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映无邪

“其实也没什么，他不是本地人，十二岁父母遭遇车祸双亡，大他四岁的哥哥辍学出社会打工供他上学。没学历未成年，自然找不到工作，于是被盗窃团伙吸收开始在道上瞎混一直到现在。虽然没混成大佬一类的，但是在一个比较大的团里担左右手，在珠江三角洲这一带提到柳权还是比较能震慑人的。”朱彦琛伸手把在床柜上的水杯拿过来喝了一口。

“至于柳永本人倒是跟道上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从小学习就不错，柳权把他保护得很好。不过，据说这两年柳权他们团有些主意是要参考他的意见的，这只是流言，没有确凿证据。”

他又喝了一口水继续说：“我之所以说不用你去管这事，是因为柳权在听到倾心老板说柳永跟你在一起后已经在着手调查你了。牵带出我是肯定，只是背景他们查不到这么快，在背景资料还没查出来却发现你背着柳永单独跟我见面，于是就生出了这么一出事。”如果背景资料查出来了，他们也不敢这么随随便便就出手了。

“你是想说可能真不关柳永什么事，只是柳权的主意？”泡面吃了一半，苏一鸣再也吃不下去，把手里的塑料叉子往杯桶里一丢，斜着眼去看朱彦琛：“想劝我跟他复合？”

朱彦琛微笑，摩挲着手里的杯子：“当然不是。其实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要是我有大哥的强势，我们也不会蹉跎这么多年。我总是想太多，总是自为以是的这样是为了你好那样是为了你好。”

苏一鸣冷哼：“姐夫的性格我才不会喜欢，看我姐就知道了。”言下之意，朱彦琛要是朱彦谨那性格他是根本就不可能会喜欢上他的。正因为总是想太多的朱彦琛，所以他才喜欢他，他喜欢他。

朱彦琛为了这句话下面的潜台词而笑，苏一鸣被他笑得莫明其妙，只好不理他转身去扔泡面桶。在走廊遇上吃饭回来的看护，于是告诉他放他半天假，让他晚上再来，对方欢天喜地的道了谢离开了。

苏一鸣回病房顾清正在查房，他朝他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顾清却依然没表情没动作。苏一鸣并不以为意，只是朝朱彦琛说：“我让看护回去了，晚上再来。”

朱彦琛却不太赞同：“你一晚没睡下午不休息一下？”

“晚上慢慢睡。”苏一鸣环着手站在病床前看顾清检查他的伤口。“怎么样？”

“恢复得不错，再有两三天可以出院了。”顾清站起身看向苏一鸣：“钥匙在我办公室。”看来在苏一鸣没回来之前朱彦琛已经跟他说了。

苏一鸣看了一眼朱彦琛挂的液体，离挂完还有点距离于是点头：“我跟你去拿。”

两人前后脚往苏一鸣办公室去，里面还有别的医生，顾清一言不发的从抽屉里把钥匙拿出来递给苏一鸣。然后跟着他一起出了办公室，苏一鸣以为他有什么话要对他说，却只见他直直的往别的病房而去，原来是继续查房啊。苏一鸣笑笑，觉得自己有点自做多情了，是啊，谁会吃饱了撑的管别人的破事呢。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成佳也跑来了医院，那时朱彦琛的液体刚挂完，三人东拉西扯的聊着天，谁都没去提朱彦琛遇袭的这件事。虽然苏一鸣相信，成佳做为一个土着不会一点动作都没有，这也是他为什么答应朱彦琛不管这事的原因之一。

聊着聊着苏一鸣就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成佳与朱彦琛对看一眼，朱彦琛叹气：“他昨晚一晚没睡。”

成佳从沙发上站起来，轻手轻脚的把他扶来躺在沙发上，再在朱彦琛的指示下去储物柜拿了一条薄毯出来搭在他身上。弄好后收起脸上一向嘻皮笑脸没个正经的神色开口：“虽然我并不了解你们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一鸣对你是什么心思眼瞎的人都能感觉到，阿琛，有些时候错过并不是没缘份，也有可能只是一种考验。”

朱彦琛点头：“我知道。”

成佳就笑起来，恢复吊儿郎当的模样：“那就好。道上我已经托人打了招呼，消息还没回传过来，问题应该不大。”

“谢谢。”

成佳挥手：“举手之劳，那我先走了。”

朱彦琛点头，成佳带上病房的门离开了。

朱彦琛靠在床头看着对面沙发上睡着的人，然后微笑着转开头去看窗外，人间四月天，时光正灿烂。

住院十四天后，朱彦琛出院了，苏一鸣有些疑惑，因为一般住院医生告诉你大概十四天就能出院的话，到了第十四天绝对能有无数的理由让你住到十八天去。顾清冷漠的在出院证明上签字：“我说多少天就是多少天。”

“因为是朋友？”所以网开一面？苏一鸣挑眉问。

顾清这次连眼皮都懒得抬了，直接无视苏一鸣白痴的提问。这也不能怪苏一鸣，他跟顾清其实算不上有多熟，自然不了解他的人品为人三观什么的。

“肋骨固定带还不能取下来，不能搬重过重的物品，注意不能伤风感冒，因为不能咳嗽，注意并发症，有任何情况马上就诊。”顾清交待完注意事项，扯下朱彦琛签了字的出院证明塞给他：“酒也要禁。”

朱彦琛笑：“缱绻开门营业不等于我一定要喝酒啊。”

苏一鸣皱眉：“营什么业，在家好好养伤。”

顾清冷声：“回家商量去。”意思就是你们可以滚了。

朱彦琛的家里已经有了苏一鸣入住的痕迹，门口鞋柜里多出来的鞋子，卫生间里多出来的洗浴用品，牙缸里多出来的牙刷，衣柜里多出来的衣服。说什么情绪都没有很平静那是假的，但是真要说有什么特别激动的倒也没有，他就只是忽然觉得满足。

像是活了这么多年，这才发现，盼的不过是这样的一天。

“呆在门口干嘛？这你家你不认识了？”

回卧室放好行李的苏一鸣出来站在客厅喊他，朱彦琛抬腿跨进门：“我回来了。”

苏一鸣没好气：“演哪出呢？八点档看多了？”

朱彦琛微笑着反手带上防盗门，把他和他暂时的与这世界隔离，圈出一个只有他和他的小小世界。

第十八章

朱彦琛虽然出院了，但是身体并没有完全的复原，确实还需要多多的休息。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住，大概没两天他就跑去把缱绻开门营业了，但是因为苏一鸣也住这里盯着他，所以他在家休息了一周，缱绻这才开门营业。

这期间有三件事要提一下。其一就是出院的当天下午苏一鸣陪他去买了手机补了卡，原来那部在他挨揍的时候当然也没能躲过被踩扁的命运。两人在苏宁手机专区逛的时候苏一鸣状似不经意的说：“那破手机用都不能用了还留着干嘛？”

朱彦琛愣了一下才想起还在床头柜的那部翻盖手机，他想到了另一件事，到家的时候他留意了一下，客房的防尘布全都罩在家具上没取下来，苏一鸣这几天看来睡的都是他的主卧室。于是他笑了笑回答：“纪念，这可是我的第一部手机。”

苏一鸣撇了一下嘴角表示他毫不在意朱彦琛的答案，但是，如果真不在意，他也就不会问这个问题了。

其二就是关于如何分配睡觉的问题，朱彦琛觉得这问题比较麻烦，但是他不知道对于苏一鸣来说这根本就不是问题。

于是当天晚上苏一鸣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走进卧室看到站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朱彦琛时就疑惑的问：“怎么还不睡觉？”

朱彦琛回头看他，把刚才自己用过的毛巾扔他脑袋上随意的揉了两下：“客房的床没整理。”

“所以？”苏一鸣接过毛巾自己动手擦头发。

“……”朱彦琛还真不知道怎么去接他这个所以。好吧，两人算是互明心意了，但是，必竟没有正面的开口说在一起，这样就睡一张床上好像挺不是一回事儿的。

苏一鸣却像是知道他想什么：“有时候真不知道是不是该说你过于迂腐了。”比如说当年他跟他短信表白却收到对方已经有向南了的回复，负责任，这是每个男人该有的担当，但是当自己所爱的跟负责任比起来，大概大多数的人会选自己所爱的吧，而朱彦琛，继续选择他应该承担的责任。

苏一鸣绕去了床的另一边在床沿上坐下来：“这几天我都睡这张床，你爱睡不睡。以前又不是没一起睡过一张床。”年少的时候，两人确实经常挤一张床。

朱彦琛把手上自己刚用过的吹风递给他：“你不介意就好。”

苏一鸣斜斜的看他一眼接过吹风插进床头的插孔里开始吹头发，在他背后朱彦琛拉开薄被上了床，靠在床头柜上看着他的背影。

“说起来，家里我还没彻底的大扫除，也没有全面消毒，就连喷个十来瓶空气清新剂都还没有做到。”

“这屋晾了这么多天没人住，勉强凑合吧。”

苏一鸣关了吹风顺手塞进床头柜，不可避免的又看到了那个手机盒，没忍住，还是笑了。关了床头的灯躺上床的时候脸上的笑意还没退去，朱彦琛伸手轻轻抚过他的唇角：“笑什么？”

苏一鸣拍开他的手：“心情好。”

朱彦琛收回手，看着已经闭眼睡觉的苏一鸣，卧室里的灯只剩下他这边的床头灯没关，光线并不足够明亮，他也并不能看得真切，却还是舍不得移开视线。他真的没想过，两人居然还有躺在同一张床上的时候。

其三就是朱彦琛接到了向南的电话。接到电话的这个时候是上午，苏一鸣去公司了，朱彦琛刚起床没一会儿正在客厅里溜弯。这从出院到现在已经有五六天，身体基本已无大碍，也能做一些并不劳累的家务，比如做饭。手机响的时候他正在一边溜弯一边想着今天中午吃什么，苏一鸣这段时间都只去公司半天，下午在家守着朱彦琛。

他把电话接起来，到没想到是向南，补了新的卡，原来存的电话全没了，于是听到向南的声音时还愣了一下没反映过来是谁。

“哪位？”

“我可真伤心了，这分手也才一年多一点，怎么就听不出我声音来了？”向南在那边半真半假的埋怨。

朱彦琛这才知道是向南：“对不起，原来的手机没法用了，换了个手机，号码都没有了。”

向南叹气：“JOO你知道吗，我宁肯你没这句解释。”

朱彦琛这也才反映过来，在一起七年，没记住对方的手机号不说，连声音都听不出来这也太扯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开口：“抱歉。”

向南在电话那头笑了笑：“算了。我也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上次去你那儿本来是想提醒你柳永这人很麻烦有些来头不好对付，让你自己小心，结果看到苏一鸣送你那破手机这么多年你还收着给气到了，就没说。算我对不住你。”他一口气说到这儿又停顿了一下：“没大碍吧？”

“没事，能吃能睡能跑能跳。”

向南知道他被打的事朱彦琛完全不意外，圈子里指不定被传成什么样了呢，他刚买了手机补好卡的那两天接到了无数个圈子里比较聊得来的人的慰问电话，要不是他坚持，他家现在大概已经被鲜花水果包围了。

“我这几天在云南，等回去了去看你。”

“嗯，到时直接来缱绻吧。”

向南明知顾问：“怎么？不能去你家了？”

朱彦琛坦然的回答：“一鸣住过来了。”

向南就没了声音，朱彦琛以为断线了，却又听到他的声音幽幽的传过来：“我应该说恭喜吗？”

朱彦琛这下是真不和道该说什么了。而电话这次也是真的断了线，向南挂断的。

朱彦琛知道向南是爱过自己的，虽然最后是他先爬了墙。他当年的决定，或许伤害的不只是苏一鸣，还有向南。

缱绻恢复营业这天生意并不太好，也是，停业停了二十多天，谁知道你哪天开门，说不定还以为你就此不开门了呢。服务生里也有趁这时间回老家的旅游的各干各的事了，通知回来上班到了的就小猫两三只，其它的还得等一二天才回得来，幸好客人也不多。

朱彦琛在帮焦烁擦试酒杯，苏一鸣无聊，就打电话给冯澄约他出来玩儿，没想到却被推了，说有事。这还是他第一次拒绝苏一鸣的邀请。

苏一鸣挂了电话去看朱彦琛：“难道他不知道你出事了？”怎么着也算是朋友了，如果知道这事了怎么都会来看看吧，而不会说有事来不了。

“看起来是不知道。”

“圈子里都传开了他居然不知道？”

苏一鸣不知道的是冯澄最近被他419的对像缠上了，也是很久没去倾心这一类的G吧玩儿过了，自然不知道最近圈子里传得轰轰烈烈的八卦。

“他不知道就算了，这种事没必要告诉他。”朱彦琛叮嘱苏一鸣。

苏一鸣点头，平头小老百姓，还是越知道得越少就越好。

一切都步上了正轨，柳永那边也并无动静。苏一鸣曾经回去过一趟，柳永的东西已经全部不见了，显然他也并没有要死赖在那儿不走的意思。苏一鸣也没有想回去住的想法，他现在住朱彦琛那儿住惯了，懒得搬来搬去。

四月底苏一鸣迎来了他29岁的生日，那天并不是周末，朱彦琛的事才过去没多久，他也没心情过什么生日，于是拒绝了成佳要给他过生日的主意，跟朱彦琛两人在家里随便弄了点吃的就过了。

比较意外的是柳永居然发了短信给他，内容就四个字，生日快乐。苏一鸣却紧张了好几天，后来看什么事都没发生这才觉得自己真的是小题大做了。都这么久了，他跟朱彦琛的背景柳权也早该查到了，还有成佳的打点，大概也应该生效了。虽然这样想着，可是在他心底，还是有一些隐隐的不安，这是一种直觉，毫无理由的。

平常的日子总是让人觉得时间过得缓慢又迅捷，觉得每天都没什么事好做，时间难过，晃眼一个月过去的时候又发现什么都还没做，这一个月的时间就又没了，时间过得也太快了。

这是大多数人的状态，自然苏一鸣包括在这大多数人里面。他跟朱彦琛就这么耗着，两人都不再正面提起在一起的事，同吃同住同睡，同居，就只是字面上的意思而己。有些事有些话，都是要在一定的背景之下才能让人冲口而出。

于是，平常日子的苏一鸣真觉得无聊了。

到七月分的时候总算让他给找着件好玩的事，他发现冯澄好像有伴了。因为他在某个休息日的早上打电话给他约他一起逛街的时候，十分明确的听到了他旁边窸窸窣窣的声音，明显就是身旁人翻身拖被子弄出来的声响。苏一鸣兴灾乐祸的想顾清是没戏了。

后来跳进去搅和了一通，算是见着那个男人了，却又狗血的成了被那男人的姐姐要介绍给顾清的对像。

凌晨三点回家冲完凉，苏一鸣拿着水杯看朱彦琛调空调温度一边还在感概：“这都什么概率啊，太狗血了。”

朱彦琛放下手里的摇控器朝他走过去，一言不发的把人抱进了怀里。

苏一鸣推他一下没能推开，只得问：“干嘛？”

朱彦琛把脑袋埋在他肩窝：“你让冯澄抱你了。”

苏一鸣愣了一下就笑了，其实从头到尾朱彦琛都很在意冯澄喜欢苏一鸣这件事的啊。只不过之前没有立场在意，所以没表露出来而己。

而苏一鸣所不知道的是，朱彦琛的醋劲这才算是刚刚开了个头。

第十九章

7月底苏一鸣接到苏夫人的电话说苏一诺和朱彦谨离婚了，苏一鸣顺口就答了一句咦现在才离？被苏夫人骂了个狗血淋头。后来他才从苏夫人口中得知两人离了快有半年了，只是最近才被两家人知道。苏一鸣就感叹，这两人上辈子肯定是地下党出身，保密工作也做得太好了。苏夫人在电话那头怒斥，少贫了！给老娘滚回来！你爸被气得住院了！！！