乔听，余乔一听就很喜欢，比原来那个配音立体感强多了，他又下意识的摸了一下娄桦的头，“你什么时候不忙了，来给我们公司专门做游戏音乐吧。”

“呵呵，你看得起我，乔哥。”

“对了，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潇潇。”

潇潇站起身用他傲人的翘臀狠狠的叫娄桦自卑了半天，两人哈拉几句就跟着收拾好东西的余乔一起出门了。

娄桦和潇潇都没想到自以为的二人世界忽然变成了特别煞风景的三角。

潇潇很赤裸裸的瞪着余乔，余乔半晌不给反应，还给娄桦介绍杭州的特色，于是潇潇转而把怨气放射到坐在后排的娄桦身上。

一顿饭三个人吃得都有点不气不出的。

余乔没有主动给谁夹过菜，他太了解潇潇的个性了，如果当即给娄桦难看，场面就更难收拾了。

刚吃完，潇潇就站起来主动埋单，娄桦也不落后。虽然余乔说他从北京过来，就让潇潇做东吧。可娄桦心里很不舒服，尤其是当余乔表现得跟潇潇像是一家人两口子的时候他更是不想让这个细腰翘屁股的男人在自己太得意。

于是两人就在余乔的劝阻中继续抢着埋单。

潇潇简直恨不得把信用卡当作小李飞刀，一张一张全扔过去叉死娄桦。

服务员尴尬的看着他们，最后余乔推开两个人，自己拿现金埋了单。

第五节

余乔又载着两人去了酒吧。

娄桦是个喜欢安静的人，一大堆人喝酒跳舞，说话靠吼并不是他喜欢的。他宁愿坐在家里看个片子或者打打飞机，都好过一群人去酒吧胡喝一夜，或者KTV。

潇潇却与他相反，潇潇又能喝又能跳，在酒吧里相当抢眼。

一开始三人还围在一起玩儿骰子，可没过多久他们这桌就多了两个男的，全是冲着潇潇来的。

娄桦拉过余乔在他耳边说，“我去下卫生间。”

余乔点点头，还顺手拍了一下他的屁股，吃豆腐的意味十足。

那一瞬间娄桦有些动摇，但他还是径直走出了酒吧，在门口拦住一辆出租车就回酒店了。

余乔等了很久都不见娄桦回来，潇潇又喝得有点高了，正和人玩小蜜蜂。

他拨开人群走到卫生间，徘徊半晌都不见娄桦。

余乔给他打电话过去，其实心里已经料到娄桦大概是走了，又没喝醉，不至于在酒吧里就被人拐带走了。

电话响了好几声，娄桦一点都不想接，但是手指被另一种情绪支配着，最终还是按下了那个万恶的绿色按键。

“喂？你在哪里？”

余乔的口气不善，娄桦愣了几秒才说：“我已经回酒店了，乔哥。”

“怎么了？”

“我……明天早上还去寺庙，就早点走了。”

“你怎么走也不打个招呼？！我到处找你！”

“乔哥……”

“嗯？”酒吧里很吵，娄桦的声音像是来自很远的地方，叫余乔听得有些费力。

“有些事情我不喜欢排队，你和潇潇慢慢玩吧。我要早些睡了，以后再联系吧。”

说完，娄桦便挂了电话，然后直接关机。

其实他不过多此一举，因为余乔只是在原地愣了愣，盯着手机上的通话结束看了几秒钟，然后便走回了酒吧。

余乔根本不会给娄桦打回去。

就在余乔和潇潇滚床单的早晨，天未亮，失眠的娄桦就去了灵隐寺然后匆匆踏上了回京的车，他先转到上海，给小A买了他的要的东西，然后就上了中午的动车。

娄桦不敢责怪菩萨，但他真的觉得灵隐寺不能让自己得偿所愿了，下次也许不用舍近求远了，只要开车去雍和宫就好了。

回到北京以后娄桦反而想开了，也许自己最近是见余乔见得太频繁了才会出现这些奇怪的症状。

真实的生活很快就强势的告诉娄桦——他的生活是没有余乔的。

小A在国庆节的时候搬了出去，Loft的一楼又空了出来，家里的狗也被小A带走了，娄桦觉得倍加寂寞，他想，自己也该是时候找个男朋友了。

圈子里的艺人不少GAY，再退一步也能找到很多双插头，又好看又不麻烦，如果只是需要床伴儿，对娄桦来说只用一个电话就可以了。

但是他想谈恋爱，谈一场很温暖的恋爱，来度过这个冬天。

这个要求，似乎真的有点奢侈。

11月的时候娄桦跟着剧组去录音，忙了一个多月，好不容易赶在12月初回了北京。

他给自己放了一个长假，每天躲在屋里打魔兽，听音乐，吃泡菜炒饭，没过多久小A来串门，看他那样子便一阵惊呼，硬拉他去吃了烤肉，又喝了点酒。

两人并肩走在后海，娄桦喝得有点多，话也多了起来，小A一猜就知道是因为余乔娄桦才这么一蹶不振。

“你就不能找个人好好谈恋爱？我不好吗？”

“你挺好的，但是我喜欢余乔，有什么办法？这里，管不住！”娄桦指了指自己胸口，羽绒服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喜欢了这么多年？”

“嗯！我们认识多少年了，我就喜欢他多少年了！”

“那你和曹擎在一起好几年，也想着余乔的？”

“每一天，至少我都会想起他一下。一下下……”话还没说完，娄桦就蹲了下去，小A以为他是想吐，结果半天没听见声响，他弯腰抚摸了一阵娄桦的背，才发现娄桦哭了。

那天之后娄桦就销假回了公司，一堆儿活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平安夜那天小A来约他去大悦城，娄桦本来不想去那么个人挤人的地方，但是也没别的安排，公司的聚会他是真心不想去，对他来说男男女女挤在一起比男人和男人挤在一起更可怕。

小A买了很多衣服，拎着大包小包的要吃pizzahut，娄桦只要任劳任怨的去拿号排队。

很多情侣，看着满眼的卿卿我我，娄桦又郁了。

他主动跟小A商量，晚上吃了饭就去G吧活动一下，打打猎。

小A咬着吸管，翻了个白眼，小声说，你是准备找个人打新年炮么？

两人寄存了东西脱了外套就挤进舞池。圣诞节的活动很热闹，娄桦跟小A很快就被冲散了。

娄桦还没开始捕猎就被人先猎了。其实也是熟人了，不过以前没在这种场合见过面——他们公司新签的小明星。都还不算出道了，年纪很小，比娄桦还小三岁。人又高又白，上镜很漂亮的，只是略显得有点竹竿。娄桦更喜欢精壮一些的男人。当然聊胜于无，他没怎么挑剔，带着人就回了他的loft。

一夜之后，娄桦有点扭捏的问对方——要不要顺便谈个恋爱？

对方嘴里咬着牙刷，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他。

娄桦立刻明白了其中意思，识趣的走开了。

男孩儿离开的时候还从娄桦的钱包里拿了一百块钱打车。

他的圣诞节就这么过了，基本算是有惊无险，平平安安。娄桦心情低落的回了父母家里，蹭吃蹭喝。

第六节

在父母的再三挽留之下娄桦才决定留下来过夜。

他和父母有一点隔阂，这是当年出柜的时候闹的，虽然父母已经很大度的表示谅解他了，可毕竟彼此心中都有一点遗憾。尤其是娄桦的妈妈，她本身就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儿子十九岁的时候跟自己出柜，如今三年过去了，她仍然觉得这不是真的。

自从出柜之后，娄桦也自动疏远了父母，将自己的心封闭起来。

躺在没有席梦思的床上，娄桦玩着愤怒的小鸟，百无聊奈。

晚上11点不到，父母都上床睡觉了，娄桦睁着眼睛望天花板，不时有小姑娘发短信来，都是说些无聊的事情，他也懒得回。

叫娄桦没想到的是，就在不断的有短信打断他玩连连看的时候，忽然来了一个电话。

看着来电显示闪烁，娄桦以为自己眼花了。

他又看了看，他急忙接通电话。

懒散的“喂”了一声，那头传来余乔温柔的南方口音：“小娄，在干嘛啊？”

“……上网。”

“我来北京了。”

“哦，来干嘛？”

“谈事情，出来吗？”

“现在？”

“我在簋街吃烤鱼，过来吧，我等你。”

娄桦看了看时间，有点犹豫，但是内心还是被想见到余乔的欲望战胜，他飞快的翻身起床，找出一套随意又顺眼的衣服，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拿起客厅桌上的烟还有大国际立刻就出门了，一分钟也没耽搁。

北京十一点之后的交通已经顺畅好多，从父母家中到簋街更是不远，接到娄桦的电话时余乔心里一暖，这人是飞过来吗？

他赶紧起身到饭店门口去接娄桦。

“乔哥……”娄桦口中哈出一节白气，在北京没有星得夜空中显得很可爱。

娄桦穿着皮夹克，一看余乔身上就一套西装，也不厚，就像秋天穿的一样。风一吹，娄桦低头就发现余乔连秋裤都没穿。他立刻浑身一抖，觉得寒风刺骨，余乔攀着他肩两人走进烤鱼店。

跟余乔的同事朋友打了招呼，便无聊起来。

那些互相吹捧娄桦不是没见过，他淡淡的听着，像是很认真其实也都没过脑子。这些人个个都喝得不太清醒了，余乔倒还清醒。他还抽空给娄桦夹了几个蛙腿。娄桦立刻被这点小恩小惠收买，一点不觉得自己大半夜的跑出来陪他的朋友吃饭有什么不好。

后来有一个三十出头的大姐要给娄桦进酒，娄桦推说自己不太会喝。

扭头看了余乔一眼，余乔正要帮他挡酒，但是娄桦又端起酒杯，说：“虽然我不太会喝，但是乔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一杯还要喝的。”

仰头白酒就灌进喉咙，娄桦酒量还马马虎虎，但对白酒是真的不行。

一杯烈酒下去，他眼圈里都是泪水，被呛住了。

余乔赶紧又给他夹菜，把喝酒的势头打压住了。

其他人又开始无聊的拉酒，桌上倒是热闹，不过桌下也很热闹，娄桦的大腿上放着余乔不老实的手，手心热热的，可惜娄桦的牛仔裤太厚，他感觉不到。

实在很无聊的娄桦摸出包里的烟盒，才发现拿错了，把他爸的烟拿了出来。

余乔看到娄桦拿出一盒黄鹤楼1916便要来一颗抽。坐在两三个人远的另一个同事也看到，余乔这人很会来事，立刻给对方散了一根烟。

娄桦抽烟得样子颇有点野性，刚来的时候大家还以为他是个大学生，这会儿一看，反倒没了那种感觉。

余乔看着娄桦的侧脸，也有些心动。

坐在对面的同事抽了一口之后，忽然说：“这烟是假的。”

娄桦听了心里自然是不高兴的，自己看起来就这么像抽不起好烟的人吗？况且他不觉得自己老爸的烟是假的，别人送的烟不至于这样。他爸好歹也是部里当官儿的，抽假烟这一说娄桦真心不太能接受。余乔也觉得这个同事太多事了，不管这个烟是真是假，你可以不抽，但是不能这么说话。

他正想把这个话题岔过去，娄桦就忽然站起来身。余乔心头咯！一下，怕娄桦给人难堪，虽然这不是他的错，是对方先说了这么难听的话。但真的闹起来了也确实够尴尬的，他帮谁也不是。

第七节

余乔的手都伸出来要拉住娄桦了，却听见一个清亮的声音忽然喊了一声：“娄桦！”

娄桦侧身走出去，匆忙的对余乔说：“我公司里的艺人在那边，我过去喝杯酒。你们慢慢吃。”

“好，走的时候我叫你。”这时候余乔也想把娄桦支开，刚才那人指不定一会儿还说不说什么不地道的话。

娄桦其实没准备怎么样的，他能过去给人一拳，还是不阴不阳的骂人两句？这有什么意思呢，又不能多块肉，还不如余乔多给自己夹一块蛙腿肉呢。所以看到那天在酒吧认识的闻敬森他立刻过去，准备和自己的“同龄人”喝点啤酒。他实在不喜欢余乔的这般同事朋友。

长得像竹竿的闻敬森身边还坐着两个像是双胞胎的男孩儿，娄桦也认识，之前拍MV的就是这两对组合的。两人声音真不错，不过看样子应该都是异性恋，因为在片场娄桦见过他们两的女朋友。两人站起身和娄桦打招呼，很是恭敬。闻敬森当两人是前辈，处处捧着两个人，对娄桦这个“炮友”倒是有点不冷不热的。

娄桦喝酒吃肉，没怎么含糊，他不想叫余乔觉得自己好像除了目光围着他打转就别的什么也不会了。

一群人帅哥靓女吵吵闹闹，其中还有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不过个个喝起酒来都生猛无比。

余乔这边的人又很快虎头蛇尾，喝不下去了，大家准备打车回酒店。七八个人歪歪斜斜的站起来，余乔叫服务生埋单。

服务生指了指娄桦那一堆人，说那边有个先生结过账了。

余乔立刻倍儿有面子的看一眼之前说娄桦抽假烟的男同事。

余乔把一帮公司的人打发出去，送上了车才过去叫娄桦。他亲昵的把手放在娄桦的肩上，还隔着薄毛衣摸娄桦的锁骨。

闻敬森虽然没觉得自己跟娄桦有什么关系，但是眼前这个摸不清楚状况的男人这么摸娄桦让他血气方刚酒精过渡的身体里窜出一股邪火来。

他拿起酒杯，准备跟余乔在酒桌上干一架。

娄桦不想见到这种场面，而且他不确定余乔会不会买这个小屁孩儿的账。

可偏偏余乔接了酒瓶子，两人仰头就吹。

娄桦不高兴的皱起了眉头。

闻敬森见对方一点不惧怕自己，于是也有点打退堂鼓了，娄桦又不是妞，并不需要如此。他笑笑，收了手，不再争对余乔。

余乔想催娄桦走，可一看这帮人的兴致和娄桦没有主动说走的态度，他就知道娄桦大概还在生刚才那个男同事的气。余乔也知道娄桦家里是有头有面的人，父母都是做官的，一个在商务部一个在文化机关，娄桦除了对自己百般忍耐之外，对其他人都很冷淡，可以说有些傲气和冷漠。

陪了一会儿，大概公司里的人觉得有了余乔这个外人在，有些话题不太方便说，于是两个男孩儿起哄说去糖果玩儿。

娄桦侧头看了一眼余乔，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他们。

可架不住一帮孩子一直拉他去，闻敬森又在里面阴阳怪气的说话，最后娄桦还是决定跟公司的人去活动。他已经够给余乔面子了，什么都顺着他，也总该倒过来一次，让他陪自己一次吧。娄桦这么想着，心里也颇有些忐忑，他怕余乔转身就回酒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